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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值班醫生我的世界觀出了點問題

  周成的態度進來后就是畢恭畢敬的,又是一個大男孩樣,讓毛雨軒內心的氣稍微消了些。

  雖有心想要看周成出丑,但也還是說:“你就穿這樣去嗎?好在是換了工作服啊,你有帶白大褂么?”

  “有!”周成點頭,然后就把自己的雙肩背包打了開。

  雖說把工作服放這里面不太干凈衛生,但是特殊時候,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不過周成已經打算再買一個雙肩包,一個背白大褂和洗漱用品,一個背日常的衣服。

  白大褂,與特殊的服飾一樣,不需要特別的顏色,就可以讓人變得精神。

  高高大大的周成,穿上了白大褂后,自是別有一番風采,而且,腹有詩書氣自華,周成的腹中,沒有詩書,但是卻有一肚子的骨科學問。

  這種學問帶給人的自信,是假裝不來,也是常人難以比擬的。

  毛雨軒稍稍失神:“看起來還行啊。”

  “你這工作服上有筆印,也是我們醫院的。你不會以前就是我們醫院的學生吧?”

  毛雨軒之所以很生氣周成突然降臨,除了周成打亂了他總住院安排的計劃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根本就不認識周成,覺得周成就是那種找了關系,空降來工作的。

  但周成現在拿出來的東西?

  如果周成是新入職的,那么肯定是嶄新的工作服,周成這看起來就不是新的,應該之前就在醫院里待過。

  醫院里還有自己不認識的人?

  那倒不是沒有可能,只是之前從未謀面的話,可能性就不大了。

  他是總住院,不是更上級醫師,會在各個科室游走,也會看每個月的排班表,會安排下級醫生,所以至少應該對名字是熟悉的。

  可周成這個名字?

  “之前在骨科二病區,跟著林子源教授待過一段時間。”周成如實作答,也希望能夠借此稍微拉攏一下關系吧。

  毛雨軒聞言,眉頭更是一皺,差點把本就不多的眉毛全都皺進了眉溝里去,消失不見。

  “林子源教授?”毛雨軒的神色閃了閃,疑惑問:“那你是學運動醫學的啊?你現在來我們創傷干嘛?”

  林子源,那可是運動醫學病區的行政主任,周成跟著他的,那想來應該是搞運動醫學的才對啊,那來創傷外科找他麻煩干嘛?

  這算是誤傷么?

  周成就道:“毛老師,咱們要不先去急診科,然后邊走邊聊?”

  雖然急會診的電話,只需要在接到會診通知后十五分鐘內趕到就可以,但也沒必要這么摸魚,故意在這里耽擱時間啊。

  毛雨軒起身走在了周成的前面,笑了笑:“責任心倒是挺強的。”

  現在周成的心態,就和他剛上總住院的那時候差不多,總是想著把所有的一切都搞好。現在回想起來,這樣的心態,那就是還沒有遭受過‘社會’的毒打。

  ‘社會’的毒打,就是打到你不會‘社’。

  但隨著日常的事情變多,病人、家屬、急會診、科室里的下級醫生、上級醫師等摧殘,現在毛雨軒的心態就變成了。

  總住院階段,別想其他的了,就只要活著就好了。

  好好吃飯,努力睡覺。

  八字真言。

  周成跟在了毛雨軒身后,隨意一笑說:“毛老師,我去林子源教授那里,只是學習,我自己還是創傷外科出身的。”

  講什么出身,一般是說你最初是開始學什么的,或者你的帶教老師是哪個行業。

  蔡東凡是搞創傷外科的,周成一開始在的科室也是創傷外科,說他是創傷出身,可以說得過去。

  但是其實出身又有科班的意思,周成說什么出身,都不算錯。

  畢竟都擅長。

  毛雨軒只以為周成是想拉攏一下關系,但也不好戳破,而且,相處了幾分鐘,毛雨軒的內心,還是實在提不起和一個小孩子生氣和競爭的心思。

  周成才多大,二十五六歲,二十六七歲,在毛雨軒看起來,連毛都沒長齊。

  這個年紀,如果在讀書的話,天賦好的還算能看,天賦不好的。

  不過周成應該算是天賦比較好的那一類,但也就是丁點這樣了,這樣的年紀。

  打小孩打過了有啥意思啊,沒打過,還丟人。

  毛雨軒從來不喜歡打小孩,倒是蠻喜歡以小孩的身份去打大人,就是不怎么打得過,但也不丟人,還能學到很多本領。

  更加重要的是,別人還覺得他的膽子比較大。

  “嗯,那等會兒那個骨折讓你來打發。”毛雨軒說。

  周成說了聲謝謝,兩個人就沒再多說什么了。

  畢竟也是初次見面,而且一開始毛雨軒對周成這個人的設定就是敵人,雖然因為他的年紀沒再生起反感,也不會有什么特別的好感。

  小孩,影響了自己的前途和晉升路線,影響到了自己的總住院生涯的長短,那就是可惡的人。

  小孩也是可惡的小孩。

  很快!

