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魈王的巢穴中。
血池邊,靜靜躺著一具無頭的尸體,渾身生機已經斷絕。
袁銘蹲在一旁,地面上攤開著一件破布衣衫,上面正端端正正地放著一顆暗紅顏色的人頭,正是人魈王的。
他仔細打包好那顆頭顱,看向蹲坐一旁的銀貓。
其正仔細打量著身前一枚龍眼大小的黑色圓珠,不知在思索什么。
“走吧。”袁銘開口提醒。
銀貓恍然回神,抬起一只前爪,在魂珠上輕輕一掃,魂珠便消失在了原地。
袁銘看得驚奇,卻也沒有多問什么,提起包著人魈王頭顱的包裹,在銀貓的指引下,從另一邊的洞窟出口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兩道人影在地底洞窟中快速追尋,終于來到了這邊。
“此處那人的氣息濃郁,不會錯,就在里面了…”楚雄長老眼眸一亮,指了指身旁洞口,說道。
“趕緊將之滅殺,找到魂珠。”薩仁長老催促道。
楚雄長老手掌一揮,掌心中憑空多出了一個形如骨爪模樣的黑色兵器,身形一閃沖入了洞窟內。
薩仁長老緊隨其后,同樣閃身沖了進去。
然而,當他們沖入洞里的一剎那,兩個人竟是不約而同地愣住了。
洞窟之內,一片狼藉,地面到處都散落著零碎的尸體,大部分都是嚴重腐爛的樣子,還有許多已經枯敗成骨,混亂不堪。
而在靠近那座血池的地方,還躺著一具無頭尸體。
“這是…”楚雄長老一驚,連忙沖了過去。
薩仁長老緊跟著追了上去。
“他怎么死了?該不會是假的吧?”薩仁長老難以置信道。
“胸口的傷口,是我的蝕骨手所致,這不會錯,就是他。”楚雄長老嘴里解釋著,眉頭緊鎖,顯然也是滿腹的狐疑。
這人魈王怎么就突然死了,而且…他的頭去哪兒了?
“魂珠!”
兩位長老心頭同時一緊,連忙在其身上查找起來。
可片刻之后,兩人心里同時一涼,被人捷足先登,魂珠沒了。
“楚長老,魂珠一事,可還有其他人知道?”薩仁長老驚疑不定道。
“你知道這事關他的真實身份,我怎么可能會告訴其他人?你該不會…”楚雄長老看向薩仁長老,懷疑道。
“你看我像會做那種蠢事的人嗎?”薩仁長老瞥了他一眼,說道。
“那這到底是誰做的?”楚雄長老皺眉,沉吟不已。
薩仁長老在四周一番打量后,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殘尸,眉頭不禁擰成了疙瘩。
“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看著他一臉糾結的神情,楚雄長老忍不住問道。
“你看看這地上殘尸的狀態和分布,看出點什么沒?”薩仁長老問道。
楚雄長老聽罷,又仔細觀察了片刻,神情忽然一變。
“這些尸體先前有活動痕跡,他們被人操控了。”楚雄長老難以置信地看向薩仁長老。
“能夠控尸,至少說明拿走魂珠的…是魂修,這…”薩仁長老欲言又止。
“這里就你我二人,還有什么不敢說的?伱是不是也覺得是大長老干的?”楚雄長老直截了當說道。
“整個碧羅洞,除了他老人家之外,我想不出第二個人。”薩仁長老點了點頭。
“這個老家伙,說不定早就發現了魂珠的存在,居然率先截胡,枉我們還打算拿到之后,進獻給他。”楚雄長老有些憤慨道。
“可是,他為什么要摘走他的人頭?”薩仁長老有些不解道。
“莫非…他已經…”楚雄長老神色微變。
“這事有些不對勁,如果真是大長老的話,只需一句吩咐,我們哪個敢忤逆?再說了,他又為何要帶走人頭?”薩仁長老仔細思索片刻后,說道。
“魂修一向神秘陰祟,取走頭顱或許是用來煉制什么魂修法器,也不一定。”楚雄長老沉吟道。
“這么一說的話,倒說得通了,如果是大長老做的話,我們之后萬不能再提及魂珠了…權且當做,此事從未發生過吧。”薩仁長老苦笑一聲,說道。
“不錯!萬幸他已經死了,毀尸滅跡之后,此事也算告一段落,你我多年的心病也可以去除了。”楚雄長老喟嘆一聲,說道。
兩人說罷,相顧無言,心中并未輕松多少。
另一邊,一座隱蔽山谷中。
袁銘蹲在一片青色崖壁下方,將人魈王的頭顱放進一個刨好的大坑中,沖著里面填上沙土和石子,將之掩埋起來。
接著,他又找來一塊造型獨特的長條石塊放在一旁,算是立了個無字碑。
做好這一切之后,他看了一眼蹲坐在旁邊石頭上的銀貓,皺了皺眉頭,說道:
“此間事了,咱們就此別過。”他對先前洞窟里發生的事情頗為不滿,不愿與之再有過多交集了。
“站住。”
銀貓的聲音在他腦海響起,依舊是不容質疑的語氣。
袁銘回頭看去,就見一本手掌厚度的青色書冊憑空浮現,落在了他的腳邊。
“這是什么?”袁銘皺眉道。
“此番沒你幫忙…我也沒這么容易拿到魂珠…這個,算是報酬。”銀貓說罷,根本不管袁銘的反應,便自顧轉身離去了。
獨留袁銘一人,在原地遲疑良久,才從地上撿起了那本青色書冊。
一眼看去,只見書冊封皮上書寫著冥月訣三個大字。
不是南疆文字,而是袁銘記憶里,中原人使用的文字。
片刻后,袁銘挑了一處向陽山坡,在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坐下,翻開了那本青色書冊。
“蓋魂修之術,不為形累,不為術約,詭奇莫測,尋常難防。修行之人,需自視其身,非神魂強大,意志堅韌者,不可妄自修習,切記,切記。”
開篇第一段話不是概述功法總要,而是提醒翻閱之人自我審視,看看自己有沒有修習功法的資格?
