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王玄仰頭無語,胸中憋悶。
還好十分鐘后,
虛擬八卦盤猛然綻放光亮。
此時的陰煞鍛體術,已沒了殘缺標志。
與此同時,大量信息涌入腦海。
廂房內沒點燭火,昏暗難辨,王玄閉目沉思,一炷香后睜眼嘆道:“原來如此!”
王家陰煞鍛體術殘缺,正是凝煞輪之法。
三百年前魏朝轟然坍塌,在那個動亂年代,有世家大族揭竿而起,有妖鬼趁機作亂,王家先祖也借機闖出了“蕩寇將軍”名號。
民間流傳大多普通鍛體術,家族秘傳威力更大,王家先祖估計特意隱去關竅,沒成想卻家道敗落造成失傳。
王玄想了一下,將陰煞鍛體術繼續推演,隨后就關掉八卦盤。
這玩意最好的一點,就是毫不中斷。
俗稱,掛機!
這次可不是彌補殘缺,而是將陰煞鍛體術推演至更高層次,想想就知道時間不短。
王玄也不理會,提起爛銀槍踏門而出。
鍛體術被卡了整整兩年,他一刻也不想等待。
走出軍府,夜色已黑。
王玄青衣戎服,扛著爛銀槍抬頭一望。
只見月上中天如盤,周圍一輪光暈,皎潔令人心醉,整個縣城戶戶熄燈,依然可見全貌。
王玄眉頭一皺,喃喃道:
“差點忘了,此時剛過十五,月華正盛,雖無天賜帝流,但妖狐野鬼可是亢奮得很…”
“不管了,天陰勾地煞,正是突破好時機!”
想到這兒,王玄眼神堅定,闊步往城門而去。
鎮邪軍府位于城北,需繞一條街道。
“篤篤—咣咣!”
“亥時二更,小心火燭,防偷防盜!”
剛繞過拐角,便有兩名更夫緩緩走來,前方敲鑼的滿面風霜,后方打梆的眉間青澀,明顯是師帶徒。
“誰?!”
兩名更夫看到人影先是一驚,老者倉啷一聲抽出腰間佩刀,年輕人則掏出了信號火桶。
待看清是王玄后,兩人才松了口氣,連忙彎腰抱拳:“見過王校尉。”
王玄微微點頭:“二位辛苦,我出城一趟。”
這世界妖鬼邪祟猖獗,朝廷自然有應對之策。
社稷廟統管天下府君、城隍、土地,有皇家高手及佛道清貴入駐守護,鎮壓一方…
隨著鎮邪軍府衰落,靖妖司百年前成立,既招募民間法教修行人,也有大派弟子進入歷練,專司斬妖清祟,捉拿江湖邪修…
此外,公門亦有術法傳承,比如封刀鎮煞的劊子手、探陰巡查的打更人、管理下葬入殮的“殃師”…
正是如此分工明確,才使得社稷安穩。
兩名更夫眼睛微瞇,拱手道:“大人小心。”
王玄點頭正準備離開,忽然望向遠處。
只見月光變得有些模糊,街道深處隱約傳來馬蹄與腳步聲,似有一隊人馬行至。
但陰風瑟瑟,青石板上卻空無一人!
三人都不奇怪,只是退后幾步。
城隍出巡!
馬蹄聲越來越近,后面還有窸窸窣窣怪聲。
這是城隍陰兵,廟祝將鬼物煉化而成。
若是前世,王玄定會嚇得汗毛倒豎,但現在他卻面色如常,反倒抱拳拱了拱手。
本地城隍常虎,開朝鎮邪校尉,死前封地祇,死后繼續守護一方,深受永安百姓尊崇。
不過,天下哪有兩全法。
香火神道看似英靈不滅,實則早已被沖散意識,這位城隍常虎,如今只知道機械履行護佑城邦職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整整三百年…
出了城門,王玄立刻加速。
兩腿肌肉發力,身體前傾,斜提銀槍,每一步都橫跨兩三米,月光曠野下,如利箭飛矢。
迎面寒風呼嘯,王玄卻熱血沸騰。
在軍府衙門時還未體會。
但現在,
這種前世不曾有的速度,
身體突破限制的暢快…
“啊—!”
