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在東瀛建立蒸汽機廠,和足利義持創建朱日和集團,做了這么多的事情,若是足利義持還不將朱允炆帶出來,怕是得面對朱瞻墡的責難了。
朱允炆終于來了。
足利義持笑著對著朱瞻墡說:“珠江郡王殿下,今日之朱日和集團招股會非常的成功,我非常的看好將來咱們的后續合作。”
“足利將軍,帶我去見后小松天皇吧。”朱瞻墡也帶著笑意。
“那就這邊請吧。”
朱瞻墡帶著衛隊,來到了后小松天皇現在下榻的地方,到了院子門口的時候足利義持攔下了朱瞻墡的侍衛:“珠江郡王殿下,里面是后小松忝皇的所在地,為了避免驚擾,還請你自己進去就好了。”
朱瞻墡現在倒是不擔心足利義持對自己不利,現在雙方在合作,足利義持可以看到將來的發展前景,若現在對自己不利,自己出了事情,好不容易剛成立的朱日和集團完蛋了,蒸汽機廠完蛋了,大明必然以此為由和東瀛開戰,他這樣精明的政治家,怎么可能做這樣百害而無一利的選擇。
別說害自己了,現在有人想要對自己不利,足利義持都會想盡辦法保護自己。
朱瞻墡擔心的是朱允炆對自己的不利,畢竟雙方是你死我活的關系。
其實知道了朱允炆在此,朱瞻墡可以強行帶隊直接斬殺,但是朱瞻墡權衡之后不能這么做。
因為對方現在的身份是東瀛的前任忝皇,朱瞻墡也不允許他是朱允炆的而消息走漏,所以只要是明著殺就是殺東瀛忝皇,這就中了足利義持的計策,等于是幫著足利義持發動了推翻忝皇統治的第一步。
足利義持反而能將此事歸咎于朱瞻墡,而后趁此機會發動一場政變,又當了又立了,兩全其美。
而且朱瞻墡還得確認好里面的是不是真的就是朱允炆,若不是的話怎么辦?
朱瞻墡點頭讓楊松等人留在外面,楊松得令直接讓衛隊將整個忝皇的住所圍住,自己則是帶著黑蛇姬往內走。
貼身保鏢還是得帶著,防人之心不可無,有黑蛇姬在,終究多一份保障。
在一個房間外,足利義持伸手示意:“殿下里面請,還請殿下放心,除了里面的那人,其他地方都是我的人。”
朱瞻墡點頭示意說:“阿利亞,你也在門外等著吧。”
“殿下,我得護衛您的安全。”
朱瞻墡帶著絲絲笑意:“在外頭等著就好了。”
而后悄悄靠著阿利亞的耳朵細語:“若里面有動靜就沖進來。”
“是,殿下。”
黑蛇姬看著朱瞻墡走了進去,橫移的木門被關了起來,她還不明白為什么朱瞻墡要單獨會見里面那位后小松忝皇。
那是一個簡單的房間,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在其中喝茶,用的是東瀛的姿勢,喝的東瀛的茶,就是之前朱瞻墡嫌棄難喝的那種,打眼瞧去,那儒雅的中年男人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東瀛人。
朱瞻墡走了過去,那人抬眼一看,伸手示意朱瞻墡坐在對面,然后禮儀十足的給朱瞻墡斟了茶。
但是朱瞻墡沒喝茶,而是仔細的打量著中年男人。
他風雅卓卓,體貌端康,有著朱高熾的柔和,長相上卻與朱高煦有著那么三分相似,畢竟是同一個爺爺,有點點相似也是正常。
他清瘦了些,在東瀛他的身高算是很高的,但是確實瘦了些。
兩人第一次見面,他沒有慌張,沒有驚訝,反而帶著微微的笑意,從容不迫,澹定安然,自己模擬過很多次見到朱允炆似乎的場景,但是沒想到如此的澹然。
就像是一個夏日的午后到了一家茶廳,主人是個儒雅的中年男子,給你沏了茶,示意你坐下。
溫文爾雅,平靜澹然,這是朱瞻墡第一眼對他的評價。
見朱瞻墡未喝自己的茶,便張口說:“茶中無毒,安心喝便可。”
朱瞻墡看著桌前的茶水依舊未動:“這茶屬實難喝。”
中年人抬起頭,和朱瞻墡四目相對,伸手收回了茶,另外拿出茶葉泡了起來:“喝習慣了其實也還好,東瀛人事事彷著我們大明,有彷的不錯的,也有照虎畫貓的,如他們彷我們的唐橫刀制的倭刀就是改進的不錯,這茶葉便是彷了個差勁。”
重新沏的茶朱瞻墡依舊沒有喝,而后說:“是我們的大明,沒有你。”朱瞻墡糾正了他的說法。
“論起來,我應該喊你堂叔吧。”
朱允炆和朱高熾同輩,按輩分是朱瞻墡的堂叔,只是雙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朱允炆有些詫異于朱瞻墡的話,略帶自嘲的笑著:“你若愿意的話可以這么喊。”
“不愿意。”朱瞻墡直截了當的回答。
朱允炆一愣,顯然沒明白朱瞻墡不愿意還提這茬做什么?