  兩個人就到了急診科。

  這是周成第一次到魔都九院的急診科,而到了之后,給周成的第一反應,就是很大。

  空間很大,床位很多,人很多,分科很細。

  與之前八醫院那個急診科比起來,這里簡直就可以當成一個多學科MDT了。

  周成一邊走著,一邊好奇地看著兩邊的各個急診專科科室——急診神經外科,急診血管外科、急診心內科、急診胸外科、急診…

  內外科的專科,都有相應的急診科室。

  毛雨軒似乎是能看到周成臉上的疑惑似的:“醫院里也在規劃建立急診骨科,把急診打造成一個綜合性很強的創傷中心與急診中心。”

  “盡量做到,急會診不出科室。”

  周成有些愕然地問:“毛老師您的意思是,在急診科建立所有專科的急診,派駐專科的醫生過來,協助所有病人的診治?”

  急會診不出科室,那就代表醫院里要多分出很多醫療資源來主攻急診這一塊。

  “是。”

  “只是我們骨科,要建立急診創傷中心的難度,比較高,所以暫時還在規劃之中。如果一旦建成的話,以后我們上面的病房,就再也沒有急診病人了。”

  “到那時候,我們總住院,就更加辛苦了,就是來創傷中心值班,而不是在病房里值班了。”毛雨軒苦澀地說著。

  然后給周成指路:“這邊!”

  兩個人進到了急診外科的診室,剛一進門,就有一個白大褂站了起來,然后問:“你好像是骨科的吧?”

  魔都九院的人太多,坐急診外科門診的一般都不是年輕醫生,都是中級以上即將晉升的主治或者副教授,而毛雨軒只是總住院,新進醫院不久。

  眼熟,但未必認識。

  “是的,朱老師。”毛雨軒當著本院老前輩的面,可不敢耍大牌和耍脾氣,該頂的還是要頂。

  “你可算是來了,這里有個非常難纏的病人。我給他們解釋清楚了,沒床位,他們目前的治療,不屬于緊急手術處理的范疇。”

  “但病人不理解,還是要你們去處理一下,現在病人在急診外科的調解室,護士長親自出面,在穩定病人與家屬的情緒。”叫朱老師的人,擺了擺頭。

  很是心累。

  毛雨軒趕緊說:“辛苦您了,朱老師,我馬上就去看。謝謝啊,辛苦來了。”

  毛雨軒,是創傷外科的總住院,與其他幾個總住院輪流值班,在住院醫師的眼里,他們就是祖宗,因為住院醫師和專業型研究生的值班表,是他們排的。

  但是,在這些上級醫師的眼中,總住院醫師就是‘奴隸’,不管出了什么事,來了什么病人,都找總住院,而且還都只找總住院。

  在往調解室走的過程中,毛雨軒心情忽然有些凝重。

  然后在周成即將推開門的時候,毛雨軒拉住了周成,短眉往眉心中間蹙起:“周成,你可以單獨處理吧?不會出問題吧?”

  “這個病人,很難處理的。”

  周成笑了笑,說:“沒事的,毛老師。”

  “對了,毛老師,總住院醫師的話,是擁有常規的診治權限的吧?”

  周成先提前問清楚,如果在九院里,普通的I、II級手術,都需要特殊授權的話,那么他就要做另外的處理了。

  “你現在是總住院,自己單獨可以決定I/II級手術操作的權利。但是一些難度比較高的II級手術,還是要問上面要權限的。”

  “你要做什么?”

