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最重要的是什么?
耐心?
對,但不全對。
你還需要:餌。
一個好的餌料,可以讓你事半功倍。
女巫們就是這么做的。
在一開始的時候,歌德面對這個莫德烏斯投影的殘影還心生疑惑,既疑惑對方為什么那么弱,也疑惑對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可是在這十八年反復的增強中,歌德逐漸明白了。
對方就是餌啊!
釣誰?
瘋王!
或者說,是和瘋王相關的一切。
例如:某種后裔。
既可能是血脈上的后裔,也可能是繼承了遺產的某種程度上可以稱之為‘后裔’的存在。
總之,一旦在這里干掉了莫德烏斯投影的殘影。
那就真的會被抓到。
如果不是掌握了時間之河,歌德真的不會出手。
面對未知的敵人。
謹慎是第一。
歌德默默回憶著剛剛‘視線投來時’的感覺。
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現在的狀態,大概率不是對手。
“唉,真的麻煩啊。”
什么樣的麻煩,才是真的麻煩?
躲不開的那種。
歌德一邊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速度,一邊向著李家屯而去。
他不敢太快。
他怕把眼前的世界撞碎了。
在他的循環完成第八次職業循環,也就是職業八轉了的時候,歌德就有了一種拼盡全力一拳可以打破這個世界束縛的感覺,他是強壓著力量,咬著牙不離去。
他的心告訴他。
不能走。
還不夠。
他相信自己的心。
所以,他開始分散力量。
要知道,他不是一個人。
他還有七個負面情緒組成的血神子。
饑餓、嬉笑,貪婪,癲狂,殺意,邪惡,慈悲。
你說慈悲為什么也算負面情緒?
因為,歌德的這份慈悲有些過頭了。
總讓他在不必要的時候心軟。
末世,要干什么?
歌德也想這么干,但是慈悲的他,依舊是他,他做不到。
除非,他不想活了。
所以,力量還是平分。
那是在十六年前了。
現在?
分了又分,他的七大負面情緒,也達到了極致中的極致。
而他?
更是感覺眼前的世界,在他眼中和雞蛋一樣。
一碰就碎。
因此,他需要小心再小心。
以至于,他回到李家屯時,已經是年三十的午夜了。
李家屯門口,兩盞大紅燈籠高高掛起。
一道人影站在燈光之下。
是大乾女皇,趙定思 十八年過去,趙定思容顏未變。
應該是更加的年輕了。
那面容看著好像是十六歲的少女一般明媚,尤其是雙眸,在看到回來的歌德時,更是亮了起來,隨后眼兒彎彎,絨皮的斗篷上的積雪,都被歡快的步伐抖掉,有著的是笑聲和嬌嗔。
“我還以為出了意外。”
趙定思直接湊到了歌德的身旁。
任何人看到這一幕,都會嚇掉下巴。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女皇趙定思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靠近自己,更不用說是一個男性,還攙著手臂了。
可如果知道這個男人是莫生一的話,又覺得合情合理。
畢竟,誰都知道,女皇的養子也姓莫。
“你的力量有些控制不住了。”
“破碎虛空…你可以去外邊看看的。”
歌德則是說著另外一番話語。
同時,還指了指挎著自己胳膊的趙定思的手臂。
在兩人手臂之間,虛空好似漣漪般抖動著。
令趙定思沒好氣的一笑。
“哼。”
“誰沒事嚇唬我,說外邊危險的?”
“我至少也要達到你的程度,才會離開大乾,不然的話…我寧肯繼續這么下去。
你的分身不過七個,而我?
可以制造上百個。”
趙定思驕傲地一昂頭。
歌德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爭辯,哪怕他深知他的七個負面情緒的分身和趙定思的上百分身并不同,后者差了太多,除了五個副人格可以繼承本體不超過七成的力量外,剩余的碎片人格只能是一到三成不等,主要看人格的完整程度。
不過,這時候,談這種事。
沒必要的。
趙定思自己也知道。
所以,下一刻,主動轉移了話題。
“都解決了?”
“嗯,基本上。”
歌德一點頭。
接近二十年的相處,讓歌德對能夠稱得上是朋友的趙定思說了不少東西。
“嘖,真是危險。”
“你不再多積攢積攢力量了?”
