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四阿哥認真點點頭。
好像記憶中自家福晉多是端莊模樣,難得有這樣俏皮的時候。
仔細想想,福晉比自己小三歲,今年才十九。
“這么多年,也沒給你好好過生日,明年就是整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沒有?”
四阿哥柔聲道。
四福晉看著丈夫,腦子里居然閃過“寧安堂”
她額涅也是宗女,現下寡居。
只是她額涅跟伯夫人狀況不同。
她額涅沒有親生子,卻有繼子好幾個,真要投奔到女兒家,那烏拉那拉家的人不會允的。
自家爺行事端正,愛講規矩,也不會贊成此事。
自己說出來,沒有意義。
四阿哥見她半響不說話,道:“怎么了?”
四福晉嘴角彎了彎,道:“今年立春在年前,等到元宵節的時候,外頭就沒這么冷了,爺能帶我去看燈么?”
四阿哥詫異道:“怎么想起這個?”
平日里四福晉并不是愛出門的性子,夫妻成親這么多年,也沒有提過想要看燈之事。
要不然的話,前些年在園子里過元宵節,進城看燈也比較方便。
四福晉抿嘴笑道:“我還沒有去看過燈,上個月在皇子府那邊看到‘集市’,七弟妹說跟廟會、燈會上的差不多”
八旗的未婚格格,出門自在著。
內城太平,也沒有人限著她們。
可是自家福晉。
四阿哥想到岳家的狀況,也能猜出來。
幼年喪父,守孝。
出孝沒多久就嫁入宮中。
上頭雖是好幾涸哥哥,可都是同父異母。
真要說起來,夫妻倆當時也是有些同命相憐,都失去至親。
只是自己當時年歲小,沒有耐心,讓福晉一個人磕磕絆絆的長大了。
諸皇子之中,太子夫婦與八阿哥夫婦都是早早就定了婚約,可是真正夫妻青梅竹馬長大的只有自己跟福晉。
如今三對夫妻里,也只有他們夫妻最圓滿。
這是他的福氣,他當惜福。
次日,就是臘月二十三。
舒舒早飯后就吩咐小棠道:“今天下午吃餃子,再做兩個小涼菜就行了!”
鹿肉在《本草綱目》上寫的性溫,可是吃了容易生熱,孕婦要少吃,否則容易內燥,俗稱“胎熱”。
辣椒辛辣,也是熱性的。
昨日一時嘴饞,忘了這個,香辣鹿肉,有些燥熱了,今天吃些素淡的。
九阿哥在旁道:“怎么想起來吃餃子?明天小年,也吃餃子。”
京城的習慣,各種年節都要吃餃子。
餃子更像是節令食品,平時不怎么吃。
舒舒道:“想到這個了,餃子省事,要不每天想著吃飯都煩了。”
說到這里,她想著這些日子九阿哥休假,兩人都不愛早起,就跟九阿哥商量道:“這整天吃飯,也不怎么動地方,要不明兒開始吃兩頓飯?睡覺之前餓了,就吃些餑餑墊墊?”
九阿哥平日吃飯本就費勁,可吃可不吃的。
每次是陪著舒舒吃飯,才覺得合口些。
可是他看了眼舒舒的肚子,道:“你受得了么?別餓著了?”
舒舒搖頭道:“整日里零嘴不斷,還都是頂飽的。”
有牛肉干、牛板筋、豬肉脯,還有些蝦干跟魚肉片。
這兩樣是從盛京的貢余里買的,然后在膳房烘烤保存。
九阿哥道:“那就隨你。”
這一日,都統府打發珠亮過來一趟,是專門來見舒舒的。
“額涅說了,大姐別吃兔子,那個忌諱;鹿肉也要少吃,要不容易生內熱;松子也不能整日里吃,還有辛辣也要少些…”
舒舒聽了,點頭道:“嗯,叫額涅放心,我都記著呢,沒有貪嘴。”
等到珠亮才離開,原本在家休沐的富慶來了。
他是給九阿哥傳話的,還帶了一本《禮記》的注釋版。
“阿瑪說,九爺這半個月,正好可以將《禮記》通讀幾遍,總共是四十六篇,其中《曲禮》、《檀弓》、《雜記》三篇請九爺做三篇筆記,元宵節前奴才過來取…”
富慶忍著笑,轉達了馬齊的話。
九阿哥磨牙道:“老師這么閑么?沒在御前聽差?”
富慶笑道:“阿瑪這兩天在宮里輪值。”
九阿哥的臉上露了哀怨。
這自己主動學習,跟被人催著學習,感覺也不一樣。
自己將張廷瓚放假了,結果被老師盯上了。
這大過年的,后悔莫及。
獻什么殷勤?
馬武就在御前,也跟著行圍,會有繳獲的。
老師家不缺自己的鹿肉!
