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鳥鳥的叫聲再度從外面傳來。
夜驚堂抱著駱凝多在床底,心頭涌現疑惑——鳥鳥的暗號,在提醒有人暗中靠近,不是巡查的官差…
那能是誰?
夜驚堂屏息凝氣,安靜等待不多時,就才發現停尸房的木門,出現一條小縫隙,露出外面的些許光亮,繼而一道黑影就摸了進來。
隨著門關上,就再無半點動靜,可見來人輕功絕對不低。
“呼…”
吹風聲響起,一道微弱火光,從停尸房門口亮起。
夜驚堂屏息凝氣仔細打量,可見來人是個同行——穿著黑色夜行衣,只露出一雙頗為銳利的雙眼,臉上包著面巾,背著黑布包裹的兵器,露出一尺黑色手柄。
再看黑衣人身高,約莫齊他鼻尖…
夜驚堂一愣,不動聲色暗中觀察,發現黑衣人開始翻找尸體,很快在趙德的尸體旁停了下來,袖中無聲滑出一個小瓶,往尸體胸口的掌印倒去。
些許白煙,從尸體皮肉上冒起。
駱凝和夜驚堂同時目光一凝,明白了來人意思——毀尸滅跡!來人大概率是嫌疑人!
駱凝心中閃過這個念頭的瞬間,耳朵就被小賊給捂住了,背后同一時刻響起一道炸雷:
“哈——!”
夜驚堂的名字,就得自于幼年哭聲響亮,這說明天生氣息足、身體素質極好,算是天賦。
如今長大成人,夜驚堂說話一直不溫不火,但天賦顯然沒消失。
此時全力一聲爆喝,宛若寂靜夜色中響起一聲旱地驚雷!
聲音響起的瞬間,衙門周邊出現各種嘈雜動靜,連鳥鳥都:“嘰!”了一聲,明顯是被嚇得炸了毛。
而停尸間是密閉石室,聲音遠比外面聽起來洪亮數倍。
被捂住耳朵的駱凝,腦殼被震得嗡嗡響,渾身猛地抽抽了幾下,美眸瞪大眼神驚悚,驚的差點原地蹦起來。
知道背后有人的駱凝,都被嚇成這樣,黑衣人的反應不言自明。
黑衣人偷偷摸摸潛入衙門毀尸滅跡,本就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還受停尸房的陰森環境影響。
炸雷猝然響起,拿著火折子的黑衣人,身體瞬間繃直,打了個擺子,竹質火折子直接被捏爆,直挺挺的就往后倒去,竟是被嚇出了僵直狀態。
便在此時!
嘩啦——
夜驚堂撞破木板床,朝黑衣人飛撲而去,右手抱向頭顱,左手扣向脖頸,試圖活捉來人。
但黑衣人絕非泛泛之輩,在被制住的一瞬間,就緩了過來,右手的瓶子當即往腦袋后方潑灑。
嘩——
夜驚堂沒想到這貨能這么快回神,知道瓶子里裝的強腐蝕性藥水,被潑到臉上大概率毀容,不敢硬接,迅速彎身躲閃,怕后方的駱凝中招,同時拉扯蓋尸體的白布,往上方掃去。
潑出去的藥水,被白布掃向石墻,些許飛濺在尸體上,當即溶出幾個破洞,冒出白煙。
黑衣人得以脫困,自知中伏,沒有半點戀戰的想法,往門口飛撲而去。
駱凝雖然被夜驚堂差點嚇哭,但手上動作絲毫不慢,從地面彈起,半途腰間軟劍出鞘,殺向停尸間的小門。
颯——
火折子跌落的光亮下,三尺銀鋒如孔雀開屏,直接鎖死出路!
身在空中的黑衣人,眼底閃過錯愕,手腕輕翻袖中彈出一根紅繩。
紅繩激射到房間右側的木板床上,直接穿透,黑衣人左手猛拉,身體便橫飛過去。
夜驚堂看出來人武藝深不可測,放棄了活捉的想法,左手抓住刀柄身形暴起。
嗆啷——
幽閉石室內寒芒一閃!