趙定思詢問著。
哪怕心底再不舍,她也說不出直接挽留的話語。
她是誰?
她可是趙定思。
“你看。”
歌德沒有說其他,只是抬起了自己和趙定思挽著的手臂。
只見,原本的漣漪之下,出現了一道道細小的裂縫。
漆黑充斥在裂紋之后。
蘊含著無窮無盡的毀滅之感。
“再過兩天,哪怕我一動不動,這個世界也會被我撐爛,就好像…破殼而出的小雞仔。”
歌德比喻著。
“小雞仔?”
趙定思面對著這種比喻,臉都皺一起了。
她不喜歡這樣的比喻。
小雞仔…
太弱了。
至少,也得是鳳凰。
她,就要當鳳凰。
不過,此刻的她更關注的是歌德嘴里的時間。
“過兩天,那是真的兩天?”
“真的是兩天。”
歌德給與了肯定的回答。
之后,趙定思就不再說話了。
兩人肩并肩的走在飄雪之中,鞭炮聲不斷響起,歌德掏出了早就包好的紅包一一發給了屯子里的孩子們,小六子的兒子小小六子拿到了最大的那個:三個銅板。
李富貴的兒子是兩個銅板。
為什么?
因為李富貴有六個兒子。
而且,馬上就要有第七個了。
只是,李富貴想要個女兒。
老李無所謂,他都抱了六個大孫子了,第七個也有了,再來個孫女也是不錯的。
唯一讓老李念叨的就是老大李長海了。
和老瞎子、張家小少爺、夏云飛一年到頭的亂跑。
四人早在十幾年前就闖出名頭兒。
三俠劍。
三俠是李長海、老瞎子、張家小少爺。
劍是夏云飛。
到現在,李長海都沒成家。
用李長海的話說,有他弟弟吶。
他,天生浪蕩子。
然后,就再次被老李抽打。
依舊是鞋底子往死里抽。
別看老李歲數大了,打兒子這事兒,越打越健康。
“老李那干媽樹有點意思。”
趙定思學著歌德的口吻道。
“那是把老李真當兒子了,沒看到李富貴的六個兒子手背上的嫩芽芽,好像是胎記一般的東西嗎?”
“那是那棵干媽樹留下的一絲真靈,擔心自己的六個重孫被人遭害了。”
歌德解釋著。
“哼,就你眼光毒辣,那你看看我啊?”
“難道就看不出什么來?”
趙定思問道。
“看出來了啊。”
歌德笑瞇瞇地說著。
趙定思心底一緊,隨后,就滿是期待地看著歌德。
“看出什么了?”
“你最近是不是長胖了?”
“聽說你新招的廚子,手藝不錯?”
歌德笑嘻嘻地問道。
趙定思臉立刻沉了下來。
但隨后,就恢復了正常。
為嘛這么大度?
大度?
這可不是大度。
而是習慣了。
就如同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一樣,你也永遠無法讓一個渣男直視自己的責任。
“呵,狗男人。”
趙定思冷笑了一聲。
隨后,就再次雍容高貴起來。
沒法子,黃當當、王小鳳在那等著呢。
仍然是老李的家,在那偏房中有著一桌子飯菜,黃當當、王小鳳就在這等著。
兩人和趙定思一樣,仿佛是容顏不老一樣。
黃當當的耳朵已經徹底的藏了起來,但是卻多了三條尾巴。
這是黃當當的母親恢復本體后,拿出了老黃家的珍藏一枚千年狐妖的內丹給她服下后的結果。
順帶著,歌德送了一枚殺生石給黃當當。
讓她消化的更徹底。
王小鳳卻是在手腕處多了一圈鱗片。
不是蛇鱗。
而是蛟龍。
在十五年前,歌德把蛇化蛟內儲存的秘藥一分為二給了柳仙兒和王小鳳后,王小鳳就發生了這種變化,一開始大半身都是,現在已經消化的差不多了。
柳仙兒還長角了。
王小鳳也多了一絲真正意義上的蛟龍血脈。
“莫先生。”
十八年過去了,王小鳳的稱呼還是不變。
黃當當則是毫不客氣地抓住了歌德另外一邊肩膀,瞪視著趙定思。
趙定思沒理黃當當。
歌德還有兩天就走了。
不然,她非得整一個圍脖出來不可。
黃當當多機靈啊。
一瞅就發現了不對。
隨后,就猜到了什么。
而看著黃當當的表情,王小鳳也猜到了。
