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五所,九阿哥跟十阿哥掐著點兒出了門。
午初出發正好,趕在午正之前到,要是遲了,耽擱吃飯。
九阿哥沒有坐車,跟十阿哥一起騎馬,回來的時候跟福晉一輛車就行了。
等到路過暢春園,看到東邊的地都空著,還都是御稻田,九阿哥就有些心癢癢,道:“阿哥所還是太小了,要是這邊挨著排的修園子,賜給咱們就好了…”
十阿哥笑著沒有接話。
皇父的兒子太多了。
就算以后真有賜園,也會分了遠近,挨著住的不是前頭的幾個大阿哥,就是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這樣的幼子,應該輪不到他們中不熘的幾個。
九阿哥想起舒舒的話,道:“不過你嫂子說了,緊挨著也有不好,等到暢春園擴建的時候就給劃進去了,總要隔著四、五里外才安生些,這樣說來,真要到百望山修園子也不算很遠了…”
擴建…
十阿哥眼睛眨了眨。
皇父愛惜財力,并不怎么修園子。
真要擴建的時候,說不得就是“新皇”上位,他們這些老皇子就要給新皇子騰地了。
九阿哥看著他,道:“想什么呢?也不吭聲?”
十阿哥道:“就是尋思弟弟名下沒有海淀的地,回頭拿通州的地跟九嫂置換幾十畝,挨著九哥修園子。”
九阿哥雖說覺得百望山也行,可是想想到時候每天十多里地來當值,也有些煩,就道:“半路還有個小莊,是去年太子妃送來的,就是覺得心里膈應,不想在那里修園子,回頭將那周邊的幾家都問問,看有沒有要置換的,要是能置換的差不多的地界,倒是比百望山更合適些…”
說到這里,他道:“之前想著過來就要找地的,結果這陣子盡在阿哥所貓著,什么也沒干。”
十多里路,騎馬比坐車更快些。
即便沒有跑起來,不到半個時辰也到了莊子附近。
十阿哥立時覺得不對了。
官道通往莊子的路口設了路卡,二十來個護軍守在那里。
“九哥,早上老十三和老十四帶了多少護軍?”
十阿哥勒了韁繩,問九阿哥道。
“五十啊,這么近也不用那邊多人手…”九阿哥隨口回道。
十阿哥指了指前頭,道:“那就不對了,五十護軍只會就近警戒,路口有人卡著,也不會這些人…”
九阿哥聽了,看了幾眼,關心則亂,立時緊張起來,道:“怎么回事兒?誰這么混賬撞到你九嫂這兒了?”
八旗護軍,上三旗守著皇宮,下五旗守著王公府邸。
他立時想到莊親王府跟信郡王府了。
那兩家可是結過仇的。
“九哥慎言!”十阿哥忙止住,道:“穿著藍灰號衣,這是上三旗護軍營的,應該是汗阿瑪到了…”
九阿哥立時閉上了嘴,想要調轉馬頭。
十阿哥道:“應該是不放心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
九阿哥覺得牙疼,道:“這才十多里地,又不是出遠門,至于么?”
十阿哥沒有說旁的,兄弟倆就又策馬過去。
路卡的護軍,已經看到九阿哥跟十阿哥。
兄弟倆腰間系著黃帶子。
這又是九福晉的莊子,并不難猜兩人的身份。
當值的護軍參領認出兩人來,上前請安道:“奴才正白旗護軍校關權見過九爺,見過十爺…”
九阿哥看了那人兩眼,道:“原來是你小子啊。”
這人曾輪過班,隨侍九阿哥去都統府。
那護軍校道:“正是奴才,還得了九爺、九福晉賞的包子。”
九阿哥也曉得規矩,并不多問,只道:“爺跟十阿哥是來接人的,能進莊子么?”
護軍校躬身道:“勞您稍候,奴才這就去稟福大人…”
今日當值的領侍衛內大臣是福善。
九阿哥擺手道:“去吧,去吧!”
那卡點旁邊就有馬,護軍校上馬稟告去了。
估摸著過了一刻鐘的功夫,那人就回來了,道:“九爺、十爺,皇上傳二位爺呢…”
九阿哥跟十阿哥對視一眼,打馬跟上 下了官道一里地,繞過小樹林,就到了莊子口。
莊子口,又是一撥護軍。
不過這次他們沒有攔九阿哥與十阿哥,只是將兩人的隨行侍衛都留下了。
邢家正房里。
席面已經擺上了,沒有分席。
康熙主位,左手邊是九格格、舒舒跟十福晉,右手邊是宜妃、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
雖說舒舒叫人殺豬宰羊的,可是擬的菜譜卻很簡單。
御膳房里多精細的菜譜都有,既是出來,就安排了外頭的吃法。
小豬出了兩道菜,剔骨肉跟油渣豬肝。
羊出了兩道白水羊肉跟牙簽羊肉。
山雞直接烤了。
斑鳩則是用醬炒了。
又配了六道素菜,醋熘白菜、炒南瓜花、炒黃瓜片、炒豆角絲、老虎菜、拌蘿卜纓子。
配的主食是小米面窩頭跟高粱面窩頭,配了雜豆粥跟白菜小米粥兩樣粥。
不過擔心大家吃不慣粗糧,舒舒將七福晉帶的粽子跟自己帶的飯團都也叫人裝盤擺上。
因為有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在,舒舒叫小棠多盛菜,這擺盤就很實惠了。
剔骨肉跟白水羊肉用的都是尺盤,堆得高高的。
兩道油炸的菜也裝了好些,葷香撲鼻。
十四阿哥坐在十三阿哥下首,已經迫不及待了,望向門口道:“九哥、十哥怎么還沒到…”
說曹操,曹操就到。
“汗阿瑪…”
九阿哥進來,聲音帶了歡快:“您也是過來接人的?”
