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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陳琳的消息

  和保安大叔磨蹭了半天,顧淵終于如愿以償地把自己的東西提前搬進了宿舍,雖然這個學期不知道究竟會在這里住上幾天,但該做的準備必須要做。宿舍看起來比假期開始前破舊了一些,院子里面雜草叢生,建筑殘土東一堆西一堆,好像很多地方剛施工完的樣子。但回到這個地方,顧淵還是會莫名地有一種安心感。

  時間還早,不急著回去。顧淵走到了祈愿樹樹下,看著那個空蕩蕩的長椅,忽然想到那天早上和柳卿思的對話。她說她經常坐在這里,只是自己沒有發現。真的是沒有注意到她嗎?顧淵仔細回想著記憶里那無數個稀松平常的清晨,從食堂走向教室的這段路,腦海里,道路兩旁的櫻花開了又落,模糊的場景漸漸清晰,在掛滿了紅繩木牌的大樹下,似乎并沒有一個坐在長椅上看書的身影。也許偶爾出現過,但絕不是經常。

  但卿思確確實實是這么說的,“我經常坐在這里,只是你沒有發現。”

  心里面驀地閃過一個荒誕的猜想,顧淵摸了摸鼻子,慢慢地走了過去,在長椅上坐了下來。

  什么都沒有發生。眼前的世界還是和之前一樣,被晚冬的蕭瑟填滿。

  可能是因為校園里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沒了平時的喧鬧聲,顧淵坐在樹下覺得特別安靜,安靜地能聽見手表指針滴滴答答的聲音,時間是最公平的魔法師,不會因為你處在困境中就快走兩兩步,也不會因為你春風得意就慢走兩步。

  但是,顧淵忽然發現自己手表指針的聲音有點不太正常,雖然依舊規律,但那滴滴答答的頻率,似乎比自己平常習慣的頻率要快上一些。

  他抬起手腕,盯著表盤,三根指針看起來和平時沒什么兩樣,一邊看一邊在心里默念,但是這么做完全是徒勞,沒數幾次顧淵就發現自己已經被指針發出的聲音影響了,根本分辨不出來是否有差異。他再次抬起頭看向附近的花草樹木和遠方的建筑物,教學樓、食堂、宿舍看起來和平時都別無二致,干枯的草木和頭頂上隨風飄搖的紅繩木牌也是一樣。

  大概是自己的錯覺吧,這段時間想葉秋玲那件事想得太多。而種種證據似乎又都和這棵從那時起就已經在學校的大樹有關。所謂“榕樹伯伯”到底指的是不是這棵樹現在還無從知曉,但葉秋玲有著經常在這棵樹下待著的習慣,這是毋庸置疑的。

  卿思也喜歡待在這棵樹下。顧淵突然想到了這一點。

  是什么東西吸引到了她們呢?

  吸引到她們的,會不會是同一種東西?

  他抬起頭望向那棵樹,繁盛的樹冠覆蓋了幾乎整個視野,纖細的紅繩拴著數以千計的木牌,在冬日的風中飄蕩。

  沒有悟到具有吸引力的東西是什么的顧淵此刻明白了,這個季節的這個時候似乎不太應該將皮膚裸露在風中太久。熱量不斷地被流動的空氣帶走,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這時衣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沒有備注的陌生號碼,是葉鈞發來的消息。

  “找到了。我找人把具體消息帶給你。”

  顧淵把手機從眼前移開,視線停在正上方的一塊木牌上。

  “春風若有憐花意,可否許我再少年。”

  李之儀的詩嗎…是誰寫的,這種語氣感覺不像是學生,難道是老師?

