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經歷了槍火洗禮的‘學院’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所有人都暗自慶幸。
所有人對南面保衛處越發的忌諱莫深。
所有人對自己活下來,感到了慶幸。
參戰的保安獲得了豐富的食物和…酒——這是范德爾薩特意吩咐的,雖然并不多,每個人分到手中也就一罐600ML左右,但是對于劫后余生的保安們來說,卻宛如瓊漿玉露。
深夜的食物最是溫暖人心。
深夜的酒水則是撫平傷痛。
當然了,值班的人必須要繼續值班。
因為…規則!
但是規則之外,范德爾薩給與了雙倍的食物、酒水獎勵。
尤其是酒水,在保安之間可是能夠換不少好東西的。
“盯住那些精力旺盛的孩子。”
“他們很可能會因為好奇、蠱惑而來到這里。”
“記住!”
“把他們打斷腿,扔回宿舍里去!”
范德爾薩叮囑著。
“是,副校長閣下。”
保安隊長躬身領命。
那種謙卑的態度,令老婦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就向著自己的宿舍走去——范德爾薩也住宿舍,雖然她被稱之為副校長,但是宿舍依舊是教室宿舍。
不過,還沒有等老婦人走到宿舍,一個荷槍實彈的保安就跑了過來。
“副校長閣下,天堂旅店的那個前臺接待找您。”
“嗯?”
老婦人有點意外。
她揮了揮手,示意保安帶路后,心底開始思考。
是摩爾多德發現了什么嗎?
我應該沒有露出破綻才對。
那就是…
趁火打劫?
一想到這,老婦人心底一緊。
她在剛剛表現出了遠超常人想象的力量,但是這樣的力量可不是沒有代價的,現在的她雖然稱不上是虛弱,但也絕對不是全盛時期。
腦海中的念頭,令老婦人不安。
也讓她不由自主的動用了一個‘后手’。
她深色的裙擺微微抖動。
一道血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原地。
老婦人坦然向前。
帶路的保安更是沒有發現。
唯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注視著這一幕。
“晚上好,湯姆。”
‘學院’門口,老婦人向湯姆打著招呼。
“我家大人讓我來邀請您前往旅店一敘。”
保持著客氣的微笑,湯姆這樣說道。
“發生了什么嗎?”
老婦人試探地問道。
“不知道,我只是代替大人來邀請您的。”
湯姆恪盡職守,再次露出一個微笑后,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老婦人點了點頭,徑直向著‘天堂旅店’走去。
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和最好的準備。
現在再猶豫,也是毫無用處,還不如看看摩爾多德究竟想干什么。
‘天堂旅店’門外,歌德在老婦人到來前一刻,端著一杯熱牛奶出現在那了——加了蜂蜜的熱牛奶,越發甜美。
杰瑞煮出來的那種細膩的口感,讓歌德表示驚訝,尤其是那層奶皮,十分好吃。
看著歌德的姿態,老婦人微微松了口氣。
這并不像是發現什么的模樣。
“晚上好,摩爾多德。”
老婦人保持著自認為的優雅。
“我見到了艾蘭。”
“什么?!”
歌德抿了一口牛奶,徑直說道。
頓時,老婦人臉色大變。
這位自稱副校長的老婦人再也無法保持鎮靜,她眉頭緊鎖,眼中泛著冷冽的殺意,藏在衣袖下的手掌更是攥成了拳頭。
“范德爾薩和艾蘭有著比想象中還要深的仇怨。”
歌德看著這一幕,心底忍不住想道。
對此,歌德并沒有過多的感嘆。
相反的,他很開心。
因為越是這樣,他能夠收獲的好處就越大。
事實上,也是這樣。
老婦人深吸了一口氣,面容再次平和下來。
“她找你要完成什么交易?”
老婦人徑直問道。
而在心底,老婦人早已有了答案。
她太了解艾蘭了。
當從歌德嘴中知道艾蘭出現在這里時,她就知道自己上當了——剛剛‘學院’的一幕,只不過是艾蘭的聲東擊西罷了。
甚至是胡迪…哦,可憐的胡迪。
那也是對方手中的棋子。
一枚好用,舍不得放棄的棋子。
真的是該死!
