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404、半道截殺,一劍寒光三百里

  出皇城,永定河奔流不息,一直往東直到灌江口,然后分成兩道,一道繞東山郡,往東海,一道,入南荒。

  大河奔流,往來船隊無數。

  一切物資匯聚皇城,養育萬萬生靈。

  韓牧野立在舷窗前,看著前方,大河之上,水汽彌漫。

  如今的天玄,處處都有山河正神敕封,神道與儒道將人望和香火之力瓜分干凈。

  也是如此,道門和其他修行宗派,才會有反叛之心。

  修行根基被瓦解,怎能不急?

  “公孫青楓拜見牧野先生。”一位身穿青袍,背一柄灰布包裹劍器的中年劍修向著韓牧野躬身。

  皇族第一劍修公孫述的后輩。

  公孫述在界外突破,修為戰力已經是天玄一方絕頂。

  前些年,公孫述回中州橫掃,平定了幾次亂局。

  只是界外亂戰,公孫述又離開,去界外爭鋒。

  公孫青楓修為也有天境元嬰八重,是公孫家后輩中最強的幾人之一。

  他是云緞的護衛。

  云緞可是儲君,掛了玄陽衛天虎的名頭,其實自身修為戰力都沒多少。

  只是沒誰敢得罪罷了。

  韓牧野看一眼公孫青楓,點頭道:“以你修為,護住云緞足夠。”

  “不過此去東海,劍修很多,不要在意勝負,千萬不要有爭勝之心。”

  劍修都有傲氣,東海劍修強橫,公孫青楓要是與那些劍修爭勝,忘了自己的職責,那可不是好事。

  “先生放心,公孫青楓知道自己的職責。”公孫青楓拱手開口。

  他走出船艙,到甲板上時候,見儲君云緞和劍虎黃脂虎并坐在一起,吃著靈果。

  劍虎黃脂虎是牧野先生的義女,劍術了得。

  黃脂虎曾挑戰過公孫青楓,壓制修為的情況下,公孫青楓沒有勝算。

  “見過我義父了?”黃脂虎轉頭,看向公孫青楓道:“公孫大哥你怎么不跟他切磋一下?”

  韓牧野與陸雨舟兄弟相稱,在皇城之中輩分奇高。

  不管是秦蘇陽還是言真輕這些半圣強者,都與他同輩相交。

  這般來,黃脂虎的輩分也讓許多人頭疼。

  好在黃脂虎也機靈,遇到修為高的都是平輩稱呼,一聲大哥,就能解決許多尷尬,還親近。

  陸陽就是如此。

  “牧野先生的儒道修行我是佩服的,至于劍道,我還沒見過。”公孫青楓搖搖頭,輕聲開口道。

  聽到他的話,黃脂虎眉目帶笑:“我義父在西疆可是有劍道謫仙之稱的。”

  “當年,他一劍劈開天壁,劍開天門。”

  劍開天門?

  公孫青楓一愣。

  云緞轉頭道:“西疆的九玄劍門韓牧野?”

  說到這,她瞪大眼睛:“劍道謫仙韓牧野,丹道大修牧野,還有,他還是,還是白鹿山書院的山長…”

  韓牧野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到如今,有心之人都能探查出來。

  西疆劍道謫仙韓牧野。

  蜀西郡白鹿山書院山長韓牧大宗師。

  名動皇城,丹道與儒道雙絕,灌江口封神的儒道大修士牧野。

  三個沒有什么交集,卻又名動天下的身份。

  每一個,都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讓人難以想象的修為。

  “劍道謫仙?”公孫青楓雙目之中透出精光,沉聲道:“當初西疆開天門,帶劍可去,我沒機會去一趟,若是能——”

  話說到這,他頓住,想起剛剛韓牧野說的話。

  東海劍修無數,不可輕易挑戰。

  “等平定東海再說。”

  十艘大船,一共三千玄陽衛,一萬赤焰軍,還有數十位儒道和靈道大修士。

  這些大修士每一位都是金丹乃至天境的修為。

  其中多半都是劍術高手。

  畢竟是往東海,不去劍道高手怎么行?

  劍術號稱一劍破萬法,尋常術法修行者去東海,怎么能平定動亂?

