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飯開飯。”
“曼凝,你們倆坐這。”
臥室內的李以藍在喝過奶后昏昏睡去,大人們則終于落座餐廳,享受這頓遲來的午餐。
起初氛圍還算融洽,李培風廚藝越發精湛,美味佳肴在前,愉悅了眾人的舌尖,李啟元和于慧芝對幾人的工作和生活進行了一番關心,彼此和和睦睦聊得都很開心,直到徐曼凝突然問了一個問題,桌上的所有人臉色都有了微妙的變化。
“叔叔阿姨,年后你們打算幾號去杭市?”
在問話的同時,徐大小姐和武問月都緊盯著二老的神情,以及趙清歌的臉色。
這或許才是她們來李家拜年的主要目的,她們想知道李培風父母對黃天萱的態度。
黃天萱即將產子,她和李培風的婚事已經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李黃兩家坐在一起見面也勢在必行。
當初李某人餅畫的很好看,要給每人都辦一場婚禮,讓她們都當上新娘,不留任何遺憾。
而想圓滿完成,勢必要得到趙清歌的同意,還有李啟元和于慧芝的支持以及全力配合,誰不愿意都辦不成,其中難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不過黃天萱畢竟身懷六甲,按常理推測,看在寶寶的面上,她和李某人的婚禮阻力應該若小些。不論是李培風父母還是趙清歌,都應該更愿意配合。
但如果連她這個孕婦都辦不成,武問月和徐曼凝自忖她們倆的婚禮恐怕也會泡湯,這是個唇亡齒寒的道理。
所以在這件事上,武徐二女完全拋下了成見,甚至比兩個當事人還希望她們能順利結婚!
可趙清歌很不希望,當下就對徐曼凝這個試探性的問題給予了反問:“我爸媽去杭市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這事?!”
正要開口的李啟元,被這一句‘我爸媽’硬生生地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旅游咯!”
徐曼凝笑道:“培風沒跟你們說嘛?那風景挺不錯的,年后我和曼凝都打算去看看,順帶再瞧瞧天萱,幾天沒見了…我們還挺想她的。”
這番話遮遮掩掩,但內里的意思還算明顯。
作為‘情敵’的我們都對黃天萱如此關心了,人家懷了伱兒子的孩子,你們作為爺爺奶奶就能狠下心的不去看看?
于慧芝尷尬的大腦宕機了,李啟元也不知該說什么。
“好好吃飯,年后的事兒年后再說,現在不著急。”
李培風出言化解尷尬,但飯桌上的氣氛是一落千丈 ��怎么也救不回來。
飯后,李啟元找了個機會,把李培風和趙清歌都叫到書房,表情凝重地說:“我跟你們談點事情。”
老李是不想把杭市之行拖到年后再商議了,他現在就想知道趙清歌的態度,否則這個春節他都過不好。
而于慧芝則陪著武問月和徐曼凝在客廳聊天,并等待著她們談話的最終結果。
同時,武徐二女也在給于慧芝做功課,委婉地勸說她最好還是在年后去杭市一趟。
于慧芝也很無奈,只是說去是可以去的,但現實問題太多,然后又伸手指了指書房:“等她們討論完再說。”
這次討論基本可以確定二老的杭市之行到底是否能啟動,而只要她們去了杭市,黃天萱和李培風的婚事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再進一步,武問月和徐曼凝便能以此推斷,她們倆和李培風的婚禮能否順利舉辦。
所以這注定是一次牽動各方人心的重要談話,武問月對此非常關心,但也關心著另一個不太起眼的小事…
“阿…媽,我剛才看到趙清歌今天戴的項鏈和發釵了,挺好看的!”
“但我沒見她以前戴過啊,您見過嗎?”武問月語氣舒緩,見于慧芝表情僵硬,又試探性道:“看來媽你是見過的?”
徐曼凝眉頭一皺,腦海里尋思回想剛才趙清歌身上的首飾,恍然了!
“是我送的,新年禮物。”
于慧芝嘆了口氣,果斷承認下來,隨后從衣柜里的包包中拿出兩個預備好的大紅包:“這是給你們的,媽的一點心意。”
可真就是一點心意而已!
給她送整套的黃金首飾,給我們就送這?這不是區別對待是什么?
武問月和徐曼凝互相對視一眼,心里感到憋屈,但都沒有吭聲。
于慧芝觀察了一下兩人的神色,忽然笑道:“誒呀,我知道你們想什么,其實你們也有,來,看看。”
言罷,不慌不忙地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相冊,一張張珠寶設計草圖就此浮現。
“這是?”
面對武徐二女疑惑的眼神,于慧芝解釋道:“我給你們每個人都設計了一套金飾,這是我自己畫的圖,只是一部分,你們倆的那份還沒有做完,因為清歌她結婚了嘛,我就先把她的那副趕工出來了…嗯,放心吧,再過一兩個月,你們的那套首飾我肯定能做出來。你們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我按照你們的想法設計。”
“這些真是想送給我們的?”