“我很好奇,你應該明知道是要來見我?怎么還會過來束手就擒?是覺得我不會殺你還是安排了要反殺我。”
朱允炆搖搖頭:“哪有那么多紛繁復雜的想法,不過是受制于人罷了,足利義持帶兵說來請我,不就是押送嗎?他將我作為籌碼送給你,我區區一個連姓名都不敢有的人,能反抗嗎?”
這么一想倒好像也是,足利義持將人送到你面前,將刀遞到你的手上,不就是讓朱瞻墡殺他的嗎?
此時殺了他永絕后患,倒是個輕省的辦法,只是中了足利義持的計策,自己以后怕是也不好躲藏在東瀛了。
“你往我們大明派了不少奸細暗樁,全部寫下來吧,我可以給你個痛快。”朱瞻墡從旁邊的桌子上拿來的筆墨紙硯。
朱允炆并未拿起筆:“寫了對我有什么好處嗎?”
“死的痛快點。”
“那就不寫了。”朱允炆微微笑著。
朱瞻墡敲了敲桌子:“你啊,就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做些腥臭之事,一休宗純是你派到我身邊來的吧,這瘋和尚應該不怎么聽你們的指揮吧,他似乎也不聽他那師傅華叟宗曇的。”
“派他來殺你的,但是狂云子,既瘋又狂,命令不得,其他人又找不到理由近你的身。”朱允炆對于既定的事實并未有任何的反駁。
因為除了一休宗純之外他們找不到任何人有合理的理由靠近朱瞻墡,或者可以派個女殺手。
但是女殺手怎么悄無聲息的混到朱瞻墡身邊呢,畢竟女子想要靠近珠江郡王便全身上下已經沒有藏武器的地方了,一個普通的女殺手若是訓練有素,渾身的肌肉一看就知道,柔柔弱弱的在沒有武器的前提下,怎么可能打的贏人高馬大的朱瞻墡。
組織殺手的話,他也想過,但是朱瞻墡身邊各個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他們沒把握,而且主要是足利義持反對了刺殺,所以他們可以動用的力量其實非常的有限。
“既然如此,你自盡吧,免得我動手了。”朱瞻墡澹澹的說。
“螻蟻尚且偷生,死過一次的人跟珍惜生命的寶貴,不到最后一刻便是茍且著也得活下去,自盡是不可能自盡的,若想我死,你便動手吧。”
朱允炆似乎篤定朱瞻墡不會動手,說話也是云澹風輕。
朱瞻墡一把掐住了朱允炆的脖子,身高體壯的他,死死的捏住了朱允炆的脖頸,沒一會就讓他因為窒息而面色憋的青紫。
朱允炆瘦,力量不足,根本無法掙脫。
但是朱瞻墡最終松了手,朱允炆咳嗽了兩聲,雙目因為充血通紅,瞪著朱瞻墡,那洶涌的怒意毫無遮攔。
正如他所篤信的一樣,朱瞻墡今天不準備,或者說不能殺他。
朱瞻墡坐回了桌子邊上,擦了擦手說:“我有些好奇,你當年是怎么跑出來的?”
“咳咳,皇宮內有密道,放火燒了宮,我從密道走的,后來遇到的東瀛使者,便想著來東瀛等有一天東山再起,可惜了…”
“可惜了什么?沒等到機會嗎?”
