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他,還真是一個能說會道、熱情好客的人啊…”
顧淵朝柳卿思豎了個大拇指,由衷地“贊嘆”到道。
“哈哈…”
即使是沒有情感的人工智能,也能看出來柳卿思此時笑得有多勉強。
不過她很快就從這個話題中脫離了出來,卿思正了正神色,走到書桌前,打開了正中間柜子,顧淵再次吃了一驚,那柜子里面竟然有一個嵌入式冰箱。卿思從中取出三罐菠蘿汁,盡管滿臉不情愿,但是把其中一瓶滑到了文堇手邊。
說到菠蘿,顧淵這時候才注意到菠蘿的元素在這房間里真是充溢得過量,不僅是書桌上吸的掛飾,還是床上的抱枕,都是菠蘿的形狀。
回想起來,一直很愛吃甜食的柳卿思,最愛的點心似乎就是菠蘿包。
看著她朝這邊走來,顧淵下意識地伸出了手去接,然而,她卻直直地從他面前走了過去。
“那個…”
“什么?”
沒錯,她拿出了三瓶,一瓶給了文堇,一瓶給了齊羽,而還有一瓶…
是留給她自己的。
“算了算了…”
“你想喝,自己去拿。”卿思一臉嫌棄地瞪著他,“其他人呢?池妤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沒辦法啊,她昨天突然說不來了…至于馮子秋那個家伙,他說‘家里有事’…”
“江璐和陳穎也是家里有事。”齊羽立馬補充道。
“哦,所以呢?”
“所…所以什么?”
“池妤她為什么突然不來了?你不知道原因嗎?”
“不…不知道啊,她也沒告訴我…”
“唉——真是的。”
再次被一臉嫌棄地瞪了一眼。
顧淵完全不明白她為什么這么生氣,從第一次提議這件事開始,柳卿思的情緒轉變就堪稱川劇變臉,比翻書都快,一會兒壞一會兒好。明明一開始很不情愿,但轉眼之間就痛快地答應了下來。和她說池妤要來之后,雖然很輕快地回復了“當然沒問題”這樣的話,但臨別的時候卻被全球通史重重地拍擊了腦袋。
結果,池妤缺席了,她卻好像更生氣了?
約定的八人組合突然變成了四個人,作為客人一方對于主人來說確實很失禮,但這也不是他一個人的錯啊?為什么只對他發火而不管齊羽啊?為什么齊羽得到的表情就是“歡迎光臨”,而他得到的卻是“你給我滾出去”這六個大字啊?
“等我說服這位心高氣傲的文堇小姐,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對了,都快忘了這茬。顧淵順勢朝文堇看過去,這家伙單手捂著嘴似乎在偷笑的樣子,聽到卿思這句話,立馬擺正了神色。
從上到下一身黑,黑短袖黑緊身褲黑色跑鞋,就連頭發都黑得仿佛剛從墨汁里浸過。
卿思則是完全相反,白色睡裙白色短襪白色拖鞋,頭發在陽光下微微地泛著一點金色。
她打開了手邊的抽屜,從里面取出一件一件的工具,粗細長短不一的炭筆和,還有一排削得一模一樣仿佛復制黏貼的鉛筆,幾支油畫筆和水彩畫筆,以及一塊仿佛月球表面一般的調色板,最后是下方的長柜,里面擺滿了三層將近六十瓶不同的顏料。
“學渣文具多。勾個線而已,哪用得著這么多東西…”喝著菠蘿汁,推過去一張草稿,文堇小聲嘀咕了一句。
卿思倒也沒還嘴,只是自顧自地勾起線來。
原本顧淵以為專精于文學創作的柳卿思會和自己一樣不通彩墨,但出人意料的是,當她把完成的畫稿舉到文堇面前的時候,就連一向毒舌的文堇,都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嗯,畫得不錯。”
“怎么樣?我可以參加了吧?”
“可以可以,那我們就開始吧~”
“那接下來就由我和小羽一起勾線,然后我們再掃進電腦里分工做后期吧。”
“好誒!”齊羽立馬開心地跑上去湊到了卿思身邊。
“嗯嗯~很合理的安排。”文堇也滿意地點了點頭。
只有顧淵站在地毯上不知所措。
談笑之間三人就組好了隊,而他忽然就成了多余的那一個?
