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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 獨立城頭,誰堪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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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蘭關,號稱遼東第一的雄城鐵壁,與白山黑水地脈相接,大勢磅礴無可撼動。

  定揚侯郭鉉還在的時候,曾以宗師一擊摧撼生銅熟鐵澆鑄也似的厚墻,最多只能使其晃動幾分。

  近十年來,屢次相請欽天監的練氣士數次加固。

  于緊要關隘,鑿刻符箓圖案、經緯紋路。

  故而,時常有遼東武夫以在賀蘭關城墻下留名為榮。

  將其視作半步宗師,有望絕頂的憑依!

  當然了,前提是不被張弓搭箭的甲士當場射殺!

  橫壓白山三千里的那位刀王,四重天就敢闖賀蘭關。

  于城下斬出“聶吞吾”三個大字。

  自此名震遼東,再無敵手!

  今日。

  賀蘭關外。

  似有百萬雄兵磨牙吮血,意欲狠狠咬下這塊硬骨頭。

  旌旗如林獵獵作響,遠遠望去像群山環繞,忠實拱衛著真煌王穆如寒槊的那座金帳。

  磅礴的血氣連成汪洋,蒸騰奔流,大有搖晃霄漢之勢。

  典折沖站在城頭上,臉色無比凝重。

  他投身行伍,跟隨定揚侯數十年之久。

  不知經歷過多少慘烈血戰,堪稱一員無雙猛將!

  可即便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典折沖,也深深地為穆如寒槊的八旗軍勢所震動。

  “關外哪里養得活這么些人?還都是如狼似虎的精兵驍將!”

  申屠元登上城頭,這位昭云侯府的乘龍快婿,披著上百斤的精鋼重甲,手持一口長刀,沉聲道:

  “典將軍揣著明白裝糊涂了不是,就近二十年間,穆如寒槊往定揚侯府送的錢財,堆成幾座金山銀山都沒問題。

  私下里,大伙兒還常說,百蠻的真煌王養活了一半關寧鐵騎。

  這話幾分真,幾分假,典將軍心知肚明。”

  典折沖嘴巴張合想要說些什么,卻又無力反駁。

  身為定揚侯郭鉉帳下的四大驍將,他當然也聽說過一些流言。

  董敬瑭之所以爬得那么快,深受侯爺的器重。

  其中一個原因,便是替定揚侯府奔走。

  暗自聯絡關外的穆如寒槊,進行互市交易。

  “申屠都尉,穆如寒槊已經叫囂好幾日了,你我都沒有關寧鐵騎的調令,咱們就這樣干等著?等他的八旗軍開始攻城?”

  典折沖岔開話題,此時說再多也無濟于事。

  畢竟,距離定揚侯與紀九郎在大凌河一戰,落敗身死已有許久。

  后者開府建牙的梅山,而今成了節制遼東兵馬的中樞之地。

  “咱們為將者,聽令行事,任由驅策,豈能自作主張。

  再說了,定揚侯郭鉉剛剛下葬,關寧鐵騎人心不定,誰能指揮得動?

  你典折沖有些人望是不錯,可欠缺足夠的本事,未必壓得服那幫驕兵悍將。

  至于我?昭云侯府的那幫老人,我借紀大人的勢尚且都鎮不住,更別提了。”

  申屠元搖搖頭,輕聲道:

  “穆如寒槊用兵不行險,這幾天來,只派小股八旗軍叫陣,顯然還在等待時機。

  他都不急,咱們急什么。

  再者,賀蘭關固若金湯…”

  他的話音還未落地,整個白山黑水好像都震動了一下。

  宛若地龍翻身,欲要掀翻綿延萬里的山川地脈。

  典折沖神色愕然,他雙手撐在女墻上,堅硬如鋼的厚實鐵壁竟然簌簌抖動,剝落大片積灰。

  “這是?”

  申屠元悚然一驚,猛地轉身回頭,眺望關內景象。

  座座烽火臺次第點燃,條條狼煙噴薄而起!

  “天底下最堅固的城池,多半都是由內而外被攻破。”

  金帳之下,騎馬披甲的穆如寒槊微微一笑:

  “本王布局這么多年,對郭鉉那個老匹夫忍氣吞聲,伏低做小,為的不就是今日么!