  韓牧野在旗艦頂層閉關,其他事情都是云緞和黃脂虎安排。

  兩人在預備指揮使大營之中歷練,行軍布陣都是非常嫻熟。

  除了頭幾天有限亂,之后便井井有條。

  特別是黃脂虎,小時候就在南荒的萬妖秘境中試煉,與各族強者打交道,后來在白鹿山書院,智力與手段都是一流。

  在皇城書院,黃脂虎孤身一人,硬是闖出脂虎的名聲。

  玄陽衛中劍虎,更是響亮。

  出皇城前,翠翠和紹大田悄悄說,一點都不擔心黃脂虎會吃虧。

  船隊順水而下,一日五千里。

  韓牧野的船艙中,此時數道虛影躬身而立。

  這些虛影身上都有神道修行者的靈光閃動。

  水脈正神。

  沿河而下,韓牧野將一路上的山河正神都招來。

  “先生,前方云深峽有三千道門修行者設伏。”一位穿金甲的山神沉聲開口。

  “稟先生,目前東南八郡之地道門與魔修都已經行動,有圍攻之勢。”說話的,是在灌江口被封為水脈正神的齊子玉。

  前方三萬里外就是灌江口,齊子玉早收到韓牧野的詔令而來。

  東南八郡之地,當初被韓牧野一言封神,直接破了道門大勢。

  其中很多宗門都不得不遷徙別處。

  道爭起時候,東南八郡明里暗里反叛的道門無數。

  只是天玄大勢在儒道,這些反叛的宗門也只是陽奉陰違。

  直到玄明真君與儒道半圣王沐陽一戰,天玄大局變化,道門有崛起痕跡。

  “先生,東南道門將這一次截殺視為道門崛起的大事,數位真君人物,都有串聯。”

  齊子玉看向韓牧野,擔憂道:“那位玄明真君據說,也會坐鎮。”

  截殺。

  從宣布此次任務時候,截殺就已經注定。

  東海若定,天玄大局就沒有什么起伏,引東海劍修回擊中州,道門也擋不住。

  這一次前往東海的是儲君云緞,儒道大宗師牧野。

  儲君云緞代表天玄皇族威嚴,牧野曾灌江口封神,斷東南道門的大勢。

  這兩位,不管哪一位留在東南,天玄氣運將會被斬斷。

  為截殺他們,東南道門已經傾巢而出。

  “玄明真君?”韓牧野面上神色不變。

  能戰勝半圣的化神真君,實力當然強橫。

  能一戰改變天玄大勢,這位也是有大氣運在身。

  只是,去過碎星島,見過世間頂尖天尊,看過上三天景致,見到堤壩外大軍的圍殺,再看天玄這些道門真君,實在看不上眼。

  “陸陽那邊安排怎么樣了?”韓牧野轉頭看向身側立著的一位黑袍人。

  “回先生的話,指揮使大人已經調集三百萬赤焰軍,還有十萬玄陽衛,只等先生一聲令下。”

  黑袍人躬身抱拳。

  他修為是出竅七重,乃是坐鎮玄陽衛的供奉。

  他的任務是,聯絡玄陽衛指揮使陸陽,傳達牧野先生的消息。

  本來,他對于一位儒道大宗師就要出動自己這等供奉是有些抵觸的。

  可是陸陽告訴他的消息,實在是太震撼。

  玄陽衛抽調三成精銳,皇城赤焰軍三百萬大軍隨時待命,所有天境以上的強者枕戈待旦,只等牧野先生令下。

  這位牧野大宗師,不就是儒道大宗師嗎?怎么有資格調動所有的玄陽衛和赤焰軍?

  世間,能有這等權勢的,只有文相和武侯吧?

