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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酒籌令

  經歷天瑯湖的風波后,忽然來到與世隔絕的冬冥山,近乎無所事事的生活節奏,倒是讓人產生了幾分不適應。

  早上吃完飯后,剩下的事情就是閑著,夜驚堂屬于坐不住的性子,傷沒好又不適合練拳腳,便跟著青禾一起前往了群山深處的藥田參觀,也算是提前踏春。

  笨笨往年都待在云安城,此時來了關外,肯定想四處看看,不過師尊在跟前,她不好和青禾一樣當小媳婦扶著情郎,只是跟在后面,手里提著些野餐的物件,和師尊一起東游西逛。

  水兒性格使然,好像對什么都感興趣,一路閑庭信步游山玩水,偶爾駐足歇息時,還會調侃青禾兩句:

  “不愧是輕功獨步天下的盜圣,昨天操勞一晚上,早起爬山腿腳還能這么利索…”

  “你不說話能死?”

  “就咱們四個,又沒外人,不說話多無趣…”

  夜驚堂曬著初春的小太陽,在綠意點點的山野間閑逛,因為三個姑娘沒奶吃,路上倒是不好動手動腳,只是默默聽著三人的交談。

  冬冥山的藥田,都開墾在山坡上,種著天麻之類的藥材,樹林里還有人工養的山參,因為收成通常論年計,平時也沒什么人照看,只有負責的族老,偶爾巡山轉上一圈。

  四人一路走了大半天后,抵達了一處平坦的山脊上,往外能看到群山以及視野極遠處的荒原,稀薄云層都跑到了腳下,風景頗為壯麗。

  梵青禾把攜帶的物件放下,取出了毯子平鋪在了剛抽芽的草地上,而后便和夜驚堂在上面落坐。

  璇璣真人比較懶散,也想在旁邊坐下,但梵青禾見妖女什么忙都不幫,還想享受現成的,有點不樂意,示意旁邊的小樹林,吩咐道:

  “你去砍棵樹,削幾根簽子,咱們來玩行酒令。”

  璇璣真人對此倒也沒拒絕,提著合歡劍來到一顆小樹旁,‘唰唰唰’幾下就削成數節,又在上面刻起了字。

  東方離人坐在了夜驚堂身邊,見師父走遠了,輕輕湊到梵青禾跟前,關切詢問:

  “梵姑娘,你身體如何,沒事吧?”

  梵青禾挺耐操的,雖然昨天打樁半晚上,但也只是早上有點酸,現在早就沒事了。

  見女王爺直接問,她臉色一紅,顧左右而言他:

  “我能有什么事,伱該問夜驚堂才對。”

  “我挺好的,感覺再恢復幾天就沒大礙了,功力也增長了些,估計夠著武圣門檻了。”

  夜驚堂坐在毯子上,見兩人都坐的遠遠的,眼神有些無奈:

  “你們坐近點,坐這么遠,待會陸仙子坐哪兒…”

  東方離人怕被摸,擺放著攜帶的干果,當做沒聽見。

  而梵青禾見女王爺不動,夜驚堂又說話了,她總不能也當做聽不見,當下只能略微往跟前挪了點,結果剛湊近就被摸了下后腰。

  三人閑談不過幾句,璇璣真人便從不遠處走了回來,拿著一把剛削出來的木簽,甚至還順道做了個木質簽筒,在離人旁邊坐下:

  “酒籌令你們玩過吧?輪著搖簽,搖出來的人,按照簽子上的指示辦事,做不來就喝酒。”

  東方離人自然玩過這游戲,但不放心師父的分寸,偏頭想打量木簽:

  “師尊,你刻的什么東西?”

  璇璣真人把木簽一收,不讓徒弟看:

  “自家人私下里玩,自然放得開些,我做不來喝酒就是了。”

  夜驚堂感覺水兒準備作妖,不過三個姑娘都是他媳婦,他也沒啥放不開的,當下笑道:

  “玩著試試吧,要不我先來?”

  璇璣真人見此,把簽筒遞給夜驚堂。

  梵青禾感覺妖女肯定會亂搞,不過東方離人在跟前,妖女再怎么也比她尷尬,當下也沒慫,看著夜驚堂搖動簽筒。

唰唰唰  來回搖晃不過三兩下,一根白色木簽就掉在了毯子上。

  東方離人拿起簽字,略微掃視一眼:

  “親右邊的人一口…”

  說著眨了眨眼睛,看向坐在夜驚堂右邊…

  那不就是她?!

