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你要做什么!”
“放下武器,你想造反么?!”
當左道做出持槍對峙舉動,以及那名被簇擁著的年輕干員說完話之后。
兩邊人的面色都各有所顯。
搜查科這邊的人,無一不是眼神中掠過一種‘這把穩了’的想法。
而左道這邊則像是在打量著一種稀有物種,又或者說,因為那人的言語而有些不確定,是不是碰上了久違的“某種人”?
故而,他回話了。
“我要做什么,當然是自衛啊,你們眼睛瞎么?
“至于說我造反...知道的人認識你們是搜查科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說話的人是綜委部的部長在跟我說話呢——搜查科現在是榮升綜委部的下屬機構,還是說你們在代表綜委部干活兒了?”
左道毫不客氣且面對著眾多火器的瞄準下,絲毫不虛的反懟。
他當然是怕火器的,但不等同藏于虛無間,組成一道“墻”的紙人們會怕這玩意。
其根本所在,是這些人所持的武器并無破魔效果,因此小紙人們更不怕了,挨幾發又如何?
反是自己這邊,在這種狹小局促的環境里面,閉著眼睛也能打中人。
至于左道所說的‘綜委部’。
它是‘六御部’或者說‘六御府’之一。
在曾經與清依素談話過后,他便通過奘啼給予的權限,認真研究過華域的組織構成。
六御府/部分別為:綜委部、天朗閣、觀星臺、衍策府、司律殿、獄禁宮組成的華域六大基石,再由它們延伸出一系列次級部門搭配運轉。
其中綜委部負責的是民生決策、神秘統籌、地域督查三大塊。
這三大塊涵蓋之廣,內容之多,即便是左道細說非一朝一夕能講完。
但簡單來說,綜委部的權限和管轄范圍,在平常時候是比其余五大部門要大的。
而左道拿著對方‘造反’一詞回擊的關鍵在于——
要達成這個條件的前提;首先得是危害、阻撓,破壞綜委部的決策或者運作才能算得上,若非如此,即便是襲擊了天朗閣或者跟其它部門對著干,那都不算。
故此,要觸發這個紅線的難度是極高的,與之相對,這個詞在華域也是非常忌諱的。
尤其是對內部人員來說。
除了綜委部的人員,其余部門,都沒有權利作出這個紅線的定義,而且是誰亂用,誰喝茶。
而那位搜查科的年輕干員這種亂扣帽子的行為,左道只要能錄下來對方的話,然后逐級內部流轉,最后遞交到綜委部桌上,只要有關人員認為有問題的話,蓋章后的一分鐘內,一批神秘人員便會從天而降,然后把問題人給帶走。
這個警告,來自奘啼的科普。
也讓彼時聽“趣聞”的左道,更加警惕這個世界的戰力與能力。
那左道有錄下來么?
自然是有的——
在他說完的同時,有兩只小紙人鬼鬼祟祟的從左道身后飄蕩出來。
一只拿著錄音筆,一只拿著手機錄像。
什么叫做“人贓俱獲”啊?
那位地位瞅著不低的年輕干員,可真的是——太可愛了。
這也是左道面色古怪的來源。
來新世界多月。
與一群心眼開花的老陰逼們斗智斗勇那么久,就在以為這個世界人均智商二百四十九,已經覺得未來頭發要禿掉的時候——總算是碰上傻逼了。
腦壓,降低了點。
未來,好起來了——
左道看見,在兩只小紙人與它們所攜帶的電子物品出現的瞬間,這群搜查科干員里面有些人的面色一變,顯然他們想到了問題關鍵。
當然,這里面的人不包括那位說話的傻逼年輕干員,他還擱這面泛喜色呢。
以為左道持槍與他們對峙,那么就能更加合理的拿下這位少年,渾然沒意識到,他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已經陷入極其麻煩的隱患中。
但這不妨礙左道內心再次感慨——
這種傻逼麻煩多來點,太可遇不可求了。
同一時間,小紙人出現的剎那,在年輕干員旁邊,一名干員兇光一閃,直接開槍!
——砰砰!
兩發子彈朝著小紙人的方向瞬間射出,這突然的行為,差點讓其他干員一同走火。
然而,那位開火的干員卻心中一沉...