  “這個病人沒出血,沒急診手術做啊?”毛雨軒的眉頭跳動起來,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只是,毛雨軒還是不敢相信,周成會把這個病人送去手術室做手術。

  于骨折而言,只要不是開放性骨折,沒有血管神經的損傷,一律都是擇期手術治療。

  周成就進到了調解室里去,上去之后,就先自報了身份:“您好,我是骨科的醫生,請問您就是之前不小心…”

  周成非常有經驗,之前他在八醫院的時候就做過總住院,也遇到過很多個骨折病人。

  所以,他知道該怎么和這樣的病人打招呼。

  就算魔都和沙市的病人,存在著地域性的差異,但應該病人的心理都是大同小異。

  病人聞言,馬上就站了起來,開始罵罵咧咧:“你們搞什么嘞,我在這里都待了快半個小時了你們曉得嘛。”

  “欸,哪里有你們這么當醫生的啊?”

  “人都不過來看,直接打電話告訴我要我去其他醫院欸…”

  周成耐心地聽完了病人吐槽一兩句后,才主動打斷:“阿姨,我們不是趕你去其他醫院哦,是提前告知你我們醫院的情況。”

  “現在病房里的所有床位都滿了,我們是醫生,不能把人趕走的呀。”

  “那我們肯定要告訴您這個情況啊,總不能,等到你都決定要住院,所有的檢查等等所有的程序都走完后,我再告訴你,我們這里沒床位,您住不了院。”

  “那您多冤枉?您覺得我有道理么?”

  說實話,這種話,周成說的次數很少,之前在八醫院的時候,病人都住不滿,病源遠遠不夠,哪里會出現沒床位的情況,就少數幾次。

  病人聽到周成這些話,仍然道:“那你們這么大個醫院,不能做個安排的嘛?”

  “你瞅瞅,你瞅瞅,這么大個醫院,職工都是有好幾千人的啦。”

  “哎唷、哎唷、哎唷。”或許是因為情緒激動,她牽動了骨折的地方,開始呻吟起來。

  周成則忙說:“阿姨,您別著急啊,氣到了傷到的身子是自己的,這樣好不好,之前我也都沒看過您的情況,我們先看看病情如何。”

  “然后再根據具體的情況,進行后面的處理分析。”

  “我們就面當面的看下病,之前我也只是在電話里聽說了您的情況。雖然現在時代發展很快,但是還沒有發展到網絡治病這種科技程度,您覺得呢?”

  病人只顧著自己的痛手去了,周成則借機看了一下拍出來的平片。

  毛雨軒也是伸長了脖子,然后看到了平片的結果后,眉頭稍稍一皺。

  尺橈骨雙骨折,而且還有碎骨塊,不太好處理啊。

  這屬于是手法復位適應征和手術復位適應征的中界限,在指南上,這樣的情況,應該進行處理的模式就是——

  手法復位后,轉手術復位。

  可有點難度的就是,手法復位失敗了,科室里沒床位啊。

  而按照毛雨軒自己的經驗,這的病人,手法復位的成功率,差不多只有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幾率,如果是一些小醫院,可能就直接按照手術適應征來處理了。

  “阿姨,您這樣的情況,有兩種處理方式…”毛雨軒還在沉思的時候,周成已經和病人開始溝通起來。

  可當毛雨軒聽到,周成說病人可以嘗試一下手法復位的時候,毛雨軒的眉頭狠狠一跳。

  正要開口,可周成卻瞪了他一眼,這個警告的眼神,讓毛雨軒一下子都嚇到了。

  那是警告毛雨軒要懂規矩的眼神,不要隨意僭越。

  這樣的眼神,一般都只出現在組里面的黃老師那里,黃老師,則是組里面的副教授。杜哥對自己的態度,一直都十分友好和隨和。

  毛雨軒稍微有點毛骨悚然,把所有的話都憋了回去。

  你愛咋咋的!

  很快,周成就和那阿姨談妥了。

  然后周成還去打印了知情同意書,并且給阿姨開了醫囑,只是,似乎這邊的醫囑,與周成之前在八醫院里的醫囑不一樣。

  所以請教了毛雨軒,才把手法復位給開出來,讓阿姨掃碼繳費之后。

  周成就準備了起來。

  周成在要上手準備操作的時候,毛雨軒又要說話,可又被周成用眼神給頂了回來,然后毛雨軒就徹底放棄了掙扎,一路全程裝死,假裝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沒聽到。

  反正打電話來的是曾老,反正周成現在是‘總住院’,擔責任的是周成。

  再不濟后面還有個曾老,至于周成死不死,與他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他已經是盡到了相應的責任。

