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雷一聽就火了:“我操你大爺,怎么說話呢?”
許純良本來也沒想插手周文斌的閑事,可王大雷罵到了他頭上,這可不能忍,事情從一開始他就看得清清楚楚,王大雷這三個人都是無賴。
要說醫務處的三個也太慫了,對方都鬧到了家門口,還忍氣吞聲。
想當初老子是五毒教主的時候,誰敢闖我總壇,我必讓他嘗盡萬蛇噬身之苦。
許純良撇了撇嘴:“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冤有頭債有主,誰把你爸殺了,你去殺了他就是,在這兒耍什么威風?怎么?不敢去啊?孬種一個,不孝之子,你怎么還有臉活在世上。”
王大雷怒吼一聲就沖了上去,他之前因為打人被拘,現在還真沒那個膽子當眾打人。別看他氣勢洶洶往上沖,也就是嚇唬許純良。
可他選錯了對象,剛剛沖到許純良近前,忽然一物從空中落下,王大雷嚇了一跳,卻是一只拇指蓋大小的蜘蛛直墜而下,剛巧落在他臉上。
許純良一個大嘴巴子狠狠抽在他臉上,打得他眼前金星亂冒。
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給弄愣了。
賈學工首先鬧不明白,醫務處的事情跟你許純良有關系嗎?你出什么頭?
周文斌打了個冷顫,他沒看清楚,還以為王大雷把許純良給揍了,讓陳光明趕緊聯系保衛科。
許純良打完揚起手,掌心有一只被拍扁的蜘蛛:“這蜘蛛,有劇毒!”
王大雷的兩名同伙眼看他挨了耳光,趕緊過來幫忙。
王大雷咬牙切齒道:“我跟伱拼了…”話都沒說利索,感覺臉上還有異樣。
許純良提醒道:“還有一只。”
許純良的話他不相信,可他相信同伴的話,兩名同伙指著他的臉:“大蜘蛛…”
“大黃蜂…”大黃蜂都出來了。
王大雷自己也看見了,蜘蛛已經爬到了他的鼻尖上,身體呈淡黃色,他想伸手去捏。
許純良提醒道:“黃囊蜘蛛,劇毒啊,被它咬一口你就去伺候你爹了。”
王大雷哪經過這種場面,顫聲道:“快…快幫我取下來…”
兩位同伙聽說有毒,誰也不敢輕易出手,其中一人提議趕緊報警,別看平時他們都躲著警察走,可遇到麻煩第一時間想起的還是人民警察。
許純良故意嘆了口氣道:“好心搭個驢肝肺,我以德報怨,你還恩將仇報。”故意伸手在王大雷面前晃了晃:“這只是公的,你臉上是母的,母的毒性更厲害,只要被它咬一口,大象都得完蛋。”
聽他這么說,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王大雷惶恐道:“幫我趕走它…”現在別說許純良抽他一巴掌,就算十巴掌他都樂意。
許純良道:“你別動,只要你不動,它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
王大雷心說我總不能一直站著,顫聲道:“快…用鞋底拍死它…”
一名同伙把人字拖給脫下來,許純良道:“拍的時候一定要掌握好力度,小心把毒牙給拍到皮肉里,注意蜘蛛的黃囊千萬不要拍破,里面都是毒液和蟲卵,一旦拍破,毒液就會腐蝕皮肉,深可見骨,毀容事小,萬一孵化出來的小蜘蛛在臉上筑巢,鉆到你腦子里,吸食腦漿,不死也得瘋。”
王大雷嚇得就快哭出來了:“別動,報警…趕緊報警…我…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沒三百萬解決…不了…”
許純良道:“給一千萬你有命花嗎?看你腦袋這么大,怎么里面一點腦子都沒有?”
