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沒有急著回答,而是仔細想了想,道:“要等到天氣不好的時候,刮風下雨,你們下晌的射箭課不上,上書房就能提前散學,到時候我打發人接你過去阿哥所,要不然的話,平時日子散學都晚了,要穿越內廷不方便…”
小六雖然只有八歲,可是大臣之子,不是皇子皇孫。
小六忙點頭道:“那可說好了,我就等著了…”
“嗯!”
九阿哥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子,覺得挺乖巧的,能講通道理。
舒舒已經跟覺羅氏說道:“額涅,叫管家多跑跑,給福松開戶吧,別等他生日了,然后就能去尹德家相看了!”
顯然福松之前跟覺羅氏提過。
她并沒有意外,也沒有問是哪個尹德。
只能說滿人名字重復的太多了。
八旗有好幾個尹德,有個詹士府詹士,還有個八旗參領。
要不是提前知曉是哪家,都要迷湖。
覺羅氏遲疑道:“你見過那位鈕祜祿格格?”
舒舒遺憾道:“想要見見來著,一直沒有機會,不過十爺提過顏珠侍衛的人品行事,都是頂頂好的。”
覺羅氏則道:“長輩不出面,會不會顯得怠慢?”
舒舒道:“那您看呢?”
覺羅氏想了想,道:“算了,等他們相中福松再說;要是相不中,興師動眾的,對鈕祜祿格格不好。”
覺羅氏自己是女子,又有個寶貝女兒,也能體諒女子不容易。
明明是鳳巢之女,前程可期,就因為叔伯爵位之爭,平白受了池魚之殃,父死母喪。
這個鈕祜祿格格,也是個可憐人。
小五坐在旁邊,正好聽到母女倆說話,疑惑道:“大姐,不是說八旗女子都要選秀么,還不到選秀之年,也沒選閱呢,怎么還能私下相看?”
舒舒道:“皇上恩典,后族近支女準免選!”
鈕祜祿格格是孝昭皇后親侄女,自然是近支女。
要不是如此,阿靈阿與佟國維先前也不敢插手她的婚配。
齊錫看著女兒,帶了不放心:“這回圣駕南巡,阿瑪也不在,你要是有事,就去尋你四叔或者你三舅…”
這就是說的董鄂家的常山與順承王府旁支的諾羅布,兩人都是頭等侍衛,與齊錫關系也好,也會隨侍御前。
舒舒笑著應了,點頭道:“阿瑪您就放心吧,女兒陪在太后跟前,還有九格格作伴,也不往旁處去。”
齊錫正色道:“出門在外,還是要預備齊全才好。”
九阿哥聽著,沒有提自己會去接舒舒之事。
現下還遠著,等到忙完十阿哥大婚,他出京前再說,肯定能嚇岳父、岳母一跳。
舒舒見九阿哥乖巧模樣,待自己阿瑪、額涅也是真心恭敬,頗有感觸。
她也曉得這兩日九阿哥得意什么,有心給他表功,就跟齊錫與覺羅氏道:“阿瑪,額涅,今兒我們回來,是來報喜來的!”
夫妻倆不約而同的望向舒舒的肚子。
舒舒笑著搖頭道:“不是這個,是我們爺在御前舉薦了福松為我們皇子府的司儀長,皇上允了!”
齊錫與覺羅氏對視一眼,都喜形于色。
不單單是福松前程,這是連女兒、女婿開府的事情也差不多了。
齊錫笑著對九阿哥道:“勞煩阿哥費心了,很好,很好!”
九阿哥難得的沒有露出得意,謙虛道:“都是自家人,不算什么!”
覺羅氏摸索著舒舒的手,說不出話來。
對男人來說,前程比親事更重要。
以福松的品貌,不怕娶不到妻子,不過是門第高低罷了。
這前程落定,才是首要大事。
珠亮幾個則是圍著福松,也是替他開心。
福松臉上迷離,如在夢中。
年后送小六去西花園,他是聽了舒舒提了前程的事,可也沒到這么快好了。
珠亮笑著推了他一把,提醒著:“快給姐夫道謝…”
這聲“姐夫”珠亮叫的真心實意。
原本他心里有些別扭,總覺得椿泰表哥更好些。
可是姐姐出嫁這大半年,總共回來三次,依舊是跟出嫁前差不多的脾氣,看著比家里時還豐滿些,顯然日子過的極好。
九阿哥這個姐夫,幾次來都統府,也一次比一次長進。
好像初定禮時,那個趾高氣揚的模樣,已經有些模湖。
而姐姐與九阿哥之前眉眼交會,似乎也有些水潑不進的意思。
珠亮覺得,自己好像學到了。
福松起身,卻沒有先到九阿哥跟前,而是到覺羅氏跟前:“姑母…”
覺羅氏笑著撂下舒舒的手,拉住福松,點點頭道:“好,好,往后也是大人了。”
福松眼里也水潤,望向齊錫。
齊錫笑罵道:“是有了差事,又不是出門子…”
福松退后兩步,直接在覺羅氏跟前,雙膝跪了。
屋子里一下安靜了。
覺羅氏站起來,嗔怪道:“這是做什么?”
“姑母,侄兒…能改口么?”
福松仰著頭,帶了顫音,小心翼翼道。
覺羅氏扶了他起來,紅了眼圈,毫不猶豫的說道:“改!你落地我就抱回來,拉扯你這么大,還當不得一聲’額涅’?”
“額…涅…”
福松輕聲喚了一聲,眼淚滾滾而下。
齊錫在旁,伸著胳膊,道:“好好的哭什么,來,阿瑪還等著呢!”
“阿瑪!”