  做完復位,打了石膏之后,周成就才又對那疼得快哭了的阿姨說:“阿姨,就疼這么一下下,欸,現在打了石膏之后啊,就不會那么痛了。”

  “我不騙你對不對,手法復位的時候,是有那么一點疼痛的。其實完全不痛也能做得到,我操作前給你講了啦。”

  “如果你要無痛,咱們就下手術室,打一個神經阻滯麻醉,您也覺得麻煩。而且,我之前也沒騙你,疼痛的感覺有,但很有限對不對。”

  “如果我提前沒給你講疼痛,講完全不痛,這才是騙你的。”

  周成解釋,同時給阿姨展現了自己完全把疾病和所有過程都在掌控和拿捏之中,這會讓病人有一種信任感,如果你是醫生,總是去問病人,怎么辦,該做什么。

  那她才會很慌。

  選擇雖然要病人自己選,但是利弊,得醫生來說,怎么說,什么度,能不能說清楚,做得清楚。

  治療的過程與術前交流的時候一個樣,這才是讓病人安心和放心的源泉。

  這阿姨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又吸了一口氣,才說:“小醫生吶,我老公都還沒來,你就把我這治好了呀。”

  “這骨折也太痛了…”

  周成:“…”

  毛雨軒:“…”

  這都啥跟啥啊?

  很快,阿姨就被打發去做X線平片復查了。

  骨折的治療,不管是在所有地方,都是一樣的,原則上就是,要在做完了處理之后,做一個復查,來評估治療的效果合不合格。

  毛雨軒這才走上前來,碰了周成一下:“你知道你剛剛在做什么嗎?”

  周成回頭,奇怪地看了毛雨軒一眼,點了點頭:“知道啊,毛老師,我不是問了你么?”

  周成覺得很奇怪,自己現在的身份是替代你的總住院,與你客氣,那是希望大家很好相處。我現在的授權和定位,與你是一樣的。

  骨折的手法復位術,是I類操作,我自己還不能決定了?

  “你哪里問我了?”毛雨軒短眉再次一跳一跳。

  “毛老師,您說了,總住院擁有常規的診治權啊。這個病例,屬于尺橈骨雙骨折,多選閉合復位加石膏外固定術處理啊。”周成故意地把病情隱瞞了。

  因為其實嚴格來講,這個病人骨折屬于多段骨折,也屬于粉碎性骨折的一類,不在嚴格的閉合復位行列里。

  但是,周成覺得沒什么。

  毛雨軒看著周成說得理所當然,眼睛瞪得更大:“小周,你到底看明白片子了沒有?”

  “尺橈骨雙骨折的治療是多選閉合復位加石膏外固定術,但是,也要分型和分具體情況的。手術適應征的情況就是…”

  毛雨軒是很扎實而且踏實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做到九院創傷外科總住院的位置。

  把常規的適應征背下來,并且靈活應用,這是基本操作。

  周成就笑了笑道:“毛老師,是的,我知道,但也可以試一試嘛,畢竟手法復位失敗,才是手術適應征啊。”

  毛雨軒聽了周成的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從周成的身上感知到,周成是有心想要病人做手術的。

  周成絕對是從一開始,就奔著手法復位來的。

  “你?!”

  毛雨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小周,咱們當臨床醫生的時候,穩健一點,其實比焦躁和急于賣弄更好一些。”

  “我知道您現在的心情,很希望獲得我的認可,也很想讓別人知道,你的能力很強。”

  “你甚至感覺到了,我對你隱隱的敵意。”

  “但是,我們是醫生,我們就要客觀一點。”

  “如果你是因為我的原因,才如此冒失地做出這么一個破格的決定的話,那我可以對你道歉。”

  “醫學不是一門賭氣的學科。”

  醫學當然不是一門賭氣的學科,只是毛雨軒如此坦白,倒是讓周成覺得,這個眉毛很短的毛老師,其實也不是那么目光短淺嘛。

  而且還頗為大度。

  這讓周成又高看了毛雨軒一眼:“毛老師,這些話,不妨等到等會兒看了患者的復查平片后再說?”

  復查?

  這能有什么好看的?

