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誰啊?”
場面瞬間冷卻,本有著地熱加中央空調供暖的醫院內彷佛降到了零下,又好似刮起了一陣刺骨的寒風,吹在了三個女孩的心頭,吹的她們心頭微涼,臉部抽搐,無話可講。
“單子開好了!”
這時候,保險專員和黃天萱也快步走近了,后者遞給李啟元一張小票,疑惑于現場氣氛,納悶地下意識問了一句:“怎么了?”
李培風眼神也很茫然,拽了下于慧芝,小聲問道:“媽,這位美女又是誰?你和我爸的學生么?”
“…啊?哦?呼?”
于慧芝一時語塞,支支吾吾半天,滿是希冀:“你不認識她們四個了?”
其他人都一臉凝重地看向李培風,給李培風搞得好像壓力有點大,使勁看了看四位女孩,遲疑道:“好像沒見過。”
話說完,直接下了擔架,對于慧芝和李啟元催促:“不管了,爸媽你們趕緊開車帶我回家,不拍片了,還有事要辦呢,還有人等我,很急的!
現場不僅冷,也變得很詭異起來!
李啟元鎖死了眉頭,但又舒展,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風風啊,你還記得那件事到底是什么嗎?”
李培風眨眨眼睛,有點茫然,只是重復道:“那件事…很急的,有人在等我!很急,對我來說很重要!”
趙清歌點了點頭:“是很重要,那到底是什么事兒?”
“對啊,什么事兒呢?”
“李培風,你真不認識我們了?”
另外三個女孩也提醒,或一臉擔憂的小聲討論。
“最擔心的果然來了!”
“到底是真的假的啊?”
趙清歌將黃天萱拉來一邊,低聲道:“行車記錄儀看了么?”
“嗯。”黃天萱表情嚴肅,又帶了點費解:“我看著好像是真的。”
“是真的車禍?”
武問月和徐曼凝也湊了過來,連忙追問道:“不是沒撞擊畫面么?你怎么能…”
“但我能聽到對話啊,反正通過對話分析,不像是演的。”
說完話黃天萱嘆了口氣:“就是李培風在正常跑步,然后那個男司機沒注意車后,撞了一下。”
“真車禍?”
徐曼凝不敢置信但又無可奈何:“所以失憶也是真的咯??”
另一邊,于慧芝滿眼擔心:“風風,你真不記得她們叫什么了?也不記得她們和你什么關系了是么?可你說的那件事和她們四個有關啊,你怎么能只記得事情,不記得她們呢?”
“有人在家等我!我有事兒要辦!”
李培風只是小聲念叨:“很重要,很急,我得回家,回家我就知道…”
越念叨語速越快,聲音越小,最后額頭急的直冒汗,抓著于慧芝慌張又害怕道:“媽,有些特別重要的事兒我好像不記得了!咱們回家吧,或許回家我就知道了。”
李啟元攥緊了手中的小票,生硬地擠出了一個笑容:“還是先拍片看看再說,萬一你腦子里有淤血怎么辦?”
“淤血是沒有,但輕度腦震蕩存在。”
急診室內,一位四十余歲略有謝頂的男醫生仔細觀察著ct片,最后得出了結論:“失去近期記憶的癥狀是腦震蕩導致的,不過他這個程度比較低,一般來說可以恢復,短則幾個小時,長則幾個月,撞得不嚴重。我給開點藥,回家靜養吧,一周內不要進行劇烈運動,也盡量避免多思多慮。近期如果出現頭暈嘔吐的情況再來就診。”
趙清歌忽然問道:“王醫生,他有沒有將這段記憶徹底遺忘,完全回想不起來的可能?”
此話一出,剩下人都緊張起來。
王醫生思慮了一下,緩緩道:“記憶是個很復雜的東西,實際他的情況也比較特殊。按照大多數患者來說,腦震蕩后引起的多為逆行性遺忘,也就是患者對受傷當時和受傷之前短時間內的經過,不能清晰回憶。但他卻還記得車禍,記得受傷前后,只是選擇性的把一些人和事兒忘記了…”王醫生說話的時候注意著李培風,語氣一頓,突然轉移話題:“你很焦躁?急什么?”
