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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索命閻羅

  轟隆隆——

  轟鳴馬蹄聲響徹原野。

  千余身著輕甲的騎兵,從建陽城方向飛馳而來,前方三百騎手持丈二馬槍,后方則是弓弩刀盾兵。

  白粟鎮上多是南來北往的江湖人,功夫底子皆不差;但軍隊也是武行,不是不練功夫,教授武藝的多還是出自江湖門派的名師,武學傳承比大半江湖雜魚還正統。

  尋常軍卒單打獨斗,可能不是江湖人的對手,但千人身披鎧甲,手持強弓勁弩擺開陣勢,江湖人集群硬沖,可能還沒跑到跟前就得死七八成。

  為此在兵鋒出現的一瞬間,白粟鎮上就直接炸鍋,無數江湖武夫各顯神通,開始朝四面八方的山野逃遁。

  而銜月樓的門徒不清楚局勢,不敢擅自離開駐地,也不敢冒然攻擊過來的軍隊,只能藏著兵刃,如臨大敵站在鎮子外圍等待號令。

  夜驚堂帶著駱凝離開銜月巷,確定沒有被跟蹤后,迅速來到一處巷道。

  三娘發現情況不對,已經牽著馬在巷子里接應,見兩人回來,連忙詢問:

  “官兵怎么來了?”

  “不知道。”

  夜驚堂來到馬匹跟前,迅速扯掉身上的衣袍,披上黑衙捕快的袍子,以免被官兵當成賊子誤傷:

  “鄔王的親信已經冒頭,讓鳥鳥去追了,銜月樓雜魚讓官兵處理,我們去追白司命。”

  兩個女子見此不再多言,披上了準好的黑綠色袍子,頭戴斗笠打扮成黑衙捕快,翻身上馬跟著夜驚堂沖出巷道,往鎮子后方殺去。

  鎮子上已經一團亂麻,到處都是往家里奔跑的平民和奪路而逃的江湖人。銜月巷那邊明顯能看到不少人從建筑上方飛躍而出,朝著鎮子后方的山嶺遁去。

  夜驚堂提著長槍飛馬疾馳,剛跑出不過半條街,就瞧見前方的十字路口,涌出大隊輕騎,前方是一匹烈馬,坐著個身披帶紅色披風的武官。

  后方輕騎手持強弓,瞧見亮兵器的江湖人,不由分說就是一窩箭雨,沿途大喝:

  “都給老子趴下!擅動者格殺勿論!”

  夜驚堂和裴湘君提著長槍,從側面街道上飛馳沖來,聲勢肯定不小。

  自街口沖過的百余輕騎,見狀當即調轉馬首,朝夜驚堂這邊沖來。眼見三人氣勢不俗像個高手,還不聽命老實下馬趴在地上,距離尚有百步,數十名輕騎當即就開弓搭箭。

  夜驚堂穿著黑衙的袍子,見對方眼力這么差,只能取出腰牌高聲大喊:

  “黑衙奉靖王之命追查鄔王余孽,住手!”

  沖過來的數十名輕騎,聽見言語,才辨認出夜驚堂穿的是捕快的袍子,當即又收起了弓箭。

  而街口的武官,見此則掉轉馬首,跑到幾十步開外,確定是黑衙的牌子后,遙遙開口:

  “剛剛接到不明線報,鄔王麾下門客白司命,與平天教賊子在此地接頭,本將特來緝拿。鎮上情況如何?”

  夜驚堂剛以平天教的身份亮相,只有鄔王那邊知道此事,聽見這話,就知道是鄔王那邊有人走漏了風聲,把他給點了。

  “未曾瞧見平天教逆賊蹤跡,銜月樓暗中勾結鄔王,抓了不少平民囚禁在銜月巷,還望將軍速去營救…”

  夜驚堂大略說完情況后,就調轉馬首,帶著裴湘君和駱凝朝著西北山嶺追去…

  月色如霜,山林之間鬼影重重。

  崎嶇山路馬匹難以進入,披甲持槍的軍卒也跑不快,為此從白粟鎮跑出來的江湖人,不約而同的全逃進了山中。

  其中跑的最快的,當屬白司命等人。

  這兩天鄔王出事兒,黃鈺龍就知道可能要跑路,早已經讓銜月樓的三當家,把家眷安頓到了其他地方,能帶走的家產也已經轉移,方才兵馬一來,干凈利索的就跑了。

  至于鎮上幾百門徒,都是收銀子教功夫的外門徒弟,放在白粟鎮撐場面,以免官府提前起疑。現在官兵打過來,聰明的都知道遠走高飛江湖再見;不知道跑的,那只能說不適合混江湖。

  沖出白粟鎮后,黃鈺龍回頭看去,見銜月巷附近滿是火光,門徒已經和官兵打起來,并沒有大隊人馬追來,才來得及喘上一口氣:

  “白大人,方才那女子,絕對是蟾宮神女,我不會認錯。難不成平天教已經暗中受了招安?”

