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融洽。
舒舒心中本還擔心恪靖公主問起郭貴人之事,那樣的話,九阿哥不會掩飾,指定要露了不自在。
結果,恪靖公主只閑話家常,沒有提郭貴人,倒是提及十八阿哥,道:“阿哥要抓周了,扶炕都走的穩當了…”
到了飯時,膳桌就擺上來。
恪靖公主擦了手,道:“皇祖母夸了好陣子呢,說這里的飯好吃,我可得好好嘗嘗。”
總共就三個人,沒有分席。
舒舒請公主上坐了,她跟九阿哥左右手陪著。
因曉得蒙古那邊的羊肉多是手把肉跟烤肉為主,今天的羊肉就換了做法,有紅燜羊肉、蔥爆羊肉、蜜汁羊肉、還有羊肉卷粉絲煲,另有粉蒸肉、蒜泥白肉、紅燒排骨、丸子燴豬肚湯四道大肉菜,另有四道小菜,拌蘇子葉、腌香椿、雪里蕻拌豆腐、芝麻醬拌豇豆。
餑餑配的是酥油花卷跟紅棗糕。
另有老黃米飯跟綠豆飯兩樣飯。
公主看著菜式就笑了,道:“怪不得皇祖母夸呢,都不是宮里的例菜…”
宮里的例菜,三、五年的不換樣,大家早吃的夠夠的。
等到吃飯的時候,公主依舊是可著羊肉吃,尤其喜歡那道蜜汁羊肉,吃了大半盤子,幾道小菜,只夾了兩快子蘇子葉,旁的都沒動。
這是個愛吃肉的。
九阿哥見狀道:“之前還擔心蒙古那邊菜少,您吃羊肉吃膩歪了,這回不用擔心了。”
恪靖公主道:“歸化城外也有不少漢民墾荒,也有菜園果園…”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恪靖公主還要回城,就沒有多待,喝了奶茶就走了。
夫妻倆送到門口,公主的馬車已經在外頭候著。
恪靖公主放下舒舒的手,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緩緩離去,舒舒與九阿哥對視一眼,都松了一口氣…
內務府本堂衙門,氣氛卻沒有那么融洽。
原來是五阿哥知曉了這幾日的動靜,今天找三阿哥算賬來了。
“三哥您不厚道,收拾會計司就收拾,為什么將我岳父拉扯進來?”
五阿哥開門見山道:“還帶到園子里候見,叫外人見了,還以為是我岳父攪合的官司…”
張保住跟內務府御史處幾個御史一樣,都不是包衣,是八旗官,容易被包衣抱團敵視。
三阿哥“呵呵”兩聲,之前確實有些拉人一起背鍋的意思,現在他不那樣想了,大義凜然道:“老五你說什么呢?張郎中文書做的好,我帶到御前去怎么了?也就是內務府這里五品到頭了,沒有個騰挪的余地,要不我早保舉張郎中的品級升一升了,這又是姻親,能力又不錯,正該提挈,老九粗心,不通人情世故,想不到這些!”
五阿哥打量著三阿哥,道:“您這話是真的,沒有扯謊,不是故意拉我岳父去園子?”
三阿哥點頭道:“當然了,有什么好扯謊的?張郎中就是個本堂郎中,處理文書打下手的,就算我要甩鍋,也甩不到他身上。”
五阿哥聽了,臉色好些,道:“那就好,這回您鬧得動靜太大了,別連累了旁人!”
三阿哥蹙眉道:“哪是我找事兒,這是事兒找我,我也鬧心呢…”
說到這里,他想起了宗人府還扣著郭絡羅家的老二,道:“老五,你怎么就惦記你岳父,忘了你舅舅了?你二舅還在宗人府押著呢!”
五阿哥坐下,看了他一眼,道:“郭絡羅家人口那么多,輪不到我來問…”
反倒是岳父老實木訥,小舅子們沒有成丁,他這個長女婿問問也就問問。
三阿哥少不得又抱怨一番,說了一番代九阿哥頂缸的說辭。
五阿哥聽了,立時吸了一口冷氣,道:“這樣說來,這差一點兒就是成老九揭開此事了?”
三阿哥點頭道:“可不咋地,本該是老九揭蓋子才是!”
五阿哥立時笑了,道:“弟妹還真是有福的,這運道真好,帶著老九都跟著順當了。”
三阿哥聽著不對,道:“就是老九懶,跟九弟妹有什么干系?”
五阿哥搖頭道:“老九才不懶,前年、去年都好好當差了,今年這是不放心弟妹跟三個孩子,才每天在衙門轉一圈就回家,這就是弟妹的運道啊!”
三阿哥:“…”
之前只尋思老九方人來著,沒留心旁人;聽了五阿哥的話,居然很有道理的樣子。
三阿哥覺得自己昨天過去北五所太對了。
有了臺階下,兄弟倆也和睦了,多好啊,安心。
怪不得老九能方旁人自己還沒事兒,這旁邊還有個有福的罩著。
五阿哥過來,除了說張保住的事,還想要問件旁的事。
那就是他府里的包衣奴才發現幾家不妥當的,不知道該怎么處置。
那已經跟著他下旗了,不歸內務府了,應該不是慎刑司處置了。
那送步軍都統衙門?
