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國源,目前魔都第九醫院麻醉科教授,行政副主任,麻醉科的主任不在的情況下,他有代管科室事務的權力,屬于交際和見識都頗為廣泛的麻醉科教授。
因此,蘇國源在看到陳吉武、劉志斌、徐達山以及刑晃教授各個拿著不知道是什么的評分紙,開始比較正規地開始寫寫畫畫時,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他們在做什么。
蘇國源曾經也是這樣的惡人,去給其他的同行科室做等級測評等等,都會根據情況,有嚴苛等級和走馬觀花的手段。
就他們評估麻醉科而言,如果嚴格意義上講,手術室里的藥品是否擺放規范、手術室的地面是否干凈,衛生打掃是否符合流程——
這些都是需要評估的內容,但實際上。
手術室里面的藥品擺放,與麻醉醫生有個雞毛關系?那是巡回護士和手術室護理部的事情,地面是否干凈,這是后勤部安排的工作人員是否給力的問題。
衛生打掃是否符合流程,這是醫院的手術室設計時就規劃好的,能是人力左右的?
但是,在評估所有醫院的麻醉科或者說所有科室的綜合實力的時候,軟硬設備、同行科室,都是評估內容之一。
因此,現在對骨科進行評估時,對所有的外科都進行評估時,麻醉科和手術室護理部的評價、層流手術室里面的客觀設備,都可以被當作評價的內容。
比如說你一個創傷外科的手術室,連牽引架,牽引床都沒有,那么你的實力再怎么,也就那樣…
“蘇老師,這些教授,這么摳細節,這樣好嗎?”安若看到這些老家伙這么嚴苛,開始為周成鳴不平。
蘇國源自是不知安若內心所想,回道:“二十六七歲,新術式的授權,以后出了問題的話,這些評估的專家團都會有一定程度上的連帶責任。”
“因此更加嚴苛點,甚至比醫療事故的堅定都更加嚴苛些,也不是不能理解。若讓你現在去評估一個高中生,授予他來手術室打麻醉的權利,出了事你要來擔責任。”
“你會怎么做?”一個好的教授,就非常喜歡做類比。
安若抬起頭,看了蘇國源一會兒,認真思考過后道:“我應該會想盡各種辦法拒絕這次荒誕的授權吧。”
高中生,毛都沒長齊,也沒經過專業的訓練,知道什么麻醉啊?
“在這些教授的眼里,這個骨科的小伙子,更加不如。醫生這一個行業,每個人到達的深淺各有不一樣。”
“唯一相同的是我們面臨的對象都是人,因此我們需更加謹慎。”蘇國源說了一句很有深意的話。
安若聽明白了其中一部分,而后就沒再多話,怕影響到這次手術授權的參評。
如果因為麻醉科的問題,影響到最后的結果,麻醉科是要去骨科‘引咎’的,任何一個單位里面,一個科室若是其他科室的后腿或者短板的話,這是非常抱歉和含羞的事。
薛修德坐在了手術室里的觀看位,一動不動,在薛修德的旁邊,陳勝武一動不敢動,默默地看著徐達山等人移來移去。
雖然很好奇這些知名教授到底在看些什么,寫了些什么,但是。
陳勝武的目光,更多地還是集中在手術上,他很好奇,年紀明明與他差不多的周成,是為何能夠超越自己這一屆的傳奇人物丁點,走到如今這一步的。
在他看來,丁點就應該是同輩人里面的天花板了。
比丁點更強的人,在院內同輩中很難找,前輩倒是有,那個碩士一年級的師弟,倒是也有可能超越,除了他們之外。
還要找的話,就是粟敏和余橫這些怪胎了,丁點也是怪胎之一,但是粟敏和余橫是怪中怪。
說起來,上一次的比試也怪得很,明明魔都九院和魔都六院的骨科實力比華山與瑞金都要更強,綜合實力也是如此。
但在這一次的比試里面,全都反著來了。
復大附屬中山醫院和瑞金醫院,把九院的丁點,以及六院的代表,都給敗了,而且丁點也把留院的那個高傲的小伙子給滅了。
真實的排名與綜合市里的排名正好就反過來了。
“也不知道和他們比起來,周成的實力到底怎么樣?”作為知情人,陳勝武有點好奇地低聲喃喃。
“你說什么?”聽到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陳勝武發出了聲音,薛修德轉過了頭。
陳勝武趕緊閉嘴,不予回答。
“有話你說啊。現在又不是文字獄,旁觀者少發聲音不是完全不發聲音。”薛修德斥責道。