因為他看見了本應無法捕捉到的子彈,在出膛后突兀的停滯于左道前方,就像是鉆入了無形的墻壁里面,再無動能。
這一情況的發生,即便此前政治覺悟不夠的其他干員,現在也反應過來事情嚴重性。
開槍跟沒開槍,完全是兩碼事。
而為什么開槍,又是另外一個事情。
簡而言之,再遲鈍的搜查科干員都能感覺,情況有點不妙。
而左道這邊看了眼“停”在空中,實則被小紙人擋住的子彈滯后,他將槍口朝下,看向那名開槍的人,似在牢記此人。
緊張的氛圍中,這時樓道內傳出門鎖打開的聲音。
在左道的對面,搜查科干員的背后。
那邊,是盧巧巧的家。
盧衍與清依素先后出來,一只眼被紗布遮上的男人出門后直接說道:
“打擾下諸位。
“根據華域監管條例,搜查科的干員雖然配備槍械,但在沒有明確受到危害,既——對方開火或冷兵器攻擊的情況下,只有在神秘事件行動中才允許未警告情況下進行射擊,目前我可以確認不符合這個條件。
“以及這里是青池華府,華域特殊干員的家屬小區,即便有上門執法事件,也需要有小區管理人員陪同記錄才可以,且需要先后分別兩次出示相關文件。
“目前情況我從開始觀察到現在,你們第一沒有出示執法許可文件便試圖沖入他人住宅,第二存在違規用詞用語,我這邊也已經錄音,第三有超越搜查科職權行動范圍的嫌疑,第四并沒有聯系青池華府的管理人員,第五確切存在違規開火,且試圖攻擊同樣是華域官方人員的危險舉措。
“諸位,過分了。”
在盧衍熟門熟路,思緒清晰的言語質問下,搜查科干員下意識將槍口收斂。
同時有一部分人轉身,眼神不善的看著夫妻二人,這里面便包括自己言語“送分”的年輕干員,和行動“送分”開火干員。
看見轉身過來的那些人,盧衍這時候哦了一聲:
“哦,我認識你們。”
說著,他先指了指年輕干員,再指了下之前開火的那人。
“我知道你,蘇俊,搜查科副科長兼十六組組長,你爹就是綜事局,綜合審批副主管,頂頭上司是琛久。”
“而你,搜查科十四組組長,詹開暢。”
面對直接道破他們來歷的人,蘇俊眼角一跳,壓著語氣說:
“你是誰,綜事局辦桉請不要干預。”
對于盧衍的質問,他一句不提,因為那是真的沒法提。
此時他也反應過來,自己的一時嘴快產生了多少隱患,而自己旁邊那位組長,也是自己父親的直系手下,毀證心切的行為給他們制造出了更大的麻煩。
本身他們的行動便不光彩,正如昨日夜間,左道發現自己被跟蹤時的推測一般——
他的父親和其他內部派別的人,在發現白修遠意外出問題之后,便開始了內部奪權計劃。
具體的,蘇俊這位‘綜二代’不清楚。
但清楚的是,他父親想扳倒琛久上位,而父親他們這些臨時盟友們,擔憂于奘啼可能會留了什么快速復出的后手。
便決定將這位剛剛來綜事局沒多久的小干員給控制起來,很明顯他們也了解到之前發生的情況細節,包括最后奘啼與左道分別時的短暫單獨交流。
蘇俊等人原本得到的授意便是,找一下這位左道干員有沒有什么“不干凈”的問題,但查了半圈——發現屁也沒有!
在左道加入綜事局后,他的生活軌跡更加的“直來直往”,要么在家里不出門或者偶爾采辦一點基本的生活物資,不然就是跑綜事局學習,以及出任務干活。
而左道‘前主’原先之前的一些‘私下違規行為’早就被奘啼給處理的干干凈凈,已經不存在翻舊賬的空間。
如果這種舊賬也翻,白修遠這系的人都不需要發起反擊,只需要把他們翻舊賬的操作散布出去,不提花城,整個華域許許多多征召轉正的干員,第一個要找麻煩的便是他們。
故而,在找不到左道存在“不干凈”的問題情況下。
以及被左道“領著”跟在后面轉悠,重新認識花城大街小巷一夜,腿都他媽要走斷,憋了一肚子火氣之后的他們——私下一合計決定直接行動,強行帶走對方!