王玄再也忍不住,長長一聲呼嘯。
遠處,山林幽暗起陰霾…
明月山崗上,長毛大尾巴嗖得一閃消失,鉆入洞中,白花花的人頭骨咕嚕嚕滾在地上…
離開縣城十里,王玄猛然停下。
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
清涼,溫潤,似月華洗肺。
這里已離開城隍守護范圍,靈炁不再有序,而是一種跳躍、靈動、荒蠻…
不得不說,地袛守護處地氣清寧,千萬凡俗百姓得以安居樂業,但對于修士來說,遠離人煙,山野之處才更適合修行。
感受一番后,王玄繼續向北而行。
永安縣位于一座群山環抱盆地中,附近又有大小村莊星羅棋布,每座村莊都有土地廟守護。
看似無序,但人族聚集地的選址自有其奧妙,似乎和風水地氣,以及封神術有關,前身也不太清楚。
王玄要去的,便是他平日修煉之處。
不多時,遠處出現一個山坳。
月光下怪石嶙峋,寸草不生,似有黑氣升騰。
這里天然陰煞匯聚,最適合鍛體術。
王玄平日經常來此地練功,心中沒有絲毫畏懼,三步并作兩步進入山坳。
他扛著爛銀槍闊步而行,
身后有干冷陰霧漸漸升騰而起…
冷風吹頸。
迷離月光下,王玄身前影子多了一道。
多出的影子斑駁陸離,不似人形,扭動身軀搖伸出利爪,似乎想要接近,卻畏懼不前。
啪!啪!啪!
身后多了一個腳步聲,卻空無一人。
王玄停下腳步,一聲冷哼:
“滾!”
影消霧散,寒風打著旋離開。
王玄不再前行,眼睛微瞇看向四周。
那怪影叫影鬼,腳步聲是吊靴鬼,都是生前開了靈智的小動物死后魂靈蒙昧,凝結煞氣而成,本能追逐陽氣。
最愛能把趕夜路的嚇個半死,受驚致病。
若是碰到了,罵一聲就會散開。
王玄奇怪的是,自己早已引煞入體,這些小東西平日會本能躲開,怎么今天就長了膽?
事出反常,他也提起了警惕。
然而,月光迷離,不大的山坳中一片死寂,肉眼可見的南北夾縫中連個老鼠都不見。
當然,陰煞匯聚,活物遠離才正常。
等了半天,山坳內毫無動靜,與往日一般。
“難道是過路的野狐蛇靈…”
王玄有些奇怪,但也懶得再理會。
子時將近,陰煞最盛,萬不能錯過。
想到這兒,他縱身一躍跳上塊嶙峋巨石,銀槍橫放,盤膝而坐,眼睛緩緩閉上。
這里是山坳陰煞匯聚之地,冰冷異常。
王玄融合兩世記憶,勇猛中帶著謹慎,看似假寐,實則如彎弓拉箭,隨時可暴起殺人。
又等了一會兒無事,才稍微放心。
“嗷嗚——”
山中隱約傳來狼嘯,子時到來,天地陰盛。
巨石越加冰冷,白霜緩緩凝結。
王玄猛然睜眼,有節律地進行長短呼吸,與此同時渾身骨節咔咔作響,肌肉繃緊收縮,漸漸與心臟節律一致。
這便是鍛體術入門難點,控制自己身體混元一體,耗費很長時間才能掌握的技巧。
王玄早已化作本能,引煞入體不傷形神。
此時,明月當空,月華與地陰交匯,隨著他不斷使用鍛體術,身上竟然開始凝結堅冰。
兵家乃殺伐之道,講究速成,豈會沒有缺點,除去壽元不長,便是這陰煞冰冷刺骨,每寸肌肉都如刀割。
然而,王玄依舊頑強維持動作不變。
體內陰煞濃郁到極點,漸漸開始往頭頂匯聚,尸狗魄在頂輪,代表著第一個煞輪開始凝聚。
王玄心有所感,望向蒼穹。
一種窺見天地的大喜悅降臨,如嬰兒初生,魚躍龍門,眼角竟然不自覺開始濕潤…
不好,七情喜關!
