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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慧劍

  幽暗無垠的宇宙空間,忽然泛起對稱的花紋。

  飛船經過小型蟲洞躍遷而來,繼續向前航行。

  這種飛船上搭載的小型蟲洞,傳送距離有其限度,每一次使用之后,更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冷卻,才可以重新啟用。

  麥林看了一眼顯示屏,略微校準了飛船的航向之后,就開始繼續跟自己腦海中的那個聲音溝通。

  那個聲音并不是關洛陽,而是關洛陽介紹過來的人,自稱寧采臣。

  “為防財富之神他們察覺到什么異樣,洛陽前輩正在全力跟他們交手,由我來借助洛陽前輩的渠道跟你通話。”

  寧采臣說道,“小生不才,正好比較擅長處理你們目前遭遇到的這種問題。”

  麥林說道:“專家啊,那太好了,我去喊他們過來。”

  “且慢。”

  寧采臣說道,“當下這種時局,洛陽前輩尚且不能直接施展法力,干涉太多,我又豈能當場給他們治療呢?”

  “要想解決他們失憶的問題,最重要的,還是要看你自己,看你們之間的愛和友誼,是不是足夠充沛。”

  麥林眼珠一轉,已經明白:“愛情,友情,也是精神力的一部分,你是要教給我一種調動這些情緒的特殊方法,來給他們治療嗎?”

  “然也。”

  寧采臣的聲音中帶了一些笑意,“我要教你一套鑄劍之法,協助你鍛造一柄慧劍。”

  寧采臣主修的仙道劍修體系,算是發源于呂洞賓。

  呂洞賓雖然是道門上仙,劍仙呂祖,但是他的傳承之中,所蘊含的儒門、釋家的學問,也不在少數。

  在很多世界里面,呂洞賓的傳人中都會有一個天縱奇才,繼承先天純陽之法,提倡儒道釋三教合一,自己開宗立派,開創與天師一脈并稱于世的大教全真。

  寧采臣此刻所提到的“廬中慧劍”之法,就是那位全真教祖開創的玄功仙術。

  不過,那位全真教祖修煉這套法門,是要效仿佛門禪宗,以心中慧劍,斬滅三千煩惱,解開情絲糾纏,以得無上空明清靈之境。

  而寧采臣當初修煉這套法門的時候,因為身上纏繞的情絲太多,慧劍斬下,把劍刃都給砍得缺了口。

  于是他另辟蹊徑,稍作改良,推演出了以情思融入劍身之中,助長劍道鋒芒的手段。

  “廬中慧劍,是斬自身煩惱,除自身情孽,身如廬舍,心即是劍,所以劍不必離身,也不能離身。”

  “可是劍仙之道,怎么能少了仙道正宗,逍遙自在之意呢?”

  寧采臣娓娓道來,“所以我現在的這套慧劍法門,在心中養成慧劍之后,就要順情思飛出廬舍之外。”

  “人有人道,車有車道,日月星辰,自有定軌,順著軌道運行才是最快捷精確的,而這慧劍依循的軌跡,正是情思的痕跡。”

  “你本來是突破神門四天關中的‘神’之一關,修成七星的強者,宇宙歷史的更替,也并沒有能真正磨滅掉你的精神、情義。”

  “只要你修成慧劍,就可以順著自己的情義軌跡,飛劍而去,精準的斬破他們兩個心中的迷霧,讓他們恢復被篡改之前的記憶。”

  辛夕婭和潘達,并不是肉體角度或者靈魂角度上的失憶,而是整個宇宙歷史中所有過往的痕跡,全部被篡改替換掉了。

  可以說,就算把他們現有的肉身和靈魂研究到極致,也不可能找到從前的那段記憶。

  因此想治好他們的失憶,反而不能從他們兩個自己身上入手。

  只有從保留著真實歷史痕跡的麥林身上著手,以他為道標,定位那段真實歷史,打破兩種歷史之間的隔閡,才能夠讓真實歷史中的因果和記憶,出現到現在這個時空。

  但是又有一個難題出現了。

  要想做到抗擊時光長河,至少也要七星實力,麥林現在只能發揮出六星級的戰力,想憑實力打破歷史隔閡,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關洛陽才會選中了寧采臣。

