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希堯退出去的時候,身子都句僂著。
估計他也湖涂著,不知道怎么就跟皇子有了“緣分”。
九阿哥看著他的背影,難得良心發現,對舒舒道:“好像嚇一跳,爺這樣使喚人,是不是不厚道?”
實際上他也沒打算白使喚人,不是提出交換了么?
對方幫著自己置辦產業,自己回頭幫他補個缺,調出那窮山惡水的地方。
可是年希堯不大伶俐,沒有接茬。
舒舒道:“叫人預備一封程儀吧!”
是有些缺德。
人家好好的上任,還沒到地方,就給找了活兒。
九阿哥點頭道:“好吧,那就包兩封銀子。”
他們既是來進香祈福,也帶了不少金銀出來。
挪出來兩封銀子,也方便。
九阿哥用人,就是順手罷了,也沒想著占便宜或是勒索錢財。
十阿哥看著年希堯低頭喪氣的出去,有些意外,忍不住好奇,過來問道:“九哥訓他了,怎么瞧著精神不對?”
九阿哥翻了個白眼道:“好好的,爺訓他做什么?爺就是曉得他去的是景東府,產茶的地方,托他幫爺買個茶園…”
十阿哥聽了,怦然心動。
要是有自己的茶園,這往阿霸亥走禮就能添上一樣。
蒙古那邊,可是很認云南的團茶的。
不過,他還是克制了。
他曉得自己跟九哥不一樣,九哥沒有入朝,只在內務府,跟官員私下有往來也不算犯忌。
自己這邊卻是不合適。
實際上九哥有茶園,他也一樣可以用。
這樣想著,他就笑道:“那還真是方便,倒是省心了,回頭有穩妥的人再打發一個下去照看就是。”
九阿哥點頭道:“是啊,現下正缺人使呢,實在沒有人手,還不知咱們搬出來后如何…”
如今住在海淀,跟住在宮里對比,那是自在許多了。
兄弟倆都不想太拖,能早搬出來就早搬出來為好。
十阿哥想了想,道:“八旗左領沒戲,不過包衣人口應該是會先分下來…”
要不然的話,一個皇子府怎么運轉。
他們在宮里,使喚宮里輪班的太監跟仆婦,出去后,也需要包衣人口。
九阿哥點頭道:“那樣就好,到時候總能扒拉出來幾個能使喚人…”
因為上頭的哥哥們去年才分的包衣人口,九阿哥記得清楚,即便爵位不同,分的八旗左領不同,可是包衣人口這里差不多,都是“從王例”。
就是從裕親王與恭親王他們那一輩的例,每一位皇子開府,從內務府分下去一個滿洲左領、一個旗鼓左領,一個內管領,差不多就是兩百五十戶包衣。
因為明天還要趕路,十阿哥就回去了。
舒舒就裝了兩封銀子,打發何玉柱過去一趟,給年希堯送程儀。
年希堯知曉了何玉柱的來意,有些意外,實沒想到堂堂皇子還能想到這個。
畢竟他們是主子跟奴才的關系,也不是正常的交際往來。
對方遇到自己,隨口吩咐下來,也不用理會自己樂意不樂意。
可是補了禮數,又不一樣了。
他居然有受寵若驚之感。
等到何玉柱離開,打開一看,還真不算少,一封銀子二百兩,總共是四百兩。
對于這位九皇子,年希堯不說是如雷貫耳,也早有聽聞,曉得是寵妃愛子。
不過說句實在的,還是“跋扈”的傳聞更多些。
今日一見,卻是有些天真爛漫,很大方隨心的人…
次日一早,用了早飯,舒舒一行繼續北上。
今日就快了,再行四十里,趕在中午之前,就到紅螺寺。
孫金昨日已經帶人先行一步,去了紅螺寺做準備。
紅螺寺是護國資福禪寺的俗稱,這是京北的千年古剎,始建于東晉時,原名“大明寺”。
從唐朝開始就隸屬于官方修繕的禪寺,到了元代成為皇家寺廟。
到了明代修繕的時候,改成“護國資福禪寺”。
到了大清朝,它也是皇家寺廟之一,歷任住持都是皇家命派。
前幾年,圣駕也親自過來降香。
馬車在山門停下的時候,紅螺寺里的住持與知客僧都已經候著了。
看著胡子都白了的老和尚,舒舒與九阿哥沒有托大,都下了馬車見禮,十阿哥夫婦也是如此。
一行人就被迎到客院。
一進院子,舒舒就察覺到不同,入眼都是青翠,居然是幾叢翠竹。
京城冬日苦寒,并不適合竹子生長,因此在京城難得見到竹子。
眼下這個品種,應該是耐寒的竹子了。
俗話說的好,“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只多了這幾叢竹子,就使客院都跟著古樸雅致起來。
上香在明天,今日下午是閑著的。
九阿哥與十阿哥兩人跟住持喝茶去了,也在商量明早請香之事。
十福晉在屋子里待不住,就過來尋舒舒,道:“九嫂,咱們就在屋子里貓著么?之前坐馬車,身子都僵了…”
舒舒笑道:“那就附近走走…”
她這樣說著,卻沒有著急立時出去,而是吩咐小椿道:“出去跟寺里的人打聽打聽,附近有沒有集市…”
小椿應聲下去了。
十福晉想起了南巡時去過的寺廟前的大集,帶了不自在道:“不會又被當猴子似的看稀奇吧?”