陳勝武這才道:“老師,我是在想,周成如果去和粟敏、余橫等人比,會怎么樣。”
陳勝武所說的人,薛修德都不認識,但是有所耳聞。
畢竟之前桂老開設小培訓班,邀請魔都的骨科少年天才去京都的時候,余橫和粟敏兩個人正好脫穎而出的事,薛修德也是聽了很多次這兩個人的名字的。
這次的人物挑選,跨越的階段就是碩士研究生二年級到博士研究生二年級,總共四個年級。
沒有參選的就是碩士一年級和博士三年級的學生,碩士一年級才是萌新,就不想被送去被虐,博士三年級各有各的任務,就要想著怎么畢業了,也就不繼續摻合培訓班這種事。
陳勝武也去試了,被淘汰得稍微有點早。
可薛修德還是覺得,不是陳勝武不夠優秀,是其他人有點太過BT,怕陳勝武走不出這個梗,就開解說:“不要多想那些有的沒的,好好學習。”
“人這一輩子,比試的機會多得是,越是大器晚成的時候的勝利,才是最終的勝利。”
“你師爺,這一輩子只勝利了一次!”
“但是你說,前面三屆骨科的大主任是誰?你知道么?”
陳勝武是做過功課的,所以思考了一下后,道:“不是杜教授么?現在還在門診坐門診的那位老教授。”
薛修德本來是沒朝著陳勝武看的,聽到這話就轉過頭來,目光復雜——
如果陳大哥你就只有這個悟性的話,我是不介意換個學生的啊。
陳勝武這才意識到了自己可能稍微有點杠精,乖乖閉上了嘴…
薛修德見到陳勝武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就也指點說:“你可以稍微靠前點,周成的這一臺手術,十分中規中矩,全都是基礎性的操作,但是他把每一步基礎的操作,都融入到了骨髓里。”
“注意他的細節與手術思路…”
遇到陳勝武這樣的學生,就是需要緣分的,比陳勝武資質更差的,多了去。不然的話,薛修德也不至于把陳勝武留下來。
遇到丁點這樣的學生,是需要一定的運氣的,那叫機緣。
遇上周成這樣的學生,是需要一定的勇氣的,可能是一種折磨。
從周成剛進來,一些基礎的操作和知識面的厚度,就把薛修德給驚艷到了,而后,周成又把薛修德給驚到了,再后來,薛修德是被周成給嚇到了。
再現在,薛修德已經對周成做事開始免疫了,頭皮麻得次數多了之后,就自然而然地對其開始免疫。
陳勝武聽到老師的告戒,瞬間更加聚精會神起來。
按照薛修德教授早就教給他的學習方法,手術思路對比與剖析,預判性地去預測周成的下一步,然后對比自己對周成的預測和周成自己的判定。
如果有出入的話,證明兩個人的差距比較大,如果基本沒什么差距了,就證明自己的思路至少對了。
差距大可能是周成的能力不如陳勝武,但就目前陳勝武的認知,他非常自覺地開始找自己的不足之處。
畢竟,連自己的老師,連古忠良副教授以及毛雨軒總住院,都非常佩服的人,不可能是實力不行的。
常規的基礎性手術,尺橈骨雙骨折切開復位內固定術。
這樣的基礎手術,可以看的點和沒什么看點,是并行的。
可看點就是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周成的操作基礎及操作的熟練度,因為很基礎,所以,操作流程已經寫進了教科書里面。
他的操作熟練度,不僅是對手術的解讀,而且還是對疾病本身的解讀。
沒什么看點就是,本來就很基礎的手術,自然沒什么特別的看點了。不會特別驚艷到,也沒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華麗操作。
可是,操作雖然不華麗,硬碰硬地扎實基礎性的操作,在周成短短二十九分鐘的時間里,就完成了切皮到縫合皮膚,石膏外固定這一系列操作。
而且每一步的操作都很扎實,很穩重,這樣的操作熟練度,這樣的操作順暢度,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是他們從來沒見到過的。
手術操作的過程中,徐達山就和陳吉武等人面面相覷,可周成還在手術之中,因此不便打擾。
可在周成的手術結束后,徐達山把這一次手術的評分表給蓋住到最下面一頁后,把寫字板往懷里一抱。
終于是按奈不住內心的困惑了:“小周,你能實話告訴我,你到底是切了多少只手嗎?”
