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華爾道夫酒店。
北方證券在這里舉行了一個例行的記者發布會,副總裁哈里曼先生代表北方證券公司回答著來自記者的提問。
“哈里曼先生,關于明尼蘇達州檢察官起訴貴公司,并且稱貴公司涉嫌壟斷,您怎么看呢?”
一個記者站起來問道。
“無稽之談!”哈里曼義正言辭地怒斥道,“那是誹謗。”
“可據稱在法庭上,他們提供了充足的證據來證明這一點,比如你們進一步的收購剩余鐵路和再次上漲運費的計劃。”
記者不依不饒地追問。
哈里曼剛想回答。
可不知是因為屋子里暖氣開得太足,還是站得時間太久。
房間頂部的大燈照了過來。
他突然感到一陣暈眩,小腿有些發軟,顫巍巍地有些支撐不住。
劇烈的酸痛感,從腰部傳了過來。
哈里曼的手忍不住扶住了自己的腰,目光瞟向了坐在臺下后排的伊娃。
女人正旁若無人地掏出小鏡子補妝。
發覺到哈里曼看了過來,便挪開小鏡子。
她輕輕吮吸了一下大拇指,舌尖繞著直接指甲蓋一圈,然后沖著副總裁嫵媚地一笑。
哈里曼一個哆嗦,開始搖晃。
摩根在臺下看不下去。
他站起身,攏了攏衣服,走了上去。
此時的他已然是六十六歲高齡,但精神看上去要比搖搖晃晃的哈里曼強多了。
摩根接過了話筒,示意哈里曼先下去。
“哈里面先生身體有些不舒服,下面由我來代表他回答你們的提問。”天籟 摩根繼續侃侃而談:
“首先,剛才那位記者先生.”
他目光轉向了正在提問的記者。
“您所提出來的關于我們壟斷的指控,是不存在的。”
“明尼蘇達州這次案件涉及到的鐵路,分屬于兩個不同的公司,只不過北方證券在這兩個公司同時控股而已,并沒有形成所謂的壟斷。”
“而根據我們的消息,明尼蘇達州的法官們也并不認可檢察官這樣的指控,所以他們獲勝的概率幾乎是沒有的。”
剛才提問的記者再次舉起了手,可是被摩根果斷地無視了。
老銀行家繼續著自己的陳述:
“各位總是指責北方證券的收購,說這樣的行為會破壞市場,會給經濟帶來災難。”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嘴角微微翹起,臉上帶著嘲弄的意思:
“各位想過在我們出現之前,明尼蘇達州的鐵路是什么樣子嗎?”
“惡性競爭!兩家鐵路公司能夠在兩個地點之間建造兩條平行的鐵路,然后為了爭搶客源而大打出手。”
“他們沒有統一的標準,經營一片混亂,各個公司之間惡意競爭,各種亂象層出不窮!”
“西部鐵路公司明明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下面有人嘀咕道。
雖然聲音很小,但是被摩根敏銳地捕捉到了。
他的耳朵一點也不像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
“您說的沒錯,陳先生的西部鐵路公司開創了這個先河,不過他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其他方面,所以將這個國家鐵路的未來托付給了我,我們之間關系非常好。”
摩根點頭說道。
“我再舉一個例子,哈里曼先生的公司”
他的目光在臺下的前幾排尋找著下了臺的副總裁的身影,卻意外地并沒有找到。
摩根繼續尋找,然后在最后一排找到了哈里曼。
這個家伙的手已經伸到了伊娃的裙子下面。
而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居然也一臉迷離地看著他,臉上的緋紅已經浮到了粉底上面。
哈里曼似乎完全沒有聽到自己提到了他,和他的情人有點旁若無人的意思。
摩根突然感覺有些惡心,說了一半的話戛然而止。
“總之,很多鐵路公司在競爭中不擇手段,讓他們的股東蒙受損失。”
“而自從北方證券出現之后,這樣的事情便不會再出現了。我們帶來了秩序,創造了財富!請問,這樣的所謂‘壟斷’,你們是歡迎還是不歡迎呢?”
下面的記者紛紛拿著筆記錄,很多人竟忘了繼續提問。
但是剛才的那位記者仍不打算善罷甘休,他甚至都不舉手,便站了起來:
“可是!摩根先生!紐約市今年的煤炭和木材價格,由于運費的上調而上漲了百分之二十!很多窮人已經買不起取暖的煤炭了!”
“這位記者先生,發言之前請先舉手”一旁的主持人出聲制止,說了一半卻被摩根攔住了。
銀行家非常從容。
他看著那個記者,微笑著說道:
“記者先生,這是非常正常的市場行為!”
“我們所處的時代,是美利堅有史以來最好的時代!”
“經濟在蓬勃的發展,世界聚焦于此,這里充滿了機會和希望,每時每刻都在誕生百萬富翁!”
