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啞然,倒是沒有繼續攔著。
九阿哥帶了何玉柱,沒有立時往乾清宮去,而是繞路回了阿哥所。
他可是記得娘娘吩咐的話,讓他多聽妻子的,也信賴舒舒的聰慧。
“對,對!爺的決定太對了!”
舒舒聽了九阿哥的詢問,臉上露出由衷的笑來:“專業的事情就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審問…這皇宮是皇上的家,有人攪風攪雨,自然應該由皇上來處置發落…”
九阿哥心下大定,握著下舒舒的手放下,身上都輕快許多:“那爺這就去乾清宮…”
“嗯嗯!”
舒舒眼睛亮亮的,親自送了九阿哥出來。
至于索額圖…
不管真的是因十一阿哥之事,還是湊巧算計到這里,都要受到應有的代價…
乾清宮,西暖閣。
膳桌擺了上來,今日主菜是雞肉。
一份紅燒雞腿燜鵪鶉蛋,一份雞絲燕窩,還有幾個時蔬。
宜妃奉詔伴駕,提了食盒過來。
“又是什么吃食?”
康熙不由好奇,望向宜妃時就帶了打量。
因為前幾日宜妃已經有過“敬菜”,按照之前的習慣,不會一個月兩次。
宜妃笑顏如花,帶了幾分討好:“這不是有事央求皇上…”
康熙立時想到九阿哥那邊。
難道九阿哥跟宜妃求援?
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并不曾有消息遞過來。
而且有董鄂氏在旁邊看著,應該也會曉得分寸,知曉這種事情不好將宮妃卷進來。
宜妃已經接了宮人的帕子,擦了手,親自打開食盒,取出一碟子燒餅來。
比尋常的燒餅小一圈,也比尋常的燒餅薄許多,中間夾著切得薄薄的醬羊肉。
等到試膳太監用過,康熙拿了一枚燒餅,果然跟看起來的一樣酥脆。
燒餅本身就是芝麻香,沒有加底口,就著醬香的羊肉味道正好,難得是明明是涼食,卻半點不腥膻,也不油膩。
康熙連著用了兩枚,若有所思:“這個,倒適合做路菜…”
宜妃輕笑道:“可不就是為了路上預備的…臣妾吃著好,拿過來給皇上試試,要也是覺得好,回頭臣妾就孝敬給太后娘娘討賞去…”
康熙輕哼道:“不是說來央求朕?怎么又是孝敬給太后的?愛妃一份吃食,想要換幾個賞賜…”
“自然是越多越好…”
宜妃膳桌下首坐了,拿著筷子給康熙侍膳。
兩人相處素來自在,康熙也示意小太監盛了燕窩給宜妃。
等到撤了膳桌,宜妃又是殷勤奉茶,才開口道:“誰叫臣妾成婆婆,這遇到難題,只能來求皇上…”
康熙的心情變得不那么美妙,兒子多了,都是債。
再不如小的時候,乖乖巧巧可愛。
“是老五?還是老九?又有什么不省心的?”
康熙蹙眉問道。
“這不是皇上要奉太后娘娘北巡,娘娘提了一嘴,要帶老五媳婦同去,認認老親…臣妾就想著老九媳婦這里…帶一個,不帶一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臣妾不待見那孩子…天地良心啊,只憑著她能查出劉氏的事,臣妾心里就只有感激的…若不是得皇上恩典,指了這孩子給老九,臣妾實不敢想…”
說到最后,宜妃也帶了哽咽:“沒了十一阿哥,已經去了臣妾半條命,要是老九真有個萬一,臣妾怕是也要跟著去…”
這是九阿哥身體爆出問題后,帝妃兩個第一次提及此事。
康熙長吁了口氣,訓斥道:“什么話都敢說?也不知避諱!朕仔細問過太醫,老九的身體雖耽擱,但也不算太晚,仔細調理著,總有康泰那日…”
宜妃低頭擦了淚,再抬頭時依舊是笑吟吟道:“有皇上護著他,臣妾再沒有不放心的…”
話音未落,梁九功就進來稟道:“皇上,九爺求見…”
帝妃對視一眼,眼見康熙有些猶豫,宜妃就起身道:“臣妾可不耐煩見他,去后殿歪一歪…”
康熙點頭,宜妃這才福了福,退了下去。
等到九阿哥進來,就帶了幾分得意:“汗阿瑪,兒子查清了…”
康熙見他額頭上汗津津的,抬抬下巴,吩咐梁九功倒茶。
九阿哥接了,笑著看了兩眼,是大麥茶,雖不是冰湃過的,可也是放成了溫茶,很是豪邁的一飲而盡。
撂下茶杯,他也不用康熙問詢,就”叭叭”的將內務府慎刑司的口供與自己調查的索額圖家的異樣說了一遍,而后一推二做五:“兒子能力不足,只能查到這里,剩下的汗阿瑪去查…索額圖吃飽了撐的,要欺負八哥,還將我牽扯進來…”說到最后,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
