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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仙人無蹤跡,一等數千載

  洞天之中,月華充斥天地。

  顧滄海終于知道,為什么連這野神諸犍,也說是莫大的機緣。

  眼前月華星輝彌漫,被金烏帝君波及焚燒的天地萬物迅速恢復生機。

  月華清冷,那隱藏在地脈中的日精也被激發出來,二者相合,化作磅礴靈炁滋養大地。

  好似雨水般的帝流漿落下。

  原本死寂的大地迅速變得生機勃勃。

  這洞天中不僅動物會提前躲避,就連植物也演化出了能力,草木雖化為飛灰,但百年來深埋土中的種子確有堅硬外殼,擋住了大劫。

  帝流漿落下,各種各樣的種子噼里啪啦爆開,嫩芽破土而出,沐浴在月華之中,吸收著草木灰,迅速舒展身軀。

  山川大地,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綠色。

  躲在洞中逃得一命的生靈也在狂歡。

  木客跪地叩拜,小心捧著綠芽…

  山怪拍著肚皮,跳起笨拙舞蹈…

  那些毒蟲、怪魚、巨蟹一動不動,身形被月華包裹,明顯又壯了一圈…

  蠱雕們在天空翱翔,貪婪吞噬著帝流漿…

  王玄看到的那些類似雷公的怪物,也密密麻麻從山縫中飛出,他們煽動雙翅,彌漫各處的水炁與月華匯聚,再次聚攏成滾滾烏云…

  “生為死之根,死為生之根。”

  顧滄海被眼前景象震撼,渾然忘我,被月華包裹,似乎是在悟道。

  一旁的血月也得了不小機緣。

  他乃邪物蘊化而生,法門傳承傳承既有入魔血煞,亦有前身星月真君星輝月華之道。

  在中土之中,星輝無法接引,月華只是太陰神投影,自然前途渺茫,能修成地仙已是極限。

  然而眼前景象,卻使他徹底突破桎梏。

  月華徹底洗掉了他殘存魔氣,原本被燒空的黑乎乎眼眶中,月華瘋狂匯聚,竟開始散發銀色光芒…

  野神諸犍經歷了數次日月輪回,效果越來越弱,此時早已蘇醒。

  顧滄海和血月的變化它并不在意。

  這種機緣第一次往往收獲最大。

  吸引它全部注意力的,則是王玄。

  此刻王玄六甲神像分身已銀光璀璨,甚至有些刺目,好似天上星辰落入人間。

  而在其身后,竟有銀色樹影婆娑,瘋狂吸收月華星輝,漸漸舒展身軀變得挺拔。

  而在枝丫之上,也出現個紅色影子,隱約能看到是個鈴鐺模樣…

  諸犍睜大了眼睛,顯然有些吃驚。

  不知想到什么,它眼神變得有些激動,小心看護在王玄身邊,以免周圍妖獸打擾。

  正如金烏帝君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隨著天上羽翅震動與馬車轟鳴聲越來越小,漫天月華終于不再垂落。

  顧滄海盤膝而坐,氣息翻涌,還在悟道之中,周身竟有海潮翻涌之聲。

  血月則已經清醒,他緩緩起身,雙目重現,不過卻是銀色琉璃狀,結合被燒黑的眼眶,莫名有種詭異感。

  他呆呆望著眼前景象。

  雖山川綠色斑駁,草木只是生出嫩芽,但卻蘊含勃勃生機。

  不知怎么,血月想到了自己,于那黑暗之中不斷掙扎,九死一生,最終成就地仙。

  他本以為自己獨一無二,但此時才恍然發覺,眼前無數生靈又何嘗不是如此?!

  自己也不過其中之一罷了…

  想到這兒,血月身上森冷凌厲炁機漸漸變得平和,他扯下袖口一條白布,將那詭異雙眼蒙上后,周身炁息已與凡人一般。

  做完這些,他才眉頭一皺,緩緩轉身。

  王玄此時仍被氤氳月華籠罩,身后三丈高的銀色樹影搖曳,竟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血月似乎覺醒了某種神通,即便雙眼蒙蔽,也能清楚看到。

  他原本想要詢問,但見野神諸犍那緊張模樣,頓時閉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王玄此時,還處在那玄妙境地之中。

  他看著蒼穹之上那龐大的馬車與樹影離去,莫名有種了悟:那月光巨樹,應該就是星斗神樹原形,甚至是某種規則類的存在!

  心中一亂,王玄立刻蘇醒。

  他連忙內視丹田,頓時愕然。

  一是分身凝聚出星斗神樹法相,并且與元帥府的本體產生了某種聯系,相隔兩界,竟完整統一。

  類似分魂?

  王玄恍然大悟,這分明是一種投影。

  雖與那太陰帝君投影相比,有明月與螢火之別,但確實是一種投影。

  與此同時,元帥府中的肉身本體臉上也露出愕然之色。

  這是種奇妙的感覺。

  原本他乃是用《回魂入夢大法》操控分身,如夢中巡游,雖說清晰可見,但終究相隔兩界。

  但如今,因為星斗神樹投影原因,他與分身的聯系更加緊密,無需入夢,一念之間便可操控,如手上的木偶傀儡一般近在咫尺。

  其二,便是星斗神樹本體。

  他原本要以九轉劫光緩緩修復,不知要消耗多少時間,但如今卻已恢復大半,只剩一點扭曲。

  照此速度,頂多十天半月。

  王玄有預感,他這星斗神樹以九轉劫光為火,融入自身法訣修煉,又遭遇了今夜奇緣,怕是早已發生某種變化。

  待完全恢復之時,必會顯出驚人神通。

  想到這兒,他壓住心中激動,捏動法訣收功,身上月華散去,背后樹影也隨之消失。

  王玄緩緩睜眼,頓時看到不遠處一臉焦急關切的野神諸犍。

  他眉頭一皺,“道友,有何事?”

