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日,建業城,統領府。
齊天看著對面的胡文進,露出了自以為非常和善的笑容,以表達他的誠意。
卻不料,此舉讓頗多心懷鬼胎的胡文進暗暗心驚,這小娃子是嗅得什么風聲了?
“你曉得俺就算將這文書看完,也多半弄不明白。你直接給俺說吧。”曹雄將齊天遞給他的一份文件合上,苦笑著對齊天說道。
“舅父,鑒于我們漢洲自行鑄造金銀貨幣也有兩年了,到目前為止,數量總計約八十多萬枚,折合銀兩也有近百萬之多。”齊天說道:“但我們目前卻沒有一個正式管理職能部門,對貨幣的發行和調控,缺乏足夠有效地約束。為此,漢洲有必要成立一家統領府直屬的銀行,哦,就是錢莊。專門對漢洲的貨幣生產和貨幣政策進行管理,同時,還要對以后漢洲建立的大大小小的錢莊,進行有效監督和制約,納入統一管理。”
“總的來說,這個漢洲大錢莊的作用就是,一,要使得我們漢洲的貨幣能保持穩定,避免出現市場上錢多買不到東西的現象發生(通貨膨脹),也要杜絕市場上因為錢少而造成工坊里的東西賣不出去的現象發生(通貨緊縮)。
“二,是要促進我們漢洲的銀錢流通市場的穩定(金融穩定),確保以后漢洲的錢莊及民間借貸不出現系統性風險。嗯,就是避免錢莊發生擠兌或者銀錢借貸過多造成市場混亂現象。”
“三,就是監督漢洲鑄幣的發行量,既不能一味擴大鑄幣量,也不能刻意縮減,這要根據漢洲市場運行環境做出準確決策。”
說完后,抬頭看了看,發現曹雄于胡文進已是處于呆滯狀態,頓時明白自己說的有關后世中央銀行的作用,讓他們根本沒有理解。
“總之,這個要成立的漢洲大錢莊,需要具有一定的獨立性,但又要與民政府建立互通溝連機制,為漢洲民政各項經濟事務服務。”齊天說道:“所以,我想建議,由胡統領兼任此職,承擔漢洲大錢莊的首任總管。”
“俺搞不懂你這個錢莊如何運行,怎能擔當此任?”胡文進下意識地拒絕道。
“這個錢莊成立后,會從建業城大學堂里抽調若干學生出來,具體負責操持此事,胡統領只需要坐鎮其間,保持這個錢莊的一定獨立性即可。而且,漢洲大錢莊的設立,以漢洲目前的經濟體量,期初事務并不繁雜。而且,錢莊在運行的過程中,完全可以一邊摸索,一邊逐步設立規則。”
“老胡,前幾年,你常駐巴達維亞,經手銀錢數十萬,有些經驗了。俺覺得你兼任此職,定能慢慢摸索出來一些門道。”曹雄笑著說道。
“那…俺先試試。”胡文進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齊天,有些不明白,他讓自己擔任此職,是何用意。
“目前,這個漢洲大錢莊的事務,最主要的就是黑山造幣場的錢幣鑄造。”齊天看著胡文進,意味深長地說道:“但目前黑山金礦日益枯竭,鑄幣來源多為繳獲荷人所得,成色不一,重新融鑄,過程中損耗頗大。所以,胡統領不妨花些時日,親自坐鎮,以為督辦。另外,漢洲東部廣陵堡附近發現一處銀礦,這也需要有強力人物去監督核查此事。”
胡文進頓時呆住了,齊天這小娃子,居然要借機將自己調離建業城!
“舅父,前些日子聽新鄉堡陳大郎回報。帝汶島上威哈利王國的素丹似乎快要死了,這恐怕會引起帝汶島上的局勢再起新的變化。我建議,黑衣衛必須對此予以高度重視。”
“管宗祥不是正準備派了人去新鄉堡嗎?”曹雄說道。
“普通黑衣衛人員,但凡遇到大事,必然要往來回報,如此,恐會誤事。”
“看來,得讓管宗祥親自去一趟新鄉堡了。”曹雄點點頭:“帝汶島,俺們是一定要介入其中的。”
胡文進神色陰郁地看著管宗祥,對方卻是一個勁地喝酒,片言不語。
“俺們要是出了海,再忙完手頭上的事務,少說也得兩三個月時間。若是人家趁此機會,從大統領手中接過部分權力,在軍政府里重新進行一番布置。你覺得俺們還有機會對他下手嗎?”胡文進冷聲說道。
“你說怎么辦?”管宗祥一口將杯中的酒喝光。
“提前動手,將他除掉。”胡文進狠厲地說道:“只要我們設計的巧妙,讓他死得自然一點,沒人會懷疑到我們頭上。”
“設計巧妙?”管宗祥苦笑一聲,搖頭說道:“俺們黑衣衛哪有什么巧妙的手段,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一個人,而且還要讓他表現出自然死亡的模樣。不要忘了,這黑衣衛當初還是齊天建議成立的,甚至其中的一些手段也是他教的。”
“你們黑衣衛五六十人,就沒有懂得這些陰私手段的人?”胡文進氣急敗壞地問道。
“俺們黑衣衛搞個刺殺,投個毒,實施一次襲擊,還是可以的。”管宗祥說道:“至于殺人于無形,俺們確實不會。”
“俺聽說,俺們大明的錦衣衛能有上百種讓人死去的方式,你們就沒能學上一點?”