  蕭士晨提著黑布包裹的長兵走在身側,搖頭道:

  “不可能。平天教是江湖霸主,出了名的骨頭硬,以前彈盡糧絕的時候都沒受招安,如今勢力這么大,平天教主憑什么不戰而降?”

  白司命走在前面,臉色陰沉至際,心中覺得蕭士晨的看法沒錯,平天教可能沒問題。

  但鄔王已經走投無路,輕信任何人都是死無葬身之地。

  白司命暗暗斟酌,覺得直接回伏龍洞風險有點大,開口道:

  “消息不知從何處走漏,已經被官兵發現行蹤,短時間不敢回王爺近前。我等先去鐵河山莊招攬人手,實在不行,就自己沖關逃出鄔州。”

  黃鈺龍沒有多說,一行三人在山嶺中飛速行進。

  但剛走出不過幾里路,穿過一片竹海之時,白司命腳步卻猛然一頓,抬起手來。

  后方兩人,當即屏息凝氣,頓在了原地。

  沙沙沙——

  徐徐夜風,吹過覆蓋幾座山嶺的青色竹海,發出浪潮般的細密聲響。

  竹林中光線陰暗,除開幾聲鳥蟲啼鳴,瞧不見任何活物,寂靜的猶如一片死地。

  黃鈺龍提著黃布包裹的短兵,靠在了蕭士呈背后,低聲詢問:

  “有動靜?”

  白司命手持折扇,仔細聆聽竹海深處的動靜,而后把目光望向了竹林側面的昏暗之處,眉鋒緊鎖仔細打量。

  嚓嚓…

  很快,靴子踩過竹葉的細微聲響,從陰暗竹林深處傳來。

  腳步不緊不慢,僅聽聲音便能感覺到那份從容隨意,就好似一個經驗老到的獵人,走向被捕獸夾困住的獵物。

  黃鈺龍和蕭士晨臉色微變,無聲轉首,看向竹林深處。

  月光從竹葉縫隙間穿過,在地面投下時明時暗的倒影,更遠處則是看不到盡頭的昏暗和死寂。

  輕微腳步,便是從昏暗中響起,隨著三人矚目,一道人影慢慢浮現出輪廓。

  人影身材頗高,身著黑綠色的長袍,腰后懸佩刀,手里還提著一桿黑布包裹的長兵。

  隨著人影走近,借著陰暗月光,可見來人劍眉星目,長得十分俊郎,腰側掛著腰牌,刻著一個‘捕’字!

  雖然孤身一人,看起來勢單力薄,但那雙眸子卻平淡到不帶半點情緒,就好似剛從地府走出,來此勾魂索命的冷面閻羅。

  嚓、擦~

  腳步雖輕,卻步步扣在三人心頭。

  白司命看出對方氣勢不俗,不敢掉以輕心,以折扇輕敲掌心,率先開口道:

  “大人就一個人過來?”

  夜驚堂不緊不慢走到十丈外,打量著落單的三個匪首:

  “我是差人,怎么可能一個人出門辦事。”

  竹海左右再度出現動靜,兩道鬼魅身影在竹林中飛速穿行,停在了十丈開外,一人持長槍,一人持劍。

  白司命余光打量一眼:

  “就三個?”

  夜驚堂慢條斯理解開包裹鳴龍槍的黑布,語氣平淡:

  “后面還有五百多官兵。”

  白司命感覺自己這問題是有點傻,官府啥都缺,就是不缺援兵。

  在這里遭遇,和對方交手被拖住,他們三人必死無疑。

  為此白司命放棄了硬拼的打算,折扇在手中輕敲了兩下,開口道:

  “各謀生路,走一個是一個。”

