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爾·科內是荷蘭東印度公司駐安汶代總督,是在今年二月才上任的。他的前任,甚至包括安汶城內的所有荷蘭殖民官員、普通居民,乃至土人仆從,在去年十二月被漢洲人攻破城池后,全部擄掠而去,不僅搬空了整座城市,而且還對昔日堅固的城防進行了徹底的破壞。
在隨后幾個月里,島上的土人暴亂又死灰復燃,而且愈演愈烈,島上內陸的幾個商站據點遭到土人的襲擊,原先恭順的土人部落首領也開始首鼠兩端,開始對荷蘭人的丁香壟斷貿易政策明里暗里反對起來。按照東印度公司統一規劃的需要砍伐的肉蔻樹,胡椒樹等香料樹種更是被所有土人部落公然拒絕執行。
而同一時間,荷蘭東印度公司又面臨馬打蘭和萬丹王國的兩面夾擊,以及葡萄牙、漢洲人的圍攻,竟然在短時間內有些漸漸控住不住安汶的局勢了。為此,巴達維亞總督不得不暫時向特爾納特素丹王國尋求支援,并同意對于他們供應的茴香、豆蔻、肉桂等香料,將收購價格提高一倍,還允諾對其提供大量鐵質刀劍和火槍。
三月,一千八百名特爾納特素丹王國軍隊登陸安汶,在荷蘭軍官的指引下,對那些堅決反對荷蘭人丁香壟斷貿易政策的土人部落開始了血腥的清洗。一時間,整個安汶島上,腥風血雨,數個土人部落被屠滅,財物和女子被掠奪,無數的丁香樹、肉蔻樹被砍倒,然后整個部落營地被徹底焚毀。
土人在荷蘭人和特爾納特素丹王國軍隊的酷烈打擊下,很快的選擇了屈服。數十個部落頭人帶著大量的禮品,來到那個破敗的安汶城,重新向荷蘭人表示臣服。
但荷蘭人最想抓住并殺死的土人暴亂領導人土魯卡貝西,卻是又一次躲進了叢林,逃過了軍隊的追捕。荷蘭人為此,勒令安汶島上的部落頭人,不得接濟和收留土魯卡貝西,一旦發現有包庇縱容此人的部落,一律全族夷平。而且還發出懸賞通緝令,對于舉報,或者提供土魯卡貝西線索的任何人,東印度公司安汶殖民當局,會承諾給予兩百盾的酬金。
至7月間,安汶島上的局勢逐漸平定,各地土人部落開始陸續交納采摘后的丁香,并運往安汶城。特爾納特素丹王國軍隊的士兵在幾個月時間里,搶掠的盆滿缽滿,在荷蘭人的不斷催促下,顯得有些不情愿地坐船陸續返回特爾納特。
在九月時,安汶城外的臨時營地里仍有兩百多特爾納特素丹王國士兵,他們在安汶荷蘭殖民當局的授意下,負責監督三百多安汶島上土人修復部分碼頭設施和附近城堡。而在安汶城,則還有數百土人 ,在荷蘭的驅使下,努力地重新加固城墻和建設城內的公共設施。
“該死的漢洲人,當初他們是如何毀掉這座城市的呀!”安汶代總督艾德爾·科內站在城樓上,看著城內逐漸恢復一絲生氣的街區,輕聲說道:“若是我們的雇傭軍能攻入漢洲本土,那該多好。我發誓,我一定會將他們那座被稱為建業的城市夷為平地,所有的漢洲人全部充做苦力,然后讓他們悲慘地死在苦役營里。”
碼頭上停靠一艘昨天到來的武裝商船,給安汶帶來了三十多名雇傭軍和一百多土人仆從兵,以及大量的生活物資。
另外,船上還來了一位大人物,東印度公司高級商務參贊塞納德·卡拉梅特先生。他是代表總督大人來安汶視察當地的丁香供應恢復情況,同時,他還有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押送了十五萬盾銀幣,并監督使用這筆資金,用于支付未來幾個月的香料收購費用。
鑒于荷蘭人對安汶島上的土人剛剛才修理了一番,塞納德·卡拉梅特先生非常及時地利用了土人的恐懼心理,將丁香的收購價格在去年的基礎上,又壓低三成,并且支付的貨幣,僅僅只有一半。另一半將用糧食作為替代物。如此一來,東印度公司就將省下來大半資金,用于支付特爾納特素丹王國的香料費用。
要知道,荷蘭人從去年開始,與周邊幾個勢力打了很多仗,損失也有些大。而且,安汶城的重建工作遠未結束,就連幾段城墻的缺口都沒有修補完成,只是用十幾顆巨木臨時遮擋一下。
艾德爾·科內代總督對于塞納德·卡拉梅特先生壓低丁香收購價格,表示過異議,認為東印度公司剛剛在島上實施了雷霆鎮壓手段,現在為了安撫土人的不安心理,就應該給他們吃一顆“甜棗”。即使不能提高丁香收購價格,但也不能壓低如此幅度的價格,而且貨幣還只是給一半。至于另一半的糧食,那可是巴達維亞在幾年前的存糧,甚至部分都有些霉爛了。這或許又要激起土人的不滿情緒,給安汶殖民當局帶來一定的治安壓力。