  毛雨軒又不是沒有做過骨折的手法復位,而且,在剛上總住院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能夠操作的手術非常有限后,還單獨地鉆研了一段時間。

  只是,此刻的毛雨軒思維是這樣的。

  當那個阿姨,在她老公非常‘呵護’地摟著,往這邊再走來時,周成就很快地刷新了電腦上的閱片后臺。

  如今大型的三甲醫院,閱片系統都是連通的,所以可能報告還沒出,但是只要檢查做完,這邊就能夠看到檢查結果了。

  周成大概掃了幾下,就把位置讓了出來。

  “毛老師,您來評估一下這術后的平片?”周成發出了正式的邀請。

  毛雨軒本來還無所謂,可眼神往平片上一掃之后,頓時目光就瞪直了,瞳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外擴充著…

  然后往凳子上坐了去,右手拿著鼠標,緩慢地上下拖動著平片,還特意地放大縮小著,看著其中的細節。

  阿姨和非常愛她的老公則是仰起頭,也看不懂,就問周成:“那個,醫生啊,我老婆這個骨折,情況怎么樣?”

  “病歷本呢?就是我之前寫的那個病歷本。”周成沒回話,而是問。

  病人和阿姨就趕緊把急診病歷本拿了來,周成繼續在上面寫著回去后的注意事項。

  “有幾個要注意的地方,第一,不能受傷,要注意防護。”

  “第二,要記得來復查,兩周,一月、兩月之后,都要來門診復查。”

  “第三…”

  周成一邊寫,一邊交待,阿姨和叔叔都聽明白之后,兩人就轉頭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阿姨還有些嗔怪地問:“怎么這么晚才到醫院啊,我都快痛死了啦。”

  “我要請假,然后都沒等老板同意就趕來了,堵車,你曉得得啦。”

  “現在手不痛了吧?”男人格外呵護。

  “現在好多了。”

  “這樣不會影響到你工作吧,哎唷,之前這里的醫生說我要做手術,而且還住不了院,把我嚇死了。”

  周成聽著兩人的對話,只覺得有點好笑。

  怎么說呢,阿姨,是有點作,但也還好,不算不講情理。

  叔叔的,對老婆有點溺愛,但也算個好男人了吧。

  兩個人都走了很遠一段距離之后,毛雨軒這邊才看完了術后復查的平片,然后看向周成的眼神就不對味了。

  毛雨軒是識貨的:“小周,你是不是在開始動手之前,就已經考慮到過這個結果了?”

  毛雨軒雖然生氣,但人不傻。

  周成是空降而來的,給他說情的人是曾老,是科室里的院士。

  所以,要么周成是關系很硬,要么就是周成的能力很強。

  科室里,并不是沒有那種能力特別強的天才存在,只是,這些天才的成長路線,貌似不怎么順風順水。

  “還好吧,也不能說百分百有把握,毛老師,您覺得呢?”

  “咱們要尊重客觀事實,尊重數據。”周成無形中裝了一個逼,覺得心里開心。

  真舒坦,在魔都九院是真的舒坦。

  不用藏著掖著,更不用去花費時間解釋那么多,別人能夠看懂我在做什么,也會把人往更高的地方猜測,就完全不用他費心思去解釋自己的優秀了。

  只要負責優秀就好了。

  因為其實把他周成摘走的話,毛雨軒等人同樣優秀。

  毛雨軒點了點頭,道:“你如果說一個準確的數字出來,我反而覺得你更像是吹牛。但現在,我是相信你是真的提前有心理準備的。”

  “不穩定骨折,多段骨折,竟然也能夠通過手法復位達到這樣的狀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是真的不敢相信。”

  “逆手術指征和手術適應征…”

  “小周,你以前是在我們醫院嗎?”毛雨軒與周成并行,問出來的問題,語氣已經變得非常隨和了。

  周成做的事情,以微知著!

  周成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這樣的人,還在自己的醫院里混過,自己還不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失職了啊。

  說起來,他好歹也是這一屆里面,相對最為優秀的那幾個了啊。

  周成也不繼續和毛雨軒繞彎子,其實周成也沒想繞過彎子,只是之前一直都沒機會而已。

  就完全把自己的來歷解釋了一遍。

  只是,當聽到是羅云介紹的之后,毛雨軒就如同是被踩中了尾巴一樣:“你是羅云那個變態開掘出來的?那就難怪了。”

  “現在羅云也回來了,還把你帶回來了。”

  “這一屆的博士和碩士慘了。”

  “還好我早就畢業了,不然的話?”

  可說著說著,毛雨軒又愣住了。

  不對啊?

  他喵的,自己都不是學生了,已經開始工作了,怎么自己還會遭殃了?