他懊惱歸懊惱,卻也曉得好歹。
這討人嫌的老師,才是好老師。
他就道:“既是來了,別空手回去了,暖房的菜又熟一茬了,正好給老師帶些回去。”
說著,他就吩咐何玉柱去了花園,道:“別的看著摘,白蘿卜來兩根,那個潤肺,熬湯正好…”
何玉柱應聲去了。
富慶又是上下級,又是師兄弟,說話也比較隨意。
富慶就好心勸道:“要是皇上只指了這一本書,那九爺早學完早了,也就沒人盯著了…”
他自己也是學習差,才沒有考筆帖式,曉得差生的痛苦。
九阿哥輕哼道:“爺還想不到這個!可是不保準,要是爺費勁巴力的將這個學明白,汗阿瑪再給指本更深的學問怎么辦?”
富慶聽了,也覺得沒法子。
儒家那些學問,高深莫測,讓人頭疼。
少一時,何玉柱回來,提著一提籃的洞子菜。
兩根大白蘿卜,兩根黃瓜,一捆韭菜,一捆小蔥,一把香菜,兩個茄子,還有幾根紅辣椒,幾根橙黃色的胡蘿卜。
富慶接了過去,笑道:“阿瑪肯定歡喜,年禮的那筐菜,阿瑪愛吃著呢!”
九阿哥想著暖房里的菜現在數量不少,道:“吃完了,你再過來取,現在有富余了!”
要是沒有富余的,那肯定是可著自己的大寶貝來。
富慶笑著應了,就先告辭了。
高家也來人了。
高斌過來送回禮了,是他母親蒸的蘇子葉黏餑餑,一籃子帶餡的,一籃子不帶餡的。
九阿哥曉得高衍中家日子不寬裕,長子已經成家,下面有了孫輩。
之前有些積蓄,可是接連嫁了兩個女兒,也都耗費的差不多。
除了高斌之外,還有個九歲幼子在讀書。
所以九阿哥給高家的年賞就很實惠。
收到高家的回禮,他也沒有嫌棄,只看著高斌道:“過年你就十八了,是不是也該相看了?爺說話算話,你成親的銀子爺包了!”
這還是打發高斌去小湯山之前說過的話。
雖說后邊的差事,多是高衍中接手,可是前頭高斌辦得也不錯。
盡心盡力的,也沒有出什么簍子。
高斌臉色有些紅,道:“奴才姨母做媒,給奴才提了一個老親,是奴才姨夫的侄女。”
九阿哥聽了,道:“家里什么出身?”
高斌道:“也是內府包衣,她阿瑪是佐領。”
九阿哥聽了,比較滿意,道:“不錯,總要門當戶對才好。”
高衍中現在雖是從五品,可是九阿哥是打算小湯山的事情終了,就給他保舉個前程的。
到時候,肯定不是從四品,就是正四品。
這是喜事。
他就道:“福晉之前就將這筆銀子預備出來了,等你有了準信,打發人給你送去。”
高斌忙擺手,道:“不用,不用,九爺您這一年賞了奴才不少回,奴才也攢些銀子了。”
雖說之前九阿哥提了一句,可是高斌也不敢真的大喇喇的就受這么重的賞賜。
九阿哥擺手,道:“不要噦嗦了,爺什么時候食言過?”
不過想到額爾赫的親事一波三折,九阿哥就帶了認真道:“就算是親戚做媒,也要好好相看,好好打聽,不能跟你那親戚打聽,要尋外人打聽”
原來額爾赫在這邊當差后,桂珍擔心有人拿丈夫的命格說嘴,私下里跟舒舒將“克妻”的內幕說了。
八旗不流行盲婚啞嫁,都要相看的。
第一門親事,舒穆祿夫人相看過,還能被煳弄住,就是因為那邊是姊妹兩個,年歲相仿,長相相似。
也不是存心騙婚。
原本介紹人想要給介紹的就是健康的妹妹,結果病弱的姐姐得了消息不干了,非要搶這一門親事。
等到跟舒穆祿家提的時候,名字就換成了姐姐。
最后鬧的兩家斷了往來。
中間也是親戚做的大媒,坑死人了。
九阿哥擔心高斌也攤上,道:“先打聽身體健康不健康,再打聽打聽她們家父母人品行事如何,要是家里太富裕,怕是跟你們家過不得一塊去。”
高斌家里這兩年才好些,之前日子很窘迫。
他們是包衣里的小姓,沒有家族可依靠。
要不然以高衍中的能力,不至于在御膳房當差二十多年,還是個小管事。
高斌之母,比高衍中年長兩歲,是個極賢惠能干的婦人。
可是因兒女多,日子很是簡樸。
高斌聽著一愣。
他之前從沒有想過這些。
現在想想,還真是如此。
大嫂娘家也是尋常人家,他們家現在都是自己動手干活。
所以家里的吃食,依舊是他母親預備。
真要是兩家家風差距太大,這日子還真的過不到一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