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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我先走一步

  風行云聚,天空偶爾響起一聲悶雷,街巷之間灰蒙蒙一片,路上皆是快步歸家的行人。

  夜驚堂騎乘三娘的黑馬,自西正街上飛馳而過,馬側掛著黑布包裹的黑麟槍。

  剛睡醒的鳥鳥,沒精打采縮在腿根,下巴枕在大腿上,看著街邊“咕咕嘰嘰灬”聽起來在哼嘰天要下雨,堂要嫁人1。

  夜驚堂感覺鳥鳥是這意思,就用手把鳥鳥眼睛遮住,惹來一頓搖頭晃腦。

  昨天得到確切情報,賊子要劫云寧侯府,熔石油也潑了,黑衙連夜巡查暗中布防,目前什么情況尚不清楚,不過京城寧靜如常,看起來雷還沒炸。

  為了方便指揮,笨笨昨天就住在宮城里。夜驚堂快馬加鞭來到城西的禁衛軍駐地附近,沒瞧見笨笨的車架,就拿著腰牌飛上了宮墻,來到了西北的角樓。

  角樓本身就是皇官的重要防護設施,內部常年有暗衛統領駐守,黑衙總捕近宮協防,也是在這里換班,上次看笨笨洗澡那天,還來過幾次。

  夜驚堂來到角樓外,就瞧見佘龍和傷漸離站在城墻邊拿著望遠鏡眺望,角樓門口站著一堆彩衣官女,旁邊還有架雕花步輦,窗口處傳來兩道對話:

  “真娶了十幾個?”

  “我查過史書,有名有姓的妻妾十幾個,沒名分的恐怕更多…”

  “怎么能這樣書上寫的那般鐘情,本宮還以為是個謙謙君子”

  “謙謙君子能干出入宮偷太后這種事兒?雜書當不得真。”

  夜驚堂聽見柔婉輕靈的熟媚嗓音,就知道里面是太后娘娘,稍微整理衣冠,來到門前拱手一禮:

  “殿下,太后娘娘。”

  房間里,一襲華美鳳裙的太后娘娘,雙手疊在腰間站在身側,模樣我見猶憐,看著有點不開心。見夜驚堂來了,頷首示意,因為是辦公場合,并未說話,把目光瞄向了別處。

  東方離人身著蟒袍玉帶,在面向城池的窗前負手而立,王爺氣態十足。聽見聲音便是眼前一亮,回過身來:

  “休息的如何?”

  夜驚堂一動不動被駱女俠侍奉,休息的爽翻了,笑道:

  “挺好。昨夜可有情況?”

  東方離人走出門,接過想進屋找太后討食的鳥鳥,帶著夜驚堂來到了面向城池的角樓拐角,眺望遠處的云寧侯府:

  “昨天連夜巡查,暫時沒什么動靜。福壽宮的地道挖出去十余丈,結果賊子在途中塞了些毒藥,傷了幾人,一時半會挖不通。”

  “那現在只能等熔石油生效?”

  “已經暗中調動人手來此地協防,不過為防賊子故布疑陣,導致宰相、六部重臣、藩王世子在京城遇害,目前只能讓所有人在衙內待命,出事兒第一時間過去馳援。”

  夜驚堂微微點頭,見暫時無事,便沒有多噦嗦,送笨笨回到角樓后,就扛著鳥鳥在皇城外巡防待命,等著下面傳來的動靜。

  另一邊,天空悶雷陣陣,大雨灑在了街巷之間。

  鳴玉樓兩里開外的街區內,一座正在裝修的宅邸。

  圍墻上的竹質籬笆,遮擋了正在裝修的房舍,陸續有民夫工匠打扮的人,冒雨進入宅邸之中。

  宅邸正廳中,雜物已經被清理開,三十余人面色肅然站立,居中的白袍老者,是老拳魁柳千笙,旁邊站著鄔王世子的先生南宮少烽。

  而旁邊,還有天南豪雄蕭淵、崖州槍客郝元州等人,部分是鄔王府許以重利從江湖聘請的頂尖高手,余下則是鄔王府蓄養的死忠之士、十年前被放逐的大內暗衛。

  往日一年謀劃,成敗皆在今日一役,饒是闖蕩江湖八十載的柳千笙,眼底也多了幾分肅然。

  畢竟今天只要一動,他們面臨的,將是整個云安城的朝廷鷹犬。

  黑衙七煞、六扇門、大內暗衛、皇城禁軍,乃至民間義士,每一道關口都是天塹,哪怕提前籌備的事無巨細,此戰也是生死難料。

  但江湖上有句老話,叫‘富貴險中求’

  在場之人,大部分都是沒法在朝堂、江湖立足的浪人,整日東躲XZ,難見天日;而今日只要事成,他們得到的不光是榮華富貴,很可能還有從龍之功,風險再大,也值得嘗試。

  曹阿寧曾經是大內暗衛的小統領,因為對京城地形乃至官場極為了解,是此次謀劃的主要執行人,此時站在眾人之前,手里捧著一碗酒,朗聲道:

  “樊愈身陷牢獄生死難料,你白琳昨夜為國盡忠,這份功勞圣上會知曉,鄔王也會記住,此事成,兩人必被追封公侯,而諸位亦是如此!”

