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性子桀驁,可是也不是傻子,自然沒有上來就告皇子阿哥們的狀。
他開篇是家門不幸,妒婦不仁,殘害有孕妾室,自己子嗣艱難,成親十數年,只有一子,關心則亂,發了心火,出手失了分寸。
幸好九阿哥福晉在旁制止,沒有釀成不良后果。
至于后頭被九福晉的侍婢偷襲,被大阿哥與三阿哥按住,九阿哥踹 圣駕還沒有到京中,四阿哥這里先得了回信,暫時不必動孔尚任,等圣裁。
四阿哥就曉得,圣駕要回鑾了。
他想了想,就往內務府去了。
九阿哥正看著十二阿哥初步處理過的公文,邊看邊贊道:“不錯,有理有據的,就這樣保持。”
十二阿哥看著九阿哥,很想要問一句您是不是太清閑了。
“咦”
九阿哥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名,冷笑了兩聲。
烏雅家的人,要補藍翎侍衛頭領,正六品。
做夢!
這可是在他的小本子里記著的。
仔細看著三代,沒有冤枉人,就是年禮減等的那家,這位想要補藍翎長的,就是那個人的兒子,也是德妃的侄子。
再看之前的履歷,正七品典儀,倒是也符合候選的挑揀,可是誰說就要選他呢 負責內務府武官銓選的是都虞司。
內務府武職官出缺,是這邊按照挑揀提出備選。
這備選可不是一個人。
九阿哥就看了第二位,也是七品典儀的,年歲三十八,在典儀任上已經十幾年。
他就圈了那侗人。
論資排輩,這不是應該的么 他可真是公正公平的好總管!
不過看來烏雅家是打通了都虞司的門路,要不然的話,這烏雅家的子弟年輕、資歷淺,排不到前頭來。
按照慣例,這種候選,本堂衙門這邊不怎么插手,多是按照都虞司那邊給的單子,直接圈前頭的。
不單是內務府銓選如此,部院銓選也是如此。
九阿哥就在批復上添了兩筆,“爾等勿要徇私,下次擇適合人選上來”
這樣的話,都虞司的郎中以后該曉得怎么選候補了吧 九阿哥帶了得意,撂了筆。
真正的人才,他是不會罷黜的。
他只是不給這些戚屬人家機會罷了。
而且他還會一視同仁,將營造司一個郭絡羅家備選主事的銓選也給打回去了,也給加了一條句,“有劣跡者不許推舉,要擇能者居之”。
九阿哥正洋洋得意,門口就有了動靜。
四阿哥來了。
九阿哥忙起身道:“四哥您來的正好,正想著一會兒去都察院找您呢 四阿哥對他點點頭,看著他面前幾案鋪陳著公文,手指上墨跡尤新,比較滿意。
不過他沒有著急說話,而是望向十二阿哥,神色和緩些,道:“這些日子在內務府行走,都學什么了刀十二阿哥早已經起身了,看了九阿哥一眼,道:“九哥教弟弟處理公文 四阿哥聽了,不由皺眉,看著九阿哥,帶了不贊成道:“揠苗助長,還需徐徐漸進才是。”
九阿哥道:“白看著沒用啊,還得自己上手琢磨,沒事兒,有弟弟盯著,出不了紕漏。”
這大包大攬的勁兒,四阿哥更不放心了。
九阿哥眼睛轉了轉,想起了正事,將方才的兩個公文找出來,訕笑道:“四哥,弟弟怕是要得罪人了…”
四阿哥望向他手中,道:“怎么了”
九阿哥就將兩個候選內務府職官的公文遞給他。
四阿哥接過來看了,撂下烏雅家那份,覺得沒有毛病,拿著郭絡羅家那份有些遲疑。
“你外祖就要回京,是不是五阿哥跟營造司那邊打了招呼”
四阿哥沉吟道。
三官保已經免職,要舉家回京的。
就是因天氣寒冷,還沒有動身。
現在天氣暖和了,估計也要從盛京那邊啟程了。
九阿哥搖頭道:“不會,那樣的話,不會越過弟弟的,總要打發人說一聲。”
四阿哥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看著九阿哥,帶了贊賞道:“不錯,用人公正,很是難得。”
九阿哥訕笑道:“弟弟平時也不插手內務府的文武人事,可是今天看到那七品典儀資歷、能力都不差,卻排在后頭,前面的才二十來歲,補了典儀才一年多,就想的多些,一是覺得后頭那人可憐,二是擔心烏雅家的人打著四哥您的旗號在外鉆營,汗阿瑪既讓后妃戚屬人家退出內務府職務,肯定有汗阿瑪的用意,頂好還是緩兩年再說,很不必這個時候補缺…”
關于去年御膳房清退后妃戚屬之事,四阿哥曉得的比九阿哥還多些。
他點頭道:“思慮的很周全,確實該如此。”
九阿哥笑了。
他想起妻子說的“大道直行”,舒坦!
