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殿下安心,竇家永遠不會拋棄你。”
竇唯忽然輕輕笑起來。
他是看著三皇子長大的,知道其性格多疑。
竇唯這么說,趙幕心里好受了點,但臉上依舊還帶著困惑。
竇唯見狀繼續道:“有時候對付敵人需要刀劍,有時候對付敵人需要笑臉,更多的時候是笑臉后面藏著刀劍,但不管刀劍還是微笑,最終只要敵人倒下就行了。”
來回踱著步子,他道:“晉州的事就是刀劍,雖然結果不是很好,但也讓燕王損失了不少兵馬,但在沒有找到下一把更鋒利的刀劍之前,你我需要給燕王笑臉,讓我們的利益最大。”
趙幕輕輕點了點頭,“我懂了舅舅,當下表面上是不應該過于得罪燕王,畢竟有些事,還用得著他。”
他清楚竇家仿造火炮失敗的事。
竇唯點頭,想到什么,他道:“不過也不都是壞消息。”
“哦?”趙幕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燕王在晉州殺掉四大豪族家主惹的天下豪族議論紛紛,近幾日便有不少地方大族找我抱怨,痛斥燕王。”竇唯道。
趙幕眼睛轉了轉,頓時恍悟。
燕王在燕州的作為早已讓勢族和豪族們不滿。
但借著掃平袁家之亂,豪族們雖恨,但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現在,燕王又在晉州大開殺戒,這擺明了是不把天下豪族當回事兒。
如此,他是徹底得罪大頌的勢族和豪族了。
“一個沒有勢族和豪族支持的皇子是無法與你爭奪皇位的。”竇唯終于說了出來。
其實他憎惡燕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燕王逐漸得寵。
這讓他擔憂燕王也能加入到儲君之爭中來。
但燕王自絕于豪族和勢族,等于自己就放棄了爭奪的皇位的資格。
畢竟整個大頌的天下都是依靠豪族來維持的。
勢族不過是從這些豪族中殺出來的佼佼者而已。
如果燕王有爭奪皇位的意思,天下豪族都會陷入驚恐之中。
一定會全力支持勢族來阻止燕王。
“正是這個道理。”趙幕嘴角上揚。
不僅是他,燕王名聲隆重的當下,即便是二皇子,太子只怕心里也有這層憂慮。
但現在豪族們如此議論燕王,他的父皇即便有這個心思也得打消。
因為選燕王簡直就如同選擇一場波及整個大頌的戰亂。
一方不倒下,不會休止。
“只是即便如此,待我登基之后,燕王也是個威脅。”趙幕忽然皺了皺眉頭。
竇唯瞇了瞇眼睛,“所以我們要耐心等待更鋒利的刀劍。”
趙幕輕輕點頭。
這時竇唯望向趙幕,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兩日我想了想,殿下還缺少一樣東西,以備儲君之爭。”
“還請舅舅指教。”
“戰功。”竇唯吐出兩個字,“當下諸位皇子中,只有燕王戰功赫赫,若殿下能得到一份軍功,即便燕王支持廢太子,那廢太子也沒有資格重回儲君之位。”
“戰功?”趙幕皺了皺眉頭,“舅舅的意思是讓我去晉州?”
竇唯搖了搖頭,他轉向西面,“是益州,蕭家與高昌之間常常有戰事,而我竇家和蕭家一向交好,讓他們讓點軍功給你還是沒問題的。”
趙幕一陣興奮。
燕王的軍功他何嘗不羨慕。
自己若是能立下軍功,在二皇子和太子面前就更勝一籌了。
竇唯繼續道,“待你有了軍功,我再集蕭家,竇家,馬家三家之力上奏,保你坐上太子之位。”
“多謝舅舅。”趙幕大喜。
接著他又同竇唯說了許多閑話,夜深方會。
又過了數日。
趙煦關于奪取同關的折子又到了京師,讓本就歡喜的京師氛圍更加熾熱。
讀完折子,趙恒捏了一把冷汗。
拿下同關,自此晉州便等于真正掌握在大頌手中了。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北狄竟然居心如此險惡。
若不是燕王兵馬及時拿下同關,一旦落入北狄手中,大頌將再無寧日。
“梁成,你說誰最合適去晉州?這晉州既然拿下了,就不能再丟了,得有個靠得住的人執掌晉州才是。”趙恒說道。
梁成臉上的笑容湊成一朵花,“其實游園那日皇上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你這個老狐貍。”趙恒笑起來。
他的確找好了人選,此人不是別人,卻是馬源。
第一,馬源與燕王私交甚好,燕王不會為難他。
第二馬源是馬家人,他選了馬家人,那馬沖馬瑾又能怎么說?
第三他了解馬源的性子,一定會為他管好晉州。
所以這個晉州牧的人選非馬源莫屬。
“不過馬源善于政務,但不善帶軍,也得有個人相幫才是。”趙恒皺了皺眉頭,“不如就讓墨寬去吧。”
墨家對朝廷一向忠心耿耿。
當下也只有墨寬去晉州帶軍,他才會安心。
這兩人雖常替燕王說話,但只是出于公心,所以他不認為他們會聽命與燕王。
梁成點點頭,笑道:“皇上英明。”
趙恒對自己的決定很滿意,接著他想起來另一件重要的事。
據說這次燕王在晉州又使用了一種火器,據說神機營中的火器很像。
以前他只是把神機營當做儀仗來用,沒想到這種東西還能打仗。
但無論是這種燒火棍一樣的東西,或是火炮,盔甲,燕王似乎都很在行。
這次,他要正式給燕王一個軍需單,給朝廷禁軍采購盔甲火器,增強禁軍的戰力。
這樣想著,他忽然注視到書案上的銅鏡里,自己的雙鬢間有絲絲白發。
心中一震,他忽然心中五味雜陳。
自從自己登基,受制于竇家,渾渾噩噩數十年,沉湎享樂而不可自拔。
但現在,他忽然想做一件大事。
晉州重新納入大頌版圖,那么現在唯一落入敵手就是寧錦都司。
如果再能將寧錦都司收回,毫無疑問,他將成為千古圣君,為史家傳唱。
不過想到北狄,他心中又一陣恐懼。
這是夜里也會讓他驚醒的噩夢。
甩了甩頭,他將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拋在腦后。
接著他提起筆撰寫圣旨,蓋上大印后,令人送往燕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