  “諸位能活著離開云安,圣上將授世襲罔替之爵;若身死,有子孫授于子孫,無子孫則追封,靈位供于英烈殿,享大魏萬世香火!”

  說罷,曹阿寧將碗中酒,半碗倒在了地上,祭奠死去的兄弟。

嘩啦啦  在場三十余人,端起酒碗,同樣如此。

  曹阿寧看向整裝待發的諸人,繼續道:

  “我曹阿寧生于賤巷,長于宮城,家師曹公公自幼教導,該活的時候需咬牙忍辱,該死的時候當義不容辭!今日我與昔日袍澤,以性命為餌,為諸位引開女帝鷹犬此去十死無生,只望諸位能一戰功成,不負某等七尺之身。”

  擔任軍師的南宮少烽,站在人群之間,拱手道:

  曹大人放心,只要能放出曹千歲,牽扯住朝廷主力,我等有九成把握接走圣上。//

  柳千笙負手而立,點頭道:

  “國師呂太清、帝師璇璣真人、牛頭馬面,皆不在京城。京城棘手的朝廷鷹犬,無非宮里那位神秘高手、諦聽地藏,和那叫夜驚堂的小輩。只要曹千歲能把這四人托住,云安城如無人之境。曹小友放心去即可。”

  曹阿寧見此將碗中酒一飲而盡,拱手沉聲道:

  “曹某先走一步,待百年后九泉之下,再與諸位把酒言歡。”

  “曹大人先行一步,某等指不定隨后就到。”

  眾人也喝完了碗中酒,拱手訣別后,南宮少烽帶著二十余名高手,悄然離開了宅邸。

  而留下來的四五人,皆是十年前逃遁出京的大內暗衛,一言不發來到地道入口,躍入其中。

  曹阿寧站在門口,目送鄔王籌集的所有人手離開后,悲壯眼神慢慢收斂,稍加思索后,并未跟著躍入地道,而是取出了一封書信,悄然無聲離開了宅邸。

  沙沙沙。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下午,城中煙雨蒙蒙,依舊寧靜如常。

  XC區的街巷間,夜驚堂撐著油紙傘,手牽馬匹在雨幕中緩步行進,肩膀上是無趣至極的鳥鳥。

  黑衙捕快辦案,向來都是兩人一組,但夜驚堂尚未正式入職,笨笨沒給他安排什么大冰坨子女總捕當搭檔,就這么巡街,說起來相當無趣。

  但熔石油只要使用,就必然會發生異樣,時間越晚,只能說明距離風波爆發越近。

  夜驚堂警覺性一直未曾放松,時刻注意著街頭巷尾的蛛絲馬跡。就這么轉了大半天,未曾發現作亂的賊子,反而是有一名黑衙捕快,從街上跑了過來。

  夜驚堂以為是其他地方爆發了異動,快步走到跟前:

  “可是靖王有令?”

  捕快在跟前停下,急聲道:“下面傳來急訊,靖王讓夜公子趕快過去。”

  夜驚堂見此沒有遲疑,翻身上馬飛馳到了作為臨時帥府的角樓。

  時值下午,太后娘娘早已經離去,角樓之外的城墻上,全是召集過來的高手,傷漸離、佘龍在望樓內部,連暗衛楊瀾等人也在其中,圍在桌前嚴肅商談:

  “柳千笙不是被蔣札虎打死了嗎?”

  “蕭淵這老不死,抓捕十幾年沒下落,竟然敢在京城冒頭”

  “鄔王這是下了血本”

  夜驚堂來到佘龍背后,卻見桌上放著兩張紙。

  第一張是名單,羅列老拳魁柳千笙、鄔王府少師南宮少烽、崖州槍客郝元州等人的名字,甚至還有幾個官吏的名字。

  而地圖上,則是云寧侯府附近的街道圖,各種圈圈箭頭,詳細指出了二十多個江湖悍勇的暫時隱匿地點,以及進攻、解救人質、撤退的方向,甚至標明了從云寧侯府到西城開元門之間,提前布置的路障…

  夜驚堂打量一眼后,眼神微驚:

  “哪位大人這么厲害?”

  東方離人站在桌前,認真打量作戰計劃圖:

  “剛才不明身份的線人,把這兩張紙送到了巡邏捕快手里。情報如此詳細,大概率是賊子高層里出了內鬼。傷漸離,即刻派人調皇城禁衛,換掉西城城防軍,城門吏全部扣押;通知孟姣,讓衙門待命人手全部來城西,勒令六扇門和火師衙門調遣人手過來協防。”

  夜驚堂見笨笨直接調來城防主力,詢問道:

  “消息確定準確?”

  傷漸離示意作戰計劃圖上的幾個紅圈兒:

  “剛才我去摸過所指的幾處,確實有隱匿在房舍間等待號令的高手,撤退路線的屋嵴上,還找到了雪蛾鱗、軟骨針、勐火油等阻斷追兵的陷阱,布局環環相扣投入巨大。如果老拳魁在內的頂尖高手,都只是鄔王聲東擊西的棄子;那主力恐怕得是兩名八魁聯手強攻皇城。”

  夜驚堂看向城墻后的皇城。

  東方離人開口道:“已經讓太后和圣上移駕西宮,爾等按照情報所指,速速剿滅賊子,清除西城隱患。如果宮城出現異動,即刻后撤回防宮城;京城其他地方異動則不用管,本王會安排旁人去處理。”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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