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幫我?”
霍伊爾面露疑惑,微微蹙眉。
他身為賽門家族掌舵人的第二個兒子,見多識廣,可沒少遇到過口若懸河的騙子。這些人大多見面時,就會拋出一個吸引你注意的話題,然后再用高超的話術請君入甕。
賽門家族是孔雀市中,僅次于“摩西遠航”的商業巨頭,父親從小就教導過他這些知識。
霍伊爾上下打量著面前這位年輕的男人。
對方看上去和自己的年齡相仿,甚至更小,長相有些過分的英俊,氣質不凡,甚至讓他心生驚訝和羨慕。一身黑色的穿搭很是有品位,特別是那頂帽子和手中的銀手杖,簡直就像是量身定制。
“看上去不像是騙子或推銷員,但也不能排除這個嫌疑…畢竟有一些騙子很精通化妝和偽裝,專門挑權貴下手。”
霍伊爾在心中提醒自己。
“是的,霍伊爾先生。”
陳侖摘下帽子貼在胸口,微微頷首。
“我是杰克馬戲團的團長,你可以叫我杰克…如果有我們的加入,你的劇院或許能超越‘塔爾塔爾’和‘金色朗姆酒’,成為孔雀市第一的大劇院。甚至提升一個檔次,名聲遠揚到其他城市也說不定。”
霍伊爾沒有說話,皺起的眉頭更深。
他身旁的那位八字胡男人卻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你是在開玩笑嗎?如果是的話,我只想說你很幽默,先生。”
陳侖瞥了他一眼,眉頭一挑。
“這位是?”
“這是我們‘城市花園’的科威先生,也是劇院中最出色的魔術師,很多觀眾都是專門為他而來。”
霍伊爾介紹道。
八字胡科威略微得意地將帽子摘下,在手中轉了一個帽花,說道:
“杰克先生,你可真不謙遜,哪怕王城的皇家戲劇團也沒你這么大口氣…啊哈,超越另外兩大歌劇院?甚至提升一個檔次?”
他手一抖,一只白鴿從他的帽子里飛了出來,撲棱著翅膀環繞一周,又回到了他的肩膀上。
科威露了一手后,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雙眼隱含一絲警惕。
“真不知道你的馬戲團有多大的本事,論馴獸,我們已經有‘賽琳娜姐妹’,論滑稽表演,有‘小精靈團’,論魔術,有我…雖然‘城市花園’現在面臨一點微不足道的困境,但這里也不是什么三流團隊都可以加入,騙吃騙喝的地方。”
陳侖感受到了此人的敵意,心中頓時了然。
那是一種對同行的排擠,外加些許護食的情緒。
霍伊爾在一旁暫時沒有出聲,雖然科威的話有些難聽,但也是他想要表達的。
“杰克先生,你應該也是看到了招聘廣告,才來的吧?”
霍伊爾指了指歌劇門口一側的告示,上面寫著誠聘表演團隊入駐,待遇從優之類的詞句。
陳侖順著對方所指的方向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他還真沒看到。
“請問‘杰克馬戲團’擅長些什么?這樣我才好判斷,雙方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霍伊爾的話說得很委婉,實則是對這個沒什么名氣,從未耳聞的陌生馬戲團有些質疑。
“嗯…好像沒什么特別擅長的。”
陳侖沉吟著。
科威頓時露出譏笑。
一旁的霍伊爾也有些失望。
身為賽門家族二子,他和其他幾位兄弟姐妹一樣,從父親的手中分配到了家族的一份產業,這其實也算是某種考驗。
只有將產業發展壯大,才有資格證明擁有繼承家產,從父親手中接過“舵盤”的能力。
這是一種極為樸素的鑒別手法,同時也是一種殘酷的商業考驗。
不論你是通過正當的或不正當的手段,只要能將產業壯大,那么多多少少都能證明,你是一位生意場上出色的領袖。
當時,選擇“城市花園”歌劇院作為“試卷”,霍伊爾也是摻雜了些許情懷在里面。因為在他小時候,時常就喜歡跑到自家的這間劇院里看表演,久而久之就愛上了這里。
他把劇院,當作了自己的第二個家。
但是接手之后,霍伊爾才發現,“城市花園”遠比他想象中還要難管理。相較于其他兄弟姐妹們的產業,歌劇院想要發展壯大更為棘手,面臨最大也最核心的問題,便是駐場的表演團。
不論劇院方的裝潢如何精致奢華,座椅如何舒適,又如何進行炒作、運營和推銷,最終呈現給觀眾的,都是舞臺上的表演。
一旦表演團的實力不濟,演出不夠精彩,那么就會導致劇院的口碑日漸下滑,最終淪為三流劇院,無人問津。
霍伊爾的目標很高遠,但現實很殘酷。
隨著老一輩的演員和表演團落幕,新招募的臺柱出走,現在的“城市花園”已經快要從三大劇院行列墜落。若不是曾經的輝煌還勉強支撐著名頭,恐怕早就成了三流劇院中的一員。
所以霍伊爾現在非常焦慮,也急迫地想要尋找到一支,能夠重新帶領劇院走向輝煌的表演團。
這時,他余光注意到,面前的黑帽子青年抬起了頭,對方露出一個微笑:
“別誤會,我的意思是,各方面都很擅長,所以沒什么特別擅長的。”
霍伊爾不禁愣住了。
一旁的科威也僵硬了笑容。
只見陳侖抬起手,嘴里吹起了口哨。
咻——
停在科威肩上的白鴿,忽地一下飛到了他的手中,然后跟隨著簡單的口哨旋律,在其掌心左右搖擺,跳起了舞。
甚至還咕咕叫著,配合著旋律一同歌唱。
如此童話的場景,直接讓霍伊爾的嘴巴微微張開,科威也忽略了白鴿的“背叛”,眼睛瞪圓。
“這…這…?!”