  黃鈺龍沒有言語,注意著周邊三人動向,解開了黃布長條,露出一把大刀,刀背帶有九個銅環。

  蕭士晨靠在黃鈺龍背后,解下槍套,露出一桿長七尺的雙頭槍,橫持在手中。

  夜驚堂站在原地,單手起槍,指向白司命,作為的抓賊的一方,半點不急著搶攻,等著對方先動手。

  白司命顯拖不起,余光掃視三名捕快身位后,右腳微微一擰。

  擦——

  鞋尖踢入泥土,直接在落葉地中蹦出一個橢圓凹坑,泥土飛濺,身形同時后撤。

  蕭士晨和黃鈺龍不用提醒,就跟著白司命往后方奔逃。

  嘩啦啦——

  鋪天蓋地的泥土碎葉,遮蔽了前方視野。

  按照常理,夜驚堂應該躍起或騰挪,躲開飛散砂石再追擊。

  但讓三人沒料到是,白司命動手的同時,死寂竹林就傳出一聲悶響。

  夜驚堂渾身微震,單手持槍尾,右臂一收一放,一式青龍獻爪,便脫手刺出。

  咻——

  過丈長槍猶如被八牛弩射出的巨箭,帶著駭人破風尖嘯,在滿地落葉上拉清出一條黑土長槽。

  迎面而來的漫天泥土,觸及槍鋒就被氣勁裹挾化為漩渦,硬生生半空攪出一個圓形空洞。

  嗆啷——

  同一時間,刀鋒出鞘的清脆響聲刺破竹海。

  夜驚堂擲出鳴龍槍的同一時刻,左手螭龍刀已經出鞘,在昏暗竹林中帶出一抹璀璨白芒,幾乎是跟著槍尾斬向前方三人。

  瞧見此駭人威勢,三人眼底皆閃過驚愕。

  白司命武藝最高,身法自然最快,飛身后撤根本不做停留,只是把手中折扇擲出,撞向激射而來的槍鋒。

  蕭士晨武藝連崩山虎王晨景都不如,速度最慢,這忽如其來一槍直擊胸腹,連躲閃都顯得倉促,后面還跟著快若奔雷的一刀,下一刻必然是被瞬殺,直接心如死灰。

  不過黃鈺龍終究是鄔州四大派的掌門之一,反應要迅猛很多,本來已經能跟隨白司命撤開,但瞧見兄弟即將葬身刀下,猛然頓住身形,手中九環刀上抬,劈向了鳴龍槍。

  勢不可擋的長槍,半空刺中白司命的折扇,折扇當空炸裂粉碎,余勢不減刺向蕭士晨心門。

  黃鈺龍全力一刀,硬生生劈的鳴龍槍上抬,往半空激射而去。

  而夜驚堂身隨槍走,在黃鈺龍出刀的瞬間,撞入兩人身前,左手持刀斬向黃鈺龍腰腹。

  蕭士晨和黃鈺龍配合極好,見黃鈺龍幫忙解圍,抬起雙頭槍橫在黃鈺龍腰側,想為其格擋。

  但蕭士晨顯然低估了彼此差距。

  鐺——

  一聲金鐵交擊的爆響。

  快若奔雷的一刀劈在雙頭槍上,氣勁爆發瞬間,直接震裂了蕭士晨的左手虎口。

  難以抗衡的巨力壓來,蕭士晨左臂連一瞬都沒撐住,致使槍頭后移,砸在了黃鈺龍腰腹。

  八步狂刀環環相扣,夜驚堂一刀出手,刀柄已經送入右手,順勢以刀尖前刺,扎向蕭士晨左胸!

  噗——

  黃鈺龍反應奇快,一刀磕飛鳴龍槍,腰腹被槍桿砸中之時,手中九環刀也順勢劈下,攔住夜驚堂的長刀。

  九環刀是重刀,雖然沒君山刀那么夸張,但也重達十六斤,刀背九個銅環算配重增加劈砍力。

  鐺——

  雙刃相接,夜驚堂腳下落葉瞬間被氣勁震開,出現一個圓形空地。

  “喝!”