操作越是基礎,基礎的操作越是扎實和熟練,就越需要數量來進行堆積。
周成的年紀才這么大,這莫不是從本科的大學一年級就開始切手手玩了哦。
“應該有個四五十臺。”之前薛修德就交待過,周成的手術過程中,不會有任何人不專業地發出什么感慨性的詞匯,甚至沒人會說話或者評論。
在別人手術的過程中,開口說話打擾術者手術思路這樣不專業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人,肯定不是外科系統的人,真正在現實中發生了,要么被打出去,要么就是。
你的職稱很高,江湖地位很強,別人在忍你。
但是,在手術結束后,你會面臨一些問題,這些教授可能會問一些他們好奇的問題,也可能會指點你一些細節性的錯誤,你就挑揀著回答就是了。
如果有細節性錯誤,就大方承認,下次整改。
千萬不要辯駁。
因此周成也是實話實說,他從八醫院主刀到現在,真正自己主刀的上肢骨折,可能還沒這么多。
徐達山外科口罩下的嘴巴一下子就閉不上去了,年輕人,其他的且不說,吹牛和凡爾賽倒是學得和技術一樣高深莫測。
應該有四五十臺?
只有四五十臺?
看破不說破,畢竟周成現在這實力,足夠讓他凡爾賽和年少輕狂了,點了點頭,隨著周成的心態而去:“那小周你的天賦挺好,很不錯。”
既然,周成是一個喜歡傲嬌的人,那么這就不是我故意來捧殺他了啊,是他自己要說自己很厲害的,我只是順著他的思路,往下說而已啊。
徐達山的問題,也是其他人比較好奇的問題,但是既然已經得到了答桉,讓他們從表面地認識到了周成的一個性格。
也就不過多問了,就比如魔都六院的景觀星教授,本來還有一些小問題的,可也覺得沒必要問出來了,可能問了還會被周成誤解成故意找茬。
周成既然沒有謙虛好學這個品性,他也沒必要自找沒趣。
當然,周成的基本功,肯定是過關,甚至可以用無限趨近于完美,一些操作性的步驟,比他們都更加強。
就是思路上,還是有可圈可點之處的。
而這些人里面,唯一不這么想的,就是陳吉武。
之前在沙市的時候,陳吉武就看過周成的主刀的,見識過周成的手術授權的,也是知道,周成上一次直播的時候,可比今天,敢出風頭多了。
于是,陳吉武覺得自己有必要為自己的“同道”們問周成討要一個說法:“小周,你今天這臺的手術時長,比之前做類似的手術時,要長了足足十倍啊。”
“你是怎么考慮的?”
周成這一臺手術的操作,就是因為太基礎了,完全就是按照常規的骨折來處理的。
徐達山聞言,額紋豎起,有些莫名,但也是非常好奇地看向了陳吉武與周成。二人認識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是到底發生過什么樣的交集,徐達山還真沒問過。
徐達山這個問題,自然是吸引起了其他教授們的注意了。
陳吉武這話有點不對勁啊。
這次的手術時長是之前的十倍?你在說什么J8?如果陳吉武教授不是華西醫院出來的,恐怕都要被他們罵成煞筆了。
但是陳吉武這三個字,本身就是一個地標式的存在。就算是積水潭的綜合實力比華西的骨科好一點,但那是綜合起來。
就陳吉武和徐達山比,徐達山能比陳吉武高一個階層嗎?那不可能,陳吉武的個人能力,可能比徐達山更強。
只是個人的匹夫之勇或者厲不厲害,在醫院的綜合能力評比時,沒太多作用而已。
周成很平靜地回說:“陳教授,這一臺手術的術式選擇這一塊,我是完全按照指南選定的。操作的話,也是如此。”
“因為向各位教授展示自己的操作基礎,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我也不想被各位老師覺得故弄玄虛。”
這是周成內心的真實想法,一種疾病,都會有很多治療方式,就算是手術方式,也有很多種。
該那么選,患者有選擇權,主刀和主治醫師,也是可以根據具體情況,選擇更加合適的一項的。
其實還有一些細節性的問題,周成沒給出答桉,那就是患者的年齡偏大,而且是女性患者,有絕經后骨質疏松,這樣的情況,手法復位是存在較大風險的。