  “不對啊?我都工作了啊,羅云現在才入學讀博士,你怎么?”毛雨軒就覺得很我凎。

  毛雨軒以前和羅云是一個時代的,但是,他是學術型研究生和博士,羅云是專業型的,所以殃及池魚還好。

  但現在,周成以研究生的身份,把他這個總住院都給打了,這都是什么邏輯嗎?

  我是總住院啊,你這直接空降把我擠走了。

  周成就說:“那個,毛老師,其實,我后面還沒說完,我因為發生了一些意外事情,所以沒能有緣分到曾老的門下求學。”

  “現在算是一個自由求學人,在曾老的安排下,來臨床鍛煉一下自己的能力這樣子。”

  毛雨軒有點兒想蹲到角落里面面壁思過和畫圈圈。

  這叫人話?

  自由求學人來鍛煉能力,就直接把科室里的總住院給打了。

  不過,毛雨軒還是更加好奇地是:“周成,你對骨折做手法復位,是僅僅只局限于前臂雙骨折,還是其他骨折也能夠操作一下?”

  “是根據什么理論呢?肌肉的解剖走形?還是骨的解剖結構?”

  毛雨軒自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問的問題,也直接往點子上問。

  只是,在這么問的時候,毛雨軒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很明顯,周成的這個手法復位,很有點東西。

  周成沒有必要教他。

  周成就說:“這個,怎么說呢,都不太準確吧。應該除了部分復雜的關節內骨折,其實我覺得都可以做一做。”

  “但也只能局限于自己去做了,真要推廣的話,阻力會很大。”

  這是實話,骨折的單純手法復位,沒太多經濟效益,愿意學的人不會很多,除非一些真正愿意做學術的人。

  而且,器械公司,也不會讓這種骨折的手法復位,這么順利地開展!

  “我們…”

  大概三個小時之后。

  周成又當著毛雨軒的面,施展了一次骨折的手法復位之后。

  這神奇的一幕,是真的把毛雨軒看得呆了!

  這獲得感,這成就感,簡直很快就能爆表啊。

  “毛老師,這回看清楚了些嗎?”

  “嗯,差不多,但是我覺得還是有一些細節,很難把控,就比如說,你剛剛在進行脛骨骨折手法復位的時候,你是怎么處理股四頭肌的牽拉的?”

  “還有,脛前肌群和脛后肌群的起止點都有不同,你是怎么卸掉不同方向的力量呢?”毛雨軒,很快就化作了一個求學者。

  好像是一語成讖一樣,在周成進科室里的時候,他為了內涵周成,就喊了周成周老師。

  恐怕他也沒想到,他真的有誠心叫周成周老師的時候。

  不過,如果真的能夠把周成的這套骨折的手法復位學習到的話,以后在做骨折的手術的時候,肯定會事半功倍。

  毛雨軒不傻。

  即便是,這套手法復位,不能應用到骨折的全部治療,但也可以應用到部分治療里面去啊。一些復雜的骨折,或者是簡單的骨折,但是在手術適應征里面。

  復位做得好,手術的時間會縮短多少?

  周成拿出來了自己的電腦,然后與毛雨軒打開著一個解剖圖譜,周成就這么一塊肌肉一塊肌肉地分析著。

  旁邊,毛雨軒則是非常認真地聽著,非常認真,好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一樣。

  “毛毛,吃宵夜去嗎?”

  “你在搞什么雞毛?”

  總住院‘值班室’的門被踹開后,走進來了一個大大咧咧的人。

  可進門后,這人才發現,此刻的毛雨軒坐在了側位,而坐在正位上的人,則是在打開著ppt,好像是在說課一樣的。

  隔著凳子的靠椅,然后只露出了后腦勺。

  “臥槽!”

  曹臨嚇得雙腳一軟。

  “對不起,薛老師。”曹臨以為是薛教授在給毛雨軒開小灶,被他撞到之后,還說對方在搞什么雞毛。

  趕緊點頭哈腰的道歉。

  只是,曹臨是實在想不到,為何薛教授會和毛雨軒到這個旮旯,難道是他們的教授辦公室,不香嗎?

  毛雨軒則趕緊站起來說:“過來,曹臨,你過來。”

  “啊?”

