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關。
趙煦望向東北方向。
此刻,墨羽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站在他面前,手中握著一張紙在念著什么。
“…北狄死士之事,皆末將疏忽所致,今后定加嚴加防范,不再讓此類事發生。”重重吐出一口氣,墨羽把腦袋聳拉下來。
“除此之外,罰你半年的俸祿,以儆效尤。”趙煦說道。
北狄死士暴露之后,墨羽便向他請罪了。
不過那會兒剛剛在海上取得大勝沒幾天,他暫時沒有理會此事。
這次來到燕關,他便讓墨羽寫了份罪己書念給他聽,其實就相當于當代的檢討。
“除此之外,燕關守將一職暫時還讓你擔著,不過一年內若是再有紕漏,本王便削了你的職位。”趙煦道。
這次袁家玩的,類似特洛伊木馬的計謀,的確十分刁鉆。
即便是他也疏忽大意了。
不過,這件事既然發生了,就必須有人要擔責。
當然,他的目的不是要處置將領,而是要通過處罰來警醒全軍。
讓他們今后遇到類似事件之后會多想一步。
“是,殿下,末將認罰。”墨羽躬下身子。
他很清楚,燕王已經對他網開一面了。
不罰他,他自己心里也過意不去。
收下墨羽的罪己書,趙煦不再提此事,而是道:“周毅和白尚他們應該到菊花島了。”
這個菊花島在當代的名字叫覺華島,位于遼寧省東面的海面上。
此次,周毅和白尚出發前,他特意叮囑兩人將這個島嶼拿下。
因有風帆戰艦在,只要他們占據了菊花島,北狄就不可能拿回來。
到時候,這個小島便會成為他擺在寧錦都司的一顆棋子。
“的確該到了。”墨羽說道,“殿下,是否要讓常將領領兵回來?”
“不急。”趙煦眼睛瞇了起來,“寧錦都司,我們不過虛晃一槍而已,南三郡才最要緊。”
常威南下范陽的時候,他特意交代過。
令他把南三郡豪族搶光,地契燒光,百姓趕光。
總的來說,就是把能帶走的都帶走。
如此一來,南三郡對豪族來說便成了荒蕪之地。
他可以趁機向趙恒索取,畢竟這次他可是又立下了大功。
當然,前提也是鐘離一行能救下趙恒。
趙煦正思索的時候,此刻鐘離一行已經進入司州地界。
得知消息,馬翰立刻領兵來迎。
在馬家士兵的護衛下,馬翰陪著鐘離一行抵達秦關。
“鐘離都尉真的不需要我馬家兵馬相助?”馬翰遲疑道。
從襄城撤回司州之后,他差人去見了燕王,征詢燕王的意見。
燕王只是讓他們死守秦關。
原本,他以為燕王的意思是自己會領大軍前來,親自營救皇上,沒想到只是派出了一千騎兵和三輛似乎裝了輜重的馬車。
“馬州牧無需擔心,人多反而不便,休息一會兒,晚上我們便要出發,能不能救出皇上,就在此行了。”鐘離拱手。
鐘離自信的神色讓馬翰越發疑惑。
只是鐘離既然不主動說,他也不追問。
燕王和手下的人一向行事特立獨行。
有時候他難以理解。
想到這,他只是令馬家將領照顧好鐘離一行。
鞍縣。
經過半日的航行,艦隊抵達了附近海域。
此刻已經近乎黃昏,整個大海被染成了火燒云的紅色。
周毅和白尚商議了一下,準備在船上休息一夜,第二天對鞍縣鐵礦發起進攻。
楊震坐在地上,一只手拿著燧發槍,不住打量,口中不斷發出驚嘆。
登上戰艦之后,他產生了一種錯覺。
仿佛自己在島上呆了十年,外面的世界已經過了百年一樣。
否則如何火銃變成了如此巨大的火炮。
又有了這種人人能握在手中殺敵的縮小鐵炮。
尤其是白尚令士兵射擊給他的看他時候,他的身體都在發出輕微的顫抖。
他只能反復呢喃“真了不得”來表達自己的震驚。
震驚之外,便是隨之而來的狂喜以及熱淚盈眶。
對他而言,奪回寧錦都司有希望了。
他心甘情愿只在燕王軍中當一個無名小卒,將來見證這一天。
一夜過后。
第二天,十艘戰艦放下了小船。
在白尚的帶領下,王府士兵登上了海岸。
周毅和海軍士兵們在守在這里,等他們歸來。
“鐵礦就在鞍縣西北二十里。”楊震指著地圖,“完全可以大膽行軍,北狄人十分自負,對自己的腹地一向疏于防范,不可能預料到燕王的兵馬會來。”
白尚點點頭,立刻令士兵沿著官道向西北而去。
一路上,他們經過不少荒廢的村子。
這以前都是大頌百姓的村落。
北狄占領這里之后,把他們變成了奴隸,任由村子和附近的田地長滿野草,變成他們的跑馬場。
路上,他們也遭遇了一些放牧的北狄人。
見到一只陌生軍隊前來,他們紛紛逃走。
白尚也不去追他們,他要就是他們將大頌軍隊出現在這里消息傳出去。
約莫一個時辰,果然一個鐵礦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時,鐵礦里帶著鐐銬的大頌百姓正揮舞著釬子鑿著石頭。
北狄士兵拿著鞭子,不時狠狠抽向因疲憊而倒在地上的百姓。
他們一行人的出現立刻引起了北狄士兵的注意。
“嗚嗚嗚…”熟悉的號角聲響起。
不多時,五百個北狄士兵從礦場的角落中涌出來。
弓箭手在四個哨塔上拉滿了弓。
“我以為殿下給六千人少了,沒想到是給多了。”白尚呲著牙,撓了撓頭。
很顯然,這五百個北狄士兵不過是監管百姓的。
礦場沒有專門的軍隊把守。
“殺掉他們!”白尚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對身邊的將領喝道。
“殺!”
王府士兵發出怒吼,他們個個精神亢奮。
這次他們可是在北狄腹地襲擊北狄士兵,這可比呆在燕關被動挨打過癮多了。
“砰砰砰…”
將領們爭先恐后領著麾下士兵殺了過去。
他們都想搶一個頭籌。
如此,回去后,他們也能在喝酒的時候吹噓了。
北狄士兵早已被這只突然出現的軍隊嚇傻了。
他們腦子里都在想一個問題,這只大頌軍隊是如何來到鞍縣的。
只是他們很快便永遠也無法思考了。
密集的鉛彈將他們打成了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