  東方離人一愣,迅速把簽子插回去,表情威嚴:

  “你喝酒。”

  夜驚堂做得來,憑什么要喝酒?他含笑道:“行酒令就得講規矩,酒桌上玩玩罷了,沒什么的…”

  說話間就湊過去,在笨笨臉蛋上啵了下:

  “好了,該你了。”

  東方離人當著師尊面被啵,臉色化為火紅,瞪了夜驚堂一眼后,才壓下心底窘迫,自己接過簽筒,來回搖了搖。

唰唰唰  簽字掉在毯子上,正面朝上,東方離人尚未撿起來,就見上面寫著——自己捧著胸顛顛…

  東方離人直接無語了,轉眼看向旁邊仙氣十足的端莊師父:

  “師尊,你寫的都是些什么東西?”

  璇璣真人也沒料到離人運氣這么差,微微聳肩道:

  “玩玩罷了,又不掉塊肉,做不來喝一杯就是了。”

  東方離人酒量可沒師尊那么離譜,現在就開喝,待會要是抽到什么更離譜的,又喝上頭了怎么辦?

  她遲疑了下,抬手捧著胖頭龍,略微顛了顛,然后就迅速把簽筒給了師尊。

  梵青禾知道妖女武藝高強,怕妖女作弊,當下挪到跟前仔細盯著手:

  “快搖。”

  璇璣真人倒也不屑于作弊,自己晃蕩兩下,拋出根簽字。

  夜驚堂見此,跟好奇寶寶的似得,和笨笨一起湊到跟前打量。

  結果可見上面寫著——第一次抱男人是什么時候?

  夜驚堂和梵青禾,瞧見這個,眼神都露出幾分古怪。

  而東方離人則是滿眼八卦,湊近幾分詢問:

  “師尊,你還抱過男人?”

  璇璣真人看到簽子,自然想起了在鄔山深處,抱著夜驚堂蹭蹭的那一夜。

  但當著離人面,她不好意思說出來,便拿起酒葫蘆:

  “我喝。青禾,該你了。”

  “唉…”

  東方離人大失所望,又看向梵姨娘。

  梵青禾輪到自己,自然是緊張起來了,拿起簽筒,來回晃蕩兩下,簽字掉下來都不敢自己看,而是詢問夜驚堂:

  “寫的什么?”

  夜驚堂把簽字撿起來,和笨笨一起看了下:

  “揉下坐在左邊的…”

  梵青禾一愣,沒想到還能搖出這種好簽,人都精神了幾分,不等妖女躲閃,就湊過去,抬手握了個滿當當,五指陷入其中,來回揉了兩下,還來了句:

  “真軟,是吧妖女?”

  璇璣真人心智相當強橫,面不改色說了句“那是自然~”。

  東方離人瞧見兩個女子玩這么花,臉都紅了,見夜驚堂還敢偷瞄,她眼神一冷,直接把夜驚堂臉頰轉去另一邊:

  “你看什么?”

  “呵沒看什么該我了…嗯…揉下坐在右邊的…”

  東方離人一愣,迅速抬手抱住胖頭龍:

  “色胚,你故意的是吧?怎么一直折騰本王?”

  夜驚堂微微攤手,有點無辜:

  “我真隨便搖的,就四個人,不是左邊不就是右邊…”

  “那你喝酒!”

  “我有傷在身,不能過多飲酒…”

  “你…呀”

  東方離人還想義正嚴詞說兩句,胖頭龍就被捏了下,眼神是又氣又惱,站起身來,把師尊擠到了夜驚堂跟前:

  “師尊,咱們換個位置。”

  璇璣真人被徒弟往火坑推,自然是無所謂,來到跟前繼續開搖,結果這次倒是抽到了個不錯的——把領口拉開,讓對面人看看。

  現在對面是青禾,璇璣真人自然沒什么顧慮,手指輕勾拉開衣領,微微欠身:

  “嗯哼~”

  梵青禾瞄了眼后,發現妖女穿的竟然是騷氣十足的白絲鏤空小衣,微微挺胸嫌棄道:

