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九嫂…”
十阿哥心軟軟的,笑得十分燦爛,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歡喜愉悅。
他伸出胳膊,摟住九阿哥的肩膀:“今天圍場留一頭鹿,晚上等弟弟回來烤肉…”
九阿哥道:“今晚有小宴,有活的留一只明天吃…”
今日八旗行圍,明日休整,后日圣駕啟程。
十阿哥點點頭:“嗯,那就留只活的,明天吃…”
說著,他又看向舒舒:“九嫂,今兒要是打著狐貍,就留下皮子給您做衣裳…”
舒舒毫不客氣地點頭:“那我就等著了…”
十三阿哥帶著人過來,跟著說道:“我打的狐貍皮,也都留給九嫂…”
九阿哥在他腦袋上巴拉一下的:“渾說什么?嬪母那邊不孝敬了?”
十三阿哥這才反應過來失言,忙道:“那就一人一半,反正我肯定比十哥獵的多…”
十阿哥冷哼道:“老十三你真是皮子緊了,別耍嘴,等下晌看繳獲…”
十三阿哥小胸脯挺著,信心滿滿道:“您就等好吧,弟弟可是打小就立志要做大將軍王的!”
大清的大將軍職位,是太宗時創立。
從近支親貴中選派,統領大軍,專職征討。
若是和碩親王、多羅郡王掛大將軍印,則稱大將軍王。
太宗朝的大將軍王有睿親王多爾袞、豫親王多鐸、克勤郡王岳讬、武英郡王阿濟格。
世祖朝與本朝的兩朝大將軍王安和親王岳樂。
本朝裕親王與恭親王也曾掛過大將軍王。
十阿哥也激起斗志:“那哥哥今兒就先贏贏未來的大將軍王…”
九阿哥想著昨日的弓,道:“不白收你們的弓,昨日說的還算數,一人兩個缺…今日你們要比試,哪個旗進了前三,就再加兩個…”
八旗護軍行圍,第一肯定是鑲黃旗。
因為鑲黃旗是頭旗,意義不一樣。
剩下七個旗,其實爭奪的是第二以下的排位。
舒舒在旁,也跟著湊趣道:“我沒有缺,可也有彩頭…等回京咱們外頭的酒樓開起來,留兩個雅間,一間大家輪著用,剩下那一間,誰勝了今天這場,就歸誰專用了…”
至于錢不錢的,壓根就不用提。
提了反而外道了。
難道哥哥嫂子開的酒樓,弟弟們還要付賬?
十阿哥自信滿滿,勢在必得道:“看來今日我要露露真本領…”
十三阿哥絲毫不懼:“十哥不用說大話…”
舒舒笑著說道:“贏了有獎勵,輸了也得有懲罰…要是落到后三名去,那可就要罰了…”
大家都好奇地望過來。
“罰什么?”
九阿哥開口道。
舒舒想了想道:“輸了,就抄《大清律》…十弟、十三弟也大了,以后接觸的人多…多學學這個,也省的被人湖弄了去…”
九阿哥點點頭,帶了雀躍:“就罰這個,你們之前也學了一個來月的《大清律》了…這時候抄書正好…”
十阿哥想起九哥、九嫂打官司的事兒,笑著說道:“好,就抄這個,回頭弟弟湖弄博爾濟吉特氏去…”
十三阿哥想著《大清律》的厚度,越發打了雞血似的:“弟弟肯定贏…這抄書的活計還是留給十哥…”
九阿哥看著十三阿哥道:“回頭缺給你了,你也別惦記賣…銀子有什么用?吃穿用度都在宮里,調理出來兩個得用的人手比什么都強…你的哈哈珠子里能用的,或者你章家那邊的表兄弟之類的,要是有合適的,都可以提起來用用…”
十三阿哥垂手聽了,點頭道:“嗯,都聽九哥的…”
九阿哥又望向十阿哥。
十阿哥想了想道:“我有兩個奶兄弟,在外頭幫著看鋪子,還算是機靈…”
九阿哥點點頭:“等到了京城,到時候讓他們來找我就是。”
這會兒功夫,已經有人牽了十阿哥與十三阿哥的坐騎過來。
一人雙騎,準備的戰時裝備。
兩人上了馬,帶了隨從,斗志昂揚的去了。
舒舒與九阿哥才往回走。
天色還大黑著。
差不多卯初左右。
“這么早出發,那大概什么時候能回來?”