黑衣人尚在半空,發現殺意襲來,當即雙手握住肩后刀柄:
“喝——!”
爆喝聲中,黑衣人背后長刀出鞘,手臂肌肉瞬間撕裂袖袍,三尺直刀以駭人速度劈下。
鐺——
雙刃相接,石室內爆出火光,就好似憑空劃過一道閃電。
雙刀蘊含的澎湃氣勁瞬間爆發,直接掀翻了旁邊的兩張木板床。
夜驚堂左手倒持長刀,接住對方雙手下劈,身形往后滑去,撞翻了身后木板床。
黑衣人則整個人被轟飛,撞上了背后的石墻。
嘩啦——
嘭——
兩人同時分開近三丈。
黑衣人的火折子,直至此時才掉在了地上,爆出明亮火光,停尸房也陷入死寂。
夜驚堂并未再度搶攻,雙手持刀,刀鋒前指保持突刺之姿,雙眸鎖死黑衣人的一舉一動,詢問道:
“他是什么刀法?”
堵住唯一出口的駱凝,回應道:
“北梁破鋒刀,戰陣刀法。”
黑衣人背靠墻壁,雙手持直刀豎在中線,明顯在防八步狂刀的第二刀,眼底也有驚疑:
“八步狂刀?”
夜驚堂見對方能看出門道,改為單手持刀,換成天合刀的刀架:
“你是北梁的人?”
鐺鐺鐺 也在此時,外面響起了銅鑼聲,應該是值班的官差從驚嚇中緩過來,在呼叫支援。
黑衣人余光瞄了下堵死出口的駱凝,又看向身著夜行衣的夜驚堂:
“看閣下打扮是同道中人,何必互相為難,官兵一來都跑不掉,要不咱們出去打?”
夜驚堂全神貫注盯著黑衣人,左手微抖,滑出了一塊黃銅腰牌:
“我是差人!”
黑衣人瞧見刻著‘靖’字的腰牌,眼底閃過一抹錯愕,意思估計是——你他娘正兒八經的官差,穿著這樣躲在衙門停尸房嚇唬人?有病吧你…
既然是官差,那肯定沒商量的余地。
黑衣人應該是看出了夜驚堂換成了天合刀起手,橫襠跨步,雙腳一前一后,直刀橫于身側,開反刃的刀尖向前。
駱凝見此開口提醒:“凃州千鶴山莊的《龍氣劍》起手式,龍氣劍身法鬼魅、劍勢無影,不好摸清出劍路數,伱也不用去摸,直接打中門,只要他沒你快,必然回防。”
對峙的雙方沉默了下。
夜驚堂略微思念,持刀瞅準對手中線。
黑衣人則看向了駱凝,覺得這女子似乎更難纏,一時間也不敢貿然突圍。
駱凝堵住唯一出口,自然不急著搶攻。
踏踏踏 外面已經傳來步履響動,再僵持下去插翅難逃。
黑衣人暗暗咬牙,左手猛然往側面揮出。
颯颯颯——
三枚雪花鏢破空而去,帶著凄厲破風聲,直擊駱凝上半身。
夜驚堂同時動作,身形暴起持刀前斬,霎時間在停尸房內帶起一股勁風,壓到黑衣人身前。
這個距離,夜驚堂必然用八步狂刀突襲近身,黑衣人拋出飛鏢的同時,便把刀斜擋在身前,同時雙腳猛蹬后跳。
鐺——
氣浪翻涌之間,停尸房內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
夜驚堂一刀劈在黑衣人單刀之上,澎湃至極的力道,直接宣泄而出。
而黑衣人本身就在全力往后撞去,兩者合力之下,直接化為了脫膛而出的炮彈,砸在了石墻之上。
轟隆——
重擊之下,一尺厚的堅硬石墻瞬間鼓脹,繼而炸裂。
黑衣人發出了一聲悶哼,雖然一下被撞成重傷,但也算撞出了停尸間,尚未落地便左手輕翻,彈起一根紅線,穿在了房梁之上。
夜驚堂絲毫不給機會,一刀出手,緊接著又是一記進步斬,在黑衣人把身體拉起的瞬間,斬向腰腹。
鐺——
專瞬之間,黑衣人再度被擊飛,撞碎背后磚墻,摔向衙門外的偏街。
“喝——”
黑衣人尚未落地,夜驚堂便飛身而起,旋身一刀,全力斬下。
八步狂刀環環相扣,黑衣人被打的失去平衡,根本沒法反手,再接一刀,連逃遁都是奢望。
絕境之下,黑衣人尚未摔倒街面上,便渾身猛震,胸口衣襟忽然鼓起個小包,繼而:
布料炸裂!