  韓牧野擺擺手,所有人都退出船艙。

  眾人相互看一眼,身形各自散去。

  船艙中,韓牧野緩緩起身,他身上的衣衫化為純白武服,袖口緊窄,腰間玉帶扎緊。

  背后,劍匣斜背。

  從這一刻,他就是劍修韓牧野。

  西疆劍道謫仙,韓牧野。

  儒道也好,丹道也罷,都是他修行的手段。

  就如陶然老祖一樣,煉丹,讀書,都為了手中的劍,更強。

  “嗚——”

  前方,號角聲傳開。

  甲板上,玄陽衛和赤焰軍瞬間鋪開,紅黑之間,交相輝映,仿若炭火。

  大船排開,浪濤翻涌。

  云深峽在望。

  “東南道門崇銘觀在云深峽設宴,邀請云緞儲君,牧野大宗師大駕光臨——”

  虛空之中,有聲音響起。

  天地震蕩,大河水流頓住。

  這是天地之力被壓制,近似于道域的表現。

  可是現在乃是道爭之機,半圣道域都無法借力。

  不是半圣,而是天境,頂尖的天境大修士。

  下馬威。

  一來就是頂尖天境大修出手,震懾之意明顯。

  甲板上,公孫青楓手按劍柄。

  所有的玄陽衛和赤焰軍也嚴陣以待。

  “此事,無法善了了…”一位身穿道袍的老者立在三層船艙之上,輕聲開口。

  他身上,有天境大修士的力量涌動。

  “哎,東南道門已經囂張如此,連儲君巡視東海都敢阻道。”另一位穿著黑袍,身背雙刀的大漢面上露出憂色。

  他們身邊,還有許多修行者,都是神色凝重。

  本來,他們是為護衛儲君入東海的。

  按他們想象,所有的艱難都在東海。

  不管是劍修桀驁,還是靈甲妖族猖獗,那都是到東海再說。

  可是誰能想到,才出皇城五萬里,東南道門就敢大河之上阻道來截。

  這是絲毫不將天玄皇朝威嚴放在眼中!

  “哼,道爭大勢不顧,東南道門該滅!”一位身穿儒袍的宗師高手冷哼出聲,身上有浩然氣涌動。

  其他人相互看看,卻并不答話。

  道爭之前,儒道高手鎮壓天玄,東南道門一言能滅。

  道爭之時,大能之力不顯,儒道高手都在天外,東南道門,拿什么來滅?

  “等牧野大宗師決斷吧。”有人搖頭,低聲開口。

  本次巡視東海,說是儲君領隊,其實是牧野大宗師坐鎮的。

  所有事情,都是牧野大宗師做主。

  大宗師閉關時候,也是劍虎黃脂虎主事。

  只是,儒道大宗師,能與東南道門強者爭鋒嗎?

  王沐陽半圣,可都是敗北而回的。

  甲板上,立在前方的云緞轉頭看向黃脂虎:“脂虎,你說,你義父會如何應對?”

  自己的義父如何應對?

  黃脂虎沉吟,片刻后,搖搖頭道:“以我對他的了解,若在西疆,早已經一劍斬之。”

  說到這,她笑道:“不過在西疆,也無人敢如此直面劍道謫仙。”

  西疆,誰敢攔劍道謫仙韓牧野的路?

  找死。

  云緞張張嘴,看向前方,輕嘆道:“可惜,這里不是西疆。”

  腦海中浮現那一晚情形,她低頭,看著水面:“這里,只有大儒牧野,儒道修行,可不是劍道——”

  “咻——”

  劍光起,劍嘯之聲打斷云緞的話語。

  一柄青色長劍從大船頂層的船艙之中飛出,化為萬丈劍光,斬在虛空。

  劍光裹挾劍氣,轟鳴震蕩,破向三百里外的云深峽。

  一劍寒光三百里!

  一言不發,劍就是回應!

  甲板上,云緞瞪大眼睛,握緊雙拳。

  他,竟是這樣的他!

  云緞身后,手按劍柄的公孫青楓肩膀顫動,雙目之中迸發精光。

  這一劍太強!

  不是三百里劍光多強,而是這一劍斬出,三百里外,無數劍光靈光,沒有一道能擋住!

  東南道門大修士無數,卻無人能擋這一劍!

  世間絕頂的劍修!

  公孫青楓忽然想起,當初自家叔祖歸來,曾言天玄儒道之中,有大劍修,實力強絕,不在他之下。

  公孫青楓本以為公孫述說的是秦蘇陽。

  此時,公孫青楓方才明白,公孫述說的,分明就是這位牧野大宗師,西疆劍道謫仙,韓牧野!

  劍光如龍前行,無數劍光與靈光相撞,卻根本擋不住。

  這一劍之勢,裹挾山河大運,每進一分,力量就強一分。

  到三百里外,云深峽上,一位身穿袞服的老者一躬身:“云深峽正神陶武思拜謝先生大道之劍!”