且她與家人都比較保守,這樣傳統且穩健的治療方式,就很適合她。
這些都是緣由,但這些理由,都與評委沒多大的關系,他只看你怎么選,你沒必要解釋,他們都自己能夠評價得出來,沒必要把一些全國創傷外科的天花板們當傻子。
陳吉武點了點頭,說:“那倒也是,腳踏實地會讓人看起來更加真實。”
“至少現在,我是比幾個月之前更加認可,你是有可能改變當前創傷外科格局的人物了。”
“因為你很自信,也很自在。”
“謝謝。”周成微微作禮。然后,周成就沒再和陳吉武教授多作攀談。
陳吉武是來做新術式授權的評委的,不是來和周成敘舊的,人如果周成要走關系這一套,那么他沒必要花費這么多時間。
反而,正好給這些教授一些自由的主觀能動性,才能夠更加客觀地印證,自己的能力會更加真實,讓以后的自己,更加自信。
有過則改,無則勉之。
一個人的自信,除了源自于自己的能力和實力,更多的是滲透于日常的交流和信任之中。
周成避嫌不和陳吉武多說話,可在準備手術的時候,陳吉武教授卻是被人給圍了起來。
但是,陳吉武教授卻似乎鐵了心要為周成造勢似的,只是搖頭說:“不可說,不可說,這說了啊,就不靈了。”
“什么鬼?”
“賣關子,是殺人害命。”
陳吉武教授這話,把眾人的期待感拉到了爆棚。
但卻沒有實質性的回復,被揍了好幾拳,當然是玩笑性質的拳頭。
當然,也正是因為陳吉武的這一席話,才讓眾人對周成接下來的手術操作,更加好奇了些。
不過都是教授,一方大老,就算是心里癢癢,想要見識到后面到底會發生什么。卻也都沒表現得特別急切,而是慢悠悠等了起來。
裝模作樣四個字,可謂是演繹得淋漓盡致。
乃至,為了表演得更加真實些,他們還去主動與余秋化教授攀談,打聽一些邊邊角角消息。只是余秋化教授知道這些人都是來者不善,所以就也故意裝作知道,但就是不說。
余秋化感覺到了一種氣息,那就是,這些個逼,可能最后會把周成的新術式授權給斃掉。
斃掉之后,薛修德教授肯定會越過自己去再搞一場…
術前準備,就在眾人期待之中,很快搞完了。
第二臺手術,周成仍然選擇的是頗為傳統的切開復位內固定術。
但是,這一次的切開復位內固定術,比起第一臺來,略有不同。
第一臺是先切開,然后才在術中臨時復位。
而這一臺,周成選擇的是,先復位,然后再轉切開,做固定。
骨折的治療就是復位、固定、功能鍛煉。
當然,這兩種方法,都是比較傳統的,看完了第一臺手術流程的徐達山教授等人,已經知道了周成的基礎操作極為扎實,因此,都是在紛紛地朝陳吉武打聽起來。
“陳教授,你之前所說,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能稍微透露一點底嗎?”說話的是復大附屬中山醫院的骨科創傷外科的主任,胡線和,他非常好奇。
其實內心也有點不安,以當前的局面來看,周成的實力已經不是那種單純走關系的關系戶了,是實實在在的天才。
別的可能不一樣,但是和他的學生余橫,就十分相似。
這樣的人,因為自己的原因,如果就這么把手術授權給斃掉,他實在是于心不忍啊。
而且,如果是自己的學生,因為自己請來的那些評委被收買了,就把自己的學生手術授權斃掉,影響到了他的前途。
胡線和不說與他拼命,以后斷絕往來,肯定是沒有心理負擔的。
陳吉武看了一眼胡線和,又看了看其他的一些老家伙,都是往自己這里方向湊,或者就是去余秋化教授那里問這問那的。
就知道,這些人肯定要被周成玩了,而且,從現在開始,主場就即將落在周成的手中。
微微嘆了一口氣,而后說:“胡教授,徐教授,你們啊,已經是錯過了最關鍵的餓步驟了。”
“唉,你們看,現在,小周的手術,都已經走向了尾聲了。”
陳吉武非常無奈地說。
陳吉武這話,讓余秋化這個周成表面上的病區主任都愣了愣,然后再聚焦在臺面上的時候,周成不知道何時,已經是在問毛雨軒要鋼板了。
然后再看了看手術計時面板,手術的時間跳動是00:02:34!
