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跟九阿哥都以為貝子府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與自家不相干,八卦聽聽也就算了。
九阿哥這里又給曹寅寫了一封信,催他快點安排人進京,爭取在下半年將羊呢廠做起來。
到時候就在通州碼頭附近選址,直接用水也比較方便。
舒舒這里,則是在預備小叔子的“抓周禮”。
宜妃不打算操辦了,可是自己人卻是要露面的。
五福晉那里,宜妃打發佩蘭過去了,不許五福晉再出城。
這眼見著七個月,就該在家待著了,這出城往返好幾十里,也叫人不放心。
舒舒這邊,就在園子邊住著,攔著反而生分了,肯定要去的。
還有恪靖公主那里,遞了折子,得了準許后,就要挪到南五所了。
現在那邊屋子正掃灑晾曬。
應該會五月二十八之前搬過來。
結果這一日,貝子府的人就找內務府了。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九阿哥的便宜連襟勒欽。
他滿臉憔悴,看著蔫耷耷的。
九阿哥很是納罕了。
兩人是能往來的關系么?
畢竟已故的七夫人的出身,貝子府的人心知肚明。
這七夫人去世之前,這勒欽也沒有攀附過。
這人沒了,想著攀附了?
“九爺,阿瑪打發奴才過來,請您過府一趟…”
勒欽打了千,見了禮,態度很是謙卑。
九阿哥卻不樂意動。
雖沒進伏,可是眼見著就要中午了,外頭怪熱的。
有什么好去的?
他不是愛跟旁人敷衍的,就實話實說的:“咱們兩家沒什么往來吧?爺上回過去,是陪爺福晉過去的,這閑著沒事,你阿瑪找爺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自己都不想去。
勒欽苦著臉道:“納喇家過去貝子府了,想要查二位夫人早逝之事…”
“哈?”
九阿哥驚訝出聲,道:“叫爺說著了?那去貝子府做什么,不是當去宗人府?”
勒欽忙道:“外頭都是瞎傳的,奴才阿瑪已經徹查了此事,兩位夫人一個是風寒高熱薨的,一個是產后不調薨的。”
九阿哥依舊不肯動,穩如泰山,道:“那請爺過去做什么?找中人調解,也找不到爺身上啊?”
勒欽急的滿頭大汗,越發嘴笨了。
門口有了動靜,是十阿哥。
十阿哥這是得了消息過來的,見了勒欽直接問道:“對方不來宗人府,就是沒有證據,或者留了余地,那對方折騰一回,想要什么?”
勒欽悶聲道:“瞧著樣子,是想要回嫁妝…”
九阿哥翻了個白眼道:“那兩個外甥不認了?這嫁妝是納喇家出的不假,可不是還生了孩子了?”
十阿哥對這個要求,倒是并不意外,道:“家境敗落了吧,顧不得旁的了,實惠要緊。”
九阿哥皺眉道:“那兩家扯皮,爺過去做什么?仗勢嚇唬人,貝子也夠了…”
勒欽擦了一把汗,道:“納喇家不知怎么請了七貝勒出面,我阿瑪也為難,兩位夫人的嫁妝,早在奴才六哥跟九弟成親的時候,我阿瑪就交給他們了。”
納喇家想要回嫁妝,那就是從兩人兜里掏銀子,蘇努貝子肯定不樂意,這兩位阿哥也不樂意。
可是既然七貝勒出面,蘇努也不想局面尷尬了。
就想到九阿哥身上,畢竟這一出麻煩都是九阿哥信口開河引來的麻煩。
七貝勒…
九阿哥跟十阿哥對視一眼,兄弟倆曉得這不對勁。
自己那位七哥,是那愛管閑事的人么?
這其中有蹊蹺。
貝子府有什么不對?
皇父要查貝子府?
九阿哥皺眉,還是不樂意的樣子。
十阿哥則是勸道:“七哥在,要不咱們就去看看?”
九阿哥輕咳了一聲,道:“不會是納喇家手上有證據證人吧,要不然怎么請動了七哥?”
十阿哥道:“保不齊,先過去聽聽七哥怎么說。”
九阿哥點點頭,道:“那就去瞧瞧。”
說完,他就起身,打算出來。
“九哥…”
十二阿哥見人要走了,忙喊了一聲,帶了幾分期盼。
走到門口的三人回頭。
九阿哥道:“十二啊,有事兒?”
勒欽嚇了一跳,才發現還有這么一個人,聽著九阿哥稱呼,就忙補了個千禮,道:“奴才見過十二爺,方才著急說話,失禮了。”
十二阿哥擺擺手,沒有放在心上,依舊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點頭,道:“跟上,見見世面。”
多了一個十二阿哥,九阿哥就叫了一什宮里的侍衛跟上,兄弟幾個跟著勒欽去了貝子府。
蘇努貝子臉色有些不好看。
要不是七阿哥也在,他早就將納喇家的人轟出去了。
還真是走背字兒,什么妖魔鬼怪都敢上門了。
他這繼室、三繼室出自一家,是納喇氏的旁支。
畢竟當時他是鎮國公,前頭原配沒了,留了四個嫡子,家世好些的人家誰舍得閨女進來做后娘?