“當然了!”
得到肯定的答復,武問月臉色瞬間有陰轉晴:“那太好了,謝謝媽!”
徐曼凝也浮現笑臉,送上‘媽你的畫技真棒’‘設計感特別強’‘簡直是天才珠寶設計師’等一系列彩虹屁。
看她們露出笑臉,老于同志心里也松了口氣,兒媳太多,麻煩也多,還好她有先見之明,做了兩手準備,否則這時候就難受了。
而武徐二女雖然現在還沒收到金飾,但得到了于慧芝的一視同仁和委婉表態,比任何禮物都要重要。
她和李啟元夫妻同心,她若這么想,李啟元肯定也是這么想的,那么未來的婚事能否舉辦似乎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安全感暴漲的武問月借機順水推舟,委婉詢問今年七月份自己畢業了,兩家人是否能坐在一起商量婚禮的舉辦。
于慧芝思索片刻,緩緩道:“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好,但能否順利發展,我認為首當其沖的,就是你們不要把關系搞的太僵,這個才是最重要的。你們相處的融洽,就一切都好。若相處的不融洽,我們做長輩的也沒有任何辦法。”
話音一落,徐曼凝和武問月陷入沉默,于慧芝則語重心長道:“其實我反對你們和風風保持這種關系的原因,不僅因為現實因素或倫理問題,還因為它實在不符合我們對愛、對感情的正常詮釋,我覺得你們這樣下去肯定不會幸福,未來只會弄得一地雞毛,所以才要反對。”
“如果這件事被你們的父母知道了,她們的態度肯定也會像最初的我那樣,甚至更激烈。因為全天下父母的那顆心是一樣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過得好,過的開心,能在人生路上獲得一切美好的體驗,遠離那些失敗或讓孩子傷心的歧路。”
武問月猶豫地問:“那媽你現在的態度怎么…”
于慧芝嘆了口氣:“這么長時間過去,你們沒一個人喊著分手,還堅定最初的選擇,我們能說什么?我們說了又有什么用?”
“而且盡管這種關系不符合我們對感情的理解,但愛情是你自己的品質,是你自己的心魂…只要你們自己把日子過得幸福開心,并堅定不移地走下去,做長輩的就算不理解,逐漸也會接受的。”
武問月和徐曼凝若有所思,似乎從這番話中受到了些啟發,隱約明白等到真相大白那一天,自己該用何種手段度過父母到那一道難關。
她們倒是想的遠,但隔壁的談話進行的并不順利。
李啟元 起初是真想開誠布公地聊聊,可等兒媳和兒子真正面對面坐下來了,他又心虛且愧疚地不知如何開口,陷入了究竟要不要助紂為虐的糾結之中。
不過在老李沉默的十幾秒里,李培風在心里跟趙清歌交流了很多,后者開門見山地表了態。
“爸,你和媽想去杭市當然可以去,天萱懷孕那么久了,你們也確實應該去見見她和她的家人,我對此沒有任何意見。但是…我和培風現在還是夫妻,我也從未有過離婚的打算。所以我希望您見到天萱家人后,始終記得這一點。”
李啟元聽到前半段頗有些意外,但聽完整段話后,又流露出意料之中的眼神:“當然了,好端端的提離婚做什么?風風更不會提的,他要敢提我就揍死他…清歌你就安心的養胎吧。”
聰明如老李已經聽出了趙清歌那番話的深層含義。
去和黃天萱父母見面?可以。
結婚領證?沒門!
趙清歌還生怕老李沒聽懂,又強調道:“如果天萱的父母跟您聊她們兩個人的婚事,我建議您不要理會,最好的辦法是把培風已是有婦之夫的情況坦白,避免事態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不能讓他一錯再錯下去了,否則到最后的場面肯定是誰都不愿見到的…”
這相當于‘勿謂言之不預也’的警告了。
李啟元能說什么?只能點頭稱是,并表現出長輩的姿態,講些支持贊同的話讓趙清歌寬心。
但如果真按照趙清歌的意思辦,等到了杭市后李家該如何跟黃萱天父母交代?
李啟元敢將兒子的實情坦白么?如果不坦白,他又怎能拒絕和黃家商議婚事?
無所吊謂,反正要娶四個老婆的人渣不是我,我兒子會出手!
李啟元選擇放平擺爛,身為當事人的李培風卻沉默不言,好似也選擇躺平了,內心里的活動卻不足外人道也。
我會出手,但不是現在!
方才兩個人在心里溝通了很多,李培風清楚的知道,這已經是趙清歌當下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換而言之,她同意二老去杭市已經是最后的底線。
再進一步當著李啟元的面討價還價,除了徹底激怒趙清歌以外沒有任何作用,二婚甚至三婚四婚的時間還早,只要父母去了杭市,一切就都有緩和的余地。
甚至偷偷和天萱在杭市把事情辦了,之后再做趙清歌的思想工作也不遲?