舒舒問道。
因是八旗行圍,就在行在旁邊的大圍場里,規模大時間應該也不會短。
九阿哥在心里算了算時間,道:“最遲申正也回了,今兒有賜宴,黑龍江將軍與寧古塔將軍來朝…”
舒舒點點頭。
之前舒舒以為“來朝”是藩地王公面圣的說辭。
跟著走了一路才曉得,這“來朝”,就是字面的意思。
來朝覲。
不拘藩地王公。
只要來面圣的都算“來朝”。
不過也不是誰都有資格“來朝”的,需要先請旨。
有什么正事面稟,或者想皇上的之類的,康熙這邊批了折子,才允許“來朝”。
等用了早膳,九阿哥就走了。
臨走之前,他還跟舒舒好一番抱怨:“爺身邊,連個正經使喚的人都沒有…”
舒舒這才反應過來他今早囑咐十三阿哥的話是為了什么,這是有感而發。
只是這個,舒舒就幫不上忙了。
八旗內部的旗缺,都是限定人群選任。
內務府的缺,就只限定在內務府三旗。
八旗各色旗內部的缺,也是如此。
至于朝廷這邊的滿缺,則是按比例分派到各旗。
越是低品級、人數多的缺,限定的范圍越小。
最小的甚至直接限定在某旗某個左領。
越是高品級的缺,選擇余地就大了。
就像尚書、侍郎這樣的堂官,可以將選擇范圍擴大到八旗左右翼。
說白了,就是平衡八旗內部勢力。
九阿哥缺少內務府的人手,就是缺少包衣下屬,這是舒舒之前接觸不到的人群。
不過她想到核桃御膳房署理首領的那個舅舅,跟九阿哥提了一嘴:“是個伶俐人,之前在宮里時就對二所頗照顧…”
九阿哥聽了進去,點點頭:“行,那爺回頭看看…咱們也不惦記采買那些肥缺,可御膳房到底與旁的地方不同,多個自己人也安心…”
舒舒想到金家,道:“既然爺要拿金家開刀,那也叫人打聽打聽郭絡羅家其他姻親,若是有安分服順的,就抬舉一個上來…要不然的話,落到旁人眼中,還以為爺是不給娘娘面子,要是再傳出母子失和的閑話就不好了…”
百善孝為先,萬惡淫為首。
不管什么時候,抨擊攻訐一個人的品行,都離不開這兩條。
九阿哥經歷過一遭誹謗,自然曉得外頭編排起瞎話能多惡毒,道:“爺曉得了,等過幾日同五哥匯合,就問問五哥…”
至于娘娘那里,還是算了。
九阿哥不希望娘娘插手自己的事情。
夫妻倆說了幾句,九阿哥帶了何玉柱、孫金走了。
沒有人手的情況下,孫金暫時被調過去充數。
九阿哥去了行在衙門,需要他這個署理總管定奪的事情還不少。
舒舒則叫了小棠過來,商量著寫幾個零食的方子,好留給七福晉。
按照七福晉昨天的說法,她現下胃口大開,多預備些零嘴,也省得難受。
舒舒是個理論派,不過也沒有專門研究過孕期知識。
等到回京,說不得可以研究起來,省得以后措手不及。
七福晉嗜甜,舒舒就叫小棠記下芝麻糖,這個做起來簡單,食材也大眾,比較方便,同樣的還有紅棗花生酥。
再加個蜂蜜豬肉脯與豬肉棗,湊成了四樣。
剛寫完,核桃進來稟,香蘭姑姑來了。
舒舒忙起身,迎了出去。
香蘭拿著一個小匣子:“閩浙總督的時貢到了,娘娘愛吃蘆柑,皇上就給娘娘留了四枚,娘娘打發奴才給福晉送來一枚…”
說著,打開匣子,露出里面一只黃橙橙的蘆柑來。
舒舒雙手接了,面上帶了驚喜:“又偏著娘娘的好東西了…”說著,頓了頓道:“天氣轉冷,我們爺有些咳,這個吃著正好…”
不敢嫌棄少。
現在交通不方便,這些各地的鮮果,想要貢到京城,很是不容易。
基本上就有一個法子,那就是按桶運輸。
桶里裝的自然不是水果,而是果樹。
就是如此,因車馬勞頓,氣候變化等因數,十桶里能活一桶就不錯了。
可見水果的金貴。
這種適合運輸進供的果樹,都不會太高大。
多是幾尺高。
這樣的果樹,掛果有限。
像宜妃這樣一次得了四枚賞的,就是寵妃的待遇。
香蘭送完東西,才說起正事:“娘娘打發奴才過來,除了送這個,還想同福晉商量一件事…”
舒舒聽著,心里發沉,卻是不能裝湖涂,道:“可是娘娘有什么事情吩咐…”
雖說婆媳兩人過了最初的蜜月期,眼下有些微妙,可是彼此都是聰明人,面上都好好的。
香蘭道:“娘娘傳了太醫,問了七福晉遇喜之事…太醫說七福晉脈象還好,可到底是坐胎還短,前三個月不宜移動…娘娘的意思,讓七福晉留在此處安胎,等三個月滿,看看是再去與圣駕匯合,還是直接回京…”
舒舒早有這個猜測,才親自去稟告了宜妃此事,可是心里想不通與自己有什么關系,難道是留自己在此照顧七福晉?