因此都是親戚家的旁支找的,繼室一個是左領的女兒,三繼室是繼室的堂妹,七品官家的格格。
平日里都是逢年過節來貝子府打秋風的,結果這時候倒是蹬鼻子上臉了。
偏偏七貝勒成了鎮山太歲似的,進來就不說話。
蘇努貝子素來和氣示人,也不想翻臉,只能打發兒子去內務府請九阿哥。
想著的就是皇子對皇子。
省得他這邊輕不得、重不得的。
眼見著九阿哥跟十阿哥一起來了,蘇努起身拱手道:“九爺,十爺…”
等到看到兄弟倆后頭還跟著一個黃帶子,蘇努覺得面生,不知怎么稱呼,不由卡住。
九阿哥見狀,道:“這是十二阿哥,在內務府學差事。”
蘇努這才想起了宮里還有這樣一位已經成丁的皇子阿哥,是蘇麻嬤嬤撫養大的,也打了招呼。
“七哥…”
兄弟三人又給七阿哥見了禮。
七阿哥繃著臉,點頭算是回禮。
九阿哥就直接挨著七阿哥坐了,小聲道:“七哥,怎么回事兒?”
七阿哥瞥了他一眼,沒有應答。
九阿哥閉上嘴巴,曉得這是有內情了,不好在人前說。
過來的路上,九阿哥想明白了納喇家跟七阿哥的關系,許是岳家有人出面請人了,沒好意思拒絕,或者就是如他想的,另有差事。
他就望向納喇家的幾個男人,道:“你們看過《大清律》沒有?《八旗疏例》上也寫的明明白白,出嫁女的嫁妝,可不是你們想收就收的,別說嫁妝,就是男人死了,只要不改嫁,夫家的財產都能全額繼承,這就是咱們滿洲姑奶奶的金貴之處,你們想要破例,發什么白日夢?”
這是因為滿人早年打天下,八旗兵丁死的多,寡婦也多。
滿人之前有收繼婚不假,可是那是兩廂情愿的情況下。
但凡有不樂意改嫁的,想要守著兒子成人,或者另擇嗣子繼承家里的,就全份額的繼承丈夫家產,誰也不許攔著。
娘家、婆家都不許干涉。
要不然的話,誰在戰場上能安心打仗?
九阿哥說這些,不是多管閑事,就是不想納喇家借此發揮。
那樣的話,追根朔源,好像是都統府收回嫁妝不對似的,回頭貝子府這邊再記恨上都統府。
他這么不客氣,納喇家的幾個男人露出心虛來。
本來他們是坐著的,因三個皇子到了,都起身往后讓了座位。
然后沒人讓他們再坐,就都站著。
其中為首的人四十多歲,帶了可憐,道:“九爺容稟,奴才家里兩輩老人都在,這上了年歲,拋費也大…”
九阿哥翻了個白眼,道:“爺還沒聽說,八旗哪戶人家能餓死人?左領做什么的?參領、都統呢?真是闔家一個飯轍都沒有,那是壯丁死絕了?那不是還有撫恤錢糧可以領么?”
那人臊得不行,道:“奴才補了缺,就是每月三兩三錢三分的銀子,不夠開銷。”
九阿哥心里算了下,每月三兩三錢三分,那一年就是四十兩,這是個八品筆帖式。
他無語了,道:“沒了就想別的法子去,要別人的算什么?學著都統府,你們學的著么?人家是死了姑奶奶,沒有外孫,按規矩收回,你們想要跟著學,得先死外甥,再死外甥媳婦,還得沒有小的,絕支了,這嫁妝才能收回去,你這是上門催命來了?”
那人滿臉漲紅,忙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九阿哥還想要再說,就見十阿哥打眼色。
九阿哥住了嘴。
一時說爽快了,說多了。
說到這里可以了。
他就低下頭端茶,吃了一口。
七阿哥坐在上手,見九阿哥這樣伶俐,嘴角挑了挑。
九阿哥見了個正著,越發好奇了。
他打量那幾個納喇家的男人,沒有眼熟的。
那真是奇了怪了,又不是大舅子、小舅子請托,那七哥摻和這個做什么?
眼見著納喇家的人窘迫,貝子府老六還能坐得住,他二十多歲,已經參加宗室考封,封了三等鎮國將軍。
老九跟九阿哥同庚,今年十八,還沒有到考封的年歲,面皮薄兒,覺得丟人,起身望向蘇努道:“阿瑪,額涅的嫁妝,兒子不要了,這親就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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