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借著夜色,兩人分頭出門于銀錠橋匯合后,上了副駕駛的高園園好奇道:“車不是留給你了么,怎么開劇組車?”
“你那車太招搖了,沒有作品上映,還是低調點好。”方南解釋道。
高園園輕點額頭表示明白,隨后興致盎然的下了車:“皮卡好開?我開著試試。”
方南拗不過她,只好下車換到副駕駛位。
可沒等他坐穩,系好安全帶,高園園已經松開離合,一腳油門沖了出去,害他膝蓋對著儲物箱就是“咣”的一撞。
“誒呦”
痛苦的揉了揉膝蓋,方南沒好氣道:“你是不是虎?”
高園園不以為意道:“你自己坐穩啊。”
駕駛位,高園園手腳連動,忙的不亦樂乎,方南不敢多加指責了:“你稍微開慢點。”
高園園老司機了,熟練程度不用說。
可她畢竟才20多歲,又多金,還是被觀眾捧的高高的大明星。
所以有時內心那股青春昂揚,享受極致的沖動,不經意間就會飛出胸腔。
于是,方南提著一顆心,看著她一次次超車。
一次次指著車窗外的車輛,叫囂別人,“會不會開車,轉彎不打轉向燈。”
“會不會開車,迎面開遠光燈。”
“不得了了,敢別我。”
高園園又一次加速超車后,提心吊膽的方南實在受不了了:“你管好你自己吧,一會功夫,你超幾輛車了?”
“我急著去劇組趕戲啊,你老板昨天在電話里開始罵人了。”
高園園彎出金魚嘴不滿道。
超個車而已,方南擱旁邊像個老頭子似的絮絮叨叨個沒完,聽的她都煩了。
“你活該,自己檔期都調不好。”
“嘁,我檔期調不過來,還不是因為你這家伙。”
小聲編排了頓男友,高園園忽道:“對了,我在香江的幾天,聽到不少有關你的風言風語。”
方南面色一緊:“啥風言風語?”
“說你把杜文哲打住院了,他聯合香江很多業內人士要聯名抵制你,和你的電影。”
方南松了口氣,滿臉不屑道:“抵制我,杜文哲有那個本事?”
杜文哲也是英皇旗下藝人。
而英皇與他方南,與唐唐影視有大量業務往來,后續可能會有很多合作。
在香江一枝獨秀的英皇娛樂不發話,有多少香江娛樂圈人士愿意主動跳出來,抵制方南和方南電影?
所以,方南絲毫不擔心什么抵制。
再一個,杜文哲確實吃了暗虧。
但說到住院,就太離譜了,這一點,方南心里有數的很,杜文哲要么想碰瓷,否則他住不了院。
至于杜文哲會不會因為受辱,氣不過,選擇繞過英皇,直面媒體控訴方南。
從而讓抱團的香江演藝圈人士產生同情、憤懣、憐憫之情,以此達到抵制方南的效果。
方南表示也無所謂啊。
輿論戰么,他拿手好戲。
不知道內地很多電影人,學者、營銷人士將他的幾場輿論戰奉為經典輿論戰役?
香江電影人狗拿耗子,真要幫腔杜文哲。
他這次非得把其中一些香江電影人的底褲都給扒掉,讓內地觀眾,好好瞧瞧他們屁股底下有多少屎沒擦干凈。
這些年,從香江電影人北上尋求幫助,國內對香江電影放開的口子越來越大以后。
香江有些電影人便開始一邊享受內地巨大的電影票房市場。
一邊敝帚自珍到拍個鏡頭都偷偷摸摸,把內地電影人當賊防。
同一個劇組片酬差距大也就算了,連吃個飯都分你我,都分高低貴賤,方南早就有些看不順眼了。
大到防家賊,小到伙食有別的同胞電影人,他本就極為不屑,還能怕什么抵制?
可笑!
方南默默思忖杜文哲跳出來的可能性有多大時,高園園提上手袋匆匆下了車:“到了到了,你等會上去,我先走了。”
“我去買點早點,你吃啥?”方南問她。
高園園“噔噔噔”跑了回來:“買點糯米糕,綠豆糕、草莓、咖啡、牛奶,你看著再買點豆漿油條,劇組很多人的。”
“草莓?你拉倒吧,等會讓你助理買去,我去整點包子豆漿啥的帶上去。”
方南打著方向盤離開,買了早點剛進中天國際,蔡宜儂打來電話,提醒他參加13屆京城大學生電影節。
“需要我去?”方南好奇。
京城大學生電影節算是一個半官方的電影節,前兩年有邀請他參加過,但他沒去,喜劇電影拿獎太難,連個提名都沒。
“這次要去的。你提名了最受大學生歡迎導演獎。另外,你還得參加一場電影論壇,到時,北大影協會給你頒發一個榮譽顧問證書。”
方南咋舌:“真的假的?”