“她告訴了我‘校長辦公室’在哪,然后,讓我去解救她。”
歌德如實說道。
“那你的答案…”
“很顯而易見,我對一個素味平生的人,抱有警惕,哪怕她真的告知了‘校長辦公室’在哪,我也依舊心懷警惕。”
歌德聳了聳肩。
“明智的選擇。”
“艾蘭可不是一個單純的家伙。”
“她不會真的告訴你‘校長辦公室’在哪,她只會告訴你如何前往‘校長辦公室’,而她告訴你的方法,一定是危險的,且對她最為有利的。”
老婦人笑了起來。
“例如…北面保衛處?”
歌德也露出了微笑。
“對!”
“當你選擇那里時,一定能夠讓她從南面保衛處解脫出來——她總是這樣做,而且,她總認為自己很聰明,上一次和我去…最終,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罷了。”
老婦人點了點頭,提到艾蘭時,則再次變得言語不詳。
含糊其辭的話語,歌德眉頭微皺。
老婦人敏銳的注意到了。
“抱歉,摩爾多德,我很難告訴你發生了什么。”
“這不單單是契約,還有著規則。”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你想去‘校長辦公室’的話,從操場一側的舊禮堂進入是絕對要比從北面保衛處進入更安全的。”
“我沒有騙你,我可以簽訂契約。”
老婦人先是搖了搖頭,然后,又告知了歌德一條前往‘校長辦公室’的道路。
唔,貌似很多人知道去‘校長辦公室’的路?
歌德心底想著,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拋出了一份契約。
“愿我們以后也能合作愉快。”
老婦人一邊說著一邊在契約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有時間的話,可以來找我喝下午茶。”
在告別時,對方這樣說道。
“改天應該可以一定。”
歌德保持微笑,讓自己的敷衍變得真誠。
他不習慣和老婦人喝下午茶。
尤其是心懷叵測的老婦人。
操場一側的舊禮堂當然能夠進入‘校長辦公室’,也肯定會比從北面保衛處的密室進入要安全上一些,但絕對有限。
而且,歌德可以肯定。
他從這里進入的話,一定會在某種程度上幫助老婦人。
對方嘴中的艾蘭是‘聰明人’。
對方自己何嘗有不是呢?
老婦人仿佛沒有聽到歌德的敷衍一般,轉身快步返回了‘學院’。
在歌德注視下,對方又一次指揮保安們在南面保衛處這里加蓋防御工事。
同時,北面保衛處也出現了相應的防御工事。
“嘖,這是怕我不守承諾?”
“我可是信守承諾的摩爾多德吶。”
歌德嘆息著,他感嘆著人心不古,身影則是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歌德再次出現時,已經是在那條黑色、惡臭、腐爛的河水邊上了。
他估算著位置,確認自己站在了胡迪所在密室的頭頂上時,微微吸了口氣,接著,猛地一拳砸下。
這一拳,兇狠。
卻毫無聲息。
歌德隨著徒手格斗的超凡入圣,歌德對自身力量的掌控早已經達達利隨心所欲的地步,這在外人看來能將霸王龍錘碎的一拳,力量全部擊中到了一點,并且,在漫延片刻后爆發。
那地方,恰好是…
胡迪的密室頂部。
一聲悶響,密室劇烈搖晃起來。
昏迷中的胡迪瞬間清醒過來。
“地震?!”
帶著不可思議地驚呼,胡迪通過只能使用一次的密道,向著地面跑來。
然后,看到了正向著他揮招呼的歌德。
“嘿,晚上好,睡得好嗎?”
“你?!我?!”
胡迪看著就在自己面前的歌德,不僅失去了語言能力,還有點不知所措。
摩爾多德為什么能夠找到他?
這是胡迪的第一個念頭。
摩爾多德將他的下落,告知其他人了嗎?
這是胡迪的第二個念頭。
“我掌控了‘天堂旅店’后,對除了‘學院’之外的任何地方都相當敏感,有一些異樣的變化,很難瞞過我,尤其是某些地方出現了一個人時。”
歌德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了。
他看著胡迪恍然的面容,繼續說著。
“至于你的下落?”
“我現在還在猶豫不決,當然,如果你能夠告訴我一些很有價值的消息的話,我想我會很堅定的不告訴其他人。”
歌德笑瞇瞇的,一臉核善,莫名的和北地克家的男人們有點相像。
“你想知道什么?”
“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胡迪嘆了口氣,并沒有不切實際的反抗。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拿什么反抗?
胡迪的大腦相當清醒。
他很清楚,面對一個掌控了‘天堂旅店’的摩爾多德,就算是全盛時期的他,也是沒有一分把握,哪怕對方離開了‘天堂旅店’。
而現在身受重傷,還遭到了反噬的他?