就在艾德爾·科內代總督回到城內的總督府,面對眼前無數紛雜的殖民事務時,距離安汶城西南側約七八百米的樹林邊緣,陸續鉆出兩百多身著黑色軍服的士兵,身后背著一個鱷魚皮背包,雙手端著火槍,然后一個個安靜地蹲在草地上。
徐洪祥作為此次登陸部隊的臨時營長,統一指揮新編第四和第五陸戰隊兩百六十多名官兵。他們是在清晨五點左右在距離安汶城西南側三公里的一處海岸登陸,并急行軍穿過密林,行至安汶城附近。
爬在一棵樹上,舉著單筒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陣,徐洪祥有些惴惴的心里,逐漸放松下來。他迅速從樹上跳了下來,招呼幾個帶隊的軍官湊到一起。
“剛才觀察了一番,安汶城打下來應該不難。”徐洪祥笑著說道:“去年我們漢洲打過一次,碼頭炮臺和安汶城的部分防御設施還沒來得及全部修復。我的計劃很簡單,我們兩個連隊全部撲向碼頭和附近那個小城堡,以最快速度解決戰斗。然后等待艦隊靠岸,將火炮運下來,抵近安汶城,朝他們還未修補完好的城墻轟擊。最后,全軍攻入城中。”
“碼頭附近有一座軍營,看模樣,里面可能有三四百人左右,但外面沒看到荷蘭紅毛鬼。所以,那里的士兵定是他們的土人仆從,戰斗力應該不強。我們還是按照上次牛營長的作戰模式,先悄悄潛行至安汶城附近,排槍射擊,然后全員刺刀沖鋒。諸位,還有什么補充的沒有?”
“碼頭上有一艘荷蘭商船,我們抵近碼頭后,可能會遭到它的火炮轟擊。”第五陸戰隊連長蘇忠福說道:“這樣一來的話,可能會有不少傷亡。”
“但是,若不能拿下炮臺,我們的艦隊可能會遭到荷蘭人海上和陸上的雙重攻擊。”徐洪祥低頭想了一下,然后說道:“拼著些許傷亡,先拿下炮臺。若是能利用炮臺轟擊敵船,那是最好。若是炮臺火炮無法打擊敵船,則毀了大炮,然后迅速撤離碼頭,等艦隊過來攻擊那艘荷蘭商船。”
眾人聞言,均點頭稱是,任何一個作戰環境,是不可能百分之百有利于己方的。而安汶城的防御,相對來說,已是極為簡陋和松懈的。
計議已定,兩百多陸戰隊士兵在各級軍官的指令下,將腰下的刺刀套上槍管,然后伏地身子,朝安汶城的方向潛行過去。
十幾個特爾納特素丹王國士兵懶洋洋地躺在碼頭軍營的門口,時不時的瞅幾眼附近正在賣力搬運石塊的土人。隨著安汶島上的局勢逐漸平靜,荷蘭東印度公司開始約束他們的出外治安整肅行動,這使得他們失去了可以撈取額外收入的機會。現在他們充當著安汶城外碼頭恢復重建工作的監工,監督和驅使那些征發來的土人勞作。
也許再過十天半個月,他們也將離開安汶,回到他們的家鄉,享用數月以來從島上土人劫掠而來的財富。荷蘭人還是比較大方的,對于他們征剿土人獲取的戰利品,默許他們予以保留并帶回特爾納特。而且,他們還從荷蘭人那里額外獲得了大量的鐵質刀劍,以及部分火槍和火藥。這對于他們在與蒂多雷素丹王國和戈瓦素丹王國征戰的 時候,可以取得一些武器上的優勢。
午后的陽光非常刺眼,海面上泛起一片銀光,就連陸地上的草甸里也時不時地閃耀著刺眼的太陽光線。咦,問題是,草甸里不是應該都是綠色的草葉,黃色的小花嗎,為何也能不時反射出陣陣耀眼的光亮呢?
距離碼頭已經不足三百米了,徐洪祥命令有剿殺帝汶島土人經驗的第四陸戰隊士兵居前,開始加快步伐,朝那座土人的營寨撲去。
那些或躺或坐在營地門口的特爾納特素丹王國士兵愕然地看著數百身著黑色軍服的漢洲陸戰隊士兵停著刺刀,小跑著朝他們沖了過來。
“砰!砰!砰!…”十幾個漢洲陸戰隊士兵沖到距離營寨門口七八十米的地方,稍一站定,便舉槍開始射擊。
營寨門口慌作一團的特爾納特素丹王國士兵頓時倒下一片,剩下的幾個扭頭就朝營寨里跑去。但隨后的槍聲,卻使他們紛紛撲倒在半路上。
第四陸戰隊的士兵端著上了刺刀的火槍蜂擁著沖進了土人的營寨,而五陸戰隊的士兵則在連長蘇忠福的帶領下朝碼頭炮臺沖去。
一時間,碼頭附近火槍聲,喊殺聲,響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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