  正好就在隔壁病房,順路再去看看她吧。

  “不用了,我自己過來,當面說吧。”

  這次去醫院的時候,顧淵發現隔壁病房,卿思床位上拉起了綠色的簾子,簾子后面有兩個人影站在一起,門縫里傳來含糊不清的說話聲,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似乎是醫生和柳叔,不管是誰,現在都不是該進去打擾的時候。

  他伸手推開了隔壁病房的門。

  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有些像是摻了醬油的薄荷水的味道,顧淵的視線落在病床上,注意到出現在視線里的藍白條紋相見的病號服,往上移是一件黑色的長袖T恤,然后是線條清晰的消瘦脖頸,干凈清冷的臉,帶著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竟然會主動再過來一次,怎么,是上次被我教訓上癮了?想再來一次?”

  “我可沒有那種癖好。”顧淵往前走了兩步,站在葉鈞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你查到什么了?”

  “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查起來很麻煩,所以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你要找的這個人,恰恰是容易找的類型。”葉鈞咧嘴笑了一下,從一旁的床頭柜上拿過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穿著黑色的風衣,嘴里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走在斑馬線上,頭發很短,只有青色的薄薄的一層,“因為他以前犯過事,前不久才剛出來,所以好找得很。”

  “犯過事?難道就是陳琳?”顧淵看著他,很希望葉鈞能夠說出否定的答案。但葉鈞在他的注視下快速地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他。外號四狗。在那個女生自殺后的一周,他就被捕了。據他自己所說,其實沒動真格的,只是嚇唬了一下那個小姑娘,沒想到后來那個女生直接自盡了,一下子就把事情給鬧大了,警方直接聯系了檢察院,提起了公訴,直接就進去待了十年。”葉鈞說著把那張照片翻了過來,顧淵這才看見那照片的背面寫了一行字,看起來像是個地址,“這是他現在住的地方,想知道更多的話,自己去找他吧。”

  “中山北路128號臨海汽修?”顧淵瞥了一眼那個地址,“確定沒錯嗎?”

  “肯定沒錯,他出來以后找不到正經工作。只能賣力氣掙錢,現在就幫人搬搬車架子,補補輪胎什么的。”葉鈞把那張照片交給他,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的忐忑,直接說道,“他現在還屬于被重點觀察的對象,每隔一段時間都得向警察報備,你挑個大白天直接去就行,不用擔心太多。”

  “嗯。”顧淵把那張照片收了起來,“我倒不是擔心這個,只是擔心這個地址是不是真的。”

  “我干嘛給你假地址。”葉鈞笑出了聲,“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我答應過她,倒還不至于這么不守信用。”

  “但是,你完全可以給我個錯誤的地址,然后把責任全推給找情報的那個家伙吧。”

  “但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呢?”葉鈞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沒有理由啊。”

  “你知道我我為什么要找陳琳嗎?”顧淵看著他,“是想找一個叫做葉秋玲的人的往事。”

  “葉秋玲?不認識。再說了,你要找誰關我什么事?”葉鈞攤了攤手,“我幫你只是因為她的要求,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是這樣嗎…”

  “當然是這樣!”葉鈞有些臉紅,不解地皺著眉,大口喘著粗氣,“不然你以為是因為什么?這個地址是真的是假的你自己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嗎?”

  “好的,好的。”顧淵點了點頭,但葉鈞的過度反應讓他還是覺得有些奇怪,“我只是突然聯想到了什么,你別激動…我會去的,馬上就去。”

  “好吧。”葉鈞再次擺了擺手,“你去不去,什么時候去,跟我都沒關系,我能幫你的也就只到這里了,如果可以,我希望再也不要在這里看見你的身影。”

  “只要這個地址是真的,以后就算你求著我來,我都不會再來的。”

  “那自然最好。快走吧,你待在這里我覺得氧氣都變少了。”

  顧淵沒有猶豫。

  “好,我走,再見。”

  他轉頭急匆匆地走出去,在病房門口下意識地站定向后回望,病床上的葉鈞已經閉上了眼睛,那蒼白的臉色和虛弱的呼吸不禁讓他有些悵然。

  葉鈞到底得了什么病,顧淵不知道,他到底想找什么,葉鈞也不知道。

  他笑著搖搖頭。就這樣吧。也許對他們兩個人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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