沒有這樣的道理。
自己是弟妹,還是進門不到半年小媳婦,對于孕育的事情不熟…
換做是嫂子,生育過的,奉命留下照看也說得過去。
就聽香蘭繼續說著:“之前娘娘叫針線上人幫幾位福晉準備冬裝,安排了十二個人手,想著加緊縫制…如今五福晉與七福晉不能動,娘娘的意思就是打發奴才過來問問,能不能先趕著那兩位的來對,福晉這邊的針線先停停…”
皇子福晉外頭穿的大氅,用的還是貢緞那樣的好料子,里頭是貂皮,自然不是兩、三天就能完成一件的,是精細活兒。
舒舒心里松了一口氣,笑著說道:“娘娘也太客氣了,又不著急上身,先可著兩位嫂子就好…”
香蘭就是來傳話,說完這個,就回去了。
舒舒本該裝些東西,可是零嘴也好,路菜也好,都光光了。
她只能將寫好的豬肉脯與肉棗方子,遞給香蘭道:“原想著給娘娘送過去,姑姑來了正好,代我孝敬給娘娘…”
香蘭看著方子,有些意外,想了想道:“福晉也不必太過小心…膳房那里,還是照舊就好,省得不方便…您這里,還有照應兩位阿哥爺的差事…”
這是誤會了。
以為舒舒給方子,不給成品,是行事謹慎的緣故。
加上之前也聽說這邊開始吃例菜,也覺得對上了,就多說了這一句。
舒舒默默了領了這個功勞,帶了靦腆道:“我們爺才署理內務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香蘭看看舒舒一眼,覺得這位福晉主子很有趣。
要說脾氣好,可是半點委屈都不受,否則也不會傳出兇名來。
要說脾氣不好,還真是感覺不到。
不單單是對自己如此,就是平日里真正打過交道的小宮女、小太監,都說這主子和煦。
等到回到宜妃處,香蘭就忍不住夸起來:“處處將阿哥爺放在頭里,行事小心謹慎…不說別處,單九爺這里,娘娘往后就放心吧…”
宜妃卻只覺得頭疼:“她懂事,可架不住老九越大越不聽說,想一出是一出的!原還指望她聰慧,能規勸老九…結果,反而讓老九管住了…”
香蘭笑著說道:“這正是九福晉賢惠之處,處處以九爺為尊,真要性子霸道,轄制九爺,娘娘可就真愁了…”
宜妃想到宮里的八福晉,撇撇嘴道:“你以為吃虧的是衛嬪?那可就看走眼了…”
香蘭聰慧,并不拿主子說嘴,卻也明白宜妃的話中之意。
如今,壞了名聲的是八福晉。
旁人說起衛嬪來,都覺得愛子心切,才會容忍兒媳婦的冒犯。
那邊的婆媳對峙中,八福晉已經落了下風。
如今灰熘熘的去跟衛嬪低頭的,也是八福晉…
舒舒院子里。
小榆知曉了香蘭的來意,皺眉跟舒舒小聲抱怨道:“福晉,那您的大毛衣裳就只有一套了…萬一降溫了怎么辦?要不然領了料子回來,奴婢來縫制…”
小榆擅長挽發與女子保養,可對于針線也略通。
舒舒擺擺手道:“不至于,還有冬吉服呢…要是趕不及,穿那個見客就是…”
宜妃手上的針線上人,就算要忙,應該也就這半月。
還有半月才入冬,到時候還有小毛的衣裳可以頂頂。
主仆倆說著話,七福晉來了。
她臉色紅撲撲的,看著氣血很好,卻是可憐兮兮地看著舒舒道:“舒舒,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