“呃…那我要干些什么?”
“床上坐著,不行,你褲子上有灰,別弄臟了我的床。算了,你趴地上吧。”
“…既然沒我的事,那我就先走了…”顧淵說著便朝房門口走去。
“隨便你~”“不行!”
齊羽和柳卿思瞬間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回答,盡管有著同桌的支持,但顧淵還是立馬停了下來,畢竟地主顯然還是更有權威一些。
“你留下隨時待命,如果我們之中有誰需要人打下手,你就頂上。”
“好…好吧。”
顧淵看了下床上近在咫尺的菠蘿抱枕,想了想,還是盤膝坐在了地毯上。
說好是三個女人一臺戲,但文堇齊羽柳卿思這三個家伙,達成一致的速度簡直比英法同盟建交都快,分工明確效率奇高,顧淵不僅看不了戲,而且連一點忙都幫不上。走也不讓走,干又沒得干,他坐在那兒閑極無聊,曬著太陽迷迷糊糊地都快睡過去了。
就在這時,腿部忽然震動了一下,瞬間清醒過來的他,拿出手機一看,竟然是馮子秋的消息,消息很短,只有三個英文單詞,和一個問號:
“Are you ok?”
這家伙…丟下自己一個人跑了,還是和某個女生一起,現在還裝模作樣發消息來問候,真是…
略微想了想,他發了這樣一條回去:
“Yes,but you’re not.”
“?”
“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
“?”
“我開著免提^^”
“?_?”
“我們都聽到了那個女孩子的聲音^_^”
“齊羽也聽到了?”
“是的,你完蛋了。”
“靠!這是個誤會啊!壞了…她什么反應啊?”
“emm,原來是個誤會啊~反應嘛。你自己去問問她就知道咯——總之,你去跟她慢慢解釋吧,這事啊,我可不管了。”
馮子秋發了一個湯姆貓坐在鐵軌上眼睛紅腫生無可戀的表情過來,顧淵忍著笑,回了一個杰瑞站在夜幕里用白色手絹告別的圖過去。
“喂,笨蛋,幫我把杯子拿過來,就在我包里。”
齊羽的蔑稱他早都習慣了,因此也沒說什么,從包里找到了水杯,走到了女生身后。
一靠近,視線便不由地被認真做畫的文堇雙手下的紙張所吸引,那種繪畫的方式,讓顧淵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被人用核彈狠狠地清洗了一遍。
“你在看什么?”
眼神沒有離開過畫紙,手中的畫筆也沒有停下,但文堇顯然是感知到了他的視線。
有點可怕啊…這個家伙…
“嗯?哼。”
顧淵還陷在自己的思考里,眨眼間握在手里的水杯就被取走,緊接著小腹就挨了齊羽一記不痛不癢的肘擊。
“沒事干的話,就去樓下客廳吧。”
“好好好…”
終于得到開溜的機會,顧淵立刻連連點頭。
“喂,你別亂動客廳里的東西啊。”
“知道了知道了…”
“去吧。”
顧淵關上門走出去之后,視線從未離開過畫紙的文堇,忽然笑出了聲。
“你,你笑什么?”卿思看了看她。
“沒什么,只是覺得,很好玩。”
“好玩?”
“嗯——或者說,很有意思。誒,你別誤會啊,在我眼里,所有人都是一堆由幾何圖形構成的圖像而已。”
“在我眼里,所有人也只是一堆用文字可以表述的現象而已。”
“繪畫是至高的藝術!”
“文學才是!”
“小羽。”“齊羽。”
“你覺得呢?”
“啊…我…我覺得…都挺好的,挺好…嘿嘿嘿…”
夾在兩人中間的齊羽,左看看,右看看,心里忽然懷念起剛被放走的顧淵起來。
“不行,必須選一個。”
“對,必須選一個。”
在齊羽的想象里,天空已經下起了漂泊大雨,狂風呼嘯,電閃雷鳴,身后就是炙熱的火爐,而她正被架在火上烤。
“蒼天啊,大地啊,神啊,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