  “就這點肉,有什么好看的,還穿的花里胡哨…”

  “繼續繼續…”

  夜驚堂坐在三人之間,看著三人來回折騰,覺得這游戲確實好玩,怪不得京城的貴婦,都喜歡叫幾個面首坐在一起,要是不男女搭配,玩的真沒半點意思。

  這種葷的玩法,男人坐在其中肯定占便宜,夜驚堂起初還樂在其中。

  但玩了片刻,就發現游戲還挺公平的,在來了幾輪后,他終于抽打下下簽——站起來扭兩下…

  夜驚堂本來滿臉笑意,拿起木簽眼神就是一僵,而后便拿起酒壺:

  “我喝!”

  東方離人被摸了好幾次,見狀自然是不干了,把酒壺按住:

  “你有傷在身,不能多喝酒,給本王扭!”

  夜驚堂一個大老爺們,起身搔首弄姿,這武圣怕是當不成了,當下躲來躲去,硬把酒喝了…

  夜驚堂在冬冥山尋歡作樂之時,外面的風波,并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停止。

  隨著南朝女帝抵達旌節城,兩朝邊關進入了靜默狀態,邊軍乃至百姓都在關外,而在敵國行走的商旅,察覺風聲不對,怕打仗時困在敵國,相繼返回關內,出入關口的人倒是比平時多了幾分。

  平夷城作為西疆最南方的城池,城外就是燎原,若是兩國開戰,此地是梁王第一個攻打的地方,為此戒備遠比西海都護府嚴密,城內外囤積了數萬兵馬。

  左賢王死后,雖然世子當日便繼位,頂上了主帥的空缺,但左賢王世子和左賢王是兩回事,資歷淺又沒威信,很難壓住麾下將領和門客,雖然表面看起來軍容嚴整,但城內卻有點混亂。

  比如平原城的主帥,因為世子沒打過仗,根本信不過王府現在的軍事安排,啥都按照左賢王生前的部署來;而麾下將領又怕得罪了新王,被秋后算賬,導致各種規劃都有點脫節。

  連軍隊都是如此,而其他方面自然更混亂。

  左賢王一死,白梟營就沒了主子,因為雪湖花一戰死傷大半高手,如今也不剩下多少可用之人,新王忙的焦頭爛額,根本沒空去搭理這群花錢養的打手,以至于白梟營直接成了沒頭蒼蠅,不知道接下來該干什么了。

  被留在平夷城待命的賈勝子等人,本來是在搜集來往江湖人的情報,而如今就算搜集到,西海都護府那邊也沒人來取,他們一行人就這么被遺忘在了平夷城里。

  中午時分,平夷城的緝盜房衙門里。

  幾十名白梟營武夫,因為沒人安排去處,都在班房之中躺尸。

  賈勝子是左賢王的謀士,以前為防王爺猜疑,和世子也沒太多接觸;如今王爺沒了,按照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慣例,他估計自己也該另謀高就了,此時在街上的茶館里,和平夷城守將的軍師閑聊,看能不能帶著班底,在將軍府謀個差事。

  而衙門后方的院落中,曹阿寧等人倒是沒啥顧慮。

  幾個跟出來的暗衛,已經開始收拾起東西,準備跟著曹阿寧回大魏復命了。

  曹阿寧和許天應,則坐在屋里的茶海兩側,煮起了功夫茶,等著夜大閻王的召回命令。

  許天應跟著一路走到今天,對曹阿寧著實有幾分佩服,幫忙倒茶的時候,還感嘆道:

  “我以前不信天命,但如今看來,不得不信。說你有用吧,你啥事沒干成;說你沒用吧,連續搞倒鄔王、燕王、左賢王,誰用你誰倒血霉…”

  曹阿寧也覺得自己邪門,不過作為有大抱負之人,還是蹙眉道:

  “這說的是什么話?鄔王是被我當棋子,燕王那屬于意外,至于左賢王,我在平夷城一坐,啥都沒干,他死了怎么能算在我頭上…”

  “所以說是天命,正常人理解不了,但就是發生了。話說你以后得當心點,你這種掃把星,夜大人或許都不敢留在自己這邊…”