這時候院保衛科長帶著一群保安總算來了,他們聽說有人來醫務處鬧事,可誰也想不到會是這個場面。
王大雷沙雕一樣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一只黃屁股蜘蛛趴在他鼻子上。
聽說蜘蛛有劇毒,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周文斌打電話給中毒科,請中毒科做好準備,一旦王大雷中毒可以及時實施搶救,他也學過生物,見過黃囊蜘蛛的圖片,可王大雷臉上這只怎么看都像是普通蜘蛛,不像有毒,難道是這小電工危言聳聽?故意嚇唬王大雷。
許純良笑瞇瞇望著王大雷:“要不我幫你?”
王大雷連聲說好。
“你萬一誣陷我打你怎么辦?”
“你放心,盡管出手,我不怪你…”王大雷拼著再挨一巴掌了。
“我要是幫了你,你怎么謝我啊?”
“我…保證…我以后再也不找你們醫院的麻煩…五萬就五萬…”王大雷到現在還惦記著那筆錢呢,其實他心里明明白白的,老爹的死跟長興沒有任何關系,電切手術也沒問題,是他故意找茬,想多訛點錢。
這時候那只蜘蛛又開始移動了,爬到王大雷的左臉上,許純良突然就出手了。
這巴掌打得比剛才還狠,王大雷魁梧的身體被抽得原地轉了一個圈,兩個腮幫子各留下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許純良展示他的戰利品,兩只蜘蛛,一公一母都死在他的掌心,雖然被拍扁,可尸體完整,并未有毒液滲出。
王大雷在眾目睽睽之下挨了兩記耳光,雖然知道許純良是給自己解圍,可這兩巴掌卻是結結實實落在了自己臉上,而且他親口說過不怪人家。
王大雷在北區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混混,在人前也是要臉面的,尷尬得把大腦袋耷拉著,推開保安一言不發的走了。
此時賈學工換好了燈管,許純良把空開推了上去,辦公室內一片光明。
周文斌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保衛科長于向東,他對保衛科的辦事效率頗為不滿,平時沒事的時候保安隨處可見,一有事情反倒找不到人。
其實這幫保安都知道王大雷的惡名,每月賺那么點工資,誰也犯不著惹火燒身,雖然職責所在,來是要來的,但是故意放緩了節奏。
風波平息之后,周文斌才想起好像應該向那小伙子說聲謝謝。
許純良和小馮收拾工具先走了,賈學工留下等周文斌在派工單上簽字確認。
周文斌向賈學工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許純良是今年才來醫院的新人,到底是年輕氣盛,稍有社會經驗就不會強出頭。
許純良把拍死的兩只蜘蛛隨手扔在了地上。
周文斌特地用度娘識別了一下,就是普通的蜘蛛,根本沒毒,果然是忽悠王大雷的,如此看來,這個年輕人還真是有勇有謀,騙得王大雷找不到北,還當眾抽了他兩個大嘴巴子。
下午院周會結束的時候,人事科長馬紅梅特地找到周文斌告知他因工作需要陳光明會被調動到感染科工作。
周文斌聽到這消息有些郁悶,小陳一走,醫務處辦公室就剩下兩個人了,程小紅是個女孩子,總不能讓她頂在前面沖鋒陷陣,意味著連個擋在前面分擔火力的都沒有了,以后他豈不是要直面敵人的炮火,直面慘淡的人生?
周文斌忍不住抱怨起來:“我來醫務處之前,科室有五個人,兩個退了一個調離,現在又調走了一個,這么多的工作難道就讓我們兩個人做嗎?”