李培風確實很焦躁:“我只記得有人在等我,要回家,我有急事要辦,我又沒什么大傷,我不想在醫院了!”
“他最近是不是壓力很大?”
另外一位,陪同李培風從救護車上下來的眼鏡年輕醫生,一邊看著X線平片,一邊突然插話。
幾個女孩互相看看,沒說什么,于慧芝遲疑承認:“他最近確實壓力比較大,忘得都是那些困擾著他的事…和人。”
年輕醫生一臉了然:“王叔,這樣或許能解釋的通了。”
“對,有可能。”
王醫生微微點頭:“因為腦震蕩,遺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記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但這個就帶了些精神方面的因素,屬于心因性失憶。但如果患者身體素質比較好,而且情緒比較穩定,積極的進行治療,那么恢復記憶的時間也會慢慢的縮短。”
李啟元看了眼李培風,他還在念叨什么:“爸媽我要回家,趕緊讓我回家吧,我真的有急事。”但依舊想不起眼前的四個女孩是誰,甚至將她們視作陌生人,不由得有些鬧心。
于慧芝聽著也不好受,對醫生問道:“那他這個記憶的恢復速度能不能加快點?”
“吃藥嘛,但藥物只是輔助。”王醫生低頭寫著單子,頭也沒抬:“高壓氧艙治療也可以加速恢復記憶,明天你們可以帶他來試試,還有心理咨詢,也可以找個好的咨詢師讓他做一做。”
戴眼鏡的年輕醫生又道:“但記憶恢復的快慢,最主要還是受到患者的心情影響,所以讓他保持一個開心愉快的心情,和被遺忘的朋友多相處相處,找些過去的合影和聊天記錄看一看,或許更有助于記憶恢復…好了,拿單子去開藥吧。”
李啟元又問道:“老王,不用住院再觀察一下了?”
王醫生看了看那個保險專員,將李啟元拉過來,小聲耳語道:“實際我侄兒的腦袋沒什么問題,兩個頭部片子我都仔細看了,就是有點外傷,輕度腦震蕩不算什么毛病,也絕對沒有任何隱疾,讓他回家靜養就好,每周多做幾次高壓氧艙。保險賠償你也別擔心,我開一個診斷意見來證明他傷勢未愈,需要休息一個月,誤工費賠償什么的差不了。”
還是那句話,寧遠城很小,這個王醫生和李啟元彼此也是熟人,對方的孩子曾經是老李的學生,后者聽對方這么一說也就放下了心。
“開藥,開完藥回家!”
晚上十點,眾人從醫院里出來了,李培風頭上換了一個新的紗布,沒了血跡,雖然有點怪,但看著不那么嚇人了。
李培風本人也一改之前的虛弱狀態,興致沖沖,念叨著‘終于能回家了走,還有人等我呢’走在頭前,其他人跟在身后。
“風風你慢點走,別再摔了!”
于慧芝很不放心,又把兒子拽到了自己身邊,同四個女孩出了醫院大門,并排走向奧迪Q5,但剛出門口,距離車還老遠,武問月也拉住了李培風的手,并向李于夫妻建議道:“叔叔阿姨,讓我們和培風一個車走吧,我們想和他聊聊天,看看能不能讓他回憶起來。”
“這…”
于慧芝略有為難,李培風更為難,低頭看了看武問月牽著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小聲道:“爸媽,這些女孩不是你們學生么?她們怎么牽我的手啊?”
這些都是你女朋友啊!
這種驚世駭俗的話于慧芝和李啟元都沒好意思開口,后者擺手:“走吧,你們一車。”
說完話,老李拉著老婆走了,留下不知所措的李培風望著四女:“我,我之前認識你們?”