五阿哥又看了三阿哥一眼,不想問三阿哥了。
這個時候亂著,三阿哥又是個愛扯人背鍋的,回頭再將自己處置包衣奴才跟內務府的官司扯起來,自己多倒霉。
他就出了內務府,想著去找七阿哥問問。
可是到了鑾儀衛值房外,五阿哥又止步了。
寒磣!
同樣是三十四年指的格格,同樣是生了長子長女,七阿哥的格格就老實本分;他這邊的格格卻是鬧夭。
他還是哥哥呢,都不如弟弟會當家。
五阿哥猶豫了半天,去了戶部。
四哥已經曉得了他的家丑,這個時候尋四哥問問吧…
戶部衙門外,四阿哥在門口站著跟人說話,對面站著的不是旁人,正是八阿哥。
八阿哥過來,正是跟四阿哥打聽內務府的消息。
自從去年南巡,他就跟三阿哥不大和睦,兄弟倆說話也少了。
還有就是他聽說了烏雅家“退贓”的消息。
要知道,御膳房是內務府油水豐厚的衙門。
除了烏雅家,馬家、衛家、章家都分了一杯羹。
如今烏雅家雖沒有出首指證那三家,可是也差不多了。
這還是四阿哥牽頭的。
八阿哥曉得四阿哥性子方正,可也沒想到會這樣處理此事,絲毫沒有為烏雅家遮掩的意思。
“四哥,外頭說的不好聽…”
八阿哥帶了幾分擔心道。
四阿哥聽了,蹙眉道:“就是整日里閑著,不務正業!”
八旗這樣下去就廢了。
八阿哥遲疑道:“汗阿瑪是不追究么?”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汗阿瑪也要看看各家反應,要是有冥頑不靈的,說不得也要教訓一二。”
章家人是后起來的,跟章嬪關系也不親近,根基最薄,得了消息,曉得烏雅家“退贓”,就馬上跟著退了。
倒是馬家跟衛家還沒有動靜。
八阿哥臉色有些繃不住,主理此事的是三阿哥,馬家的人當然穩得住了,衛家人卻沒有那么有底氣。
可是衛家撈下的銀子,有不少孝敬了宮中。
中午衛家人就又找到八阿哥,希望八阿哥能墊銀子出來。
八阿哥當然不樂意,才過來探四阿哥的口風。
四阿哥也曉得他是代衛家打聽的,就道:“這個時候汗阿瑪正搓火呢,可不好擰著,該認錯認錯,該罰銀罰銀,就是看在你我兄弟面上,汗阿瑪對戚屬人家也會網開一面…”
八阿哥看著四阿哥,曉得他是個熱心腸的,兄弟也是一起長大,就苦笑著說了自己的難處,道:“衛家一時湊不出銀子來,說是這些年也孝敬了我額娘不少,希望我墊銀子給他們賠付…”
四阿哥聽了,不由惱怒,道:“豈有此理?就算他們孝敬了嬪母銀錢,能有幾成?大頭都在他們自己口袋里裝著,沒銀子去借去,找你算什么?”
八阿哥嘆氣道:“我倒是有銀子,可是擔不得這賊名聲,真要掏了銀子,倒像是早曉得他們不法,跟他們同流合污似的;可是不拿銀子,瞧著他們的架勢,就沒有認罪賠償的意思…”
到時候惹惱了汗阿瑪,這次收拾的就不單單的是富察家,說不得連衛家也跟著收拾了。
四阿哥臉色陰沉:“你就是脾氣太好了,才使得他們蹬鼻子上臉,竟然敢挾制皇子了!既是這樣作死,你就別搭理他們,讓汗阿瑪處置了就是了!”
八阿哥卻沒有那么果決。
這是他的母族,真要問罪了,連帶著他的名聲也不好。
他正要再說旁的,旁邊就有了腳步聲。
是五阿哥到了。
八阿哥立時住了話。
五阿哥揚著下巴,沒有搭理他,看著四阿哥道:“四哥,弟弟有事求您幫忙…”
四阿哥曉得,這應該是昨天回去查到什么了。
他望向八阿哥。
八阿哥知趣,道:“那四哥跟五哥先忙著,弟弟回了。”
四阿哥點點頭,勸道:“你也別太謙和了,也拿出皇子做派來,小人畏威不懷德!”
“嗯,弟弟曉得了的。”八阿哥應著,轉身離開。
四阿哥帶五阿哥到了自己的值房,將太監都打發下去,才道:“查清楚了?那還有什么猶豫的?直接跟汗阿瑪稟告一聲,送南苑行宮吧!”
五阿哥搖搖頭道:“不是猶豫劉氏,是有幾戶包衣不妥當,弟弟不想要了,可是他們眼下也沒有大過,這往哪兒退呢?”
“怎么個不妥當法?”四阿哥問道。
五阿哥悶聲道:“都跟富察家有些瓜葛,還背著人,反正就是憋了壞,這次劉氏鬧夭,也有他們背后挑唆的緣故,反正我不要了…”
四阿哥聽了,心情很是復雜。
他們的包衣人口,是三十七年冬月開府后就撥下來的。
當時索額圖還在,凌普還在。
富察家就是索額圖在內務府的爪牙,除了會計司,也向其他衙門伸手,而后還伸手各皇子阿哥的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