  寧采臣所用的慧劍之法,是以智慧為鑄材,以情義為軌道。

  情思越多,劍道越妙,情意越重,鋒芒越強。

  把本來就虛無縹緲的東西再度提煉,使之純粹到極點,在穿越歷史的阻礙時,激起的漣漪最少,可以說是極端取巧的劍法。

  而且這套劍法,不看戰力,只看境界。

  讓麥林就這么去轟擊時光長河,憑他現在六星級的戰力,連時光長河的邊都不一定摸得到。

  然而,只要他練成了這套慧劍之法,慧劍所秉承的,就是他神念不滅的七星智慧,慧劍所依循的,則是他心底所有的情思寄托,跟他現有的戰力完全無關。

  這樣一來,就有了突破兩種歷史隔閡的可能性。

  “我明白了。”

  麥林按照寧采臣的指點,開始修煉這套慧劍之法。

  寧采臣把劍法總綱全部講過一遍之后,本來正要詳細論述劍訣之中的要點。

  卻見麥林四肢松空,仰躺似睡,腦海中渾渾茫茫,好似浮現起從前與伙伴們的記憶,又好似隱隱約約,夢到一點劍尖光芒。

  “竟然這么快?”

  寧采臣也有點驚訝,本來該詳細講解的那些劍訣,現在看來,卻都有點累贅了。

  他忽然想起,這個麥林好像是一個十幾歲就突破到了七星級的人物,如今戰力雖然殘缺,境界天性猶在,能夠這么快悟透慧劍之法,雖然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麥林夢中慧劍,逐漸成型,寧采臣靜靜觀望著,眼見那柄慧劍只剩下劍尖一點光芒,還沒有徹底穩定下來,寧采臣便含笑念了首詩。

  “得道年來八百秋,不曾飛劍取人頭。”

  “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貨烏金混世流。”

  字字聲聲,舒緩大方,滄桑無比,猶如無盡風霜,撲面而來。

  但風霜之后,卻是陡然間現出燦爛云霞,瀚海如玉,遠方紅塵,煙火裊裊。

  在這似有若無的幻境之中,在這字字綿延的詩句之中,麥林好像有了長達千百個日夜的空閑時間。

  劍尖上的最后一點明光,就在這漫長的時間中,仔仔細細,點點滴滴的被雕琢出來。

  這一點光芒,是指路明燈,是依循情思軌跡而動,卻不會顯得紊亂失控的重點。

  麥林緩緩醒來,眼睛盯著飛船里面的擺設,視線卻沒有焦點,過了好一會兒,才拍拍臉。

  “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

  他在腦海中問道,“你們不是說,不能用法力干涉太多嗎?”

  寧采臣笑道:“我不曾運用半點法力,我只是念一首詩,讓你放松一下心情罷了。”

  “夢中的時間,本來就是由你自己掌控的,只要你心情放松下來,夢里到底過去了多久,就只有你自己說的清了。”

  麥林也笑了起來,說道:“難道我原本很緊張嗎?”

  他轉頭看了看辛夕婭和潘達所在的船艙,閉了閉眼,“好吧,可能是有一點,不過我現在已經完全準備好了。”

  “不去見一見他們再說嗎?”

  寧采臣悠然說道,“失憶的妻子,也是很有趣的經歷,失憶之前是她,失憶之后是她,恢復記憶之后也是她,都相同,但又都不同,真是使人不得不愛戀更深啊。”

  麥林不禁一噎:“你好懂啊。”

  “我的夫人們,偶爾喜歡這樣玩,可能你還是太年輕吧,才會對失去記憶的親友,感到有些無所適從,本能回避。”

  寧采臣不緊不慢的說道,“你只要運用慧劍,擾動歷史,就有可能被歲月史書察覺到,而這艘飛船只要進入人馬座的區域,就有可能被銀河眼的主腦察覺到。”

  “如果兩次異動連續發生,難免引來變數,還不如把兩次異動湊在一起,就算他們察覺到了,應變的機會也會更少,我們后續成功的把握也就更大。”

  麥林露出少許沉思的神色,點頭答應下來。

  不過他也沒有急著離開船長室,因為艦載蟲洞的冷卻已經完成,可以進行下一次空間跳躍了。

  等到進入下一段冷卻期之后,校準了航道,麥林才離開了船長室。

  船艙里面的座位很多。

  潘達坐在過道右側最后面一排,乖巧的套著保護罩,透明護罩下面的面孔,明顯是在發呆。

  不過一看到麥林出現,他就正襟危坐。

  辛夕婭則是坐在過道左側倒數第二排靠窗的地方,套上寬松的保護罩之后,也能自由的轉過臉去,觀看飛船外面的景色。

  “蟲洞冷卻期的時候,航行是比較平穩的,不用一直悶在保護罩里面。”