徐曼凝拽著李培風的衣袖,凝視他的雙眸,試探道:“你是我老公,我們說好了畢業后就領證的,你真忘了?”
李培風目瞪口呆,彷佛被嚇到了。
“建議某人不要落井下石。”
黃天萱輕笑道:“培風,你自己拿起手機,看看和我們的微信聊天記錄,或許就知道我是誰了。”
李培風啊了一聲,茫然點頭:“那行吧。”
“不用那么麻煩,先上車,上車之后我給你介紹。”
武問月更直接,拽著李培風的手往自己車的方向走,把他塞進了副駕駛,其他三位則坐進了后排。
武問月上車后第一時間也沒有發動汽車,而是點開車內燈光,讓光亮照在每人臉上,使得李培風清晰看見。
然后武問月指了指自己,緩緩道:“重新介紹一下,我叫武問月,你同學兼女友,她叫徐曼凝,你同學兼女友。這個叫,黃天萱,是你的書迷兼女友,那個叫趙清歌,你導師兼女友。”
徐曼凝無奈:“月月,你這信息量太大了,他能聽懂么?”
黃天萱也幫腔:“要我說還是循序漸進,先讓他看聊天記錄,如果想不起來在,咱們去首都協和看一看,這的醫生醫術我不太放心。”
趙清歌沒理會:“問月,你繼續說。”
“說?還說什么?”武問月忍不住啐了一口:“現在他跟個呆頭鵝一樣,說什么都聽不懂。這手選擇性失憶該說不說,我沒想到!”
憤恨地說完,又迅速俯身直視李培風,語氣森然:“你最好是真失憶了,不然…呵!”
李培風懵懵懂懂,又很是拘謹:“我確實忘記了些東西,如果給你們造成困擾我表示抱歉,但你能不能先開車帶我回家啊?我家里還有人等我,我有很重要的事兒辦!”
“你回不回家都一樣。”
趙清歌冷不丁開口道:“因為那件事就是你要從我們四人之中,選擇其中一位繼續走下去,并與其他三位做切割。今天我們一起吃的晚飯,你本來要在飯局中公布,但你突然說想冷靜一下,要去海邊跑步,一個小時再回來,結果我們等了兩個小時,你出了車禍…”
將完整的經過復述一邊后,趙清歌長出一口氣:“現在,不管你失憶與否,選擇都要繼續。但我提醒你,你之前對我說過,你會選擇我,并且還表白了…”
“什么?!”
徐曼凝和武問月聽到這忍不住了,滿臉不屑或疑惑:“趙教授你這樣玩有意思么?”
“培風明明之前跟我們說過,會選我們兩個的,怎么會又對你承諾?他這么說不是自己找死么?而且他現在都已經失憶了…”
“實不相瞞。”
黃天萱猶豫了一下,笑道:“其實他之前也說要選我來著,因為我說過,他只要選我,我便會他四千萬。”
趙清歌臉色陰沉:“什么亂七八糟的?他就是在我返京那天,親口跟我承諾一定會選擇我,你們不要在這趁著李培風失憶誘導他做選擇!”
“你好意思?誘導他的明明是你吧?”
“另外天萱姐也不是我說你,你居然用錢這種卑劣的手段…還敢說李培風真會因此動心?他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么?扯謊能不能扯的真一點?”
“雖然我本來也不信,但現在我敢明確的說,他就是那樣一個人!”
“行了行了,都閉嘴,你們現在說什么都沒用!”
武問月不耐煩地按了兩下喇叭,并提高音量將車內其他女孩的聲音壓了過去,雙眸直視李培風:“讓他選,現在就選,失憶了也無所謂,選誰是誰!”
李培風尷尬又不知所措:“選什么啊?我都不認識你們,你們說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們說是我女朋友,但我真的一點不記得啊…”
徐曼凝眼珠轉了轉,靈機一動:“憑直覺,你看我們四個誰漂亮,想和誰做女朋友就選誰。”說完話指向武問月補充道:“但不管你選我們兩個其中的任何一個,我們兩個都會跟你在一起,相當于買一贈一,另外兩個沒這個條件,你要是在她們倆之中二選一,只會有一個女朋友,小白癡懂了么?”