馬紅梅笑道:“都知道你辛苦,可人家年輕人要往上走,總不能攔著人家。”
周文斌沒覺得感染科的地位能排在醫務處上頭,他明明白白,陳光明是被嚇破了膽,年輕輕的誰也不想在擔驚受怕中過日子。
想想自己來到醫務處這半年,陳光明沒少受委屈,上次還因為壓不住火氣跟患者家屬撕扯,落了個院內批評,也是那次的委屈堅定了陳光明調離的念頭。
周文斌道:“馬科長,醫務處的情況你也知道,矛盾多,工作重,壓力大,單靠我們兩個人工作根本沒辦法正常運行,調我的人可以,必須給我補充新人,不然我絕不同意。”
“周主任,調你的人也不是我的意思,這事兒你得找領導反映。”她不好說哪位領導,雖然是人事科長,可在醫院也只能當個具體工作的執行者,人事權真不在她手里。
“我為什么要找領導反映?又不是領導把我人調走的?”周文斌心知肚明,自己根本阻止不了,現在這么說無非是發發牢騷。
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向周文斌笑了笑,讓他稍等。
電話是中醫科主任朱明遠打來的,剛一接通,朱明遠就在電話那頭咆哮起來:“馬科長,你什么意思?為什么要把一個高中生硬塞給我們科?”
“沒有啊!”
“什么沒有?他的編制是不是落在我們中醫科?占我們科的編制不說,以后的支出是不是也得由我們出?”
馬紅梅暗嘆,這個朱明遠出了名的又臭又硬,而且正在氣頭上,只能先敷衍一下:“朱主任,您別急,我不清楚這事兒,可能是他們搞錯了,我這就幫您查,我把事情搞清楚,馬上給您回話。”
朱明遠不依不饒道:“你怎么干工作的?馬上搞清楚,這種吃閑飯的關系戶你愛給誰給誰,我們中醫科不要。”
馬紅梅掛上電話,心中暗罵,倚老賣老的老家伙,別人吃閑飯,你不是吃閑飯的?你們中醫科給醫院創造了多少效益?保留中醫門診只不過是象征意義,她更清楚朱明遠之所以如此激動是因為許純良的編制觸動了他的利益。
中醫科一直處于缺編狀態,每個月都可以理所當然地吃空頭,許純良的編制動了他的奶酪,視財如命的朱明遠發火也很正常。
馬紅梅完全可以把皮球踢給副院長高新華,別看朱明遠叫得兇,如果院里下了死命令,他最后還得遵從。
不過馬紅梅和高新華的私交很好,如無必要還是不想麻煩他,掛上電話,看到同樣一臉憤然之色的周文斌,心中忽然有了主意。一個不肯接收,一個不愿放,如果把許純良安排到醫務處,那不是兩全齊美,他們的問題不就都解決了。
馬紅梅心中有了主意,向周文斌道:“我這里倒是有個合適人選,今年剛來咱們醫院的新員工。”
周文斌一聽是新人馬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行,醫務處的工作要有相關工作經驗,至少要有一定的臨床經驗,新人干不來的。”
“這小伙子非常出色,高高大大的,長得也不錯。”許純良身上的確沒多少閃光點,能夸得也就是長相了。
“高大英俊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招保安。”周文斌其實真想要幾個保安常駐醫務處,至少能震懾一下前來鬧事的患者家屬。
“經驗還不是靠后天培養的,這小伙子叫許純良,蠻機靈的。”
“什么?”
馬紅梅又重復了一遍許純良的名字,周文斌馬上跟電工班的小伙子對上了號,一個醫院沒那么多重名的,更何況這個名字也不普通。
他表示自己要考慮一下,最遲明天給她答復。
回到醫務處,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殺蟲劑味,程小紅正帶著口罩在里面消殺,陳光明因為受不了這味道也躲到了外面,看到周文斌,笑著道:“周主任,小程害怕蜘蛛,所以用藥噴一下。”
周文斌點了點頭,有些納悶,自己在這間辦公室呆了這么久,過去也沒見過蜘蛛。回想起許純良打蜘蛛的場面,越想越覺得他是借機抽王大雷耳光,這小子頭腦也夠靈活的,難得的是膽大,換成別人還真不敢對王大雷下手。
陳光明掏出一盒煙給周文斌上煙,背著周文斌偷偷把調崗的事情搞定,多少有些心虛。
周文斌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用,腦子里仍然在盤算著許純良的事情,初生牛犢不怕虎,科室或許就缺少一個這樣的人物,望著眼前的陳光明在心里默默和許純良進行了對比,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這一比他馬上就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