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庫斯·漢納是一名百萬富翁,也是一名銀行家,在華爾街的地位舉足輕重。
一年前的救市行動中,同樣有他的手筆。
同時他也涉獵煤、鐵和造船業,并且在這些行當里獲利頗豐。
不過年近花甲的他一年前卻退出了自己的各個商業組織,從克利夫蘭搬到了左治亞州的小鎮泰勒斯維爾。
起先鎮子上的居民們以為這位大亨是想遠離喧囂,頤養天年。
可他們突然發現,漢納位于鎮中的豪宅中夜夜笙歌。
大亨家的大門口車水馬龍,往來無白丁,前來拜訪的人包括但不限于同樣是百萬富翁的約翰·謝爾曼、佛羅里達州的共和黨參議員,也是黨魁安德魯·休斯、共和黨大法官阿索內·諾蘭等。
這里成為了全國共和黨要員禮拜的勝地。
因為馬庫斯·漢納先生還有另一個身份。
他是共和黨黨內的后臺領袖,真正意義上的政治老板。
而那些共和黨要員們來到這里,不光是為了見老頭馬庫斯·漢納。
這些人主要的目的,還是見一見這一屆共和黨可能性最大的總統候選人,俄亥俄州州長,威廉·麥金來。
麥金來先生是一位資深政客。
他擁有當時一位優秀政客所具備的一切條件。
比如出身中產,新教徒,曾經入伍當過兵,在內戰中贏得榮譽;擔任過律師,博得了正直、誠實的評價,于1876年進入國會,并在那里勤勤懇懇地工作了14年。
甚至他的長相都符合當時人對于美男子的定義,和一些歪瓜裂棗的家伙不可同日而語。
馬庫斯·漢納挑選麥金來作為自己力薦的黨內候選人,也是基于這個考慮。
今天,漢納家的會客室里煙霧繚繞。
這是一間非常豪華但是又不失古樸的房間。
巴洛克式的天花板上,掛著18世紀產自英國的水晶吊燈;整個房間的地面上,都鋪設著紅藍相間,編織著復雜花紋的波斯地毯;
靠墻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原產地為中國的青花瓷瓶,而在瓷瓶正上方的墻壁上,則掛著一幅國父華盛頓的畫像。
此時國父的微笑,正在煙斗和雪茄的煙霧中若隱若現。
“麥金來先生,我們對于您的視野和政治見解印象深刻,不得不承認,您是一位非常優秀、品德高尚的人。”
一位坐在沙發中的翹胡子男人叼著煙斗,瞇著眼睛說道。
他的名字叫托馬斯·c·普塔特,是紐約州的共和黨黨魁,坐在他身邊的,是馬修斯·s·奎尹,算是賓夕法尼亞州的代表。
對于兩人的恭維,對面的麥金來以微笑回用。
他端坐在沙發上,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自己的小腹位置。
而一邊的漢納則面無表情。
然而,翹胡子普塔特突然話鋒一轉:
“我們非常愿意在這一次的競選中支持您,同時,我們也非常希望能在您的新內閣中盡一份我們自己的力量。”
漢納老爺子聽見這句話,眉頭一皺,而身邊的麥金來則沒有太過劇烈的反應,依舊保持著微笑:
“那我有什么能夠為您效勞的呢?”他問道。
“如果您能夠成功入主白宮的話,我希望能夠擔任第一屆內閣的財政部長。”
由于這是一個私人場所,普塔特沒有對自己的野心做任何的掩飾,開門見山地說道。
“我覺得我有能力勝任這個職位。”
然而漢納的臉色突然變了。
盡管分肥一直是19世紀共和黨的“傳統美德”之一,但以他對麥金來的了解,這位總統候選人恐怕會有自己的想法。
但麥金來的微笑依然沒有從臉上消散,他保持著自己的溫文爾雅:
“這件事情我會考慮的,但現在談這件事情為時過早,所以,我無法給您任何承諾。”
普塔特和奎尹互相交換了下眼神。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先行告辭了。”
兩人站起身,神色平靜地和漢納和麥金來握了握手,然后戴上帽子離開了這座屋子。
“你或許應該先答應他們,我并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出格的要求。”漢納透過窗戶,目送著兩名共和黨老板坐上自己的馬車離開。
麥金來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依舊澹定,可說出來的話卻和他的表情大相徑庭:
“如果不答應讓普特拉當財政部長,我就沒法當總統的話,那這總統我不當也罷。”
漢納扶了扶自己的額頭。
他沒有辦法否定這句話的正確性,不過政治嘛,始終是妥協和交易,未能成功交易的原因,可能是麥金來打心眼里覺得普塔特不值這個價。
“那我們可能不得不面對很多對手了。”漢納嘆了口氣。
果然,普塔特和奎尹回去后,先是在自己的勢力范圍內開始物色自己的代理人。
不過漢納早有準備。
他早就找到了那些黨內潛在的競爭者,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對他們進行勸說,讓他們放棄成為黨內候選者。
普塔特和奎尹碰了一鼻子的灰。
于是他們的目光,放向了西部的懷俄明、堪薩斯、科羅拉多以及新墨西哥等幾個新加入聯邦的州。
在得知普塔特和奎尹的計劃后,漢納和麥金來都有些焦慮。
漢納突然發現自己的競選計劃里的薄弱環節。
這個環節,就是西部。
無論是他還是麥金來,都是在東部發的家,在西部根本就沒有任何根基!
而他本人在西部的影響力,甚至都不足以讓麥金來在共和黨內取得絕對的優勢。
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就算通過演說和各種選舉活動讓麥金來獲得西部那些共和黨人的支持,后面也沒有辦法與民主黨以及平民黨之間進行角力。
畢竟,西部是平民黨運動的發源地,那里是平民黨的地盤。
后者已經確定要聯合起來,共同推舉出一位候選人來對抗共和黨了。
再說了,巡回的演講和競選活動得需要鐵路公司的支持。
要不然,你打算和大篷車馬戲團一樣騎著馬沿著西部無垠的曠野,從路易斯安納州一直晃到加利福尼亞嗎?
漢納和麥金來為此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焦頭爛額。
直到有一天,一輛黑色的馬車停在了漢納家的大門口。
從馬車上走下了一個濃眉大眼的大鼻子。
他剛下馬車,就忍不住叼起了一支雪茄,匆匆走進了別墅的大門。
而漢納早已經迫不及待地站在大廳等候這位大鼻子了。
當后者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時,看見那個大鼻頭,老頭差點沒激動得流出眼淚來。
他如同看見救星一樣喊出了大鼻子的名字:
“摩根先生,你可總算來了!我就差讓人去你家門口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