四阿哥道:“圣駕這兩天就要回鑾了,你好好當差,別老在家里了…
九阿哥皺眉道:“弟弟也沒閑著,不是練騎射么”
四阿哥也是無語,道:“本不該臨陣磨槍 九阿哥“嘿嘿”兩聲道:“本就是手生了…
不過他也感謝四阿哥過來一趟。
他生出八卦之心道:“四哥,慶德班還關著呢”
四阿哥點點頭。
九阿哥道:“不是說是石貴那小子是戲班的老板么傳了沒有,到底怎么回事兒&"
他這么一說,四阿哥也想起一件事來,道:“聽說你打發人去莊親王府興師問罪了尹 他之前還擔心莊親王去找九阿哥的麻煩,沒想到九阿哥這邊先出手了。
京城就這么大,不少人猜測兩家怎么嘰嘰起來了。
提起這個,九阿哥就氣鼓鼓道:“弟弟之前還以為是管事的瞎折騰,才請了戲班子去酒樓,好么,這一問是那石貴安排到底幾個意思啊,弟弟也好奇著呢,才打發何玉柱過去問問,結果莊親王護短,壓根就不叫石貴露面,弄得弟弟也稀里糊涂的,總擔心是不是被坑了…”
四阿哥看著他,搖頭道:“他是長輩,你是小輩,有什么疑問也當你親自上門才是,哪有只打發奴才上門的”
而且還不是福松、張廷瓚這樣的司儀長與典儀,只是身邊的哈哈珠子太監,莊親王沒直接叫人將他們打出來已經是客氣。
九阿哥卡殼了。
只想著先發制人,禮數有些不周全。
四阿哥道:“行了,你別再過問此事了,回頭圣駕回來,汗阿瑪會處置。”
九阿哥不情不愿地點點頭。
他還是打算觀望一下莊親王的反應,要是對那個石貴不責不罰的,那他就要想法子收拾了。
總不能白吃虧。
到時候旁人看樣學樣,自己不得憋屈死了!
等到回到皇子府,九阿哥就跟舒舒念叨著:“還真是好大的輩分!哼!有什么好牛氣的開國功王中就這一支不配享太廟,之所以抬舉著,也是因矬子里拔大個兒罷了!&"
舒舒道:“事緩則圓,沒有必要這個時候跟莊親王對上,最近不是有其他王府的人跟爺探口風么”
九阿哥輕哼一聲,道:“那也抻著,等到行宮正式營造了,又是一個價…”
說到這里,他想起張家那邊的事兒,道:“明天岳母去張家”
舒舒點頭道:“本就該如此,低頭娶媳婦。”
要不然話,她是可以邀請張廷瓚妻子過來,可是太托大了。
如果她是福松的姑母還行,大著輩分,不會怠慢。
同輩的姐姐,即便懷孕不方便出門,可是這樣叫人上門相看也不太妥當。
舒舒就請了覺羅氏來商量,果然母女倆一個意思。
最后就定下覺羅氏上門拜會宰相夫人。
九阿哥點頭道:“也好,早落定早安心·
他想到自己的自在日子,道:“爺明天又得早起了!”
舒舒就道:“現在天長了,天亮的早,我陪爺一起早起 九阿哥道:“外頭柳樹綠了,價之前不是念叨著柳芽、曲麻菜什么的么旁的還沒有,現在只有柳芽,爺回來的時候路過地安門,看到有賣的,叫人買了,不過最快也要明早吃了,想要吃涼拌口的,就要等兩天”
舒舒一聽,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道:“柳芽這個沒法自己種,婆婆丁跟曲麻菜卻是能的,到時候叫人收集些種子,回頭冬天種暖房里…”
九阿哥點頭,道:“聽你的。”
雖說這個種野菜有些可笑,可是有錢難買自己樂意。
想吃就吃。
他這應一聲,舒舒反而遲疑了,低頭看著肚子,道:“等生完孩子再說,萬一口味變回去,就不種了。”
她自己是不喜歡苦味兒的。
偶爾喝一杯苦丁茶,也是當藥喝的 等到次日,九阿哥就恢復了早上去衙門的行程。
這半月,他歇著上半天班,十阿哥也就歇著。
只是跟九阿哥貓在家里不同,十阿哥沒閑著,帶著十福晉輕車簡從的,將內城與南城逛了個遍。
喝茶、聽戲、下館子,十福晉雖說在京城生活了一年半,卻還是頭一次在外頭逛。
夫妻倆樂不思蜀,悠哉了半個月。
現在九阿哥恢復行程,自然也通知十阿哥。
十阿哥跟著也改了,兄弟又是同進同出。
他告訴九阿哥一個消息。
宗室考核的時間已經定了,就是三天后,考官也出來了,是領侍衛內大臣費揚古跟大學士馬齊、正白旗副都統吳達禪。
九阿哥一聽,來了精神,道:“汗阿瑪不親自考了”
十阿哥點頭道:“即便圣駕回鑾,有科舉案牽制著,暫時應該也顧不得旁的。”
九阿哥一下子松弛下來,道:“汗阿瑪日理萬機,本就不用事必躬親。”
十阿哥最是曉得他的,見他如此神色,就道:“九哥打算告假”
九阿哥點點頭,理直氣壯道:“是啊,現在解凍了,行宮那邊也要開工了,爺得過去看看…”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