  黃鈺龍渾身肌肉高聳,想要下壓刀鋒把夜驚堂摁住,讓蕭士晨補刀。

  但劈砍卸力的瞬間,夜驚堂就已經一觸即收,飛身后撤落在了三丈之外。

  踏——

  黃鈺龍壓了個空,當即收刀豎在身前,盯著夜驚堂的動作,眼底閃過震驚之色。

  夜驚堂左手負后站在竹林中,右手持刀斜指地面,銀色刀鋒的頂端,染著兩寸猩紅。

  因為刀不沾血,猩紅又往刀尖匯聚,化為一滴血珠,落在了干枯竹葉之上。

  滴答~

  在半空中轉了數圈的鳴龍槍,片刻后才從高空落下,插在了距離不遠的地面上。

  嚓——

  裴湘君和駱凝同時從十丈外近身,還沒來得及出手,夜驚堂就一觸即收退開了,當下也停在三丈外,撿起了鳴龍槍,小心戒備。

  從刀尖滾落的血珠,成了死寂竹林里唯一的聲響。

  黃鈺龍全神貫注盯著夜驚堂,發現夜驚堂沒有再度搶攻,才用余光看向身側。

  蕭士晨完全招架不住夜驚堂,心弦繃到極限,連痛覺都被忽視,只是死死望著前方的持刀男子。

  發現氣氛不對,蕭士晨才驚覺不妙,而后胸腹便傳來鉆心劇痛。

  低頭看去,一道傷口出現在左胸,貫體而入兩寸有余,恰到好處的在心臟附近的血管上開了個小口。

  隨著劇烈的心跳,血液涌入腹臟,傷口血如泉涌,胸口也慢慢化為烏紅。

  “咳——”

  蕭士晨眼底滿是茫然和難以置信,悶咳一聲后,持槍跪倒在了竹林里,雙眸血紅瞪著夜驚堂:

  “好快的刀!”

  兩人后方的白司命,頭也不回遠遁而去。

  夜驚堂還得靠跟蹤白司命找鄔王老巢,自然沒阻攔,收回目光望向跪倒在地的蕭士晨:

  “這一刀留了手,現在還有得救,再過半刻鐘就不一定了。”

  說著拿出了一個小藥瓶:

  “王神醫親手配的安宮丸,吃下去就能活命,帶我去找鄔王,此物可以給你。”

  蕭士晨瞧見藥瓶,眼底頓時閃過一抹異彩。

  但蕭士晨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兒,近兩年幫鄔王抓了四百多人試藥,大半都死了,再怎么配合也是凌遲,求饒無非晚死幾天,慢慢又把心念壓了下去。

  黃鈺龍瞧見這毒蛇吐信般的狠辣刀法,就知道今天大概率走不掉了,咬了咬牙,眼神逐漸化為兇悍。

  夜驚堂微微皺眉,把藥收了起來,提刀上前。

  踏踏——

  蕭士晨咬了咬牙,把雙頭槍丟給黃鈺龍,怒聲道:

  “走!”

  話落蕭士晨猛然彈起,赤手空拳撲向夜驚堂。

  裴湘君見狀毫不遲疑前踏,一槍直刺,以奔雷之勢直接貫入蕭士晨腰側。

  噗——

  駱凝則往后方穿插,斷掉黃鈺龍退路。

  黃鈺龍知道被三人合圍,根本沒脫身的可能,接住雙頭槍,同時把九環刀丟出。

  叮叮當當——

  九環刀在半空飛旋,九枚銅環碰撞刀身,發出刺耳脆響。

  夜驚堂提刀不緊不慢上前,本想躲開飛旋的刀鋒,不過心中一動,在九環刀擦肩而過之時,又抓住了刀柄。

  飛旋九環刀在半空驟停,螭龍刀也在此時收刀歸鞘。

  黃鈺龍握住雙頭槍,臉色化為漲紅,肩背肌肉幾乎撐破衣袍,眼神嗜血而兇悍:

  “殺一個賺一個,老二你先走一步,我隨后就到!”

  蕭士晨摔在地上,死死抱住貫入身體的槍頭,大口咳血,并無回應。

  夜驚堂右手提著十六斤的重刀,挽了個刀花,發出嘩啦輕響:

  “你可能死的比他快。”

  黃鈺龍衣袍鼓脹,眼神帶著悍不畏死的狂熱:

  “都一樣!”

  夜驚堂沒有多言,步伐越來越快,直至距離三丈后,雙腳重踏地面,身形撞出,雙手握刀繞至后方。

  轟——

  竹林霎時間氣勁四溢。

  黃鈺龍雙目血紅,大步向前持槍直刺夜驚堂咽喉,不曾想夜驚堂用九環刀,比他快太多,起手一瞬,刀鋒就劈在了槍頭上。

  金鐵交擊,火星四濺。

  黃鈺龍瞧見‘躬背彈刀’的起手,瞬間反應過來是‘屠龍令’。

  但接招才發現為時已晚,難以抗衡的巨力瞬間砸開了雙頭槍,震的他左手差點沒抓住槍桿。

  “喝——”

