等到九阿哥回來,就發現舒舒歪在炕上,沒什么精神。
九阿哥還不知道豐生跟阿克丹已經回來,只當她想孩子,道:“要是想得緊了,一會兒抱回來就是了,不熟沒事兒,多陪陪就好了。”
小孩子記性不好,哭了賴了沒什么,影響福晉心情就不好了。
眼下不在跟前,九阿哥就是虎爸。
舒舒指了指后院道:“已經接回來了,上午去看,阿克丹哭了,怪我來著。”
九阿哥聽了,則道:“這有什么好怪的?誰也不能老陪著誰,得早早給他們開蒙,省得粘人,性子都軟了。”
他想到了岳興阿,十來歲大小伙子了,還賴賴唧唧的,說話都說不利索。
他的兒子,可不能那樣,得早早的立起來。
舒舒道:“跟四爺問了高斌的差事?四爺有安排了沒有?”
九阿哥道:“爺是白操心了,為了明年玉米跟土豆在京畿推廣,四哥早給高斌安排好了…”
舒舒坐起身道:“正八品縣丞?”
這倒是合了高衍中的心思,可真是太低了些。
要知道直接補皇子府三等侍衛,都是從五品,起點天差地別。
九阿哥帶了幸災樂禍,道:“不是,是補了監生,明年二月考部院筆帖式。”
這就是不走內務府的缺。
如此也對,內務府的缺要是想要轉到外朝,那就是從五品的員外郎以上。
歷史上的高斌高總督,就是在內務府熬到雍正朝,以員外郎品級轉的外官,最后成為雍正朝的重臣之一。
“是奔著八品筆帖式去?準備外放知縣?”
舒舒家的兩個雙胞胎弟弟,原本也是奔著部院筆帖式預備的,這是大部分滿文官的入仕起點。
只是筆帖式不是固定的旗缺,是公缺,要考試的。
其中文武翻譯舉人應考,中了為七品筆帖式;監生應考為八品筆帖式,披甲與閑散旗人應考為九品筆帖式。
筆帖式只能補旗缺,想要轉,還要先升補上去。
七品筆帖式可補六品主事,八品筆帖式補正七品委署主事。
到了委署主事這個身份,外放知縣就是夠候補資格。
九阿哥點頭道:“哈哈,未來四個月高斌可美了,他阿瑪給他請了先生,玩命兒學吧!”
舒舒點頭道:“這樣挺好的,到時候直接補京畿的掌印官,眼皮子底下,身邊再安排兩個老成的幕僚,一切就妥當了。”
九阿哥輕哼道:“叫爺看,就是折騰。”
舒舒卻覺得有這個考試好,這種筆帖式考試,實際上并不難,就是滿譯漢、漢譯滿,只要將滿文跟漢文都學到中等就可以了。
對于官員來說,這本就應該是基本要求,否則的話,公文被下頭人湖弄,那這官位當的也不穩當。
對高斌來說,這確實不輕松。
要是高斌讀書資質好的話,也不會從哈哈珠子做起了,也不是說笨拙,就是平平。
九阿哥道:“反正明年怎么去當差,就看高斌自己了,他要是爭氣,就直接下去做知縣;要是不爭氣,就還在四哥身邊做跑腿的小管事吧…”
嘴里這樣說著,他卻不免有些擔心,道:“梯子都給高斌搭好了,要是他考砸了,可不單單丟四哥的臉,爺的臉也跟著丟了,明天叫孫金去都統府問問富明,看看他這兩年都看什么書,抄個書單下來。”
富明就是小四,雙胞胎里的小的。
董鄂家的爵位落在了小二跟小三頭上,小四什么都沒有,依舊是按照之前計劃,在旗學讀書,打算成丁先參加八旗科舉,得了八旗舉人,再考部院筆帖式。
舒舒點頭道:“嗯,叫人去吧,小四的同學里,不少是奔著這個去的,先生那邊應該也比咱們明白。”
既是提及高斌,說不得提及高斌跟核桃的親事。
主仆一場,出仕上不用九阿哥提挈了,那少不得找補些旁的。
“爺直接在小湯山給他們父子留了一百畝地,父子兩人分開,一人五十畝地,各帶兩個泉眼的,就是位置偏些,犄角旮旯了,那也是沒法子之事,等到他們過幾年富裕了,自己修別院吧…”
九阿哥道。
小湯山的地還剩下十來萬畝,不過有泉眼的不多,剩下的只能做尋常林地了。
至于為什么給這么小,還是位置偏僻,那是因高家父子身份所致。
“升到正三品之前,那邊住著都沒底氣,到了正三品就好了…”
九阿哥說著,也是隱隱帶了得意。
復制海淀模式,已經成功。
小湯山行宮周圍,按照距離遠近,分布著王公貴胃的溫泉別院。
明年冬天的盛況,想想都叫人激動。
舒舒也想著自己的溫泉別院,主院的溫泉分了內外兩池,到時候真的能在雪中泡露天溫泉了…
次日一早,九阿哥就打發孫金去都統府抄了個書單回來。
舒舒跟著看了,叫人抄錄了一份留在府中。
九阿哥好奇道:“留這個做什么,也沒有旁人要考試?”
