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
趙御伸手,將已經渾身冷汗浸透的小販扶起。
“這是你兒子?”
趙御盯著那個一臉委屈的小孩,有些好笑的問道。
這小家伙此刻眼中滿是淚花,卻強忍著不讓淚水流出來,咬牙切齒的盯著趙御。
很顯然,這小家伙將這一嘴巴子,記在了趙御的賬上。
“是,是,還望大人寬宏大量,不要和小崽子一般見識。”小販彎著腰,小心翼翼的說道。
小家伙看到父親如此低聲下氣,頓時忘記了臉上的疼痛。
“先生說了,貧賤不移,威武不屈,視為大丈夫也…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便是道…”
啪!!
不等小家伙說完,小販轉身又一個嘴巴子呼了上去。
“哇…”
終究還是個孩子,兩個嘴巴子下去,頓時眼淚再也憋不住了。
“再敢胡說八道,老子抽死你!”小販眼珠子都紅了。
自家親生骨肉,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可他畢竟知道,有些人是他們萬萬不敢得罪了,這小崽子的兩句話,會要了他們全家的命!
“不是我說的,是先生說的…”
小家伙見老爹發了真火,直接就將先生給賣了。
“以后不準再跟著先生胡說八道!聽見沒有?!”小販呵斥道。
小家伙委屈的點點頭,隨即小聲的嘟囔道:“還不是你讓我跟著先生學的,現在又怪我…”
趙御樂呵的擺擺手,笑著說道:“行了,行了,童言無忌。”
小販立刻轉身,滿臉堆笑的對著趙御作揖道:“大人寬宏大量,來日一定官運亨通!”
街面上做小買賣的,這一套詞自然是張口就來。
就在這時候,趙御向前一步,朝著那小孩走去。
“大人…”
原本還戰戰兢兢的小販,見到趙御的舉動之后,雖然面上畏懼,但還是一手將小孩擋在身后。
趙御沒有理會一臉戒備的小販,反而來到小家伙面前,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孩的腦袋問道:“疼不?”
小家伙先是搖了搖頭,不過似乎真的很疼,隨即又偷偷看了一眼老爹,然后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趙御從懷中拿出一塊碎銀,大約五兩左右,托起小孩的手,將銀子放在小孩的手上,輕聲的說道:“其實啊,是你爹錯了,先生說的對…”
“大人,這…要不了這么多錢。”
小販見趙御放在自家孩子手中的碎銀,足足有五兩多。
趙御沒有說話,起身一腳直接踹向還在胡吃海塞的哈剛童嘎,然后轉身離去。
等趙御走遠了,那小販趕緊從小家伙手中拿過銀子,放在嘴邊用力一咬,
娘咧,真是銀子啊!
小販抬起頭,看了一眼已經逐漸升起的日頭,這他娘的,今天是哪邊升起來的?
趙御帶著哈剛童嘎來到西緝事衙門,因為身邊多了一個哈剛童嘎,門值百戶死活不讓兩人進。
好在,就在哈剛童嘎暴走的前一刻,一名督公貼身的小太監,拿著督公的令牌走了出來。
“督公有命,召查檢百戶趙御及貼身扈從前往督公值堂!”
小太監說完,將令牌遞給了旁邊的門值百戶。
趙御這才帶著哈剛童嘎走了進去,一路跟隨小太監,來到督公值堂。
督公值堂,風不遇斜靠在正堂大椅上,見趙御和哈剛童嘎進來,對著四周護衛和貼身太監擺擺手,示意退下。
等閑雜人都走出去,這才起身走下正堂。
“怎么樣?扮的還像吧?”風不遇來到趙御面前,笑著問道。
還別說,這家伙只要不露出那股賤笑,還真就有七八分西廠督公的神韻。
“不是扮的像,而是…”趙御看向風不遇,淡淡的說道:“從昨天開始,你就是羽少卿!”
風不遇一愣,隨即點點頭,轉身回到正堂。
“這是皇帝御賜的飛魚服和腰牌…”
指了指一旁桌子上的紅木托盒,風不遇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監司千戶了!”
“千戶?!”
趙御一瞪眼,隨即右手直接摁在腰間的繡春刀上!
特么的,自己費心巴力的弄死羽少卿,不就是害怕穿上這一份千戶級別的飛魚服嗎?
沒想到臨了,還是沒躲過這一劫!
“別別,你先聽我說啊!”
看著一臉猙獰的趙御,正襟危坐的風不遇瞬間慌了。
瞅這家伙的神色,是真的想一刀砍死自己…
“今天要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老子先把你變成真正的西廠督公!”
趙御摁著刀柄,盯著風不遇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個千戶是受錦衣衛管制,但是卻又不太一樣。”風不遇趕緊解釋道。
趙御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沉聲道:“錦衣衛管制?也就是說我被調任到錦衣衛了?
監司千戶?也沒聽過廠衛有這么一號單位啊!”
風不遇見趙御握著刀柄的手松開,這才說道:“不管是錦衣衛還是東西廠,名義上都是皇帝的家奴,位輕權重。”
“這監司千戶銜,受錦衣衛管制,但是卻任職于西廠,是內閣新擬出來的官銜,說白了,就是用來互相監督的!”
風不遇賤兮兮的笑著說道:“我明白你為何抗拒西廠稽查千戶,所以才運作了一番,將這個名額放在了你頭上。”
錦衣衛雖然和東西廠一樣,都是皇帝用來制衡百官的,但錦衣衛卻是武官統帥歸管于五軍都督府,而兩廠則是有內臣掌管,所以核心人物,必須是要凈身的宦官。
“我現在是西廠的查檢百戶,上面會同意用西廠的人來監管西廠?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
趙御有些遲疑,這個道理其實是個人都能想明白。
雖然換了管制,但是趙御之前畢竟是西廠的人,這就有些尷尬了。
“查檢百戶是世襲官爵,本就出身錦衣衛。你被調往西廠,也才不到半年而已…”
風不遇輕描淡寫的解釋道。
趙御想了想,然后走到一旁的桌上,拿起那一身麒麟繡的飛魚服。
百戶飛魚,則為羅繡,千戶為麒麟繡,而錦衣衛指揮使和東西廠督公,則是仿龍繡,上刺四爪飛魚…
“我…我呢?!”
一旁的哈剛童嘎見趙御換了飛魚服和腰牌,有些急了。
這些家伙,各個升官發財了,現在就只有他一個人,還沒著沒落的!
“額…”
看向人高馬大的哈剛童嘎,風不遇多少有些頭疼。
這家伙的外貌特征太明顯了,在京城呆著都是個麻煩,想要進入廠衛,簡直就是做夢。
別說他一個冒牌的西廠督公,即便內廷監禮司掌印太監,人稱九千歲的魏公公,恐怕都不敢將一個韃靼人放入這種核心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