更是連萬分之一的希望都沒有。
“三個問題。”
歌德說著,抬起右手豎起了食指、中指、無名指。
“第一,‘校長辦公室’在哪。”
“第二,你所在隱秘組織的信息。”
“第三,有關艾蘭,你知道多少。”
面對一個可以肆意揉捏的家伙,歌德當然不可能只問一個問題,他需要詢問更多,如果不是怕刺激到對方,他甚至想要,在第三條那里變為‘再回答我三個問題’。
不過,就算是這樣,胡迪也是臉色連連變幻。
但是,當歌德笑容越發核善,一股如山岳般的冷冽氣息壓在他身上,讓他感受到死亡即將襲來時,胡迪馬上說道。
“我不知道‘校長辦公室’在哪,但是通過學生宿舍的地下室盡頭儲藏室內的鐵皮柜后面的密道可以到達那里,只是這條密道只有每一年的第一天夜間才會出現,而且,我沒有鑰匙,無法進入‘校長辦公室’里面。”
“我所在的組織是由名為‘謝爾德’的男人創立的,他是‘校長’最初的助理,在‘校長’失蹤后,接手了‘校長’一部分遺留,最終創建了名為‘門之俱樂部’的組織,并且大肆收養孤兒成為自己組織的死士,我不是孤兒,我是因為天賦被他收入門下的學生,他需要我打入‘學院’成為他的眼睛,所以,用心教導我,也提防著我。”
“而艾蘭…”
提到這個女人的名字,胡迪神情越發復雜了。
事實上,他剛剛的猶豫,大部分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我很愛她,她也很愛我——在今天之前,我是這樣認為的,但是…列車長愛德華的記憶中,她卻是范德爾薩的學生!”
歌德一挑眉。
艾蘭是范德爾薩的學生?
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胡迪的話語則是繼續著。
“她和我說,她和范德爾薩是仇敵,她的家人都被范德爾薩殺害了,只有嬰孩兒的她被一位忠心的仆人帶出,小心撫養長大,并且隱瞞著她的身世,直到她無意中發現真相,這才來到了‘學院’中,準備找范德爾薩報仇…”
三流的劇本!
胡迪對于艾蘭身世的描述,令歌德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而看著胡迪痛苦的神情,歌德腦海中則是出現了胡迪第一次聽到這樣劇本時,從心底向外透露出的那種‘她好可憐’‘她好堅強’‘她一定需要幫助’之類的想法。
當然了!
她一定很好看。
歌德對這點相當肯定。
“但是她騙了我,她的家人不僅沒有被范德爾薩殺死,相反的,她在范德爾薩的命令之外,還主動殺害了很多人。”
“也正因為這些人,范德爾薩才和她決裂的。”
“因為,那些人中,有不少都是和‘校長’相關的人。”
“而我?”
“就是個被利用的傻子。”
胡迪面容扭曲,顯然痛苦到了極致。
無疑,白蓮花上的黑色,讓胡迪無法接受。
“你想報復她?”
歌德試探地問道。
“不!”
“我無法向她出手!”
“我不愛她了,但我也不會恨她。”
“你走吧。”
歌德就擺了擺手,一副不想再交談下去的樣子。
胡迪愣了愣,自嘲一笑。
“你也認為我是懦夫吧。”
說完,胡迪轉身就要走。
狡兔三窟。
胡迪的密室也不止一處。
不過,才走出一步,胡迪就被歌德叫住了。
胡迪轉過身,臉上帶著復雜和感動。
他沒想到歌德竟然會要安慰他,一個幾乎陌生的人都被他的‘愛情’感動了嗎?
他可不需要這樣的憐憫,他需要一個人獨處就好。
自我感動的胡迪,自顧自地說道。
“不用管我,我只要…”
“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來,先把契約簽了,保證你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
沒等胡迪說完,歌德就直接打斷了胡迪的話語。
胡迪:…
默不作聲,強忍情緒的胡迪,將名字簽好后,踉踉蹌蹌的離開了歌德視野。
血鴉之靈自然是要跟隨的。
就如同次等血鴉之靈需要替歌德探索一下北面保衛處、操場一側的舊禮堂一樣。
“去吧。”
歌德輕聲說道。
兩只次等血鴉之靈就直接飛向了目標。
但馬上的,歌德臉色就是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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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雨,肥龍淋了雨,有點不舒服,抱歉,更的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