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拍了拍那門炮的炮管,對這門炮的數據數如家珍:
“M1857型12磅野戰炮,前膛裝彈,青銅炮管,這玩意兒在600碼的距離上能輕易摧毀一個縱連隊,北方老又叫他‘拿破侖炮’。”
丹尼有些唏噓。
“戰爭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是個毛頭小伙子,南軍主要裝備的是M1841,口徑只有這玩意兒的一半。直到后來,他們才給我換上了這些家伙。”
陳劍秋現在有點好奇克拉克為什么要整一門這玩意兒過來,更好奇為什么他有了這玩意兒,怎么還是和菲爾普斯家族打了個平手。
還是,沒人會用?
“對了,這玩意兒的彈藥…”丹尼低下身子,在炮架子旁邊的箱子里翻找著彈藥。
“火藥發射包我們剛才搬出去了。”哈尼夫說道,此時他的臉上黑一片白一片,不知道是不是搬火藥搬的。
丹尼直起身來,一手拿著一個彈丸,他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實心彈和霰彈都有,可以搞。”
他把炮彈重新放回箱子里,飛鳥和哈尼夫抬著彈藥箱出去了。
等他們回來之后,幾個人合力,將炮推了出去。
他們把炮架在木臺子下面,正對著農場門口加特林的位置。
“要打開倉門瞄準么?”陳劍秋問道。
“不用,三百米左右的距離,哪里用瞄,那挺機槍的位置又沒挪。”丹尼凝視著倉門,根據自己的記憶,調整著炮管的仰角。
陳劍秋看了眼兩邊的人,哈尼夫是一臉不相信,第一次聽說打炮是隔著門瞄準的。
調整完畢后,丹尼跑回了彈藥庫里。
出來的時候手里拿了兩根桿子,其中一根還帶著鉤子,他本想把桿子丟給陳劍秋和亞當,可想了一下,還是沒這么做:
“我一個人就能搞定了,你們掩護我,別讓我丟了腦袋。”
他從箱子里提了一個定裝發射藥包出來,塞進炮筒里,然后拿起了那根推彈桿,麻利地往炮筒子里杵了幾下。
他不知道從那找來一個錐子,從導火孔里伸了進去,給藥包扎了個洞。
“拿一個實心彈給我!”丹尼沖彈藥箱旁邊的唐尼喊道。
唐尼趕緊抱起一個彈丸,跑到丹尼身邊,遞給了他。
丹尼單手掂了一下那個實心彈丸,直接從炮口塞了進去,拿桿子杵實。
他回到炮的后面,從身后的一個箱子里取出一根拉火管和一根拉火繩。
丹尼把拉火管從導火孔插了進去,然后掛上了拉火繩,他把繩子的一端牢牢握在手里。
丹尼向陳劍秋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陳劍秋點了點頭,他向其他人揮了一下手。
除了受傷的肖恩和照顧他的特蕾莎,還有毫無戰力的霍爾姆斯,其他能拿槍的人都各自找了掩體。
糧倉里面越來越熱了。
陳劍秋和亞當走到了大門的邊上,他們緩緩地,拉開了糧倉的大門。
富爾茨很滿意地看著眼前的農莊,此時的農莊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
克拉克原先留著的那些農夫,他們的屋子也受到了波及,火勢已經蔓延到了那間房子附近。
一陣風吹過,火苗舔上了木制的墻壁和窗戶。
屋子里很快冒出了滾滾濃煙,一群人從門里面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可當他們向周圍看去時。
一臉絕望。
周圍除了火還是火,除了已經被騎警們占領的牲畜棚以外,其他他們能看見的東西,都在燃燒。
他們沖向大門,可以一梭子加特林子彈將他們無情地堵了回去。
一時間,慘叫聲、哀嚎聲在農場的空氣中回響。
一些騎警臉上露出了不忍之色,可他們以服從為天職。
而他們的指揮官,富爾茨,則非常享受這種感覺,他知道,糧倉里的那幫人,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長官!糧倉的大門開了!”騎警向富爾茨報告道,聲音中透著欣喜,“他們終于熬不住了。”
幾乎所有騎警的目光,都看向了糧倉的正門。
火光只照亮了大門向里一點的位置,再往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見。
“射擊!”富爾茨下達了命令。
加特林的槍管,也轉向了糧倉的正門,剛剛換上的射手,準備轉起他手中的搖桿。
“轟!”