還有不到三天就二十五周歲的李培風依舊年輕,他對未來仍然樂觀自信,哪怕眼下趙 清歌堅決反對的態度,導致五位一體的大圓滿陷入停滯,他也不覺得一定是山窮水盡了。
事與愿違在很多時候都不是結果,它只是個過程,再堅持一下,想要的或許都在不遠的路上。即便堅持換來的是更惡劣的處境,也不能徹底失去希望。
徹底的堅持,生命方能真正綻放!
“我這邊一起順利,老婆你安心養胎,初二我們就能去杭市看你啦。”
抱著這等心態,李培風未等對話結束,便悄悄在心底跟黃天萱發起了‘電報’。
迄今為止,黃天萱的孕期已達三十周,第二十八周的時候,在父母的強烈要求下,她向導師請假從首都回了杭市老家備孕。二人至今異地了半個月,這段時間每天都憑借心心相印聯絡。
應當是彼此間感情和羈絆愈加深厚,或者是李培風跟她們長期用心心相印交流,熟練度變高,以至于這個技能產生了一些更加奧妙的變化。
現在的李培風不僅能一對一,還能同時一對多,跟建立聊天室一樣,把幾個女孩都拉進來,共同心靈感應,最多連線人數能達到五人。
但這種交流方式實在過于先進了,幾個人的念頭一起出現分不清誰是誰,不知道在跟誰對話,時間稍久些,沒準連‘自我’這個意識都有些模糊。
李培風實驗過一次,參與者都心悸地給出了差評,并警告他不許再用。
另一個技能變化是匹配度更高,交流起來更加貼合自如,感受到的念頭和體驗更細致入微。
比如眼下,兩個人的神經信號從寧遠到杭市,橫跨三千里的距離,互相在彼此腦海交纏傳遞,無數股電信號組成不同的畫面,一個人的念頭、想法、畫面、甚至視、聽、嗅、味、觸的五感都能準確在另一個人的腦海出現…這種情況下,異地戀中的思念也減輕了許多。
哪怕一個身處天涯,一個身處海角,但都能在心里感受到彼此的存在,隨時隨地開展真實不虛的交流,就不會產生‘他在干嘛’‘他到底還愛不愛我’等等雜念。
而黃天萱更關心的是,過完年李培風能不能按照計劃,帶著二老和自己爸媽會面。
所以此時正在家里邊看劇、邊吃水果的她聽到李培風的‘電報’,喜悅之余又不信似的問;
“你確定?叔叔阿姨都能來?”
“我爸肯定會去,但我媽不一定,以藍才兩個月,不適合出遠門,還需要人照顧。”
“那不要緊,叔叔能來就可以。”
黃天萱 稍稍松了口氣,隨后‘看到’李培風身邊趙清歌和李啟元交談的場景,又產生了些疑慮和擔憂:“老趙好像還不太愿意,你再多做做工作吧,畢竟她剛懷孕,年齡又不小了…你要多注意,萬一她因此氣出問題來,到時候你可別埋怨我。”
她真的太溫柔,還會為我考慮!
李培風頗受感動,讓黃天萱不要為此操心,自己會安排好一切,隨后等談話結束,眾人從書房里出來,他對十分關切此事的武徐二女,同樣傳達了一番“一切順利”的類似信息。
對此,武問月和徐曼凝半信半疑,因為李某人雖然私下跟她們傳信,明面上卻在給趙清歌剝砂糖橘。
但之后偷聽李啟元和于慧芝在臥室的談話,得知杭市之行定了下來,武徐二女這才真正相信了,那點不滿也得以煙消云散。
“老公,要不我也跟你一起去杭市吧?”
“那…以藍怎么辦?”
“交給我妹妹暫時帶兩天,早去早回沒什么的,而且風風這小子未婚先孕,黃爸黃媽心里沒準有氣,你去了,我不去,顯得不夠尊重…唉,說到底是咱們理虧啊。”
好,兩個人一起去就更好了!
武問月和徐曼凝在門口聽了半晌,將書房談話內容盡數悉知后,輕手輕腳走回客廳,委婉地試探起趙清歌對二老一同去杭市的態度。
但趙清歌就像沒聽懂一樣,一言不發。
武問月眉頭微皺,索性直奔主題:“如果叔叔阿姨去了杭市后,在形式無奈的情況下隱瞞信息,和黃家定下了婚事,你打算怎么辦?”
趙清歌沉默片刻,平靜道:“你們不會想知道的。”
眼神在李培風的臉上一掃而過,隨后看向武問月和徐曼凝,見她們還要追問,略有不耐地打斷:“不管怎么說這事都和你們沒關系,現在飯也吃完了,你們倆能不能回自己家過節去?”
徐曼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趙清歌的那兩片櫻唇,隨后對武問月小聲道:“你覺得她是在嘴硬還是心狠?”
武問月微微皺眉:“我覺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徐曼凝柳眉微挑,看向李培風,想從他這里知道趙清歌的真實心境。
而李培風只是笑呵呵的模棱兩可道:“啊對對對,想那么多沒什么必要,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好好過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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