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正道:“周先生,你能不能多些耐心,那份遺囑我早晚都會公布的,現在大家還是為周老祈禱,祈禱他平安無事。”周義武憤憤然站起身來,回到周義文的身邊,壓低聲音道:“大哥,壞了,老頭子遺囑里也有許純良的名字。”周義文陰沉著臉:“我就知道!”周義武道:“不可以,我決不允許一個外人來分走我們周家的產業。”周義文道:“冷靜,現在還不知道遺囑的內容是什么。”他嘴上勸周義武冷靜,可自己已經不淡定了。許純良起身下了樓,在接到他的通知之后,鄭培安帶著許老爺子趕到了濟州市立醫院,許長善不知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一路上都在擔心著寶貝孫子,看到許純良無恙方才放下心來。“你這小子,一驚一乍的,把我嚇得不輕。”鄭培安一旁也幫襯道:“下次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說清楚,你爺爺年紀大了可禁不起這樣折騰。”許純良道:“有些事情電話里不方便說,他把爺爺請到僻靜之處,將這件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許長善對周仁和跟許家的關系一無所知,聽許純良說完,也如同晴天霹靂,其實這些事情都是他當年親歷,他也想不通為何父親要堅決反對周仁和跟姐姐在一起,經孫子這么一說多年來的迷惑瞬間得到了解答,周仁和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這件事應該毫無疑問了。許純良告訴爺爺回春堂的匾額一直都被周仁和保存在老宅內,里面還有不少當年的證據。許長善點了點頭,忽然感覺雙腿一陣發軟,他蹲了下去,許純良看出爺爺受了刺激,趕緊扶著他去一旁的連椅上坐下,許長善緩了口氣道:“還有救嗎?”許純良搖了搖頭表示兇多吉少。許長善道:“帶我去看看,是不是還有見他最后一面的機會。”許純良陪著老爺子來到手術室外,手術已經做完了,周仁和腦部外傷并不嚴重,只是他本身就有系統性疾病,現在出現了多個臟器的衰竭,醫生讓他們準備后事,估計也就是一兩個小時的事情,大概率是不會醒來了,讓家人去觀察室見最后一面。周義武和周義文作為直系親屬當然可以進去,但是他們要求閑雜人等不得入內。許長善爺孫倆雖然和周仁和有血緣關系,但是這件事畢竟沒有公開,也沒有法律上的認可,院方也不可能讓他們入內。律師方文正此時道:“我建議還是都進去看看吧,按照周仁和先生的要求,我可以公開遺囑了,我宣布遺囑的時候,所有相關人員都應該在場。”周義武還想反對,可周義文悄悄拉了拉他的手臂,見一面也不會改變什么,先聽聽遺囑的內容再說。一群人都去了復蘇室,這對醫院來說也是破了例,也因為院方認為周仁和已經沒有了任何蘇醒的希望。進入復蘇室,周義文顫聲道:“爸!”兩行淚水就落了下來。周義武沒哭,他哭不出來,現在心中全都是父親將遺產分給許純良的事情,如果老爺子這么干,那他就太不夠意思了。方文正又咨詢了一下醫生,決定公布遺囑。周義文周義武兄弟倆的注意力全都在方文正身上,反倒是許長善爺孫倆圍在周仁和的身邊,許長善為周仁和把脈之后也徹底死心,周仁和陽壽已盡,自己也無回天之力。方文正取出周仁和事先寫好的遺囑道:“周仁和先生在一個月前找到我,列了一份遺囑,這份遺囑里面相關人員有周義文,周義武和許純良先生。”周義武怒道:“許純良根本不是我們周家人,他憑什么有份參予,這不合法。”方文正冷冷道:“周先生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性還是在質疑法律的權威和公正?”周義文讓周義武先聽聽遺囑的內容再說,這廝總是沉不住氣。許純良仍然握著周仁和的手,周老爺子還是處于麻醉后的休眠狀態,按照醫生的說法,他應該是沒可能醒來了,許純良還是沒有放棄希望,將一股真氣悄悄輸入周仁和的體內,期待喚醒周仁和,讓他和爺爺見上最后一面。方文正道:“立遺囑人周仁和,男…”例行介紹完周仁和的身份和委托人的身份之后,又公示遺囑合乎國家法律,是在周仁和身體健康神志清醒的情況下擬定的,這才開始公布具體內容。“我名下所有的房屋由許純良繼承。”一石激起千層浪,第一個遺產分配方案就讓周家兄弟大為光火,周義武怒吼道:“憑什么?我們才是他的親生兒子啊!”方文正糾正道:“據我所知兩位是周仁和先生的養子,伱們之間并無任何血緣關系。”