福松卻沒有直接跟齊錫擁抱,而是鄭重行了叩首大禮。
齊錫一把拉起來,摟在懷里,拍了拍他的后背道:“這就行了,你之前犯倔,不肯改口,阿瑪也沒當你是外人!”
九阿哥在旁,看著此情此景,心里莫名慶幸。
幸好福松比舒舒小半歲。
就是少了個表舅子,多了個小舅子,跟之前差不多。
要是比舒舒大,還真是天降大舅哥!
福松已經拭了淚,望向九阿哥,笑道:“謝謝姐夫…”
九阿哥擺手道:“不用外道!”
這樣也好,省得表姐弟的名分,名不正言不順的,讓人說嘴。
就有些心思骯臟的人,自己行事不規矩,看旁人也都是歪的。
九阿哥眼睛眨了眨。
福松是因真情所致,改了口?
還是想到這個,將姑母、姑父的名分砸實成養父母,絕了后患?
他看了眼跟著傻笑的珠亮。
他早就發現了,珠亮兄弟幾個太老實,就小六還活絡些。
剩下其他幾個,都是乖孩子,渾然不似舒舒的同胞弟弟。
父母之間的靈秀,都讓舒舒一人占了。
現下看來,福松不單單是長得像舒舒的同胞弟弟,就是這行事周全也跟舒舒相似。
九阿哥覺得自己開始會看人了。
氣氛回轉過來。
滿堂就只剩下歡快。
眼見著福松要成丁,后頭珠亮與小三、小四也就是這兩年。
家里到時候最愁的,應該就是經濟問題。
聘禮與補差事的銀子。
舒舒心下一動,就拉著覺羅氏,小聲道:“額涅,咱們去西屋!”
覺羅氏就跟齊錫道:“老爺陪阿哥說話,我們娘倆去西屋歇歇…”
齊錫不情不愿的點頭。
這娘倆肯定要說悄悄話。
姑娘長大就不好了,小時候明明跟自己這個老阿瑪最親的。
母女倆穿了中堂,直接到了西稍間。
“說吧,又要鬧什么妖?”
覺羅氏輕哼道。
知女莫若母。
瞧著舒舒這賊兮兮的小模樣,覺羅氏就覺得不是正經事。
舒舒摟著她的胳膊,黏湖道:“額涅這么說,女兒可傷心了,還有比女兒還孝順貼心的姑娘么?”
“孝順貼心沒瞧見,臉皮厚倒是真的。”
覺羅氏在她臉上捏了一把,提醒著道:“往后也該忌忌口,這吃胖了,想要瘦回去可不容易。”
舒舒不想提這個,壓低了音量,說了去年八月在喀喇沁遇到那位老郡主之事。
覺羅氏聽得冷笑道:“這才叫老天開眼呢,要是她過的好,你祖母在地底下怕是都不安生。”
舒舒聽著這話音不對:“祖母曉得早產是被人害的?”
覺羅氏點點頭:“早先或許沒想到這個,后來不是傻子,也明白過味兒來。”
就是明白的晚了。
罪魁禍首已經遠嫁。
舒舒道:“反正她用京城的鋪子、莊田做賠償,我就收了,原想著什么時候家里人齊全,跟大伯、阿瑪說了,由著兩人分配,現下不想給大伯了…”
說起這個,她依舊悶氣。
“堂兄不會也犯了跟大伯一樣的毛病,跟哪個丫頭拉拉扯扯的,讓堂嫂見著了吧?白瞎堂嫂那人了…”
舒舒憤憤道。
實際上也就這么一說。
當初兩人親事能成,不單單是親戚的緣故,更主要的原因是兩人身份相當。
一個是伯府獨子,一個雖是郡主府大格格,父母也健在,可是父親是已革郡王,生母是庶福晉,沒有宗女封爵,王府爵位是她異母弟弟。
覺羅氏皺眉道:“渾說什么,這兩口子過日子,哪里沒有拌嘴的時候,同旁人不搭噶。”
舒舒不說了,眼睛眨了眨,道:“額涅,這幾處產業,要不然就先別跟阿瑪說了。”
要是齊錫曉得,多半還是要平分。
覺羅氏搖頭道:“不好瞞著你阿瑪。”
舒舒有些心煩:“可是大伯那份,我想密下來…”
覺羅氏臉上多了嚴肅道:“當年的事,你大伯確實有不對的地方,可是也輪不到你當小輩的挑剔指責!”
舒舒悶悶道:“我就是代阿牟難受,那一份給阿牟不行么?”
覺羅氏耷拉著臉道:“然后呢?你阿牟疼你,還是要落到你手中?”
舒舒有些委屈:“難道額涅心中,我是那貪心的?”
覺羅氏輕哼道:“落到旁人眼中,就是如此!我早就教過你,做事講的是道理,不是人情遠近,也不當是以你自己的喜好厭憎為準!”
舒舒皺眉道:“那大伯什么懲罰都沒有?”
覺羅氏道:“你怎么又掰扯這些,誰也不是圣人,是好是歹的也不用旁人干涉,不要挑旁人身上毛病,先挑自己,引以為戒…”
舒舒看著覺羅氏,贊道:“額捏您這心胸太寬闊了,像是圣人。”
爵位不爭,天降橫財不入。
覺羅氏輕哼道:“我就是尋常人,只操心眼前這一畝三分地,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人性貪婪,貪了一次還想下一次,到底什么時候是頭?說不準什么時候掉溝里。想要踏踏實實的當人,就得關注自己個兒…”
注:作者現在記憶力不大好,要是舒舒之前與覺羅氏說過郡主的事,勞煩大家指正,小九再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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