  野神諸犍欲言又止,看了看周圍,威嚴沉聲道:“散去吧,各自修煉,無事莫要打擾。”

  周圍各色妖獸恭敬點頭,迅速散去。

  然而剛離開湖泊范圍,殺戮便立刻開始。

  幾頭蠱雕瞬間出手,將那山丘般的大螃蟹啄得稀爛,又撲向一條黑鱗滑魚,但卻被對方土遁逃走…

  那些山怪也伸出大手,抓向小精怪“木客”,但僅僅抓了幾只,剩下的便施展木遁消失…

  見王玄眉頭微皺,諸犍連忙解釋道:“世間萬物,皆有其道,我知人族有禮儀仁義,但此地蠻荒,物競天擇才是正道,在下擅自干擾,便是邪道。”

  王玄微微點頭,“道友放心,憐羊殺狼,不見狼悲,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道友有事就說吧。”

  這野神諸犍先遣或許是回報救命之恩,如今卻帶著一絲討好,必然有所求。

  “在下卻有一事。”

  野神諸犍眼中滿是期盼,“道友,可是得了幽禜星斗神樹?”

  王玄沉默不語,點了點頭。

  方才異象出現,這事根本無法隱瞞。

  “妙啊!”

  諸犍頓時大喜,張嘴吐出一物,靈光閃爍,懸浮于空中。

  卻是一枚手掌大小玉牌,上雕云紋星辰,下垂錙銖流蘇,中央則陽刻寫了個字“陸”。

  王玄眉頭一皺,“這是何物?”

  “此乃天庭功曹令。”

  諸犍搖頭道:“不敢隱瞞道友,在下方才詢問,是要勸誡,你們要找的仙殿已然被毀,沒了仙陣防護,方才金烏帝君巡天,怕是只剩一堆殘渣。”

  王玄眼睛微凝,“出了什么事?”

  諸犍看了看周圍,嘆道:“此方洞天仙殿,只是三界諸多仙殿之一,身處偏僻,破界而來的地仙少之又少,因此品級也不高。”

  “仙殿值守正是對吾有大恩的陸功曹,他同時點化野神一十三位,用來監視洞天各處,一旦有地仙破界而來,我等便會暗中出手考驗,指引前往仙殿。”

  “但數千年前,陸功曹奉命回天庭述職,自此一去不復返,仙殿大陣無人維護,經歷幾次帝君巡游后,便出現漏洞。”

  “野神之中,有利欲熏心之輩沖入仙殿,胡亂搶奪仙殿之寶,整個洞天也因此亂做一團。”

  “在下有心維護,卻寡不敵眾,拼死搶出陸功曹法令,自此以香火神力沉眠,等待陸功曹歸來。”

  “仙殿被破,陸功曹只是受些懲罰,但功曹法令丟失,便立刻三劫降臨,斬仙臺上挨一刀!”

  王玄聽完,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修蛇躲在中土,它得了六甲神像,便是眾矢之的,怪不得不敢回來。

  銀色六甲神像,怕是仙殿中至寶,因此蛇身人面神看到后,才對自己出手。

  想通其中因果,王玄又問道:“這與星斗神樹又有何干?”

  諸犍迫不及待道:“功曹法令有二,陸功曹隨身攜帶一枚,仙殿放一枚,若有要事,在下便可用仙殿大陣通知。”

  “雖仙殿大陣已毀,但幽禜星斗神樹可溝通各界,皆法令通知陸功曹,輕而易舉。”

  王玄瞬間了悟。

  這東西,估計和金匱玉冊、李援的血鈴鐺一個作用。

  旁邊顧滄海也聽得明白,微微嘆了口氣,“道友高義…”

  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但意思誰都清楚。

  數千年時光,人還沒回來,估計已遭遇不測。

  諸犍仿佛沒聽到,仍舊眼巴巴盯著王玄。

  王玄沉默了一下,微微點頭:“可以,但星斗神樹半個月后才可使用,道友還需等待數日。”

  星斗神樹損毀前,只能接收信息,無法呼喚傳遞,完全修復后,這個功能或許就能使用。

  “不妨事,不妨事。”

  諸犍臉上露出笑意,“千年等待,何懼數日。”

  王玄又安排一番后,分身布下陣法繼續修煉,雙目一閉,元帥府內本體也同時睜開雙眼。

  此時天色早已大亮。

  過了十五寒氣未散,窗外依舊是一幅寒梅雪景,在陽光照射下分外妖嬈,哪還有金烏帝君巡游時焚滅天地的恐怖景象。

  王玄推門而出,小院內的阿福頓時吐著舌頭跑了過來,在他身邊轉來轉去。

  “哈哈哈…”

  王玄心中升上一股暖意,摸了摸狗頭。

  他這才想明白,方才為何會心軟,毫不猶豫答應諸犍。

  對方那神色,和等待主人歸家的小狗一樣。

  不過這一等,便是悠悠千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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