只聽得一聲巨響從糧倉里面傳來,震天動地。
在加特林射手的眼中,一顆圓形的彈丸從糧倉里飛了出來,向著他的方向飛來。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彈丸由小變大,砸向了他。
那顆實心炮彈穩穩地砸中了加特林和裝載著它的馬車,把他們統統砸成了碎片。
馬車上的射手和靠著的騎警也沒有逃過一劫,他們被這個沖力尚未耗盡的彈丸擊中,從物理意義上“裂開”了。
騎警們驚魂未定,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對面的糧倉中,居然藏著一門炮。
二十秒之后,又一聲巨響傳來。
騎警們慌忙躲避著,祈禱這回厄運不要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這回他們面對的,是一顆在門邊爆炸的霰彈,鋪天蓋地的小彈丸和碎片向他們籠罩過來,一時間,農場門口慘叫聲不絕于耳,那些被擊中的騎警們,血肉模湖,比死了還要慘。
“沖鋒!”富爾茨雙眼通紅,他不甘心自己精心設計的這一切,會再一次化為泡影。
一個騎警哀嚎著捂住自己受傷的大腿,拉住了富爾茨的褲腳,一臉驚恐地乞求著:“長官,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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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爾茨想一腳把他踹開,可那個受傷的騎警已經陷入了瀕死的絕望,死也不肯松手。
富爾茨掏出槍,一槍打在了那名騎警的腦袋上,那個騎警的手松開了,但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我只是想讓他少點痛苦。”富爾茨沖著其他騎警揮舞著自己的手,“沖鋒!那些殺死我們兄弟的人就在那里,我們去殺死他們!”
他已經徹底地瘋了,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些什么。
騎警們沒有一個行動,他們都一臉茫然。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為何而死。
富爾茨的副官,就是那名將他從熊洞救出來的騎警,默默地騎上了馬。他調轉馬頭,將自己的背交給了富爾茨。
他已經不是那個科羅拉多嫉惡如仇的正義使者了,他不再值得自己跟隨,如果他要像射殺那個受傷騎警一樣射殺自己,那就讓他繼續這么做吧。
富爾茨沒有回頭。
其他的騎警們,也都紛紛騎上了馬,跟隨著副官離開了。
“他們撤了!”眼尖的飛鳥觀察到了騎警們的集體撤離。
“帶上能帶的東西,我們也撤!”陳劍秋從亞當的腰里掏出了那把“和平締造者”,“亞當,你帶著他們先撤,我隨后趕上。”
不久后,數匹馬從糧倉的大門魚貫而出。向著正門的方向疾馳而去。
富爾茨拿著手槍,走在農場的火海之中,他的眼中只有那個糧倉,和那個應該被自己擊中了一槍,生死未知的中國人。
一個滿身著火的人從一間屋子哀嚎著跑了出來,富爾茨抬起手補了一槍,那人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這就是你所守護的正義么?富爾茨?”一個聲音從他的腦后傳來。
富爾茨勐地轉過身。
一身暗紅色的外套,一頂寬檐牛仔帽,手里拿著一把柯爾特左輪,不是陳劍秋是誰?
富爾茨瘋狂地大笑著,他拔出了槍。
“砰”
一聲槍響,富爾茨的腦袋上多了一個血洞。
他向后倒退了兩步,跌進了旁邊的火堆里,被火焰吞噬。
陳劍秋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