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秋之前的大部分時間里,都是和衣而睡,但今天,他難得的脫掉了衣服。
他本以為可以睡一個好覺來著。
他拿起自己的皮外套,披在了身上,走出了門外。
外面兵荒馬亂,好幾個沃恩的士兵們提著槍,舉著火把從陳劍秋的面前跑過,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兵營里到處亂竄。
“南邊!南邊!快上墻!”沃恩的腦袋在墻頂上出現了,他沖著那幾個士兵吼道,“快上來!”
此時的南邊的墻上,已經聚集了一些士兵,他們站成一排,靠在墻頂外側,對著墻外面放著槍。
“嗖,嗖。”
陳劍秋突然聽見羽箭劃破空氣的聲音從南邊傳來。
他向著城墻的方向望去,不斷有箭出現在墻頭的方向,它們都是從不同的方向,自下而上地射過來的。
它們有的直接射中了沃恩的士兵。有兩個倒霉蛋中箭了,一個肩膀被射中,另一個直接被貫穿了脖子,估計活不了了。
有的撞擊在了墻頭上,發出堅硬物體之間撞擊的聲音,它們大部分都被擋在了墻外,只有少部分落到了墻頭上。
還有的,要么是射高了,要么是射歪了,直接越過了墻頭,向著墻里面飛來。
有一支迷失了方向的亂失劃過夜空,直沖著陳劍秋所在的方向而來。
陳劍秋身體微微一側,那支箭擦著他的肩膀飛過,箭頭直直地撞在了身后的土坯墻上,在墻上鑿出了一個小坑,然后掉落到了地上。
陳劍秋撿起地上的羽箭,開始觀察起來。
這種箭他好像在哪里見過。
“這是納瓦人的箭,制作工藝和我們類似。”
陳劍秋抬頭一看,杰羅尼莫站在他的面前。
聽到外面的動靜后,他也第一時間走出了屋子。
陳劍秋端詳著手里的這支箭。
如果單憑這玩意兒想攻擊有著幾十個荷槍實彈的士兵所把守的堅固堡壘,實在是有點勉為其難,這些納瓦人的目的,應該只是襲擾。
直到這幫人受不了,集體離開這里為止。
很難想象,他們之間這樣的戰斗,估計已經持續了五年。
接過便是,沃恩和他的士兵還賴在這里,納瓦的反抗者們,還是躲在荒野里。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外面的箭失聲便停止了,隨后,士兵們的槍聲,也漸漸停息了。
沃恩從梯子上爬了下來,一臉疲倦。
他斜著瞥了一眼站在屋子門口的陳劍秋和杰羅尼莫,沒好氣沖著他們嚷嚷:“看什么看?大半夜的跑出來做什么?”
陳劍秋倒是沒有表露出任何生氣的意思,他看著沃恩一臉的晦氣樣,沒來由的有點好笑。
“納瓦人不是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么?”陳劍秋揶揄道,他掂了掂手里的那枝箭,“我看他們也沒啥像樣的火力啊。”
“這些人都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你滿意了吧?”沃恩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了,“這片大陸上的印第安人都是些天殺的黃殼的蟑螂,捏不死,殺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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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誰是蟑螂?”陳劍秋還沒動,旁邊的杰羅尼莫說話了。
“你聽得懂英語?”沃恩愣了一下。
“我不但聽得懂英語,我還跟無數像你這樣的白人渣子打過交道。”杰羅尼莫胳膊上肌肉繃了起來,太陽穴上的青筋隱隱地跳動著,整個人像一把蓄滿了的弓,隨時都要射出去。
沃恩有點慌,他手按在了自己的腰間。
沃恩身邊的士兵也感覺到了異樣,他們拿著槍和火把圍了上來。
陳劍秋的手垂了下來,他的槍放在了屋子里,不過披著的皮外套里還有一把。
自從上次和老鎮長對決了之后,陳劍秋明白了一個道理,只要在不影響自身行動的前提下,槍這東西,多多益善。
兩把槍是不夠的,至少三把。
一把你能看得見,一把不一定會讓你看見,最后一把,可能你永遠看不見,但看見的時候,肯定是你死的時候。
他聽見了背后屋子里發出了響動,知道屋子里的人,可能都已經拿著槍靠到了窗戶或者門邊上。
陳劍秋又看了一眼旁邊屋子的窗子。
一截槍管悄悄地伸出了窗邊。
卡米拉已經準備好了。
“什么情況?這么吵?”霍爾姆斯裹著個毯子,從屋子里面走了出來,他看著劍拔弩張的兩邊,一臉懵逼狀。
沃恩看見霍爾姆斯,原先鐵青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不過還是沒有讓士兵們離開的意思。
霍爾姆斯開始發揮自己看起來像是個老好人的特質,他走到了杰羅尼莫和沃恩之間:
“行了行了,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他對著沃恩勸道。
沃恩想了想,咬了咬牙,沖著后面的士兵們揮了揮手,讓他們回各自的營房。
“都散了都散了!”