  即便紀九郎掃蕩掖庭九姓,可本王的后手早已埋下。

  血脈繁衍,皆為我奴!

  想折騰出幾分動靜,不算難。

  八旗將士,諸位萬夫長!

  城破之后,十日不封刀,盡屠遼東軍!”

  穆如寒槊握住掌中長槍,兵鋒直指賀蘭關。

  隨著他的這一下,那座鎮壓天地的七殺道碑,轟然拔地而起。

  如冬雷震震,發出驚心動魄的宏烈音波。

  方圓百里,颶風席卷,足以將人掀翻出去。

  那座宛若大岳橫亙的七殺道碑,像是天外隕石墜落,悍然砸向賀蘭關!

  轟隆隆——

  好似千百道雷霆連成一線,幾乎炸得眾人耳膜破裂。

  道器之威,恐怖無比!

  待到漫天煙塵四散開來,高聳巍峨的賀蘭關,竟然生生被壓塌一面城墻!

  精鋼澆鑄,符箓鑿刻的厚重鐵壁,面對七殺道碑再也不復堅固。

  大片土石崩飛,宛若急雨打落,像是遭受上百輪雷火大炮的狂暴轟炸。

  典折沖揚起雙臂,短戟交錯擋下肆虐余波。

  他面色駭然,怔怔望向那座砸塌城墻的七殺碑。

  道則交織,法理盎然,無形散發沉重威壓。

  嘩啦啦,大氣被撕裂,一波又一波。

  宛如洶涌浪潮,將城頭上的眾人悉數吞沒!

  就連身材雄武的典折沖都挺不直腰桿,心神俱在顫動!

  “有人搗毀地脈!賀蘭關要破了!

  典折沖,你快去梅山!”

  申屠元艱難抬頭,硬頂著七殺道碑的鎮壓之力,發出傳訊令箭。

  那位紀千戶自從大凌河前,踩著定揚侯的尸身問鼎遼東,就開始神龍見首不見尾。

  期間只露面過一次,便是手持東宮的信物,接管節制險些嘩變的關寧鐵騎。

  眼下十萬火急的緊要關頭,申屠元所能想到力挽狂瀾之人,唯有那襲大紅蟒袍。

  畢竟,郭鉉老匹夫坐擁精兵強將,又得真龍寶穴的氣數加身,也沒能斗得過紀九郎。

  現在穆如寒槊挾八旗軍的浩蕩兵鋒,欲要攻破賀蘭關,長驅直入占據白山黑水。

  誰來改變大局,扭轉大勢?

  隱隱已是遼東主的紀淵,自然當仁不讓!

  典折沖渾身筋肉繃緊,好似怒目的金剛。

  遠遠看向城頭外,擺開數十里的陣營如山巒挪步,開始徐徐向前推進。

  成千上萬的一隊隊兵馬,卻似一人齊整,震起沖天的煙塵。

  此等威武軍勢,簡直叫他忍不住頭皮發麻。

  “侯爺,這樁事你真的做錯了!養虎為患,反受其傷!”

  典折沖心知,賀蘭關的銅墻鐵壁已經對穆如寒槊造不成阻礙,即便把關寧鐵騎全部押上。

  損失慘重之下,也守不住這座城!

  只能請坐鎮梅山的紀九郎出山,重整旗鼓,爭奪寸土,將之驅逐關外。

  俗話講,蛇無頭不行,鳥無翼不飏。

  定揚侯背負謀反大逆的罪名身死,他一手遮天白山黑水,突然暴斃,自然引得人心惶惶。

  而今群龍無首,正需要有人站出來!

  “想去求援?晚了!”

  比起穆如寒槊八旗大軍更快的,是帝姬麾下的萬夫長。

  一條滿臉兇惡刺青的魁梧大漢,好像出膛的炮彈激射,陡然重重砸在城頭。

  兩只鐵靴踏碎女墻,兇猛的拳鋒順勢壓下!

  勉力支撐的申屠元迎身飛上,卻被震退十幾步之遠!