袁銘雖然不懂什么叫魂修之術,但也覺得這開篇之語,多少有些唬人了。
他接著往下看,后面記述的內容就正常多了。
“日精于神,月精于魂。冥月功法,以月精養魂,滋養魂魄,壯大神魂…”
袁銘將冥月訣通篇看了下來,才明白所謂魂修,似乎是精煉神魂之力的一類修士,而魂修功法,通常也是以錘煉神魂為目的的修煉功法。
其臨陣對敵時的攻擊手段,也是主攻敵之神魂意識,手段更加隱蔽莫測,叫人防不勝防。
袁銘不由想起在洞窟中與人魈王對戰時,那些殘尸曾經群起攻擊,想來或許便是那只銀貓所施展的一種魂修手段吧?
不過,此類功法修煉難度似乎極大,前面的警告之語并不是一味夸大,而是修行中的確存在風險,心志不堅者極有可能會反傷自己魂魄。
一旦魂魄有損,人便有可能失憶,降智,喪魂,甚至變成癡傻之人。
袁銘原本對這冥月訣并沒有太大興趣,不過看了第一層功法中所述,只要能夠修煉成功,就可以將神魂之力煉形化物,心中便萌生了幾分修習的想法。
他雖然不知道自己的神魂之力是否合格,但對自己的意志力還是有些信心的。
隨后,他又繼續翻閱了后面內容,結果發現這功法出乎意料的短小,總共也才只有三層。
不過這三層功法的內容倒是十分詳實,旁邊留白處還偶爾有些蠅頭小楷文字,似乎是某人留下的注解。
里面詳細記錄了修行方法和后期的攻擊手段,不過內容卻頗為艱深晦澀,至少對袁明來說,想要全都理解,多少還是有些難度。
眼下他也沒有立馬修煉的打算,便收起了書冊,就地調息了半個時辰后,就離開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里,袁銘沒有再外出獵獸,而是一直留在自己的洞窟里,一邊養傷,一邊修煉。
一來是不確定坤圖和巴達會不會來找自己的麻煩,二來是不確定宗門對人魈事件的處理會不會牽扯到他,雖然以自己區區一介披毛獸奴的卑微身份,這兩件事出現的幾率都不太大,但他也不得不防。
白日里,他就繼續修煉九元訣,晚上等到有明月懸空的時候,他便會出來嘗試修煉冥月訣。
讓他困擾的是,他再一次遇到了修煉血氣法時候的困境。
修煉冥月訣有一個很清楚的入門標準,就是能夠“神識內視,坐照自觀”。
所謂神識,是踏入煉氣期后的修士所誕生的一種超越六識的能力,在九元決中也有提及,簡而言之,是一種可以探查一切的特殊感知力。
只是如今的他,神識十分微弱,僅僅能閉目感知尺許范圍,且每一次打開神識,時間稍一長久,就有種虛脫之感,需要休息老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此外,伴隨著每一次修為提升,神識也會有些許增強,但對于袁銘而言,感覺并不太明顯。
而按照書中所述,所謂“神識內視,坐照自觀”須引導神識觀察自身丹田,經脈和識海這三處重要內景,即好似人間君王巡視境內山河,以示掌控。
但袁銘經過半月努力,也只能堪堪內視一下自己的識海,看到的也只是一小片混沌區域,并不能真正內視整個識海。
就更不要說所謂的神識外巡經脈,探訪丹田了。
這種神識的流轉,和之前銀貓指導他用神魂之力凝聚雙目不同,操作起來更為細致,對神魂之力的控制極為嚴格,袁銘始終難以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