趙清歌微微皺眉,覺得這種選擇在李培風失憶的狀態下有失公允,但心底的驕傲與自信不允許她拒絕,何況趙朵朵也想看看,李某人在完全失憶、已經忘記她們的情況下會作何選擇,于是看向李培風,語氣柔和下來:“寶寶,你選吧!”
“寶寶…嘔!
”黃天萱打開車窗作嘔吐狀:“惡心吶,死去的回憶突然開始攻擊我了!
徐曼凝顯然也很受不了,狂翻了幾個白眼,但考慮李培風失憶,也用上了撒嬌的語氣:“老公,快點,選我和月月!”
武問月沒說話,只是利用自身距離優勢,用一種不容拒絕的態度牽住了李培風的手:“風哥,選吧!”
“選…選什么?選誰?”
在四女注視下,李培風面色發白,接著渾身開始發顫,眼睛使勁眨了幾下,臉部變得扭曲,一秒后呼吸加重,異常急促:“嘶呼我要回家,我有急事要辦…啊!
好漲啊!
兩秒后,李培風的頭部似乎開始不適,他雙手扶著額頭上的繃帶痛苦呻吟。
四個女孩這時候全慌了,也顧不上讓李培風做選擇,紛紛道“先別想了,別想了”“叫救護車”“叫什么救護車,這就是醫院門口!快去找醫生!
”“我去找!”
武問月剛打開車門,李培風“嘎”一下,翻了個白眼抽搐著暈了過去。
半分鐘后,李培風再度被四個女孩用擔架推進了醫院大門口,送往急診室,里面還是王醫生和那個戴著眼鏡的年輕醫生在值班,坐在電腦前查閱著什么病例。
“大夫!他突然又暈了!”
“醫生醫生,您快看看。”
不用眾女開口,后者看到李培風被推進來后,震驚地直接站了起來,欲說些什么,見到幾個女孩忍住了:“你們出去,等著,不讓你們進別進來,我和王醫生做一下搶救。”
“好。”
四女雖然有些心慌,但醫生一開口,沒有不聽的理由,于是紛紛退出屋內,將房門帶上了。
“這怎么又暈了?”
王醫生很是詫異,戴上聽診器,第一時間到了擔架前想查看李培風的狀況,但見對方眼皮微動,幽幽醒來后,也放下了心:“醒了?剛才怎么又暈了??”
“是啊?怎么又暈了?”
戴著眼鏡的年輕大夫一臉古怪,微微俯身對剛剛醒來的李培風憤恨道:“寧遠城影帝你他媽玩夠了沒有?你當縣醫院是你家開的還是我家開的?總這么進出進去,真搞穿幫了,哪怕我是學醫的也救不了你!你不如你從小旭那多買兩份人身意外險吧你,免得被她們白白砍死了…”
“沒事。”
李培風彷佛沒聽見對方說什么,面帶苦澀地低聲道:“王叔叔您忙您的,我在這躺一會就好,外面空氣不太新鮮,太壓抑,太詭譎,剛出去我不太適應…您讓我自己躺一會,別放她們幾個進來就行。”
王醫生沒說什么,李培風電話響起來了,備注‘左東旭’,他瞄了眼門前,選擇接聽,剛一接通,對面就啰里啰嗦地一通抱怨。
“渣男你特么真不是人啊!我一個搞保險市場研究的,你非要讓我當理賠員。像嗎?根本不像!我沒那個氣質你知道吧?好在我演技精湛,算是蒙混過關。但誤工費補償這怎么說?醫生可開了修養一個月的診斷書,你網文作家不算固定工作,所以這一個月誤工費要按照你最近三年的平均收入計算…你打算為你自己出多少錢的誤工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