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小椿就來提了二所放年賞之事。
與之前的賞銀不同。
這次是新年,正旦的時候上下要磕頭拜見,賞銀也要做樣式,做成帶花樣的銀錁子。
需要提前統計。
還要多做些富裕的,將御膳房、內務府幾個與阿哥所打交道的地方,都要一一放賞。
外頭的人有外頭的例,從之前的就行。
二所上下,舒舒已經改了過去的規矩。
過去的規矩,就是按照等級放賞。
品級越高,賞銀越豐厚。
現下在那個上,加了調整。
按照這半年的表現,先讓人打一圈分。
負責考核的,就是崔總管、李銀、齊嬤嬤、小椿四人。
四人前幾個月留守,看得最真切。
每個人的本職工作,就評了三等。
優、平、劣。
另外一個就是額外工作的,算是加班的表現。
如,夏天跟著打水的,冬天跟著掃雪的。
今年夏天酷暑難耐,二所整天要潑水幾次降溫。
阿哥所這邊的水井,就在五所邊上,有個井亭,里面是三眼水井。
五個院子的用水,都是從那邊擔水用。
夏天用水多的時候,除了當班的,就有不少人跟著一起去抬水。
入冬后也差不多,今年雪多,連綿不斷的。
除了掃灑班的,還有些有余力的人手也跟著掃雪。
還有隨著舒舒與九阿哥北巡的,這按照加班算。
這些人里的表現,就由何玉柱與核桃來打分。
也是優、平、劣三等。
年賞就按照每個人評分,分了幾等。
就是多勞多得,少勞少得。
說完此事,小棠就來說了“福壽喜”的準備。
“佛跳墻”這個名字沒有由頭,直接說出來怪怪的,舒舒就參照了這道菜的另一個名字。
前兩天泡發了海參、鮑魚、魚翅、花膠等干貨,昨天也取了花雕酒。
就是為了那個壇子。
需要的雞湯,今早也早早叫人熬上。
佛跳墻要做三個時辰左右。
舒舒惦記跟九阿哥一起吃,就打算放在晚點這頓。
這樣看來,上午就要準備上。
各色食材,一半海味,一半山珍,都已經預備齊當。
小棠過來,是問要做多少份的。
食材準備的富足,花雕酒壇子,二斤一只的,也直接取了十只。
舒舒點點頭道:“都做了吧,到時候你們也跟著嘗嘗。”
這說著,何玉柱回來了。
賞銀到了。
“主子得了消息,就打發奴才去戶部支了部票!”
拿著這個,就能直接在戶部支銀子。
舒舒看著數額,五千兩,心滿意足。
不算少了。
不過想到九阿哥的小虛榮,她少不得問道:“其他皇子阿哥是多少?”
何玉柱躬身道:“都是一樣,從郡王例。”
舒舒有些明白九阿哥為什么迫不及待的叫人支出來。
為了修房子,他日思夜盼的,肯定眼下去乾清宮了。
這是心里沒底,怕得罪了皇上將賞賜收回去,才先支了再說。
何玉柱拿了另外幾個單子道:“這是幾家公府的年禮…倒是趕巧,一并到了…”
這說的就是赫舍里家、鈕祜祿家、佟家三個皇后家的年禮。
“往年是哪家先進來?”
舒舒好奇道。
何玉柱道:“佟家,然后是赫舍里家,最后是鈕祜祿家…”
舒舒不算意外。
佟家還是皇上的舅家,雙重國戚,到底不同。
舒舒簡單看了看。
佟家杭綢四匹、江綢四匹、云錦四匹、彩緞四品,端硯一方、湖筆一匣,累絲金香囊一對,荷包八對。
沒有銀封,想來那八對荷包不會空。
等到小椿與核桃清點,果不其然,荷包里裝著金銀如意。
每個荷包里一對金如意,一對銀如意。
金如意一對二兩,銀如意一對十兩。
八對荷包,就是三十二兩金,一百六十兩銀。
到了赫舍里家,也是八樣禮。
料子更難得,石榴綾四匹、折枝錦四匹,玄緞四匹,金花緞四匹,三鑲如意一柄,朱錠一匣,金蟾一對,金絲荷包六對。
金蟾一只十六兩,兩只就是三十二兩。
荷包里放的是金花生,一對二兩。
總共是十二只荷包,就是二十四兩。
赫舍里家看著讓了佟家一頭,可這出手闊綽,壓了佟家一等。
小椿、核桃兩個整理的時候都帶了小心。
實在是赫舍里家這料子金貴,舒舒的陪嫁中雖然也有幾樣,可都是當成壓箱底的好東西的。
舒舒的目光落在東西上,笑得有些淡,問何玉柱道:“往年這幾家送禮,你還記得么?”
何玉柱點點頭,道:“就是文房與荷包四樣,今年多了料子,應該是給福晉的…”
舒舒低下頭,又看起鈕祜祿家的單子。
蜀錦四匹、蟒緞四匹、玄狐皮兩張、貂皮兩卷,青玉筆筒一對,青玉鎮紙一對,赤金福壽如意一對,荷包六對。
那金如意可不是金蟾那樣,只有小兒拳頭大,足有成人的半臂長,有幾個金蟾的分量。
這一只如意下來,就比前兩家的禮都重了。
結果是一對。
加上荷包里金錁子,就是三百多兩金。
何玉柱詫異道:“往年不是這樣的,赫舍里家與鈕祜祿家今年的禮都重…”
舒舒似笑非笑的撂下了鈕祜祿家的單子。
這不單單是年禮,還有賠罪。
姚子孝后頭,可是鈕祜祿家。
拔出蘿卜帶出泥。
鈕祜祿家往宮里安插人手先不提,只鈕祜祿夫人挑撥是非,算計皇子后院,這就是一宗罪。
可是她不僅是公夫人,阿靈阿諸子女之母,還是德妃之妹。
肯定是要保的。
怎么保?