康熙神色不變,周身氣勢卻是變了。
九阿哥倒是乖覺,知曉眼前這個不單單是自己的汗阿瑪,還是太子爺的汗阿瑪,又素來偏著太子,便道:“兒子先回了,在外頭跑了半晌,還沒用膳呢…”
康熙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擺擺手:“下去吧…”
九阿哥倒不是扯謊,他今天確實在宮外,跑了幾個地方,曬的頭暈腦脹的,身子發軟。
二所。
舒舒叫小椿打開了東廂房,主仆倆拿著嫁妝單子,清點可以送禮的物件。
除了八福晉這里要“道歉”,需要送禮;太子妃那邊需要還個人情,正好她的女兒八月里過周歲,禮物也要預備出來。
再有就是堂姐三福晉那里,預產期在八月底、九月初,賀禮也要預備著。
想著八福晉喜奢華,舒舒就撿了一盆寶石盆景。
太子妃雍容,妝扮的中規中矩,合心的禮物不好挑,舒舒就在幾個色彩斑斕的鑲寶首飾中,挑了一副金項圈,可以給小格格留著以后做嫁妝。
堂姐那里,一副賀新生禮的金項圈、手鐲,還有一柄華麗鑲寶手鏡。
三福晉長得好,也愛美,這也是投其所好。
小椿在賬冊上記了一筆,感嘆道:“往后走禮的時候多了,也不能老在福晉的陪嫁里找…要不然只出不進,都空了…”
九阿哥已經進了正院,看到內庫房門開著,就在門口站了站,正聽了這一句,不由忐忑。
好像自己太窮了。
這日常走禮,本就該用公中庫房。
可是被劉氏之前“清理”一回,早沒有了公中庫房,剩下十來箱東西,幸好金銀物件的比例不多,總共就三箱子,調換了干凈。
不過有一部分在劉氏男人的外宅里找到了。
劉氏二嫁的這個丈夫手腳不干凈,之前騙劉氏說是欠了賭債,其實都是騙人的,是在外頭養了個外宅。
最讓九阿哥高興的,是那個金卦盤沒有融掉。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御賜,自己用或者收著成,不能走禮。
九阿哥正難受,就聽妻子笑著說道:“這有什么?爺以后會賺更多,到時候說不得還要專門騰地方…”
小椿打趣道:“福晉倒是信重爺…”
“那是自然!咱們爺通經濟,皇子阿哥中獨一份,以后差什么也不會差銀子…”
舒舒的口氣很是篤定。
這一位可是有名的“財神九”,以一己之力,做了“八爺黨”的背后金主。
不管歷史是真的,還是“以訛傳訛”,有她在后頭,不是財神也會打造成財神。
九阿哥聽著,心情激蕩,只覺得不僅心里軟軟乎乎,連身上都覺得軟了,眼前也一陣陣冒光,就聽到耳邊傳來驚詫聲:“爺…”
隨后,九阿哥就真的軟了下去。
幸好舒舒反應快,已經沖了過來,一把扶住。
九阿哥雙眼緊閉,臉色清白,已經昏厥過去。
舒舒的心都要跳出來。
小椿反應快,一邊幫舒舒扶人,一邊高喊:“小松、小榆快出來,爺昏了…”
齊嬤嬤、周嬤嬤與幾個丫頭都出來了。
動靜這么大,前院也聽到了。
何玉柱幾個正在崔南山的值房里吃西瓜,也聽著崔總管講古。
都涌了出來。
九阿哥的身上灼熱,手心都是汗。
周嬤嬤年歲高見識多,見了皺眉:“阿哥爺像是中暑了…”
舒舒本也這樣懷疑,立時吩咐小椿幾個:“將各個屋子的冰都拿過來…”又吩咐姚子孝:“去頭所尋八爺或八福晉,說要借冰…”又吩咐孫金、李銀等人:“去將膳房水缸里的水抬來…再取一把細鹽…”
小椿幾個與姚子孝都匆匆去了。
正房本就有冰盆,舒舒用毛巾包著,放在九阿哥的額頭、腋下、手心、腳心。
她板著臉,胳膊卻跟著顫抖。
饒是早曉得九阿哥的身體虛,也并不曾太擔心。
畢竟就算是“壯年而亡”,也還有二十幾年的時間。
可這一瞬間,舒舒是真怕了。
崔南山眼見著福晉事事親為,眼中只有九阿哥,顧不得其他,少不得提醒著:“福晉,是不是傳太醫,還要叫人報給皇上與娘娘…”
說話的功夫,九阿哥卻是動了,上身使勁一挺,腦子一歪,就吐了出來。
酸臭味兒立時彌漫開來。
舒舒心都跟著糾了起來。
這已經是重度中暑的癥狀,即便是現代這會,搶救不及時,也會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