  曹阿寧擺手道:“這你放心,夜大閻王出了名的命硬加頭鐵,他克我還差不多,我哪里克的到他。

  “唉~如今左賢王倒了,咱們也算功成名就,靠著這番功績我回云安估摸能拿回當年的位置,有生之年,或許還能接曹公的班…”

  許天應現在還掛著八大魁的名頭,但根本不敢回去露頭,聽見這話,也感嘆道:

  “截云宮的牌子不能倒了,我這當徒弟的,贖罪這么久,也算還了師父的債。加官進爵什么的不奢求回去能把師兄弟叫回來,重新撐起截云宮的名號,就心滿意足了…”

  “這個問題不大,現在大魏江湖被夜大閻王掃了一波,你重回截云宮,我估計在八魁中都不會墊底…”

  兩人如此閑談,商談著日后規劃,還沒商量出個所以然,衙門外忽然傳來馬蹄聲。

  踏踏踏…

  許天應目光一動,起身來到了門口,卻見五名身著錦衣的人,從衙門外下馬走了進來,看腰牌是燕京的差人。

  許天應見此眉頭一皺,上前拱手一禮:

  “拜見幾位大人敢問幾位是…”

  五名官差為首者,是個面向頗為嚴苛的中年人,掃視院落幾眼后,從腰后取出名冊:

  “子公公有令,許天應、賈勝子、曹阿寧、唐玉丹、杜茂…即日起隨本官前往燕京待命。余下閑人,持白梟營令信,到本官面前領銀子,就地遣散…”

  許天應聞言一愣,明白這命令的意思,是帶走白梟營中的可用之人,余下雜魚,給點遣散費打發了自生自滅。

  許天應都沒想到北梁朝廷還記得他們這幫子打手,當下詢問道:

  “敢問子公公是?”

  中年官差尚未回應,賈勝子就連忙從外面跑了進來,一路給幾人點頭哈腰,然后解釋道:

  “燕都十二侍之首的子良公公,圣上身邊的紅人,咱們這是撞大運了。快謝恩…”

  許天應聽到被梁帝麾下的鷹犬招了,心底有點震驚,身為暗樁,哪里敢往燕京跑。

  但夜大閻王讓他們收工的命令還沒下來,現在私自跑回大魏,肯定沒法交差,見賈勝子催促,也只能躬身答謝,然后詢問道:

  “我等以后去宮里當差?”

  為首的官差,身份和暗衛的小統領差不多,正兒八經的天子爪牙,對這群江湖游勇也不怎么客氣,聞言回應道:

  “太監才能在宮里當差,你們過去是給宮里的貴人跑腿。想吃皇糧可沒那么容易,到了燕京先打雜,能力強又懂事,自然能得重用。”

  “哦…”

  “我看看…你是許天應對吧?你武藝不錯,師父刺殺過女帝,底子干凈可靠,說不定能去國師府當差。對了,曹阿寧是誰?”

  曹阿寧還有點蒙圈,聞言連忙上前:

  “正是在下。”

  為首官差翻了下冊子,意外道:

  “你本事不大,事倒是干的挺多,幫鄔王、燕王造過反,劫過黑衙、刺殺過女帝,底子也干凈,就是師承不太好,曹千歲的徒弟,朝廷可不敢亂用。

  “不過前些日子,一位公公在天瑯湖出了事,燕都十二侍缺個人,短時間找不得合適的。

  “你底子不錯,又是太監,可以隨本官去見下幾位總管公公,要是能獲得青睞,往后可是一步登天。”

  曹阿寧其實更想回大魏當小總管,不想冒險深入虎穴,跑去燕京作死。

  但這么好的機會擺在面前,他要是打入燕京皇城,干出了一番大事業,往后的功勞恐怕可以和夜大閻王并肩,師父都得給他提鞋,這機遇十輩子都遇不到一次。

  為此曹阿寧稍作遲疑,還是躬身道:

  “謝大人賞識。”

  “行了,收拾東西出發吧,寅公公在城外等著。寅公公可是大內的三總管,見了面記得機靈點,要不是看王爺忠心耿耿剛烈至極,朝廷哪里會管你們這幫手下跑腿的,這機會尋常江湖人求都求不來…”

  “那是自然。”

  作息又變成下午起床了or2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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