  大道之劍。

  這一劍,乃是天玄神道力量匯聚,裹挾大河上下所有神道修行者之力。

  劍光落,彎曲狹窄的云深峽轟然崩潰,化為寬闊水域。

  山河之力。

  韓牧野立在船艙之頂,面色淡然看著劍光散去。

  這就是修行。

  他這一劍,并未出多少力氣,卻無人能擋。

  因為這一劍匯聚大河上下神道之力,引動的是無數年來聚集的水脈力量。

  水勢可急可緩,聚能毀天滅地。

  那些道門大修士就算再強,也擋不住這與天玄天道相合的一劍。

  韓牧野有些明白文墨聲的力量根基何來了。

  與天地大道相合,引動無盡天地之力,文墨聲,隱藏的比自己想的還深。

  一劍過后,云深峽消失。

  水勢前沖,引動大河上水流翻涌,直接跨過那寬闊水面。

  道門設宴邀請?

  云深峽都沒了,還怎么設宴?

  這就是態度!

  但凡多廢一句話,都是看得起你們東南道門。

  管你是宴請還是設伏?

  我只一劍去!

  大河浩蕩,十艘大船順水東流。

  甲板上,那些玄黑衣甲的玄陽衛和赤焰軍軍卒個個都是滿臉激動。

  云緞握著拳頭,面上透出紅暈,雙目迷離:“他,好厲害啊…”

  一旁,黃脂虎自豪的看著水勢跌宕,輕笑道:“那是當然,這可是我義父。”

  那些駐足船艙頂端的大修士們一個個目瞪口呆。

  “牧野大宗師,也修劍?”那身背雙刀的大修士喃喃低語。

  儒道修行者,大多都是長袍大袖,平日擅長清談,沒見有修劍的啊!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哼,書生帶劍,我輩儒修要秉持天道而行,當然不能只一味清談。”一位穿著儒袍的大修士站起身,摸出一柄長劍掛在腰間。

  其他那些儒道修行者面上也多了輕松與笑意。

  “可惜,若是牧野大宗師能吟詩舞劍,那才當真是暢意之事。”有人嘀咕一句。

  吟詩舞劍?

  那些靈道修行者都是搖頭。

  這些儒道修行者實在是讀書讀傻了。

  修行是一步一腳印,戰斗是一刀一劍不能輕率。

  還吟詩舞劍,真當與敵搏殺是皇城外畫舫上的詩會?

  這些在皇城中待久了的儒道修士,已經不知修行之難,人間之苦了。

  前方,虛空之中有轟鳴之聲傳來。

  所有人抬頭,面色慢慢化為鄭重。

  轟鳴如雷,引動天象變幻,這是大修士含怒而來的征兆。

  一劍毀云深峽,東南道門大修士必然不會旁觀。

  希望牧野大宗師能擋得住吧…

  “我崇銘觀好心設宴,儲君和大宗師竟然一劍斬之,我道門當真無人?”

  虛空之中聲如浪涌,引動云層翻滾。

  云濤化為一雙大手,將大河攔腰截住,如同匹練的長河之水倒灌。

  前行的大船一頓,然后開始后退。

  甲板上的軍卒腳步立定,但面上多了蒼白之色。

  如此偉力面前,他們如同渺小的螻蟻,生死全都不在自己手中掌握。

  船艙之中的大修士已經全都站起,身上有靈光交織流轉。

  只等牧野大宗師令下,他們會全力一搏。

  “本尊今日要逆轉天地,大河倒流,讓天下人知道,如今的儒道已經無力——”

  虛空之中聲音震蕩,響徹萬里。

  無數強者神念落在此處。

  “呵呵,那牧野大宗師一貫是蠻橫的,以為當初封神,道門退讓,如今還能讓道門退卻,殊不知如今的道門,已經強大如斯。”

  “還說儒道修行者謹慎,這牧野大宗師到底是修過劍的,一言不合就出手,這一局是哪位設的?以崇銘觀幾千低階修行者換來一次出手之機?”

  神念交錯,無數強者關注,今日這局,道門大勢在握。

大熊貓文學    悟性滿級:劍閣觀劍六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