這位王家大小姐,溫婉地拉開了凳子,沖歌德笑道。
“我包了餃子。”
“我也包了餃子。”
“還有我。”
三人齊齊說著。
歌德笑瞇瞇地吃著。
餃子嘛。
好吃。
蘸醋,還有蒜泥。
順帶一碗餃子湯,更是舒服。
更不用說,還有一桌子的菜了。
歌德還是喜歡那帶皮的大肘子。
先用冷水加蔥姜蒜煮出來血沫子,撈起來、淋干了,直接下油鍋炸,炸到表皮金黃,再放入鍋里面加水加料燉。
歌德喜歡的料是蘑菇、鵪鶉蛋。
快出鍋的時候,再來一小把清炒的蒜薹。
今兒的肘子是六嬸燉的。
托了趙定思的福,李家屯男女老少都練上了清源山的基礎功法。
基礎功夫嘛。
好學好練沒危險。
再加上趙定思每次來都帶不少丹藥,
李家屯的男女老少,身體都是倍兒棒。
尤其是原本就能徒手殺狼的六嬸,現在兩膀一晃就得是萬斤之力。
用趙定思的話說,這要是放在戰場上,那就是萬夫不當之勇的悍將,再多修煉一些攻伐之術,身披三層重甲了,那就是霸王在世。
可惜六嬸對戰場沒啥興趣。
她就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希望整個屯子都和和美美的。
希望莫先生能多吃她做的飯。
“李長海呢?”
歌德問道。
三俠劍這四人每年也都是過年回來,不過,和歌德的準時不同,四人總因為零零散散的事兒耽誤了,有時候是李長海路見不平,有時候是張德壽路見不平,還有的時候是夏云飛沖動了。
老瞎子?
眼瞎,看不見不平事。
所以,習慣性斬草除根。
“南路那邊出了一些事兒,他們四個去那了。”
“估計回來得初七八了。”
趙定思說道。
“南路?”
歌德詫異看了一眼趙定思。
但凡這么說,肯定是官面上出事了。
趙定思端起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時間久了,有些人就忘了。”
趙定思說著瞇起了雙眼。
歌德點了點頭。
人啊,都是健忘的。
時間一久,什么都能忘了。
“那你準備怎么做?”
“還是滿門抄斬?”
歌德好奇地問了一句。
他對趙定思懲治那些人的手段,一向有興趣。
這女人的狠,在這種時候,體現的淋漓盡致。
為什么感興趣?
因為,他也需要面對一群女人啊。
還是一群比趙定思狠太多的女人。
必然要提防,也需要學習。
“滿門抄斬?”
“太便宜他們了。”
“我打算首惡扒皮充草。”
“剩下的人呢?”
“次惡去給首惡扒皮充草,再次惡給次惡扒皮充草,所有人都必須要圍觀,一直到剩下最后一個人,我要讓他每天打理那些被扒皮充草的東西。”
趙定思緩緩地說道。
歌德比劃了個大拇指。
這比殺了都難受!
得生不如死!
而且,還能警告世人。
只要看著這生不如死的人,就都能想起來。
“水至清則無魚!”
黃當當卻是說了一句。
“所以,我這里有限度的,只要不超過這個限度,我都不會理會,超過了…我就要讓那些敢越雷池半步的人明白,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趙定思面容不變,語氣依舊。
黃當當不開口了。
她一個平常姑娘,和趙定思說這些,不就真的找不自在?
之后的飯桌上都成為了閑談。
一年的趣事。
還有一年的瑣碎。
之后的兩天也都是這樣。
直到兩日后的黎明——
歌德沖三人揮了揮手。
不過,這一次并沒有選擇回歸。
因為…
他主線任務并沒有完成。
現在的天下第一可是趙定思。
在有了足夠的實力后,就有了更好的方式。
他沒必要這么麻煩。
歌德抬手,輕而易舉的撕開了一道縫隙,徑直鉆了進去。
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