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中午,趙昌帶了兩個太醫到了。
隨行的還有十個侍衛。
趙昌到行宮給九阿哥請安,還送了康熙的回信。
九阿哥早等得不耐煩,立時打開信看了。
見上面提及的是讓趙昌前往喀喇沁探看公主,他就將臺長簽字的那張紙遞給趙昌。
趙昌是哈哈珠子太監出身,也認字,看了一遍,神色看不出什么。
這不算外人,九阿哥就說了打發人去喀喇沁買糧的前因,因為行宮總管預備的糧食少了,來的護軍多了一百人,所以出現缺口,從關外調糧食,這么大的數量不好出關,還要走兵部,就安排人去喀喇沁了。
趙昌點頭,將此事記下,也知趣沒有追問去喀喇沁的經手人是誰。
在行宮吃了一頓午飯后,趙昌一行就繼續出發,往喀喇沁去了。
張廷瓚跟曹曰瑛才曉得端靜公主有恙之事。
曹曰瑛覺得自己有些摸清楚九阿哥行事,面上看著傲慢紈绔了些,實際上卻是主打一個體貼仁愛,不管有幾分真心,皇上肯定喜歡這樣的兒子。
眼下皇子都序齒到十八阿哥,九阿哥如此用心,靠著這個,在御前得幾分體面,也不算稀奇。
張廷瓚少不得跟曹曰瑛又贊了一回九阿哥,道:“九爺雖序齒靠后,可友愛手足,赤子之心,最是難得。”
曹曰瑛不置可否,只是覺得像張廷瓚這樣心思簡單的少,怕是更多的人都跟自己似的,對于九阿哥的真實品行,心里有數。
大智若愚,不外如是。
只是沒有利益相關,也沒有人去揭開九阿哥的真面目罷了。
不管如何,明日就要啟程回京了,大家都帶了幾分渴盼。
十月初四出門,這一轉眼也大半個月。
有曹順與高斌盯著,啟程的行李收拾的齊備。
依舊是高斌跟富慶提前一天出發,安排路上事宜。
當天下午,行宮的活物,之前剩下的羊,還有些狩獵的活獐子跟狍子,攢了好幾個牲口棚,就全都宰殺了。
眼下天氣開始上凍了,宰殺后的肉就直接凍上,也好攜帶。
至于那些豬,為了省飼料,前幾日就都殺完了,已經吃沒了。
晚飯,舒舒吃的就是羊肚火鍋,里面燴了粉絲跟羊血。
“跟峽谷里的羊一樣好吃,肉嫩,不膻…”
舒舒吃了心滿意足,跟九阿哥說道。
九阿哥道:“往后每年冬天,打發人到這邊拉兩車羊殼子回去好了,能擱住慢慢吃。”
舒舒心里算了下距離,道:“還是叫人去口外弄,三百八十里,比這邊更近些。”
九阿哥聽了,道:“不行,爺得想法子,問問口外牧場的事兒,那邊老牌子的王公與勛貴都有牧場,總共三、四十處,咱們家沒有,也太不方便了,也不能老讓岳父搭人情從那邊買牛買羊。”
實際上,董鄂家也是有口外牧場的,是公府下頭產業。
不過齊錫這兩年跟公府那邊關系尷尬,之前買的牛羊不是從董公牧場買的,而是從康親王牧場買的。
口外各旗王公牧場都是挨著的,正紅旗的都在一處。
正紅旗王公牧場總共方圓七百多里,其中康親王府就占了方圓三百里,平郡王府方圓一百四十里,董公府方圓一百二十里,剩下還有兩家室室牧場。
這些牧場,都是八旗王公勛貴私產。
舒舒道:“上頭的皇子呢?沒有分牧場么?”
九阿哥道:“分的是孳生牧場,都歸在上駟院牧場里,大哥他們正式開府的,分了馬群兩個、牛五百頭、羊五千只,只是這些都歸在皇家牧場里,只有每年孳生出來的牛羊才能取用…”
到了他跟十阿哥這里,因為不是正式封爵開府,就沒有牧群這一項。
舒舒道:“牛羊上頭的花費,一年下來幾百兩銀子打住了,爺沒有必要專門說,左右少不得爺的。”
夫妻兩個說跑題了,少不得又說到端靜公主。
九阿哥道:“真是輕不得、重不得,汗阿瑪不好管教。”
舒舒忍不住道:“叫我說,就是矯枉過正了,除了前幾位公主,后頭的公主們約束的太多了,立不起來,往后遠嫁撫蒙,還不知情形如何。”
如果還跟太宗朝公主似的彪悍,將丈夫跟婆家都修理的服服帖帖,那額駙也不敢大喇喇的納側生子,也輪不到公主郁悶。
九阿哥聽了進去,道:“回頭爺留意些,叫人看看妹妹們身邊人,要是有轄制主子的,全都打板子攆出去。”
要不然這嫁出去,也叫人不放心。
她們挨了輕慢欺負,丟的也是朝廷跟皇家的體面…
一夜過去,次日大家就從行宮拔營回京。
日行九十里,兩日就到了古北口入關。
不過趕上大雪下個不止,一行人在密云行宮休整了兩日,等到雪停了,才繼續出發。
如此一來,就了冬月初四才到京城,距離出京的時候,整整用了一個月零一天。
車馬是中午之前就進了城,到達皇子府的時候,舒舒深深地吐了口氣。
可真是夠夠的了。
魚與熊掌不能兼得。
之前隨扈的時候,覺得少自由,一切聽著隨行官員安排,盼著有獨自出行的機會。
結果親身體驗了這一次,頭發都要掉了。
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見到伯夫人的時候,舒舒都不想撒手。
伯夫人卻是皺眉,摸著她的手腕道:“怎么出個門,還瘦了?”