“可有些人總是愛抱怨,他們有沒有反思過,買不起煤炭,會不會有可能是他們不夠努力呢?”
下面的記者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摩根一點也不在乎這幫人會不會把他的話傳出去。
他只是一個商人,不是政客,不需要選票,也就根本不用在乎平民們的看法。
記者發布會很快結束了。
散場期間,摩根在門口的走廊上遇到了嘴里叼著一根雪茄的陳劍秋。
“陳先生,你怎么會在這里?”摩根有些奇怪。
他記得自己并沒有邀請陳劍秋,剛才在會場里也并沒有看到這個黃皮膚的華人老板。
然而摩根依然握住了陳劍秋的手。
“哦,我們火藥協會在隔壁的阿斯特拉酒店也在開一個會,我正好出來透透氣。”
陳劍秋指著長廊的另一端說道。
自從小阿斯特和他的堂兄達成和解之后,華爾道夫酒店和阿斯特拉酒店之間便由一條長達300米長的長廊相連。
作為小阿斯特的摯友,陳劍秋把火藥協會的會議放在阿斯特拉酒店是可以理解的。
摩根收回了自己的手,小聲地問道:
“政府最近有沒有找你們麻煩?”
火藥協會的模式雖然和北方證券不一樣,摩根也談不上非常了解他們的運轉機制。
不過從市場上的情況來看,應該也是一種壟斷。
如果北方證券被攻擊,那火藥協會也跑不掉。
陳劍秋吸了一口雪茄,皺起了眉頭:
“有,據說新墨西哥州政府準備起訴我們呢。”
摩根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新墨西哥州?那不是已經變成華人的自治州了嗎?為什么要起訴火藥協會?”
“新墨西哥州是華人自治州不錯,可他也是西部最大的軍火生產基地啊,有利益,肯定有人動腦筋的咯。”
“自治州依然和聯邦其他這州保持著相同的政治體制,我必須得尊重人民的選擇,對吧。”
陳劍秋嘆了一口氣。
“唉,都是一幫喂不飽的白眼狼。”
摩根恍然大悟。
看樣子是陳劍秋后院起火了。
他拍了拍陳劍秋的肩膀,悄聲說道:“放心好了,只要聯邦不出手,這些州是沒有辦法把我們怎么樣的。”
陳劍秋點了點頭:“摩根先生,借你吉言吧。”
兩個人正在咬耳朵的時候,伊娃挎著哈里曼的手臂,迎面走了過來。
“哈里曼,你等下,我有事情跟你說。”摩根沖著哈里曼揮了下手。
哈里曼正神采飛揚地和伊娃打情罵俏。
“親愛的,你原來這么心靈手巧。”
“我從小便在海邊長大,如果你想從礁石的縫隙中獲得一些什么的話,需要一根靈巧的手指。”
摩根咳嗽了一聲。
“你先去那邊等我!”哈里曼拍了一下伊娃渾圓的臀部。
“哈里曼,你這樣不太好。”
等到伊娃走得遠到聽不見他們講話之后,摩根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不干涉你的私生活,但希望你能注意下在公眾場合的影響。你畢竟是北方證券的副總裁。”
雖然起初,他對于哈里曼的“樂不思蜀”非常滿意。
可他發現自己有點低估了哈里曼的底線。
如果記者和其他股東發現自己找了這樣一個粗野而又沒有教養的人做了副總裁,怕是會就此做文章,看空公司的未來。
但哈里曼可不是省油的燈,他一臉不以為然。
見哈里曼如此,摩根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說了一句好自為之便轉身離開了。
“這老頭怎么這樣?”哈里曼看著摩根的背影,有些不滿,“我們在西部不都這樣。你說是吧,陳先生。”
陳劍秋笑著沒說話。
“你說,他是不是在嫉妒我年輕力壯?”哈里曼悻悻道,“我聽他的管家說,他得半夜起來尿好幾次尿。”
“有可能吧。”
陳劍秋抽了一口雪茄煙。
摩根坐著電梯一直到達了一樓。
他剛披上大衣,戴上帽子走出酒店的大門,準備登上自己的汽車時,突然發現隔壁阿斯特拉酒店的門口聚集著一群記者。
這幫人似乎剛送走了一位大人物,看見摩根走出來,便一窩蜂地從那邊涌了過來。
這讓久經沙場的摩根也有些猝不及防。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記者們便開始“狂轟亂炸”了:
“摩根先生,對于聯邦司法部長諾克斯先生所宣稱的,聯邦政府將正式起訴北方證券公司,您怎么看?”
“你說什么?”摩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諾克斯?在哪宣布?什么時候?”
記者們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指了指隔壁的阿斯特拉酒店:
“剛才,就在阿斯特拉酒店!”
一陣大風吹過,把摩根的帽子吹了起來,落到了遠處的街道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