周義文也忍不住了:“我們沒有血緣關系,難道他和許純良有血緣關系?”方文正道:“兩位稍安勿躁,聽我把遺囑念完。”他接著公布了一下許純良的身份證號,這也是為了防止兩兄弟胡攪蠻纏,告訴他們,周仁和指定房屋繼承人就是許純良。方文正道:“我名下的所有存款債券,共計一千六百萬,歸許純良繼承。”周義武已經忍無可忍了:“假的,你們一伙串通好了來謀奪我們的家產。”方文正義正言辭道:“周先生,注意你的措辭,你已經涉嫌詆毀,詆毀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周義文真正關心的還是仁和堂的歸屬,雖然他們兩兄弟掌握了仁和堂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但是仁和堂的商標持有人是老爺子,如果老頭子將仁和堂的商標也給了許純良,那麻煩可就大了。“我將仁和堂的商標和所有注冊方劑,以及持有仁和堂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留給許純良,前提是他有生之年不得將仁和堂商標轉讓給任何人。”周家兄弟聽到這里已經徹底破防了,老爺子手上最有價值的就是仁和堂的商標,現在他把商標給了許純良,等于許純良捏住了他們的命脈,他們掌握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哪怕百分之九十也沒多大用處,許純良完全可以禁止他們使用仁和堂的商標。老頭子夠狠啊,連注冊方劑都給許純良了,這分明是把他兄弟倆逼入絕路的節奏。周義文道:“方律師,你有沒有搞錯,我們的父親怎么可能將家產給一個外人。”方文正道:“我已經再三聲明過,這份遺囑是在周仁和先生身體健康神志清醒的狀況下擬訂的,完全合理合法,兩位最好不要質疑我的專業性。”周義武怒道:“狗屁專業性,天下間哪有當爹的把家產不給兒子留給外人的道理?你帶著你的那份假遺囑給我滾出去,我們周家的事情輪不到你來做主。”周義文道:“許純良,你也出去!我們周家的事情不勞外人費心。”此時周仁和卻緩緩睜開了雙眼,聲音雖然虛弱可說得字字清晰:“周家的事情何嘗輪到你們做主了…”除了許純良,誰都沒有想到周仁和居然還能蘇醒過來,一個個吃驚不小。醫生和護士聞訊趕來,準備為周仁和檢查身體,周仁和緩緩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我有幾句話說。”他望著許長善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許長善能夠出現在這里其實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兄弟之間,一個眼神就已經傳達了一切,許長善主動握住他的手,顫聲道:“大哥!”一聲大哥包含著難以言明的情緒,許長善鼻子一酸,熱淚簌簌而落,周仁和更是老淚縱橫,他這一生無時無刻不想著認祖歸宗,被家人承認,這么多年一直活在誤解和委屈之中,臨終之前終于聽到同胞兄弟叫他一聲大哥,他死而無憾了。周義文和周義武兄弟兩人目瞪口呆,老頭子不是和回春堂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嗎?怎么許長善竟然叫他大哥,亂了,徹底亂套了。周仁和抿了抿嘴唇道:“兄弟,這些年委屈你了。”許長善道:“大哥,忍辱負重的是您吶。”周仁和喜極而泣,轉向方文正道:“方律師,再加上一條,許純良是我親孫子,是我唯一合法的繼承人!”周義武怒吼道:“老東西,你說什么?”許長善霍然起身,反手抽了周義武一記耳光,這巴掌打得周義武猝不及防,捂著面孔道:“你…你打我?”許長善怒道:“打的就是你這混賬東西,養育之恩大過天,如果沒有我大哥,你們兩人豈會有今天,你們非但不記養育之恩,反倒惡語相向,打你都是輕的。”周義文道:“二弟,你還不明白,人家早就串通好了謀奪我們的家產。”周仁和冷笑道:“義文啊,你這么聰明難道還看不透,對你們兩個狼崽子,我一直防范,本來我還念著這幾十年的父子之情,給你們留有余地,可你們既然如此絕情,我也沒什么好留戀的了,方律師麻煩你再幫我起草一份聲明,我和周義文周義武兩人從今日起斷絕父子關系。”周義文冷哼一聲道:“你就不擔心自己無人送終。”周仁和看了看許長善又看了看許純良道:“不擔心,我有親兄弟還有親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