  麥林提醒了一句,站在過道中,雙手分別搭在一張座椅上,笑著說,“旅途漫長,未免無聊,不如我來給你們講故事聽吧。”

  他又看了看,因為自己的出現而顯得非常緊張的潘達,想了想,還是離開船艙,回到船長室去了。

  潘達松了口氣,沒過多久,就聽到廣播響起。

  似乎在使用飛船廣播的時候,刻意調過音,麥林的聲音從廣播里傳出來的時候,聽起來比他正常說話時成熟了不少。

  “好了,故事時間開始。”

  “這是一個冒險團的故事,首先,要從彩虹海的傳說講起…”

  潘達本來不太感興趣,不過聽著聽著,他發現那個冒險團里面,有一個叫做熊貓的伙伴,負責飛船檢修,技術非常全面。

  嗯,怎么有點奇怪的熟悉感?

  從他注意故事中的角色開始,故事中越來越多的情節,也被他仔仔細細的聽了進去。

  ‘原來是個完全架空的故事…’

  潘達聽著聽著,心中暗想,‘注冊在案的數百億個冒險團,都可以采買飛船,在宇宙中探險,這可是跟現實世界一點都不搭邊了。’

  但是,感覺有點羨慕這個幻想世界里的人物呀。

  潘達漸漸聽的入了迷。

  寧采臣也聽了很久,問道:“你就準備一直給他們講以前的故事嗎?這樣的話,恐怕不足以在進入人馬座之前,重新跟他們成為朋友。”

  “什么程度才算是成為朋友呢?”

  麥林反問了一句,講故事的過程并沒有停下,一心二用的在腦海中說道,“雖然我之前確實是過于緊張了一點,但,我也真的是剛一見面,就已經把失去記憶的他們,重新當做朋友了。”

  “就像你之前說的那樣,只要我沒有被歷史徹底篡改掉,那么,因為與我之間存在的因果關系,他們被篡改得也并不徹底。”

  “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所以,不需要多么刻意的去追求友誼的重量和時間。”

  船長室的門被打開,辛夕婭帶了一杯冰水進來,放在麥林手邊。

  “謝謝!”

  “你的故事很有趣,比現實有趣的多。”

  辛夕婭問道,“所以,你搶了這艘飛船,綁架我們,是準備也塑造一個像你故事中那樣的冒險團嗎?”

  麥林喝了一口水,認真的說道:“我是要把整個宇宙,都變回我故事里那樣,因為那才是這個宇宙還沒有淪為工具時的樣子。”

  “而你是關鍵。”

  辛夕婭點點頭,回到船艙里面去了。

  潘達悄悄的跟她搭話:“你不會真的相信他的話吧?”

  因為剛才廣播還開著,所以他們兩個在船長室的對話,潘達也都聽得一清二楚。

  “無所謂啦,我從小就流浪,天天跟生活作對,現在換成跟銀河眼作對,好像也沒什么差別。”

  辛夕婭往靠背上一躺,摘掉自己的帽子,讓頭發透透氣,說道,“反正都是很難很難的事情,至少后者還更刺激一些。”

  潘達繼續說道:“可是他說你是關鍵啊,你不問問原因嗎?”

  “急什么,這故事聽起來還很長,或許答案就在故事的后半段。”

  辛夕婭雙手枕在腦后,說道,“倉儲室里有好多食材,不用擔心吃的,飛船也可以當房子住,窗外的風景有好多,別的就都不重要啦。”

  飛船上的故事,很快就講完了主體的部分。

  但是當潘達開始詢問一些細節的時候,這個故事,就像是可以無休無止的拓展開來。

  所以直到他們靠近了人馬座,這個故事依舊沒有完結。

  但是潘達和辛夕婭都已經知道,在靠近人馬座的時候,麥林會做什么事了。

  “真實的歷史啊,雖然我還是不信,但是我,想看看。”

  “多一段記憶么,有點好奇啊!”

  無論是什么樣的想法,至少他們都好奇,那段所謂真實歷史的全貌,那樣的星際社會,究竟是什么樣子。

  于是他們注視著麥林,看著麥林并指如劍,追尋不可視的情思。

  慧劍斬出的同時,飛船越過人馬座的邊界。

  銀河中心,霎時間掀起一點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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