但接下來的一幕卻更為震撼。
只見在歌劇院門口低空飛過的幾只金翅雀、藍山雀和一只貓頭鷹,全都聽到了口哨,紛紛落在黑帽子紳士的身上,隨著旋律一同搖擺起來。
那場面,簡直讓兩人看傻了眼。
“啊,實在不好意思,在下雖然只是馬戲團的團長,并非真正的表演者,但也略微懂一點馴獸的技巧。”
陳侖禮貌一笑。
他接著一揮手,身上的鳥兒紛紛騰飛,在他頭頂盤旋起來,宛如簇擁著主人。
“這只是略懂一點…馴獸的技巧?!”
霍伊爾聲音略微發顫。
至于科威和一旁的小個子推銷員,早已呆滯,沒有作聲。
“當然,馴獸也是很有門道的,在下只不過是初窺門徑的學徒罷了…”
陳侖語氣溫和,姿態十分謙遜。
旋即,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哦,對了,魔術我也會一點點。”
只見他手里的銀手杖輕輕一伸一挑,便將科威先生手中的帽子勾了過來,然后打了個響指。
只見帽子里撲棱棱飛出一只白鴿,和科威剛才的魔術如出一轍。
但與之不同的是,帽子里緊接著又飛出了一只。
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
白鴿仿佛脫籠而出,越來越多。那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帽子,卻如同一個無底洞。
在霍伊爾和科威兩人的目光中,幾十上百只白鴿,白花花一片,直接將整個歌劇院門口的半空填滿。
“太…太不可思議了!這不能稱之為魔術,這簡直就是魔法!”
霍伊爾像個小孩子一樣,原地蹦了起來,興奮得漲紅了臉。
他歡呼著,仰頭看著天上的白鴿。
科威直接震駭得倒退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
“這不可能!這是什么手法?!帽子里怎么可能藏下這么多鴿子,是你的袖口里…不對!那也不可能!怎么做到的?!到底怎么做到的?!”
這一幕直接顛覆了科威的三觀,摧毀了他心中的所有魔術手法,甚至讓他生出了一種自慚形穢的自卑。仿佛他這幾十年來,對技藝的的苦心磨礪和鉆研,在真正的魔術面前,就是一個笑話。
旋即。
盤旋著的白鴿和其他鳥類,落下無數白羽和鳥屎。
精準地墜落到了科威的身上,瞬間將其澆淋成了一個惡臭的糞人。
“噦!嘔…!”
科威跪伏在地,當場把早上吃的三文治和牛奶,全都吐了出來。
霍伊爾和小個子推銷員嚇了一跳,連連躲開這個“糞人”,捂著鼻子露出嫌惡的表情。
“噢我的太陽啊,科威先生,您現在比我祖母的腳丫還要臭。”
小個子捏著鼻子甕聲甕氣道。
“你給我閉…噦!噦!!”
科威又驚又怒又氣,想說話,到了嘴邊卻全是食物殘渣的味道。
他感覺自己快把的胃都吐了出來。
“不好意思,沒想到這些小家伙這么調皮,可能是吃壞肚子了吧。”
陳侖面露歉意。
他又是一個響指。
天上的白鴿消失不見,紛紛化作撲克牌墜落,灑滿一地。
發生的這一系列場景,已經吸引了周圍無數過往行人的注意,他們好奇地圍觀起來。
四周寂靜了數秒。
隨后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噼里啪啦…!!
“杰克先生!請您跟我進來!這里人太多了…去我的辦公室詳談,請放心,我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合同!”
霍伊爾一雙明亮的眸子死死盯著陳侖。
他緊張又迫切的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懇求。
“請加入‘城市花園’,懇請您…”
霍伊爾知道,眼前這位年輕的團長,就是自己一直想要找的人,也只有如此出色的人,才能挽救劇院,才能帶領劇院走向輝煌。
“當然,我也想坐下來休息一下,出租馬車的椅子太硬了。”
陳侖聳聳肩說道。
“請進,杰克先生,請…”
霍伊爾殷勤十足,他臉上的憔悴和黑眼圈仿佛一下子消退不少,只剩下活力和希望。
隨著兩人進了劇院,被完全忽略的科威還在地上嘔吐不已。
小個子推銷員強忍著笑意,也緊隨其后跑了進去。
“可惡啊!”
科威抹了一把被惡臭嗆哭的眼淚,咬牙切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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