王玄猛然驚醒,固守心神,逐漸忘我。
又過了許久,山坳陰煞沉降,堅冰散去。
王玄緩緩睜開眼睛,嘴角滿是喜意。
尸狗頂輪,此時陰煞聚斂成團,他原先引煞入體后身軀冷若冰霜,如今卻恢復正常。
“哈哈哈…”
王玄暢快一笑,縱身而起六米高,手握銀槍翻身落地,演練起了王家游龍槍。
槍扎一線如龍,激起寒風呼嘯。
槍舞如月伴身,腳下飛沙走石。
點、崩、挑、纏,奇正相合。
攔、拿、扎、舞,翩若蛟龍。
更奇妙的是,王玄周身一股寒風陰冷刺骨,隨著槍法演練,空中白霜飛舞,地面凝結寒冰。
這,便是兵家鍛體第一境!
修得尸狗煞輪,體內煞氣不再是無根之水,至此以后可煞氣離體,也能附著于武器之上。
王玄修的是陰煞鍛體,若有人修煉火煞,造成的景象就是焦煙陣陣,烈火熊熊。
半晌,王玄收槍而立,身影閃爍消失。
鍛體術除去各種煞氣傷人,更能易筋易骨易髓,強橫肉身,氣力身法更進一層。
然而他沒發現的是,
走后沒多久,
山坳陰煞再次凝結,
更加陰郁…
次日,秋風蕭瑟,卻是個久違晴日。
永安縣鎮邪軍府雖然破落,但卻有個好處,便是清閑自在,畢竟盜匪也懶得來這偏僻地方。
而府軍兵丁只在月訓和有事時集結,所以平日偌大的軍府,就只有王玄和劉順、張橫兩名隊正。
“來了來了!”
大清早,劉順便端著一口鐵鍋急匆匆跑進門,右手小指還勾著一個油紙包。
“老單新宰的羊,昨個兒熬了一整宿,還有王家婆子做得油餅…”
這大胡子軍漢一邊說,一邊掀開鍋蓋,拆了油紙包,熱氣騰騰間香氣四溢,剛炸的油餅更是酥脆焦黃。
正抱著石鎖煉身的張橫口水都快流了下來,咚的一聲扔掉石鎖便要過來拿,“哎呀,真香!老子就好這一口!”
劉順揮手拍開,“去,有沒點兒規矩,快叫大人來…”
“不用了!”
王玄已穿好衣衫從無中走出。
“見過大人。”
兩隊正先是抱拳拱手,但隨后就眼睛一亮。
劉順顫聲道:“煞氣收斂,大人…你突破了?”
他二人也在修煉兵家術,學的是軍中通用血煞鍛體術,雖還未引煞入體,卻見多識廣,瞧出了不同。
王玄淡然一笑:“昨夜僥幸成功。”
“恭喜大人!”
“大喜啊…”
這兩貨比王玄還激動。
他們是家兵,跟了王玄便前程與共,本以為要在這鬼地方待一輩子,前途黑暗,誰知道竟會有意外驚喜。
張橫迫不及待拱手道:“大人,若將此事告訴趙都尉,您…”
王玄擺手打斷,傲氣道:“住嘴,本校尉豈是那種靠關系上位之人!”
張橫眼角抽搐,和劉順面面相覷,心道:
好嘛,你這校尉咋來的…
王玄一看便知這倆貨在想什么,將一塊油餅扔進嘴中,胸有成竹道:“此事不急,所謂潛龍勿用,當蟄伏蓄勢,方得元亨利貞。”
劉順張橫懵逼:“潛…潛啥?”
王玄哈哈一笑,“就是現在還不到時候,少廢話了,拿碗來!”
鮮美的羊湯澆足辣油,油餅蔥香四溢。
王玄吃得津津有味,心中一動,打開了八卦盤,臉色逐漸僵硬,手中油餅也變得不香。
陰煞鍛體術進階推演:
進度: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