  夜驚堂雙手持重刀,一刀落后,身形隨慣性旋轉一周,在黃鈺龍拉回雙頭槍的瞬間,勢大力沉的一刀便再度劈下。

  鐺——

  黃鈺龍大步后撤,面對已經劈來的刀鋒,只能抬槍橫擋,而后竹林中便傳來一聲巨響。

  轟隆——

  重刀劈在槍桿上,哪怕不是君山刀,力量也比八步狂刀大太多。

  黃鈺龍接力瞬間,腳下泥土便被踩出兩個圓坑,雙腿沒入泥土直至膝蓋。

  夜驚堂一刀落再度旋身,雙手輪著大刀,從下往上劈出。

  黃鈺龍被釘入泥土,還沒來得及拔出身體,只能橫槍下壓借力脫困,結果不出意外的力道借大了。

  在后方斷退路的駱凝,只見身體剛剛下沉兩尺的黃鈺龍,直接來了個旱地拔蔥。

  壯碩身軀被一刀劈的從地面拔出,往后橫飛而出,瞬間撞到了數棵青竹。

  嘩啦啦——

  漫天竹葉飛散而下,一道讓無數江湖刀客頭皮發麻的聲音,也在竹林間響起。

  呼呼~…

  月色之下,一道圓形刀光,出現在了竹林之間。

  雪亮刀光如風卷殘云般掃過竹林,沿途落葉觸及刀光便被攪碎,又被刀風裹挾飛向周邊。

  隨著刀鋒速度越來越快,氣勁在數次運刀之中不停累積,很快達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黃鈺龍被劈飛出去,剛剛落地彈起站穩,夜驚堂就飛身躍起,被催動到極致的九環刀,當頭再度落下。

  轟隆——

  黃鈺龍抬槍倉促格擋,雙頭槍也算名兵夠結實,并未被劈斷,但人根本扛不住九環刀中蘊含的浩瀚氣勁。

  黃鈺龍接刀瞬間,槍桿就出現彎曲,雙臂袖袍被震碎,嘴里直接咳出一口血水。

  “咳——”

  整個人就如同被長棍擊打的馬球,斜著往地面砸去,后背陷入泥土,在竹林中擦出一條數丈長的凹槽,鏟斷了十余顆青竹。

  嘩啦啦——

  夜驚堂雙手揮舞九環刀,一刀過后氣勁宣泄殆盡,為此在追逐的途中,又旋身轉了幾圈兒加強刀勢。

  呼呼~

  黃鈺龍出槍就被撞開,硬接完全站不住,也是被打出了火氣,眼見刀鋒再度壓來,渾身猛震,不管不顧一槍直刺夜驚堂軀干。

  颯——

  這一下力道極大,顯然是銜月樓的殺招。

  夜驚堂眼見對方想換命,控制身位拉開距離,一刀再度劈在了槍鋒之上。

  鐺——

  結果不曾想這黃鈺龍還真藏了點東西,此招裹挾的氣勁大到匪夷所思。

  雙刃相接,一式崩槍和九環刀對碰,竟是直接在刀刃上崩出了個豁口。

  夜驚堂雙手虎口傳來刺痛,當下直接松開了刀柄。

  而黃鈺龍全力以赴硬碰硬,顯然也不好受,雙頭槍的槍頭當場撞斷,槍桿也被砸向地面。

  眼見崩飛了對方兵刃,黃鈺龍直接轉槍,以雙頭槍的另一頭,施展劈槍式,劈向夜驚堂頭頂。

  颯——

  這雙頭槍一崩一劈,算是銜月樓的壓箱底的殺招,只要崩開對方兵刃,就是一擊致命。

  但可惜的是,夜驚堂的九環刀不是被崩飛的,而是自己松的手。

  嗆啷——

  在黃鈺龍轉槍的同時,面前閃過了一道寒光。

  劈槍落下,砸在了猝然出鞘的長刀上。

  夜驚堂左手持刀防住劈槍,從黃鈺龍身側一閃而過,停步時已經到了后方三丈外。

  嚓擦~

  刀鋒歸鞘,竹海重新恢復寧靜,只剩下漫天竹葉雨。

  沙沙…

  黃鈺龍雙手握槍,保持劈槍下落的姿勢,看著前方空蕩蕩的地面。

  待背后腳步聲響起,眼睛才動了動,抬手摸向左側脖頸。

  不出所料,入手一片濕熱。

  撲通——

  黃鈺龍跪倒在地上,血水從指縫間滲出,轉頭看向黑衣背影,嘴唇動了動,但沒能發出聲音,搖晃兩下后,往前撲倒在了竹林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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