距離切皮,兩分半,就開始上鋼板,周成你是認真的嗎?
內心閃過了無數的小問號。
當然是認真的啊,接下來,雖然徐達山等人是時時刻刻的聚焦在了周成的手上,但是所能看到的,就是周成快速地上鋼板,縫合這一幕。
手術時間,最后定格在了!
“辛苦推一下C臂機。”周成縫合完了,才對巡回護士說。
而早就熟悉了周成套路的巡回與洗手護士,已經見怪不怪。
周成術前與術中不用C臂透視的能力,她們早就已經見識過了,術后的C臂透視,就是為了放心,在手術室里,已經不止一次地展示了這樣的實力。
所以這一次,周成的話畢當即,兩個巡回護士就非常熟練的把套了無菌袋的C臂機推到了手術床旁。
所以,周成是認真的,巡回護士、器械護士也是認真的。
包括麻醉醫生,都開始往隔離間跑,那個小麻醉醫生還拉著自己的老師,在一邊低聲解釋。
看那樣子,好像就連年輕的麻醉妹子,都覺得這是常規。
但是,假如說,這一切都是認真的話。
那么問題來了,
這一臺手術的評分該怎么評?
都沒看!
不是沒看懂,而是沒看明白,沒看到關鍵的部分,正好因為好奇心,去問陳吉武教授的時候,就錯過了。
這咋整?
讓周成把上了的鋼板給拆了復位的骨折重新移位再重新來一遍給他們看?
這不可能。
C臂機透視后。
周成問古忠良教授意見:“古老師,我覺得手術可以結束了,您覺得呢?”
古忠良內心苦澀,這一切都是在你的掌控之中,還有什么我覺得不覺得的呢?
這又不是第一次做了,早就熟練了。
不過,表面上的面子工程,還是要做的:“嗯,可以。下臺,周轉下一臺病人吧。”
古忠良開始脫手套…
周成、毛雨軒等人手術醫生已經開始周轉病人了…
一眾教授就開始在C臂機顯示屏的房間里沉默。
怎么辦?
陳吉武教授,這一次沒有被圍住,徐達山等人開始三五成群的低聲聚集了起來。商量著對策。
徐達山就找到了陳吉武教授,借機要上廁所。
還有人想要抽煙了,三個教授想要出去透透氣,余秋化一個人假裝穩坐釣魚臺,他已經做好了接受一切洗禮的準備…
因為是周末,除了少數手術間里,急診手術開放著,大部分的手術間,都是空閑起來的。
徐達山和陳吉武到了人少之處后,徐達山就問:“陳教授,這下你怎么弄?”
陳吉武就說:“老徐,我之前就講了,我是會投支持票的。但我不能左右你們內心的想法。”
徐達山深吸一口氣:“所以,剛剛周成做的事情,你都知道?”
“嗯,神乎其技的手法閉合復位,外加扎實到恐怖的切開復位內固定術,手術時間,就是可以到這么短。”陳吉武也不賣關子。
他在沙市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么些。
“這?”徐達山其實心里早有猜測,周成可能是在手術開始之前,就玩套路了,只是沒告訴他們,所以并沒被證實。
現在陳吉武說開,他瞬間就明白了原理,深吸一口氣:“我明白了。”
“后生可畏啊!”
“后生可畏。”
“算了,這筆違心錢,我不掙了。要壓這樣的一個孩子,我是真的于心不忍。”
徐達山內心里做了這么一個決定。
陳吉武就眼睛一亮,趕緊解釋:“徐教授,這可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啊,我可沒引誘和誤導你啊,以后后悔的時候可別說我。”
“那可是四十萬。”
徐達山對陳吉武翻了翻白眼,這是四十萬的事情么?