朱允炆揉著脖子盤腿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可惜了,四叔一直沒有給我機會,本等著他在草原上打仗吃了敗仗,國力空虛,召集舊部重奪皇位,可惜了四叔的子嗣也都出色,沒機會了。”朱允炆自嘲的放生一笑:“可惜了,可惜了。”
有的時候,這就是天命,他等不到他想要的那個好機會了。
朱允炆認真的看著朱瞻墡說:“你比你爹長得英武多了。”
算來兩人是堂兄弟,之前朱元章將朱棣的子嗣和妻子留在應天府的時候朱高熾作為燕王世子也被多次召見。
在當時一表人才的朱允炆看來,這個不起眼的胖乎乎的腿腳還不怎么利索的堂兄弟應是個無用之人,也對燕王世子多有瞧不起,但是朱元章常夸他,仁厚且帶忠勇,有為民之心,有寬宥之度量,身有中庸之大風度,讓朱允炆得好好關注著他,得學著些,以后若有此臂助也算安心。
但是朱允炆對于朱高熾可不放在眼里,年紀輕輕的少年,以貌取人,后來在東瀛聽聞永樂盛世的種種事跡,才明白朱元章識人的本事自己是一點都沒學會,這泱泱永樂盛世朱棣是領航者,朱高熾才是掌舵者。
他恨啊,恨朱棣當皇帝二十幾年,竟讓大明越來越好。那些口口聲聲效忠自己的臣子,竟然成了朱棣的臂助。
他恨啊,恨朱棣身強體壯,謀反篡位,大逆不道,竟然能活如此之久。
他恨啊,恨朱高熾穩定朝局,恨朱高煦南征北戰,恨朱高燧不多攪弄些風云。
他恨啊,恨朱瞻基這明朝第二個太孫渾身的尊榮,有父親庇護,又更比當年的他更意氣風發。
他恨啊,恨朱瞻墡如此聰慧,將大明的科技,經濟全方位提高,讓他再無任何的機會。
他更恨自己為什么比不了四叔,世人似乎忘了他才是大明真正的正統皇帝,周圍四夷紛紛尊稱朱棣為大明大皇帝,仿佛朱棣才是天命。
只是恨能有什么用呢,無數次噩夢中驚醒,不過是徒增煩惱,后來跟著和尚華叟宗曇修行,才與自己和解了一些。
也許是年紀的增長吧,他現在對于之前的執念沒有那么深了,但是仍舊放不下,或許只有死亡才能讓他真正的放下。
兩人都心平氣和的坐回了位置上,朱瞻墡說:“解散的你的奎組織,將所有暗樁的信息都給我,我可以讓你繼續以前任忝皇的身份活下去。”
朱允炆也不是十幾歲的愣頭青了,沒有回答朱瞻墡,而是異常平靜的說:“你知道為什么我們的組織要叫做奎嗎?”
“不清楚。”
朱允炆似乎懷念起了從前:“我的第一個兒子叫做朱文奎,他是個胖乎乎的可愛小男孩。”
奎組織的名字就來自于朱文奎,傳聞中和朱允炆一起消失了,朱瞻墡便直白的問道:“還活著嗎?”
朱允炆搖頭:“死了,你瞧瞧,你們本來是算來也是有血緣關系的同輩,生在帝王家,不是你死就得是我死。”朱允炆似乎非常排斥和反感帝王家。
“那時候我抱著他跑出了地道,然后地道就塌了,因為地道煙大,便用沾了水的布捂住了文奎的口鼻,我當時來不及注意文奎的情況,后來發現時他已經被生生憋死了,不知道是被布憋死的還是被煙嗆死的。”
作為朱允炆的長子,朱文奎出生的時候是洪武二十九年十月晦日,據說朱文奎出生后,朱元章說:“日月皆終,大兇之象。”所以很不高興。
但是出于對長子的疼愛,朱允炆還是將之立為了太子,可想而知當時得知朱文奎死的時候,朱允炆有多么的絕望。
“跟我說這些有什么意義。”
“只是覺得這么多年了,總算有個本家的人聊聊天,便多胡言亂語了幾句。”
此時雙方似乎不是你死我活的關系。
朱允炆此時反問了一句:“從進門你問我討要了兩次奎組織暗樁的信息,一個諜報組織而已有那么重要嗎?”
“總不能任由你們將探子放入大明打探消息吧,既然都已經到東瀛了,自然是要連根拔出。”
朱允炆搖了搖頭:“不,你不是要把奎組織連根拔出,更不是要將奎組織的探子消息傳回大明,而是要將這些我們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暗樁探子,安插在大明各處的內應,歸為己有,我說的沒錯吧,珠江郡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