蘇俊這幫人考慮到左道加入綜事局不久,可能不會那么老辣,就想使用一唬二嚇三拷走的方式。
直接將人控制起來,即時他們是違規作業,可能之后引來或內或外的投訴或者攻擊,但短時間內他們也有信心頂住壓力,這亦足夠了。
這份計劃看起來是很美好的,他們覺得也可行。
但就像左道處心積慮的計劃,會因為白修遠的事情而橫生枝節一般。
他們的野蠻計劃,在被左道發現端倪時,已然注定難有善果——
被蘇俊壓著火氣反問身份的盧衍掃視一眼眾人,隨后緩緩的說:
“至于我是誰,鄙人花城觀測中心,信息搜集層總室長,盧衍。”
說完,他透過人群隱約望向少年,傳遞了一個善意的眼神。
“這位鄰居,如果你這邊碰上問題與麻煩,作為觀測中心的干員,我們職責便是督查違規行為,你可以將你遭受的不公,以及相關在后續資料交予我,我們會給你一個公道。
“同時,諸位搜查科的干員,你們今天的所作所為,稍后我也會一五一十的反饋給上級,那位詹組長,你不會想對我開槍吧?”
盧衍盯著那名槍口轉向自己,面色變幻不定的人。
這時,眼見詹開暢竟然敢將槍口指向他們夫妻二人,清依素比他丈夫更加直接,她向前一踏,旋即整個樓棟內開始變得斑駁陳舊,充滿歷史的痕跡。
某一種儀式的力量,運轉了——
“衍策府清依素,你們的事情我本不管,我只知道我的女兒被你們槍聲給嚇到了,我們夫妻準備出來提醒下你們辦事時輕手輕腳一點,結果居然有人槍口朝著我們?
“今天不給我個說法,開槍的人就別走了,我會帶到南部州的天朗閣分部,去問問他們現在什么阿貓阿狗都收進來做事么?”
清依素話音剛落,景物大變的樓道內忽然有一種沉重力量,壓在搜查科所有人的肩膀上讓他們無法活動,而那位詹組長更是脖子一緊,如同被絞繩套上一般,整個人面部充血的浮于空中。
隨著儀式力量從清依素身上展開,青池華府小區內有極少數人將好奇與警惕的目光投向此處,而遠在其它區的觀測中心大樓也警報響起。
但沒過多久又停止了警報,蓋因——
盧衍用內部終端打了個通訊,短暫交談掛斷后,瞬間無事發生。
這時他側頭看了眼自己的妻子,眨眨眼睛,開始眼神交流——你動手太快了,這樣不好。
清依素略微仰頭回了個眼神——他用槍指著我們呢!
見妻子那態度,盧衍無奈搖頭。
他們夫妻倆人平常因為工作性質緣故,都起來的很早。
故而清晨時候便發現了左道的回家,正當他們研究商量,找個時間去拜訪下少年的時候,就發現了搜查科的人們扎堆進來。
混跡華域內部多年的他們看到對方這種來勢洶洶的架勢,加之昨日聽聞的綜事局“八卦”,以及在了解到左道的行動權限被ban之后,大致情況也瞬間心里有譜了。
彼時的他們其實并沒有準備直接干預。
畢竟這是人家“內部事情”,夫妻二人除非有正當理由,也實在不好干預。
同時如果要說實話的話,那還有一層,既是關系沒到這么鐵,很簡單,也很現實。
然而隨著事情的離譜展開,先是一個傻逼發言震撼他們好幾秒,再是二號傻逼的開槍行為后,他們忍不住了。
但別想多,這不是他們正義感上來了。
而是——
他們女兒被嚇哭了!
清依素快速安撫好女兒后,橫眉怒目回到客廳,與盧衍一同站在大門旁的可視門鈴屏幕前,觀察著事情發展,她心中醞釀著怒火,時刻準備出去找這些人說道說道。
順帶的,去還點人情,如果之前沒正當理由,那現在有了不是?
他們早就看出這幫搜查科的人,流程作業存在問題,但問題歸問題,如果什么都按規矩辦事,那實際上很多事情會是什么都干不成。
每個部門都或多或少存在這種情況,但不意味著必須事事必究,彼此間也很多時候都是選擇性無視,然而今天的事情,清依素便不準備不管了。
就在她準備說動自己丈夫出去“助陣”的時候,盧衍比她居然更早下決定。
“小清,我們出去下,我先說話。”彼時盧衍說道。
隨后,便有了現在這幕。
這一切發生的都很迅速,或者說從左道開門到現在為止,連兩分鐘都不到。
領受善意的左道,多少有些驚訝夫妻二人的介入幫助。
見清依素使用未知的儀式能力控制住這些人后,以及盧衍注視過來的眼神示意,他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因此...
左道,做出最后補刀。
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