拿了四十萬,愧疚一輩子,這孰輕孰重,他還是擰得清的。
不過,決定之后,徐達山就覺得自己和陳吉武是一路人了,唰唰把評分給打了之后,就問:“陳教授,說一下唄,這個周成啊,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對他真挺好奇的…”
徐達山有點后悔了,他覺得啊,自己應該多了解一下周成再來魔都的,不該就這么草率地把任務接了。
那個人肯定在誤導自己啊,說什么周成在魔都是因為曾老和桂老存在沖突,所以讓周成在魔都吃癟,還一定程度可以賣桂老一個情面…
這TM就是鬼fa…
陳吉武也微微搖頭,對徐達山說:“徐教授,您覺得,我對小周的了解,有那么深入嗎?”
“如果有的話,我會讓你們這么欺負他?我早把他帶去川省享受天府之國的美女了!”
“再說句不好聽的,以小周這學識、氣質、顏值、能力,當乘龍快婿,也不是不可以啊?”
陳吉武教授無奈地開著玩笑。
陳吉武是有個女兒的,徐達山倒是知道,但是哪有父親這么開玩笑的?可仔細回想一下陳吉武的話,周成這個人,貌似還真的可以。
所以,其實陳吉武是對他不了解,也可能是沒機會了解,被人捷足先登。
之前認識,不過就是偶遇而已。
“那倒也是,那我們后面,就慢慢看戲吧,這件事的最后走向,好像有點意思了。我覺得啊,這一次。”
“會有驚天的反轉。”徐達山瞇著眼,有一種看戲的感覺。
“我也蠻好奇的,余秋化教授到底是得罪了誰,或者是在為誰背鍋。”
陳吉武也不可置否,這次的事情,別有用心是肯定的,但是用心的是誰,就不知道了。
第三臺手術開始之前,周成刻意地被陳吉武和徐達山給叫住了。
然后陳吉武教授還道:“小周,這一次,你慢點去手術臺上,可以吧?”
周成點了點頭,自然是可以的啊。
然后,陳吉武教授就和徐達山,就去先細致地閱片去了,然后再考慮一下,假如是自己處理這樣的病人,會怎么辦?
陳吉武和徐達山都已經完全做好了不掙錢的準備了,自然就不用太過于執著于如何找茬了。
只是,能夠看得通透的,可不只是陳吉武和徐達山,劉志斌以及刑晃教授等人自然也不是不明事理之輩。
什么錢該賺,什么錢不該賺,大家是心里有數的。
甚至于啊,就在剛剛,刑晃和劉志斌幾個人都已經選擇好了到底哪幾個人投反對票,讓這次的評審啊,變得更加真實些。
只要不改變最后的結果才行。
然后,他們給出來的結果就是,最多兩個人投反對票,這樣就算加上余秋化教授與陳吉武、徐達山中間存在一個變數,都還有得救,就算是他們三個,都投了反對票。
都是五五之數,還能搶救一下,通過討論,仍然能夠逆轉最后的結果!
只是,雖然陳吉武等人都做好了周全的準備,可周成正式地宣布了自己要進行的術式之后,還是讓他們感覺到了心驚肉跳的感覺。
手法復位、石膏外固定術!
逆了手術指征的,在手術適應征的疾病類型中,周成做了保守治療處理。這是真的很膽大,而且似乎,周成的這種評估,不止是一個類型。
切開復位是尺橈骨、閉合復位切開復位是脛腓骨、現在周成做的手法復位,是肱骨!
肱骨的手法復位的難度,可是比其他幾種骨折的手法復位,都要難太多的啊。
可以這么說吧,有實力做尺橈骨骨折手法復位的,未必能做和敢做肱骨骨折手法復位的!
能做肱骨骨折閉合復位的,基本上都是能夠拿捏尺橈骨骨折手法復位的。
這就是難度之間的差距。
這一回,手術的時間,就更加快了。
病人從麻醉結束到出手術室,總共才幾分鐘時間。
蘇國源都快罵娘了,張開嘴準備質問周成到底怎么回事了,安若卻安慰道:“蘇老師,蘇老師,消消氣,咱們是麻醉醫生,是平行科室。”
“手術做得快,代表了手術醫生的實力強,我們要更加高興才是。”
心里卻默默地說:蘇老師,你也未免太大驚小怪了吧,我就不一樣,我早就習慣了。
蘇國源就壓低聲說:“這丫的,絕對是故意的,早知道啊,一個短暫的全麻,全都結束,又快又安全,我們打個屁的神經阻滯啊。”
肱骨的神經阻滯,還是需要一些高難度的操作的。
安若為了安撫蘇國源的脾氣,主動去問了周成下一臺手術,然后趕緊給蘇國源匯報:“蘇老師,下一臺手術,是股骨骨折的,這打椎管內麻醉就好了。”
“這是第四臺手術了,所以就很快。今天也能提前下班,也不算增加工作量。”
蘇國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看了看安若,就道:“你這護短,都快護到家門口了,你們到底是不是已經成兩口子了啊?”