  “過來,找你有點事。”毛雨軒覺得總是偷偷摸摸的,也不是這么一回事。

  然后周成就停了下來,讓毛雨軒和曹臨兩個人進行溝通。

  差不多交涉了有十幾分鐘之后。

  曹臨見毛雨軒說得認真,就半信半疑:“毛毛,我覺得,咱們可以點一點宵夜來科室里吃,畢竟晚上值班也挺累的。”

  “我們去看看,看要點些什么。”說著就把毛雨軒拉走了。

  到了樓梯走廊。

  “你不回去啦?”毛雨軒問曹臨。

  “不是,毛毛,你什么情況?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是這個周成,亂七八糟的,突然降臨打亂了你的總住院計劃啊。欸,毛毛,講真的,如果你不是我表妹夫,我鳥都懶得鳥你。”

  “怎么可能來救你?”

  曹臨雖然聽余秋化說被下了總住院的人不是他曹臨,而是毛雨軒,但他仍然是來救毛雨軒了,就是怕毛雨軒和新來的人相處尷尬。

  但現在看起來,貌似毛雨軒還有點入戲太深了。

  “哥,我這有好騙你的嗎?而且我毛雨軒這么好被騙?”

  “我給你講啊,哥。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我哥,我肯定不會給你說這么多的。”

  “你如果相信我,就聽我的,在這里多待一個晚上,親自看看這個周成的實力。”

  說到這,毛雨軒又盤算道:“哥,咱們雖然存在競爭關系,但是在升副高之前,咱們肯定不會碰到。到時候可以各憑本事。”

  “但現在,我們還有總住院的考核,還有中級職稱的考試。別的不說,就這一手,如果學到了在以后的考試過程中,絕對沒人能夠攔得住。”

  “手法復位,我們是有基礎的。”

  “而且,這是我親眼所見,難道你覺得我這么好騙嗎?”毛雨軒實話實說。

  毛雨軒與曹臨是實打實的同學,以前也是好朋友,一次接曹臨表妹讀書的過程之后,毛雨軒就成了曹臨的妹夫了,不過曹臨也有撮合的意思。

  毛雨軒是煞筆這個論點,肯定是不成立的。

  毛雨軒既然說自己是親眼所見,那?

  “你是叫周成什么來著?”

  “小周老師。小周,或者周成,都有叫。”

  凌晨。

  三點。

  周成已經是睡著了。

  但是,毛雨軒和曹臨兩個人,卻如同兩頭牲口一樣的,睡不著覺,在那里看著周成發給他們的ppt,一直在做著標記,畫著筆記。

  特別是曹臨,今天明明不用值班,卻還是從家里把自己的筆記本搬來了,然后開始學習手法復位的理論知識,根據理論,才能指導實踐。

  其實在凌晨一點鐘的時候,曹臨還是不敢相信周成的實際操作,所以在周成吹逼后,私下里打了一個電話讓120專門拖來了一個骨折的病人!

  當著曹臨的面,周成把他一頓操作猛如虎地當場在急診科送回家后。

  曹臨就相信了。

  而且是馬上就開車回家,把自己的筆記本也帶來了科室里,請求毛雨軒給他傳了一份資料。

  中的毒,比毛雨軒還要深…

  凌晨四點半。

  熟睡中的周成被叫醒了,叫他的人是曹臨。

  “小周老師,小周老師,趕快醒一下。”

  “什么事兒?”

  “你們都不睡覺的么?”周成揉了揉眼睛。

  周成看著值班室里,值班醫生被吵醒了,此刻眼神和人都發麻著,似乎是搞不清楚具體情況似的。

  曹臨的眼神閃躲,語氣不太自在:“小周老師。”

  “我和毛毛打算去練習骨折手法復位的,但是復位了一次,沒成功。”

  “我們不敢復位第二次了。”

  “毛毛在穩住病人的情緒,我就來喊你了。”

  “辛苦一下你了,小周老師。”

  周成聽了,鼻孔里的氣倒灌進了胸腔。

  你們以為你們是我啊,學一天不到,就敢去在病人的身上開始搞手法復位?

  你們的膽子是真的很大。

  可心里的吐槽歸吐槽,曹臨這祈求的眼神,也是讓周成遭不住,更不好發脾氣。

  一下掀起被子,就直接從上鋪快速躍下,穿上鞋子就匆匆地趕向了急診科。

  留下值班醫生石化。

  “到底是我瘋了,還是他們兩個瘋了?”

  “曹臨老師喊那個年輕人老師?”

  “遇到了事情,不給余秋化教授打電話,也不給薛教授打電話,喊他去幫忙?”值班醫生的眼神迷茫著、散亂著,有點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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