舒舒想了想,點頭道:“應該會。”
因為這附近沒有旗營,百姓應該很少看到旗裝婦人。
那樣的話,她們穿著旗裝站在人群中就顯得很另類。
十福晉搖頭道:“那咱們別出去了,就在寺里轉轉吧,讓小椿她們去集上買吃的…”
舒舒道:“嗯,寺里轉轉也好。”
要不然的話,她們出去,侍衛與護軍也要跟著動。
這兩天著急趕路,她們還能坐車,可以坐臥休息,侍衛與護軍都騎馬,要更辛苦些。
紅螺寺是山寺,依山而建。
后世的時候,舒舒來過這里,那個時候有一條“觀音路”,也是求子求姻緣的圣地,不知道現下有沒有。
按照后世的說法,要是求姻緣的話,“男去雍和、女去紅螺”。
現下還沒有雍和宮,那還是四貝勒府。
時光逆轉,也不知道三百年前有沒有“觀音路”。
少一時,小椿打聽了一圈,過來回話,道:“距離山腳旁邊二里地的趙各莊,一四七大集,就是今天…”
十福晉聽了,咽了下口水。
只要是集市上,就要各種吃食。
舒舒看了小椿一眼。
小椿這身衣裳跟外頭的也不一樣,也夠惹眼的。
她就喚了周松吩咐道:“帶幾個護軍,去旁邊大集轉轉,若是有吃的,多買些,大家分分,葷腥就算了,剩下新鮮果子、精巧的小物件,也買些回來…”
周松應了。
舒舒又吩咐小椿道:“之前準備的銅錢跟粗布料子拿出來,叫周松帶上,遇到窮苦老困的百姓,就直接布施了…”
小椿也應了,帶了周松下去分派東西。
十福晉有些意外道:“九嫂是布施給外頭的人?不是給寺里的和尚么?”
舒舒道:“這是皇家禪寺,都由皇家供養,不缺東西,還有這山與旁邊的土地,也是寺產…”
十福晉道:“那跟我們那邊不一樣,我們那邊都是侍奉給番僧的…”
舒舒道:“本也沒有定例,隨心就好!”
真要說起來,她反而好奇當時自己阿瑪跟額涅遇到的老嫗。
要是自己也能遇到,那才是緣分。
不過也只是想想罷了,既是能被稱為“老嫗”,那就是年歲不輕的老婦人。
現下十七年過去了,想來也多半不在人世了。
少一時,何玉柱回來了。
原來是住持和尚請九阿哥、十阿哥留了齋飯,兩人不回來吃了,讓舒舒跟十福晉自用。
舒舒與十福晉也餓了。
早上出發的早,現下兩、三個時辰了。
少一時,小沙彌就奉命送了食盒過來。
小椿、核桃,還有十福晉的丫頭在旁邊擺飯。
齋飯除了忌葷腥,還要忌“五辛”,即蔥、洋蔥、蒜苗、大蒜、韭。
所以味道極清澹,總共是四盤菜,涼拌蓮花白、鹵豆干、三絲春卷、蘑孤片,配的主食是素面,叫如意面的,上面放著木耳、黃花、香孤、玉蘭片做成的素澆頭,味道一下子豐富起來。
十福晉吃得津津有味。
舒舒吃著也很順口。
不過等到撂下快子時,十福晉還是忍不住問道:“九嫂,說好的,明天回程的時候就能吃肉吧?”
舒舒點頭道:“嗯,明天晚上驛站那頓,想吃就吃肉…”
雖說之前十福晉還惦記射兔子,可除非在外多住一晚上,否則并沒有時間。
明早拜佛,午后出發,當晚住驛站。
后天全程在趕路,可以在傍晚之前回到海淀。
這一行人百十多號人,多在外頭逗留一日也不是很方便。
十福晉帶了期待,道:“之前頓頓吃的時候沒什么,一不讓吃肉,肚子就不干了,腦子里想的也都是肉…”
妯里倆也沒有去別處,就在客院附近轉了幾圈。
山中氣候比海淀還涼爽,有陰涼的地方很是涼爽,完全感覺不到暑熱。
十福晉閉上眼睛,感受這山風陣陣,道:“可真涼快啊,就是太遠了,要不然可以在這里修別院…”
舒舒與九阿哥老惦記在海淀修別院,十阿哥他們也跟著念叨。
只是十阿哥是個“兄控”,要等著九阿哥這邊選好了位置,再就近選址。
舒舒想到別院,眼睛卻眨了眨。
這兩天北上,中間可是路過昌平的。
懷柔距離京城遠,小湯山卻是少了一大半距離的。
小湯山距離京城不足六十里,距離海淀只有三十多里。
回頭先打發人去買地,將溫泉眼先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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