舒舒道:“爺忘了自己名下的包衣人口了?除了成丁的要補差事,還有一堆小的呢,叫左領牽頭,辦個小學,都讀書去吧,資質好的,也奔著筆帖式使勁,咱們府里的缺有限,別耽擱了前程。”
八旗小學多,差不多每個左領都有,教授的也簡單,就是滿文、漢文跟騎射。
想要深的,就要往升一級旗學考或是另外請先生。
九阿哥點頭道:“那留著吧,爺盼著他們都出息呢,有了頂戴,逢年過節的,咱們也能多份孝敬。”
核桃這里,今日就交到膳房二兩銀子,置了一桌席面,宴請一干小姐妹。
府里的小松、小棠跟花生、白果、榛子,出府的小椿跟小榆。
八人坐了,想起了二所初見的日子,都帶了恍忽。
核桃嘆道:“時間過真快,我還真真切切記得第一次到二所的情景。”
小椿在旁道:“是啊,當時我們幾個是外頭來的,還擔心露怯呢,板著臉,不敢說笑。”
小松看了眼核桃,又看了眼花生道:“哈哈,當時福晉選人,我就曉得,福晉指定會選你們倆,因為進屋那些人,你們兩個長得最好…”
因為這個,小椿姐姐之前對花生與核桃還有些防備。
不過接觸下來,曉得兩人都是好的,就也放下了。
至于那個跟她們一起進來的金大妞,行事扭捏,眼神亂瞄,看著鮮亮,實際上五官不比核桃、花生好多些,就是臉上擦了粉,眉毛修剪過,頭上擦了頭油罷了。
核桃搖頭道:“比不上小椿姐姐跟小棠姐姐,就是平頭正臉罷了。”
內務府小選,也叫內務府選秀,為什么?
那就是因為,確有其事。
像核桃她們這樣報名參選的官女子,除了內務府這里看一遍,有時候各宮的大嬤嬤也會過來看一遍。
長得好的,要么入乾清宮為答應,要么就分派到各宮主位娘娘名下學規矩,或是指給阿哥們,或是服侍皇上為庶妃。
像核桃跟花生這樣直接從小宮女當差的,就是尋常相貌罷了。
不過小松說的也不算錯,舒舒挑人時,也是矬子里拔大個兒了。
旁人見核桃眼下氣度好,五官明艷,就當她本來如此,核桃卻有自知之明,這都是在福晉身邊歷練出來的,精氣神不一樣了。
等到席散了,大家留了添妝禮,核桃也給幾個小姐妹預備了念想,就此散了。
旁人還罷,各有各的打算,也輪不到核桃操心。
花生這里,核桃少不得問了,道:“你比我還大一歲,轉年二十了,真不出去了?”
花生性子怯懦,這會兒卻是毫不猶豫地點頭道:“不出。”
舍得將閨女送去小選的,沒有幾個真正疼閨女的人家。
像核桃這種,自己有主意參選的,只是少數。
更多的是爹不疼、娘不愛,被家里容不下的。
就算出去了,也是被爹娘受了聘禮,再賣一遍罷了。
核桃也就不勸,只道:“那就好好當差,不用擔心你家里如何,你是歸在福晉名下的,輪不到他們做主。”
到了次日,核桃早上如常服侍,等到舒舒與九阿哥吃了早膳,才給兩人叩頭,正式要家去了。
舒舒叫白果拿了托盤進來。
上頭是舒舒給核桃預備的賞銀跟添妝,還有九阿哥賞的四十兩銀子。
九阿哥的賞銀,是按照宮女出宮的例來。
宮里宮女出宮,執役不滿十五年的賞銀二十兩,十五年以上的三十兩。
九阿哥這是賞了雙份。
他賞了銀子,就往內務府去了。
舒舒對核桃道:“除了這些,還有八匹料子,一并拿家去吧…”
核桃聽了,遲疑道:“福晉,這賞賜太厚了。”
小椿出府時,賞的料子是四匹。
不患寡而患不均,福晉身邊還有好幾個沒出去的。
她這是內管事當久了,想的比較周全。
舒舒擺手道:“另外四匹是年底的賞賜,先領了,小椿那邊,回頭叫人給她補上三匹。”
核桃這才不說什么了…
內務府衙門,九阿哥過來,就見門口站著人柱子。
是董殿邦來了。
九阿哥撇撇嘴,這老家伙倒是穩得住。
“奴才請九爺安…”
見九阿哥過來,董殿邦忙屈膝上前。
九阿哥頷首道:“起吧,這是來辦差?會計司眼下也沒有什么大差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