陳劍秋的手攏了自己身上的夾克。
身后的屋子里又是一陣響動,另一邊,窗邊上卡米拉的槍管,也消失不見了。
沃恩不知道自己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他朝著地下啐了一口,悻悻地向著自己的屋子走去。
“抱歉,陳,”杰羅尼莫走到了陳劍秋的身邊,輕聲說道。
他知道剛才如果真的打起來,沃恩肯定會死。
但這種遭遇戰,誰也不好說,大概率也會造成人員的傷亡,后續帶來的影響,也是不可知的。
“這世界上沒有百分百有把握的事情。”陳劍秋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這點上,你我都一樣。”
“有些麻煩,不是躲,就能躲得過去的。”他望向沃恩離開的地方。
第二天早晨,霍爾姆斯走進了沃恩的營房。
他正準備按照陳劍秋的吩咐,向沃恩提出要帶著自己的人去遠一點的地方勘探的時候。
沃恩先開口了。
他坐在那把破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完全不見了前一日的恭敬:
“霍爾姆斯先生,作為該地區的安全負責人,以及你接下來這段時間內的保護者,我覺得有必要第一時間提醒你,你的那些保鏢團隊,靠不住。”
“他們是印第安人,沖動、野蠻、反復無常,我建議你現在就遣散他們。”沃恩頓了一頓,“包括你的助手。”
“可他是中國人。”霍爾姆斯一臉地不解。
“都一樣,從他們的膚色看就是一樣的特質。”
霍爾姆斯目瞪口呆:“想不到您還有這樣的偏見。”
“不不不,這不是偏見,我的先生,這是事實,昨晚你也看到了,你的團隊差點和我動武。”沃恩一想到這事兒就惱火。
“可是…”霍爾姆斯想反駁。
“沒有可是!霍爾姆斯先生!我尊敬你是因為你是一個有知識的人,昨天的事情證明了你無法管理好你的團隊!我還要提醒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沃恩加重了自己的語氣。
“那今天我今天的工作怎么辦?”霍爾姆斯瞪著沃恩。
“你放心,我的士兵會帶著你去的,他們這些年一直兼職鉆井,都是一等一的鉆井熟練工。”沃恩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一臉自豪。
“我沒有助手的話就沒法干活!”霍爾姆斯一屁股坐在了他對面,這里的所有人里,他只相信陳劍秋能保證他的安全。
“霍爾姆斯先生!”沃恩再次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然而地質學家不為所動,氣鼓鼓地坐在那里。
沃恩很無奈,只得妥協:“行吧,但是你只能帶他一個人!”
霍爾姆斯回到了陳劍秋他們的那個屋子,把事情告訴了大家。
杰羅尼莫皺起了眉頭,在場的人都開始議論紛紛。
傻子也能看得出沃恩的惡意,至于他的惡意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要不我們直接找機會熘吧。”肖恩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反正遲早要跑路。”
陳劍秋沒搭理他,他低聲跟杰羅尼莫說了點什么。
杰羅尼莫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行,不行,你這樣風險太大了。”
陳劍秋看著杰羅尼莫的眼睛,嘗試著將信心傳遞給他。
杰羅尼莫最終還是選擇點了頭。
“OK,那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陳劍秋轉向霍爾姆斯,“去跟沃恩說,你同意,我跟你去,如果不放心的話,沃恩可以親自跟過來。”
沃恩聽了霍爾姆斯希望他一同前往的要求,正求之不得,他巴不得監視著這個地質學家,防止他消極怠工。
半個小時之后,尋找原油的隊伍整裝待發。
整個隊伍帶了六輛馬車,一輛上面裝了一堆安營扎寨的物資,一輛上裝了一堆木頭和珍貴的幾大桶水,一輛馬車拉了一堆煤,剩下的三輛,則裝載了一堆鐵疙瘩。
“這是什么?”霍爾姆斯指著馬車上的鋼鐵大玩意兒。
“蒸汽鉆機!”沃恩高高揚起了自己的腦袋,這是工業文明的驕傲。
“你們就是拿這玩意兒在附近打了五年的洞?然后什么也沒找到?”霍爾姆斯的鼻孔哼了一聲。
沃恩有點尷尬,盡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他只得裝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 于是勘探的隊伍,就這么浩浩蕩蕩地離開了石頭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