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結束后,天色已經暗下來。
待人群散去,卡洛琳太太邀請了康妮一起到她家里用餐。
回到丹頓街七號。
芙洛伊和卡洛琳太太在廚房忙活,陳侖則和康妮坐在客廳等候。
“謝謝您,杰克先生。”
康妮的眼睛有些腫了,她低垂著頭輕聲對陳侖說。
“您為我父親的葬禮支付的金磅,我會努力掙錢還給您的…
但是很抱歉,現在我,我可能沒有辦法投入到武器的研究當中。”
陳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擺擺手。
“不要有壓力,康妮,錢不用急著還給我。”
放下茶杯,他安慰道:
“研究也不差這點時間,你現在最重要的是照顧好自己,不要被悲傷左右了。
如果有時間,可以和芙洛伊一起去公園走走,散散心。”
康妮默默點點頭,對陳侖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接下來的晚餐,讓康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和藹的卡洛琳太太跟她講述了很多過去的事,關于她失去丈夫亨利和兒子奧利弗之后,是如何振作起來的。
芙洛伊小姐在一旁鼓勵她,再加上杰克先生講了一些有趣的見聞,讓康妮心中的悲痛淡去了些許。
晚餐很豐盛,聽說大部分都是芙洛伊小姐親手做的,這讓康妮十分驚訝。
菜肴很好吃,很治愈。
更治愈她的,是人心。
深夜。
陳侖從盥洗室出來,回房間準備睡下。
路過窗邊時,卻發現街道對面的路燈下站著兩個人影。
“嘿,伙計,我們要在這一直等嗎?”
鐵拳幫的一個男子抽著煙,郁悶地說道。
“不然呢,這可是蓋里老大親自交代的。
而且別忘了,住在這里的那位可是非人的存在,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完成任務吧。”
他身邊的同伴想起了什么,打了個冷顫。
旋即他伸出一只手。
“給我一根,我的抽完了。”
“該死的,你每次都這么說!”
兩人閑談間,忽然看到對面樓道里竄出來一條狗。
路燈微弱的火光下,能勉強看清它身上油光發亮的黑白色毛發。
汪汪!
這只狗徑直跑到他們面前,仰著頭叫喚兩聲,然后抬起一條前肢擺了擺。
“見鬼了!它怎么像是在跟我說話!?”
“把信給它。”
“什么…?”
這名鐵拳幫的小弟忽然注意到,同伴正仰著頭望著對面那棟樓。
他順著目光朝那個方向看去,隱約看見一個黑發青年在四樓的窗口俯瞰他們。
“把信給它!”
同伴催促了一下。
這個皮夾克男子才回過神來,哆哆嗦嗦地將懷里的信遞到了狗的面前。
狗將信件叼走,給了他一個白眼,頭也不回地鉆進了樓道中。
鐵拳幫小弟愣了一會,直到嘴里的香煙燒到了嘴,他才一個激靈。
“真是見鬼!我竟然被一條狗鄙視了!?”
邊牧回到房間,陳侖接過信件,摸了摸它的頭。
狗子歡快地搖著尾巴。
撕開信封,接著月光打量起上面的內容。
“——尊敬的閣下,我已經按照您的旨意打探到了龐貝子爵的近況。
他平日里會外出和好友聚會,出席一些大型活動和場所,偶爾會去內城區的人工林園狩獵。
除此之外,大多數時間都是待在自己的莊園里看書…
還有一個消息。
這個消息來源于龐貝子爵的一位好友,巴尼男爵,真實性很高。
據說龐貝子爵的女兒麗貝卡小姐騎馬摔傷了腿,最近在家休養。他十分苦惱,想要為麗貝卡小姐找一位家庭教師。
附龐貝子爵家詳細地址:內城區第二大街九號,龐貝莊園…”
“另外,關于您說的‘多利’這個人,目前還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希望您能原諒我的無能,我與鐵拳幫會盡全力為閣下搜尋他的蹤跡。——您卑微的追隨者,蓋里”
陳侖看完信件,將其揉碎銷毀。
身子往椅背上靠著,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他低垂著眼簾,進行思索。
片刻后,他拿出火柴擦亮,點燃了桌上的煤油燈。然后拿起一支羽毛筆,沾著墨水寫了一封信。
信中的內容是讓蓋里給他和芙洛伊造一個假身份。
雖然是假的,但必須要具備合法性,經得起內城區治安所的檢查。
這種事對于蓋里來說應該不算什么難事,畢竟他認識很多內城區的實權人物。
等于是虛構兩個人的身份,然后在治安所備份即可。
陳侖對自己的身份要求,是外鄉來的學者,研究方向則是——
文學與自然。
他其中一個計劃便是應聘龐貝子爵女兒的家庭教師。以此潛入到子爵莊園里,再伺機尋找那份菲利普的遺產。
不過這只是備選方案。
如果可以有更簡單的潛入方式,能直截了當地拿到東西就溜更好。
至于芙洛伊的身份,陳侖讓蓋里找一個外鄉沒落貴族的名頭,安在她身上。
貴族雖然是稀少的,但放大到整個崔蘇爾帝國,則是一個碩大的群體。
一個沒落貴族的名號,還是外鄉的,很難被人追查到其真實性。
只要芙洛伊不經常出沒在貴族聚會和大型場所,平時的言行舉止和打扮符合身份,那基本不會穿幫。
其實陳侖對這一點根本不擔心。
芙洛伊的顏值加上氣質,哪怕她穿著一身女仆裝,也掩蓋不住她那種獨特的魅力。
陳侖將寫好的信塞進一個嶄新的信封。
抬眼望樓下看去,那兩個鐵拳幫的小弟已經離開。
他有些無奈,正發愁時,瞥見腳邊的狗子還搖著尾巴看著他。
“你可真是一條好狗!”
“狗!”
“什么?”
兩個鐵拳幫小弟走在寂靜的街道上,其中一人忽然驚呼。
回過頭,那只熟悉的狗朝他們沖過來。
“又是它!為什么要追我們!?”
“會不會是那位閣下對我們不滿,想派它咬死我們!?”
兩個人對視一眼。
“跑!”
街道上兩個皮夾克男子奪命狂奔,身后一只黑白色大狗在急速追趕。
直到其中一人不慎被地上的垃圾絆倒。抬頭一看,同伴已經遠去,只剩下一個背影。
“該死的!”
摔倒的家伙忍著疼痛咒罵一聲。
“我要死了嗎?喔天吶,我還這么年輕,還沒有摸過花鳥酒館女仆的手,還沒有…”
狗子也累得氣喘吁吁,跑到他面前。
這個鐵拳幫的小弟原本閉眼等死,但半天都沒有疼痛傳來。
稍稍睜開眼,卻看到一張狗臉在盯著他,嘴里叼著一封信。
最重要的是,它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弱智。
“謝特!我一天竟然被同一條狗鄙視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