隨著說話聲,九阿哥跟十阿哥進來了。
大家都起了,只有康熙與宜妃還安坐。
宜妃似笑非笑地看著九阿哥。
九阿哥立時卡脖,沒有人告訴他額娘也在!
康熙挑眉道:“這個時候出來接人?挺早啊!”
九阿哥訕笑道:“兒子就是尋思讓阿哥所那邊做飯費事,就趕到飯時過來,一起吃了省事,也免得拋費。”
康熙嗤笑道:“不是漫天撒銀子的時候,這個時候倒是節儉了?”
九阿哥詫異道:“汗阿瑪您是說兒子?兒子最小氣了,什么時候撒過銀子?那兒子不是傻子么,旁人都往里劃拉,就兒子往外掏?”
十四阿哥笑道:“您還不大方呢?什么好東西都攢不下,都要四下里分了,也就是九嫂大方大度,要不然回頭您家葡萄架都要倒了!”
九阿哥挺了挺胸脯道:“那仨瓜兩棗的算什么,正經的大頭我都攢著呢,當了阿瑪了,不一樣了,得攢分家銀子。”
十四阿哥好奇道:“要攢多少啊?”
他過幾年也要成親了,看看這分家銀子多不多,要是多的話,就少生幾個。
九阿哥看了康熙一眼,道:“那是皇孫呢,比不得咱們兄弟,那就減等吧,可也不能太寒磣了,我尋思著是每個孩子二十萬兩銀子,總共就是六十萬兩。”
十四阿哥目瞪口呆。
十三阿哥都驚住了。
十福晉忍不住問道:“豐生是長子,不多給些么?”
就是蒙古分家,也沒有這樣分的。
九阿哥摸了摸自己的帽子道:“往后我這支封爵都是他的,都比弟弟妹妹們占便宜了,不少給就不錯了…”
九格格在旁,好奇道:“尼固珠也同例?”
尼固珠是皇孫格格,不一定隨九阿哥封爵,頂封是郡主,可是那也沒有資格開府,只能當嫁妝。
九阿哥點頭道:“那當然了,咱們滿洲姑奶奶金貴呢,又是單這一個,就算不比她哥哥們高一等,也不能差了去!”
十四阿哥終于合上嘴,有些發愁了,道:“可是太多了,攢一輩子也攢不下這么多啊!”
就是封爵到親王,一年才一萬兩,還要吃喝嚼用。
九阿哥道:“不是有你九嫂么?大頭是你九嫂的,我這里別寅吃卯糧出了虧空就行了。”
十四阿哥眨眨眼,望向康熙道:“汗阿瑪,兒子收回上午的話,等您給兒子指婚的時候,還是挑嫁妝豐厚的吧,要不兒子以后就跟蘇努貝子似的,窮的分不了家!”
康熙聽著前頭,沒說什么,聽到最后一句,蹙眉道:“不許說渾話!”
十四阿哥立時捂了嘴,道:“兒子就是舉個例子,沒有講究蘇努貝子的意思。”
雖然康熙之前說要罰九阿哥跟十阿哥站著,可就是那么一想罷了。
尤其是還當著兩個兒媳婦的面,總要給她們丈夫體面。
眾人就重新入座,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往后挪了兩位,九阿哥跟十阿哥在宜妃下首坐了。
九阿哥小聲跟宜妃抱怨道:“額娘您出來,怎么不打發人告訴兒子一聲,那樣的話,兒子不就早早的隨侍出來了?”
宜妃橫了他一眼,道:“野馬上不了韁,你就不能安生的在阿哥所貓些日子?”
九阿哥忙道:“怎么沒貓著?好幾天了,都沒出大門,都跟坐月子似的了!”
十阿哥在旁,羞愧道:“妃母,不賴九哥,是兒子慫恿九哥的,也是兒子說可以來‘接人’,九哥才被勸動的。”
宜妃輕哼道:“你也沒跑,一樣該挨訓,狼狽為奸說的就是你們兩個了…”
說到這里,她對康熙道:“皇上好好罰罰他們兩個,讓他們長長記性,還以為跟小孩似的,編排個借口就能湖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