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郡離石縣府衙。
眾人依職位按序盤坐,正在討論剛剛送到的膚施陷落和呂布出兵的軍報。
盧植有些懊惱,他本以為膚施城能夠堅持到他率軍馳援。
雖然胡人人數不少,可畢竟不善攻城,膚施又是郡治,城防應該不弱,就這樣都堅持不了月旬時間,守將真是無能!
劉虞則是一陣唏噓,他不懂軍事,他只知道膚施的百姓現在會是多么凄慘的境地,這次就算擊敗了胡人,上郡恐怕想要恢復生機也需要不少時日了。
再加上先前被鮮卑人洗劫的雁門、云中、定襄三郡,并州半數以上的郡縣都受到了巨大的創傷。
劉虞說出了自己的總結,其余人聽了也是感慨不已。
不過劉虞和盧植都明白,一味哀嘆是無濟于事的,越是此時,他們越該挺身而出,擔起重任。
所以,他們很快便收拾心情,繼續討論局勢。
呂布所遣飛騎稟報的情況,眾人也十分重視,畢竟飛騎也算是裝備精良了,是北境目前為數不多的有作戰經驗的本土精銳部隊。
只是在得知呂司馬擅自主張獨自率軍突襲胡人營地之后,眾人對此的看法產生了分歧。
丁原、鄒靖覺得這呂奉先實在是太過狂妄急躁,小小司馬就敢孤軍深入,即便是飛騎戰力不弱,也必然陷入重圍,屆時損失慘重豈不是浪費了好不容易聚集的強兵。
劉虞不通兵事,對此依舊閉口不言。
盧植聽了丁原、鄒靖的意見也沒說話,轉頭看向于禁問道:
“文則以為奉先此舉如何?”
“禁以為呂司馬或能有所作為,但亦只是占得便宜,其軍力不足恐無法盡敗胡人之軍…”
于禁對幾人先施了一禮,才緩緩說道。
盧植聽了贊同的對著于禁示意,他巡視北境,對于呂布飛騎的戰績也是詳細調查過,對于呂布的戰術能力和無雙武藝他是非常的喜愛,如今看來這個陛下派來的小將也是有些見識。
“哈哈哈,文則之見甚合我意,此時膚施百姓陷于虎狼之口,豈能置之不理?不知劉使君以為如何?”
他肯定了于禁的判斷,接著客氣的征求劉虞的意見,畢竟他是上官,又帶來這么多援軍。
“軍旅之事我實是不通,陛下亦是有言,北境兵事子干自可全權決之,我所帶之軍馬自此便歸子干指揮,還請盧將軍下令!”
劉虞也是直爽之人,對于官場套路向來不屑,于是起身干脆的說道,并命人拿來交接詔書交給盧植。
看到劉虞這般干脆,盧植也不再推脫,隨即做出了安排。
他將自己帶來的兵馬還有尚在趕來途中的南軍五千人都交給丁原統領,要求丁原帶著人馬先去匯合運糧的周慎所部,然后兩人一同轉道雁門駐防,以應對那里的士族叛亂。
只是盧植再三強調,丁原到了雁門之后只是加強各縣防御,不能擅自出軍進攻。
接著盧植又對西河以及其他幾個沒有戰事的郡縣提了一些整頓軍務的具體要求,拜托劉虞逐步安排施行。
“文則,既奉先有此膽略,我二人不如領西域精騎前去膚施助其一臂之力如何?”
交代完其他事項,盧植對著一旁躍躍欲試的于禁說道…
~~~~~~~~~~~~~~~~~~~~~~~~~~~~~~~~~~~~~~~~~~~
并州的胡人叛亂就是漢朝邊疆的一個縮影。
不僅是和北方游牧民族的關系,南方同樣經常有蠻夷叛亂,只是規模都會限定在一個較小的范圍。
大漢看似疆域廣闊,但其實邊疆的州郡之中很多地方都不在漢人或是朝廷的控制之下,如何處理漢人與少數民族雜居地區的民族關系,向來就是困擾大漢朝廷多年的棘手問題。
很多人武斷的將問題歸結于蠻夷的殘暴和反復無常,殊不知漢人其實也是如此。
邊疆的民族問題非常復雜,絕不是誰對誰錯可以說清楚的。
這就是張則對于邊疆蠻夷叛亂問題的大致理解。
他就任荊州桂陽郡郡守已經三年多了,桂陽郡境內的蠻夷叛亂基本已經平復,不過張則知道這只是暫時的,若是再過幾年因為某個導火索,又或是自己被調走…
張則清醒的知道,他多年來所謂的平叛功績,只是治標,并不治本,不過對此他也沒辦法。
臨近年關,家中來了書信,他已是多年沒有歸家了。
可是看了家書,張則思鄉的心情絲毫沒有得到緩解,反而平添了些煩惱。
書信中絕大多數的篇幅都在敘述族人們對于并州現狀的擔心,張則明白他們并不是關心并州士族的生死,而是擔心這種事會不會擴散到三輔漢中去…
因為意料之中宦黨的行動并未由于有了清流和保皇派的極力阻撓而就此中斷,如今雖然今上已經詔令宦黨召回其屬下,但并州各地士族連同旁支在內,多數已被處決發配,其多年積累之財貨、土地也已充入府庫,并州士族可謂大勢已去。
這個意料之外的結果讓其余各地士族膽顫心驚,張則的族人也不例外,他們詢問張則有何辦法,甚至還想派遣一些族人前來桂陽另起爐灶,好留條后路。
畢竟處在荊南的桂陽郡,算是偏遠之地了,天高皇帝遠,宦黨再怎么折騰也不至于搞到這里來吧。
正當張則思考如何給族中回信之時,郡衙小吏拿來了朝廷新的旨意。
張則還沒打開詔書便有些不詳的預感,結果果然如他所料,交州郁林郡夷人叛亂,朝廷又調他接任郁林郡守…
仔細看完詔書后,張則無奈的苦笑,自己這是職業平叛的命嗎?
一直當救火隊員就算了,關鍵這群閹人只知肆意任用自己,對于他先前的功勞只字不提,也從無嘉獎,現在一紙詔書就要將自己調往更偏遠的交州。
這是看我張則愿意忍氣吞聲覺得好欺負嗎?
會想起自己多年的辛苦奔波,赴險平亂之時還努力保證清廉為官,張則心中突然非常不忿。
“既然爾等毫不感念我勞苦之功,那我便自行謀取吧!”
他決定聽從族中的建議,讓漢中主家派遣人手先行前往郁林郡,自己則最后在桂陽“收刮”一番,然后再前往郁林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