舒舒嘆氣道:“返程正趕上小日子,又被大雪隔在密云兩天,有些咳嗽,沒睡好,反正不大順當。”
如今人到家了,沒有什么不能說的,她就忍不住后悔道:“是我沒選好日子,這要是六、七月過去,還能解暑熱,才是最舒服的時候。”
伯夫人道:“想得挺美,夏天的時候,那草木茂盛之地,蚊蟲能少了?你前年跟著東巡一次,沒長記性?”
舒舒不想回憶。
前年七月底啟程的,剛出京的時候,那臭大姐是烏央烏央的往屋里飛;到了草原之上,換了行帳,密密麻麻的蛾子也是防不勝防。
舒舒立下老實了,抱著伯夫人的胳膊道:“還是家里最好。”
伯夫人催促她道:“快梳洗了看看尼固珠去,再不看都想不起來你了。”
舒舒沒有耽擱,立時梳洗了,往寧安堂去。
九阿哥也換了衣裳,跟著舒舒過來。
尼固珠已經八個月零幾天了。
看出喜動不喜靜了,已經開始四肢著地,會爬了不說,還爬得飛快。
兩個保母在旁,不住眼的看著,防著她從炕上掉下來。
聽到門口動靜,尼固珠就抬起腦袋望過來,小嘴張著,能看到下邊的小白牙。
九阿哥見了,父愛大發,抱了尼固珠在懷里,好奇地看著,道:“咱們大格格可真厲害,才一個月,就長出牙來了。”
尼固珠看著九阿哥,眼睛忽閃忽閃的。
九阿哥忍不住用手指扒拉尼固珠的小嘴唇,給舒舒看下頭:“你瞧瞧咱們大格格多厲害,這牙多白多齊整。”
舒舒也帶了小好奇,看到上頭牙齦也帶了小白點,問伯夫人道:“阿牟,這是上頭也長了?”
伯夫人點頭道:“嗯,頂出來一半來著,前幾天下大雪的時候開始的,還燒了一天…”
“哎幼!”
九阿哥驚訝出聲。
原來是尼固珠一口咬在九阿哥的手指頭上。
伯夫人也嚇一跳,忙從九阿哥手中將尼固珠接過去,道:“可不能咬,仔細崩了牙!”
“咯咯咯咯…”
尼固珠看到熟悉的人了,小下巴搭在伯夫人的肩膀上,笑得歡快。
舒舒拿帕子給九阿哥擦了手,就看到兩個小米牙的印記。
“勁頭不小啊,疼不疼?”舒舒問道。
九阿哥搖頭道:“不疼,就是嚇一跳。”
路上事情這么多,他還要去御前請見。
夫妻兩人看過尼固珠后就回了正院,簡單用了午飯,九阿哥就往宮里去了。
舒舒這里,不用提前入宮了,明日初五請安的日子,正常入宮就是。
她在炕上歪了,手中拿著的是核桃整理出來的冊子,是這次帶回來的十來車東西,總共是三類。
一類是凍的獐子肉跟狍子肉。
這個都是在行宮時狩獵的,太多太多了。
尤其是二十一到二十六那幾天,大家沒事兒干,就將行宮周邊方圓四十里的地方狩獵一遍。
然后大家都不愛吃肉了。
之前一天每人好幾斤肉的情形都沒了,大家有些吃傷了。
就余出來六車,算是土儀帶回來。
還有就是跟密云漁民預訂的魚蝦,也弄了兩車,回來的時候帶上了。
再有就是昌平暖房里的菜,經過二十來天,又一茬菜下來了,就也裝了兩車。
如此一來,倒是好安排了。
除了宮里預留出來的,剩下就是都統府與皇子府這里,每一家都是野味、魚蝦跟洞子菜,湊了兩筐。
舒舒做好了大致的分配,看著核桃道:“你再辛苦兩天,一會兒入宮,明后天去都統府與各皇子府,代我跟九爺送東西…”
核桃曉得,這就是恩典了。
平日里外出行走都是邢嬤嬤的差事。
這種專門送禮的,誰家會讓空手回來?
少不得賞個上等封。
這是在她出府之前,給她個肥差,讓她得些賞錢做私房。
核桃就屈膝應了,感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