“漢洲哪里來的錦衣衛可以教俺們?”管宗祥郁悶地數道:“齊天以前曾說過,間諜細作搞暗殺是比較低端,也是比較下作的手法,他當時要求俺們以獲取更多情報來源為主要目的。可俺知道,他一定熟悉很多細作方面的手段。話說,讀了書的人,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懂?”
胡文進頓時有些無語,俺們現在是討論如何殺死齊天,并且還要瞞過所有人,你現在這里跟俺贊嘆齊天的本事,是個什么意思?
“你們黑衣衛里,有沒有齊天的人?”不過,管宗祥所言,倒是特別引起了胡文進的警覺,齊天曾經參與過黑衣衛的建立,以及對許多相關行動進行過相應的指導,若是他提前在黑衣衛里埋了釘子,說不定,管宗祥的一切行動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下。
“…俺不知道。”管宗祥一愣,隨即緊張起來,“或許,有吧。”
“你跟俺如此親密接觸,你們黑衣衛的人都知道嗎?”
“俺每次來找你的時候,都是俺一個人過來的。”管宗祥稍稍想了想,說道:“應該不會有多少人知道俺們的事吧。”
胡文進不由眉頭緊鎖,心里不由哀嘆一聲,這特么的還是一個細作頭子嗎?連自己管理的屬下,都不知道是否有別人安插進來的暗樁。
“你先回去吧,梳理一下你們黑衣衛,確保哪些人是你完全可以信任并且還能調動的。”胡文進煩躁地朝管宗祥說道:“另外,你靜下心來,好生琢磨一下,如何實施俺們的大事。在俺們離開建業城之前,必須要有一個決斷!”
看著管宗祥神思不屬地離開,胡文進不由嘆了一口氣,原以為不過殺一個人而已,誰知道,臨了,卻讓兩人都感到有些束手無策,不知如何進行。齊天平日里出行,總會有三五個鄉兵隨行,若是暴力行刺,或者暗中偷襲,不說能否成事,恐怕定然會露出許多馬腳。再說了,漢洲上下控制嚴密,幾乎與外界隔離,真要倉促動手,要不了多長時間,一定會被曹雄將他們翻出來。
雖然他們是打算除掉齊天,為了確保曹雄的孩子以后繼承漢洲,但若要事發了,曹雄必然會讓他們給齊天陪葬,以便給漢洲上下一個交代。
“主人,有何吩咐?”一個奧斯曼護衛恭敬地彎腰朝胡文進施禮問道。
“你們近幾天收拾一下,準備跟著我出海。”胡文進有些意興闌珊地吩咐道。既然可能事有不遂,不若就此罷了,老老實實地先去漢洲東部,再觀后勢發展。
“遵命,主人。”那個奧斯曼護衛應諾后,轉身就要出去。
“塔法,你知道如何讓一個人正常的死去嗎?”胡文進隨意地問了一句。
“主人,你是指…刺殺一個人,又要讓他人以為是正常死亡,是這樣的嗎?”那個奧斯曼護衛遲疑了一下,然后輕聲問道。
“對!就是讓所有人以為是他自己得了急病猝死。”胡文進希冀地看著這個奧斯曼護衛,“塔法,你有辦法,是嗎?”
“在波斯,有一種植物,它花朵鮮艷及芬香,葉子,裂片披針形,雙覆蓋瓦狀排列,非常受到一些年輕婦人的喜愛。很多人都會將它采摘回去,放在家中作為觀賞之用。”那個奧斯曼護衛緩緩地說道:“但是,這種鮮艷美麗的植物,不論是盛開之時,還是枯萎之刻,若不慎吞食,對人會造成非常致命的后果。而且,人死了之后,宛如急癥暴斃的情狀。”
“塔法,你身上是不是正好有這種…植物?”胡文進心跳得非常厲害,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奧斯曼護衛。
“是的,主人。”塔法恭敬地答道。
“拿來給我!”胡文進騰地站了起來,把手伸向那個塔法。
“請稍等,主人。”塔法說道:“我馬上給你取來。”
說著,塔法轉身朝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