一天工作八小時、兩臺麻醉和工作四小時、十臺麻醉,你說是同樣的工作量?
蘇國源,教授,多大的人了啊,啥沒見過,早就知道安若對周成有意思了,所以這才往今天的手術麻醉位置上奔。
可奔歸奔,你不能虧心啊,這玩意絕對就是折磨人來的,換其他人,我估計早開噴了。
安若的臉簌一紅,忙解釋說:“蘇老師,你在說什么?”
“我只是之前就與周師兄認識,而且,以前周師兄做手法復位也就這樣子的。所以。”
安若的眼神有一種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蘇國源罵罵咧咧:“那是你慣著他,這樣的病例啊,就該他們自己去打局部麻醉去,還要推手術室,你看我罵不罵他。”
“局部浸潤麻醉,屬于所有醫學生必須要學習的基本操作!”蘇國源還很傲嬌。
心里暗道,我的傻姑娘欸,你以前就是被他欺負習慣了,所以才習以為常吧,但這里是魔都九院,我們麻醉科和骨科是平行兄弟科室,不用慣著他們外科。
自己有錯自己認,他們有錯,盤他們就是了。
當然,有安若在,蘇國源還是只是單方面的吐槽,并沒有真的把脾氣發給骨科。
第三臺手術太過簡單,所以,安若又是按部就班地開始了第四臺手術的麻醉,不難,安若的麻醉速度及對椎管內麻醉的理解及掌控,都不是以前的她能比的。
因此,很快,安若就進行了第四臺手術麻醉的準備工作。
一切都準備就緒。
周成再次來到了手術臺旁,并未急著洗手、穿衣這些,而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來了一個手法復位之后。
C臂透視,透視下顯示斷端對合良好,有一定移位,但?
大家都知道,股骨的骨折,手法復位石膏外固定或者其他外固定,是限制很大的,只有特殊類型的骨折,才能夠手法復位石膏外固定,這一臺,肯定就不適合。
因為石膏打到了腰部,也大不到固定的目的和效果。
正是因為無法固定,這樣的類型骨折,所以是絕對的手術適應征,即便是重新定義的完美級別手法復位,仍然無法適應的骨折類型。
但,這樣的骨折類型,要做手術不是骨折手術很難,而是固定不容易,傳統的方法就是髓內釘內固定術,屬于比鋼板內固定術更加微創。
而這一臺手術,眾人就看到,準備的手術器械并不少,手術的器械大盤小盤。應該就是要做髓內釘內固定術了。
可是,當周成、古忠良、毛雨軒等人都開始穿上了手術衣,然后周成拿起了手術刀,只是在患者骨折的左下肢大腿前外側開了一個不過短短三厘米的口子后,就把刀放下。
緊接著,周成又拿起了他們從來沒見過,一直不認識的器械,到了股骨的邊緣,然后很快就把骨膜給掀開了。
再一會兒,他們就看到,周成又拿出來了一個新型的器械,在剛剛骨膜位置打了一個洞,接著放進去了一個鏡子一樣的東西。
大家才知道,哦,原來周成這臺手術,是加了個鏡子和鏡子的平面,但是什么時候加的,大家不知道,這屏幕一直都在,可能之前用過。
接著就有一個通道被打開了,器械鉆入到了股骨的髓腔。
周成再放進去了一個傘蕈狀的雙頭蘑孤器械。蘑孤頭跨過了骨折線后,在周成的操作下,變成了傘狀。
變成了傘狀之后,開始回收起來,而且還有鋼釘不斷地釘入到股骨的髓質往外,深入到了骨皮質,但是沒破開骨皮質…
看到這一幕,即便是陳吉武,也是臉色大變,甚至顧不得作為評委的基本素質,走向手術臺,聲音微顫問:“周成,你這是什么?”
這個問題,本身就不應該存在,因它的存在,就是一種違規。
陳吉武,寧愿犯規了。
但還是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