蔡宜儂:“真事,確定了。”
方南樂了,北大的榮譽顧問證書吔,這玩意即使再沒啥用,說出去也好聽啊。
“成,我到時一定去。”
樂呵的拎著一大袋早餐進了片場,執行導演和音樂老師正指導高園園走戲,唱歌。
還是千頌伊喝醉酒發瘋的那一場,不一樣的是,千頌伊唱的歌從《體面》換成了《我記得我愛過》。
“來來來,沒吃飯的先吃早飯,反正這戲進度已經嚴重落后,也別在乎一頓早飯時間了,就當死豬不怕開水燙吧。”
放下袋子,方南笑呵呵的吆喝一眾沒吃早餐的先吃早餐。
現場工作人員拿著吃的喝的離開,方南蹙眉坐到李玉芬旁邊道:“我來給你當幾天監制,你稍微趕趕進度。”
有他坐鎮劇組,不談別的,風氣先為之一變,嘻嘻哈哈的少了,一個鏡頭結束,插科打諢,磨洋工的也少了。
再一個,整個拍攝現場,沒人比他更懂這份劇本,畫面一出來,對與不對,應該是什么樣子的,他往往能用一兩句話就將演員指導到位。
因此,當方南發現高園園依舊放不開,他先執行導演一步走了出去。
“讓你放開,放開,就這么難?沒發過酒瘋,還沒見別人發過酒瘋?”
全場景鏡頭內,他一邊指責高園園表演不到位。
一邊不由分說,直接上手將她那柔順的長直發揉成了一堆雜亂稻草模樣。
“嗯...哼”
癱坐在沙發下的高園園剛不滿的拍了方南一記,又被方南拽了起來:
“站在這搖晃著喝完一杯酒,開始用哭腔唱歌,一邊唱一邊踏上這個桌子,然后轉身,后背對著鏡頭,接著又開始一邊蹬腳一邊唱,唱完‘我記得我愛過’,從桌子下來,癱倒沙發邊上。”
方南說完還不成,又做了一遍連貫的動作,這才揮手讓高園園親自上。
講深度,《來自星星的你》其實沒啥深度。
一個外星人與地球女明星發生的凄美愛情故事。
這部劇之所以難拍,不是高園園演技多么差,或者劇本多么有深度,單純的只是千頌伊這個角色性格太詭異,太強大。
一個能逗比,能裝逼,氣場又強,又能玩深情的女角色對高園園太有挑戰性。
當然,李玉芬等重要幕后團隊成員,沒拍過這樣的題材也是一方面。
方南全方位的演了一遍,高園園終于不再考慮要怎么瘋,要瘋到什么地步,照著方南剛才的歇斯底里演就對了。
再次開拍,現場響起高園園嘶吼的歌聲。
歌聲尖利刺耳,毫無節奏感。
用今年本山叔的小品臺詞來講就是,別人唱歌要錢,她唱歌要命。
“媽媽......”
隨著高園園斜趴在沙發上,哭天喊地的喊出最后一句臺詞,李玉芬激動喊“咔”。
“呃呃”清了清嗓子眼,高園園擦著眼角淚水起身坐到沙發上:“誒呦,累死我了。”
沒等她休息夠,方南冷聲道:“同樣的鏡頭,再來一遍。”
又一遍鏡頭走完,李玉芬再次激動喊“過”時,片場又一次響起方南的“再來一遍”。
“不演了不演了,我演不動了。”
癱倒在沙發上的高園園無精打采的擺著手。
李玉芬也是一臉不解的看向方南。
再她看來,兩個鏡頭隨便哪個剪完成片中,都是完美無缺。
只是第二個比第一個更好而已。
“方導,是不是太嚴苛了,兩個鏡頭都能用。”李玉芬忍不住開口了。
方南頷首承認可以用,但嘴上依舊道:“我知道能用,但就是得再演一遍。”
他沒給李玉芬解釋,而是徑直走到高園園邊上催促道:“趕緊的,休息時間長了,效果就沒了,最后一遍,抓緊。”
高園園沒轍,硬著頭皮起身。
第三遍開拍,此時的高園園已經不需要假裝聲嘶力竭。
已經不需要假裝累成狗。
整個人除了發酒瘋是演繹的,其它給人看起來的累、無力、疲憊一眼真。
“OK,過。”
第三遍完美結束,方南先一步喊出了“過”。
與此同時,他笑著轉向李玉芬道:“現在看起來效果是不是更好一些?”
“演員如果有潛力挖的話,還是盡量多拍兩條,優中選優。”
“唐唐影視不是TVB,沒必要太過注重成本,適當超支一些,我能接受。”
李玉芬打趣道:“蔡總裁也能接受?”
方南笑道:“這咋說呢,開公司啊,其實跟夫妻過日子一個樣。”
“同樣大手大腳的一對夫妻,小日子過不好;同樣性格強勢的夫妻,小日子也過不長。”
“怎么樣日子才能過好呢?就得一個大手大腳會花錢,一個捂著兜不撒手。這種夫妻,平時會有爭吵,但日子過的卻不會差。”
一個20多歲的大男孩,在她面前大言不慚的大談夫妻過日子,李玉芬感覺好笑,但還是心領神會的點了點腦袋:“懂了,劇組以后超支了,我讓制片人找你簽字。”
說完,她對著方南的背影一陣感嘆。
一個20多歲的男孩,對人、對事、對工作每一樣都處理的恰到好處。
讓她不禁感嘆,少年成名的方南果然是有的放矢。
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