黑衣人衣襟炸出一個破洞,白色塵粉噴灑而出,在摔落路線上揚起一線白色塵霧。
夜驚堂要近身補刀,必然穿過塵霧,因為不確定白色粉末是什么東西,當即收力,往側面跳開,以左手捂住口鼻:
“當心。”
駱凝從停尸房沖出,眼見白色粉末被夜風吹來,手挽劍花,三尺青鋒轉成了風車,吹開了白粉,身形從側面迂回包抄。
噗通——
黑衣人摔在街面上,便翻身而起,又朝街上砸出幾個瓶子,啥時間揚起漫天塵霧,遮掩了身形。
夜風吹拂下,塵霧當即往衙門擴散而來。
夜驚堂見鳥鳥已經從空中追了出去,沒有在涉險沖進塵霧,拉住了駱凝躲避。
駱凝是平天教的人,對她來說,官府的威脅比兇案嫌疑人大,當下眼神謹慎看向后方。
雙方交手不過片刻,衙門里的人手都圍了過來,后衙內響起了密集上弦聲。
蹦蹦蹦 夜驚堂穿著夜行衣,官差根本分不出敵我,怕被直接當靶子射,開口道:
“黑衙夜驚堂辦案,勿傷友軍!”
說著拉下面巾,亮出靖王府的腰牌!
從衙門周邊趕過來的十余名官差,舉著強弓勁勁弩從兩側過道繞出,發現靖王府的牌子,稍有停頓。
站在官差后方的宇文承德,見狀連忙抬手:
“停停!夜公子,你為何在此處?”
夜驚堂收起腰牌,根據結果反推,解釋道:
“游身掌是真的,我白天故意說可能有異樣,過來守株待兔,看兇手會不會來毀尸滅跡,沒想到真讓我等到了。此事絕不簡單,衙門里必然有內應給兇手通風報信,去查今天竹籍街在場之人。”
“內應…”
諸多官差面面相覷,有點摸不著頭腦。
宇文承德茫然片刻后,轉頭怒聲道:
“去查,把今天到竹籍街的人都給本官叫過來…”
夜驚堂收刀歸鞘,卻見左手袖袍上,沾了點白色粉末,眉頭微皺,躍至后衙的飲馬槽旁,用水洗凈左手。
駱凝來到跟前,抬指輕點夜驚堂左肩兩處穴道,左臂當即垂下,而后握住夜驚堂左手仔細檢查:
“你有沒有什么感覺?”
“被封住氣穴,我連手都感覺不到。我覺得是生石灰。”
駱凝嚴肅道:“你當這是街頭潑皮打架?還石灰…”
夜驚堂想了想,也覺得這種級別的交鋒,不大可能出現石灰這種東西,怕中個大獎,從馬廄里取來一匹衙門的馬,翻身而上:
“先去找王太醫看看,以防萬一,你去不去?”
“王太醫…”
駱凝知道京城的王老太醫和兒媳王夫人,都是赫赫有名的神醫,只要有口氣,就能把人拉回來。
她并未受傷,不用把脈,倒是不怕被王太醫看出底細,當下原地跳起,坐在了夜驚堂的背后:
“我以什么身份跟著你?你屬下?”
“我沒過門的媳婦。”
駱凝張了張嘴,卻也沒想到其他更合理的關系,就不說話了。
“駕——”
夜驚堂輕夾馬腹,從衙門側門沖出,來到街道上,環視一眼后,就調轉馬首,朝文德橋的方向跑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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