  “哪個是紀九郎?他不知死活,觸怒帝姬,我正要取他的腦袋,去領賞賜!”

  這個不知名姓的萬夫長森然笑道。

  “去你娘的!你這般貨色,捉對廝殺我一只手就能拿下!”

  典折沖啐了一口,抄起大戟兜頭砸去,雄渾的氣力帶起呼嘯風聲。

  宛若驚電滾走,龍蛇縱橫,直逼萬夫長的面門!

  哪怕七殺道碑壓塌賀蘭關,鎮壓一切五重天下的武夫。

  典折沖仍然奮力掙扎,意欲殺敵!

  “困獸猶斗,不堪一擊!”

  此人也是去未央行宮覲見過帝姬的十強武者,武功之高,只差半步就入五重天。

  典折沖再怎么勇猛,落在他的眼中,亦如孩童持大錘揮舞,招數攻勢破綻百出。

  隨著萬夫長扯起嘴角露出笑容,滿臉的刺青猶若活物,顯得更加駭人。

  寬大的手掌一張,倏地握住熟銅精鐵打造的蟠龍大棍。

  好似定海神針攪動起來,四面八方的氣流急旋。

  宛若大海旋渦吸扯發力,瞬間就讓典折沖腳下步伐一亂。

  萬夫長抓住電光石火的一剎那,大棍如龍騰飛,點中這位定揚侯驍將的胸口。

  喀嚓!

  典折沖當即筋骨斷折,臟腑移位,向后倒飛撞在烽燧上。

  “你們玄洲武夫的功夫,也不過如此。”

  萬夫長持棍而立,眼中滿是酷烈意味。

  “等穆如寒槊破了城,我要筑十座人頭京觀取悅帝姬!

  你便是其中之一!”

  說完這句話,他就邁步朝典折沖走去。

  大棍揚起,如天柱傾塌,足以把五重天的體魄打爛!

  萬夫長棍頭砸下,卻感覺虎口震得發麻。

  就好像撞到巍峨神岳,頃刻撕出數道血口。

  堅硬如符箓鋼的結實臂膀,不住地顫抖試圖卸力。

  “等本官踏平八旗,也要筑十座京觀,你的這顆腦袋,可以擺在最上面。”

  大紅蟒袍的衣角飄飛,一道挺拔身影憑空出現,好像跨越無垠太虛,降臨于賀蘭關的城頭。

  還未等萬夫長有所回應,負手而立的紀淵就一腳踏下。

  前者筋骨寸寸炸裂,脆得像泥巴糊成的粗胚!

  半個呼吸都不到,萬夫長就如蟲子也似,被碾得稀爛。

  紀淵拔起那只官靴,半點血色都未沾染,眸光如鷹振翅俯瞰萬里,掠過沖鋒而來的八旗軍。

  “穆如寒槊!又是一個想當真龍的貨色!”

  皇天道圖曾倒映過穆如寒槊的命格命數,乃金清得水的太極貴人。

  有一金九赤的貴重運勢!

  如今再見這位真煌王,更加了不得。

  竟又增添一金一赤兩道命數。

  分別為建州汗皇與天聰圣主。

  “正好讓我一試屠龍手段。”

  紀淵今非昔比,不僅僅只是踏破五重天那么簡單。

  光陰長河最上游一行,汲取無數道蘊,更取半數昊天道果,摘得四神賜下的混沌冠冕。

  再執皇天道圖的“命運”之權,化為九宸星斗的“滅運”之果。

  縱然是當世最絕頂的那幾人,也未必能夠討到什么便宜。

  他眸光一凝,賀蘭關的人心、地運,悉數被映照出來,清晰如掌上觀紋。

  隨即念頭閃動間,典折沖、申屠元等人,皆受皇天道圖煉成的命數加諸于身,擺脫七殺道碑的鎮壓之威。

  充足的道蘊支撐下,草頭王這條赤色命數所能帶來的蛻變,不再只是一千二百的“草頭兵”。

  早已抵達紫色的“銳士”與赤色的“驍衛”層次。

  當然,這也是因為賀蘭關的精兵強將,足夠支撐得住。

  尤其像典折沖與申屠元這等人物,一次加持十條命數也安然無恙,完全能成為陷陣無雙的“驍衛”!