有姚子孝這個人證,可不是空口白牙就能抹平此事。
多半是那個“以女代母”,將事情推到長女身上。
一個十四歲的格格,為了親事生波瀾,有些女兒家的嫉恨,總比阿靈阿夫人插手宮廷之事罪名輕的多。
至于赫舍里家的禮,全部都是貢余之物。
要是舒舒貪圖鮮亮,穿戴起來,旁人怎么看?
有些捧殺的意思。
挺有趣的。
何玉柱沒有立時就走,傳了九阿哥的話。
讓她多預備一份新菜,今天進上。
九阿哥打算,下午回來前,就去乾清宮陛見…
匆匆半天過去,九阿哥才撂下筆。
因為衙門臘月二十封印,所以許多公務都要提前完成,這兩天開始有些忙了。
九阿哥的案頭,就放著郡王府、貝勒府的圖紙。
他想了想,將貝子的也找了一份,擱在一起卷了,拿著前往乾清宮。
康熙聽到梁九功稟告,就帶了得意。
雖說之前煩的厲害,不樂意九阿哥雞毛蒜皮就過來絮叨,可這半月不見,還略有些想念。
太小心眼了,不夠大氣。
瞧著這架勢,要不是賞銀下去,還不往御前來。
這樣想著,康熙又煩了,有些后悔隨了他的心。
康熙耷拉著臉,道:“讓他進來!”
九阿哥進來,臉上滿是恭順:“汗阿瑪,兒子給您謝恩來了!”
說罷,他規規矩矩的跪了,行了叩首大禮。
這次宗室大賞,并不是通賞,而是賞的征葛爾丹的有功宗室。
九阿哥與十阿哥,兩人壓根不貼邊,也打著督辦軍糧有功,列在其中。
這就是貼補兒子了。
九阿哥這里的確是窮,十阿哥那邊馬上大婚,以后拋費也大。
康熙神色稍緩,看清楚九阿哥手中的東西,冷哼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又是怎么了?平時也不見你過來,不會又要折騰什么吧?”
他想起曹寅提的西洋呢織場,很是心動。
如今各地銀荒,之前一千文能兌一兩銀,現下不足七錢。
若真是按照九阿哥的計劃,可以從廣州海關出口料子,換了洋銀回來,正可解朝廷銀荒。
他帶了幾分期待。
九阿哥沒有讓他意外,真的拿出了一份西洋呢的計劃書。
不僅是在江寧設織場,還在蒙古各部設置羊絨、羊毛收購點。
這是舒舒的意見。
涉及到藩地,還是面上一視同仁的好。
總不能挨個部落解釋,因為是要收山羊絨,不收羊毛,所以有的部落有收購點,有的沒有。
還不如都設了,一并收購,到時候誰也挑不出錯來,羊毛也可以做地毯之類的。
因為羊絨與羊毛的差價,到時候自會有更多的部落去養山羊。
真要說起來,山羊是草原殺手。
時間久了,會使得草原沙漠化。
到了那時,朝廷再下令“圈養舍飼”就好。
九阿哥眉飛色舞,說著山羊代綿羊的最大作用,牧場會減少,會促進蒙古人墾荒定居。
像喀喇沁那種農牧結合的部落,會越來越多,蒙古人對朝廷的歸屬也會日深。
康熙看著九阿哥,簡直是刮目相看。
曹寅說的不錯,九阿哥確實不錯,但凡跟經濟沾邊的,就開了靈竅似的。
可是見到九阿哥得意洋洋的,康熙嘴邊夸獎的話又咽了下去,皺眉道:“之前賣藥那一攤還沒鋪陳開,這又是一出!內務府到底是皇家內務府,伱既屬理內務府,當以公務為先,而不是整日里想著借雞生蛋做買賣,趁機斂財!”
說到最后,他已經帶了嚴厲。
九阿哥面上多了委屈,立時道:“誰說是兒子的買賣?這不是內務府的買賣么?!由內務府主理,理藩院督辦。兒子費勁巴拉,琢磨了半個月,才將織場的計劃做的周全,為的就是開源,增加汗阿瑪的內庫收入!”
康熙眼中多了質疑,看著九阿哥。
九阿哥義正詞嚴,沒有作偽。
康熙輕咳了兩聲,道:“有賣藥的前例在,朕自然以為你是自己折騰這一攤!不是朕小氣,此事要派人手駐扎蒙古各部,涉及太大,不宜私人行事…”
九阿哥大方的將計劃書往前一遞:“涉藩無小事,兒子都當差幾個月了,還不曉得這個?!不過要是鋪陳人手上去,倒是正好可以將賣藥的事情也接了,那個進益也給汗阿瑪,兒子不沾手了…不過關于這兩個差事的人手,兒子這邊有些人要安置,是之前跟哥哥、弟弟們要的,也不多,總共就十幾二十來號人吧!”
康熙接了計劃書,看著九阿哥,有些不敢認。
這還是他那個開口閉口念叨銀子的兒子么?
跟換了個人似的。
不僅織場要交給內務府,賣藥那個也要交給內務府。
眼見著九阿哥手中還有幾頁紙,康熙不由心動:“那是什么?”
九阿哥諂媚一笑:“汗阿瑪,兒子想求個恩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