  解決掉城頭之危,紀淵讓這一千二百之數的“銳士”與“驍衛”整合兵丁,構筑守城之勢。

  隨后眸光一轉,掃過壓塌數十丈高堅實城墻的七殺道碑。

  皇天道圖波光蕩漾,映照跟腳來歷。

  “玄天升龍道的重寶?非七殺命與血神圣子不得取之?”

  紀淵嘴角輕輕勾起,心念感應之下,混入大西軍中的章獻忠,飛快趕到城頭。

  他受虛空四神的混沌冠冕,遠比掌律圣子,飛升大魔還要更高一級。

  甚至能夠操弄權柄,拔擢階層,為人賞下虛空恩賜。

  當“章獻忠”出現,皇天道圖嘩啦作響。

  億萬萬丈的光華當中,道蘊如火海熊熊,頃刻煉出宗平南大將軍的“七殺作命”。

  加諸于章獻忠之身!

  旋即。

  紀淵又用混沌冠冕賜下權柄,將其拔擢為血神座下的掌律圣子。

  兩大條件齊全,七殺道碑竟在眨眼間,便被“章獻忠”煉化也似。

  迅速地縮小成巴掌般大,落入紀淵的手中。

  這一幕,讓逼近賀蘭關二十里地的穆如寒槊都驚呆了。

  直奔城頭的眾多萬夫長、千夫長,也瞠目結舌。

  章獻忠這廝投敵?

  怎么還能受到血神恩賜?

  難不成?

  自個兒與穆如寒槊并非一邊?

  種種疑惑接連冒出。

  卻無人解答。

  因為。

  那襲立于城頭的大紅蟒袍,云淡風輕化解賀蘭關危急之后,終于開始出手。

  頭頂九宸星斗迸發熾盛光芒,即便是青天白日,也無比璀璨奪目。

  已有真龍天命的穆如寒槊,好似墜入冰窟,莫名地悚然發寒。

  只見高懸照徹的九宸星斗幾有耀世之輝,甫一鋪展開來,就席卷沖刷十方。

  八旗軍,百蠻部,穆如鐵騎,斗界萬夫長、千夫長。

  無不被覆蓋進去!

  “‘滅運’之果,無愧于仙神都要畏懼的殺生之道。”

  紀淵晉升九宸之后,通過皇天道圖數次映照,終于把握住了藏于其中的“滅運”之果。

  他體悟片刻,感慨萬分,大道源流所衍生的諸般權柄,真真是可怖。

  即便自身境界還未拔高,但就算讓稚子手握“滅運”之果,像聶吞吾那樣的當世絕頂,一時不察也要隕落。

  斬斷因果氣數,滅殺劫難災業。

  自古以來,唯有“滅運”!

  “屬于是殺雞用牛刀了。”

  紀淵大袖一揮,天地俱寂。

  馬蹄踏泥、甲衣碰撞、刀兵交錯、旗幟飄揚…一切聲音都被垂流而落的無形氣機所吞沒。

  徹底陷入幽暗闃然。

  也在這一刻。

  好像一根根細微的絲線崩斷。

  所有生機全被伐滅。

  “本王…還未入關!怎么可能…死在關外!?“

  穆如寒槊僅存一絲的活氣,他睜大雙眼怒視城頭上的紀九郎。

  大蠻尊降下的神諭,分明是自個兒踏破賀蘭關,占領白山黑水,奪取白家人的國祚!

  “我分明有真龍命…不該死的!”

  從掖庭的私生賤種長成百蠻部眾敬畏的真煌王,穆如寒槊可謂步步為營,好不容易等到即將功成之日。

  卻沒成想,他所奮的大半生余烈竟像氣泡一樣脆弱,輕易就被人戳破。

  “你不是我斬的第一條‘真龍’,黃泉路上走快些,興許還能追上郭鉉。”

  紀淵再次振袖,中天九宸的光芒再盛,徹底掃滅關外殘余的生機命元。

  與此同時,一枚隱有雛形的“滅運”之果,緩緩凝聚而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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