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關洛陽右手舉掌向天,一道隔空掌力扛住火流星,身子一晃,整個道場內的地面都下沉了半尺。
他傷勢加重,額角青筋凸起,左手兀自不停,操控引動周圍不斷折射的所有掌力,一舉轟向皇帝。
天命皇帝的幻寐之招,也在此時斬出。
疑真疑幻,夢寐難證!
這一招并非是萬劫無期寶典中的招數,而是趙桓自己的手筆,以他前世今生,唯一自創的一招。
皇帝的身影如同青煙扭曲了一下,也變得當真細如青煙,憑空穿梭而至。
兩道身影交錯而過,皇帝從關洛陽體內穿了過去,在關洛陽背后顯出原形,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幾步,半跪在地。
“噗!!!”
天命皇帝身上中了許多道折射的氣勁,終于壓不住傷勢,吐出一口精血,鮮血還沒來得及落地,就已經在空中化作一塊奇形的紫色寶玉,落地之時鏗鏘有聲,周圍的地面都被灼出焦黑的痕跡。
轟的一聲,火流星在空中偏轉,砸到一旁。
關洛陽震開火流星,錯愕的看向自己的左手,嘴唇因為劇痛而微微顫抖,迅速失去了血色。
他左手真氣還在,皮肉筋骨都沒有半點破損,神衣所化的道袍,也還完好的覆蓋在他體表。
天命皇帝剛才那一招,根本沒能擊破他的防御才是,卻偏偏從他體內穿了過去。
此刻他的肺部應該被穿了一個洞出來了,心臟也缺掉了一小塊,魔道污濁的五金劇毒,正試圖從他體內的傷創處,向周身擴散。
呼——
火浪散開,“流星”的正體顯現出來,額頭泛金的男人眼皮顫了顫,眼神只迷茫了一瞬間,就立刻變得銳利起來,視線掃了掃周圍的兩個人,目光落定在天命皇帝身上。
“這是…朕的大宋氣運?”
天命皇帝轉身站起,道:“太祖皇帝開創的大宋,已經將近兩百年了,不肖子孫趙桓,是為當今天子。”
他一指關洛陽,“此人便是當今世上,意圖顛覆我趙家天下的頭號反賊,請太祖皇帝誅殺此獠!”
趙匡經歷漫長沉眠,剛剛醒來,一時思緒起伏,不曾回答。
關洛陽忽然道:“趙桓,你這樣自私至極的人,會喚醒一個實力比你強許多的祖宗嗎?”
天命皇帝眼色一沉,身影驟然后退。
關洛陽卻并沒有向他出手,而是毫無征兆的出手攻向趙匡。
宋太祖又怎么樣?
造反這種事情是沒有商量余地的。有些皇帝或許會在作威作福的同時留下點明君的稱號,但不管他們是明君、庸君還是昏君,都絕不可能是現在的關洛陽的朋友。
更不可能為了天下義軍百姓,站到自家王朝對面去。
如此…別說是一個趙匡,就算是北宋趙家所有皇帝都活過來,站在他敵對面,關洛陽也照殺不誤。
趙匡抬手擋了一擊,兩人身體各自一震,但隨即,又有一掌拍在了趙匡胸口。
第三掌拍來的時候,趙匡的另一只手才勉強擋住。
‘不妙!’
趙匡忽然發覺,自己沉睡多年,雖然靠著罡風洗煉、大日精氣,化解掉了當年逼他壯年升天的丹毒,但剛剛醒來,手腳還有些僵硬,施展不開。
眼前這個什么反賊,又著實夠快。
三十招不到,趙匡就中了十掌,被打的七竅里蹦出火星,立足不穩,飛退出去。
關洛陽忍痛呼了口氣,暗道一聲:“果然如此。”
天命皇帝應該是在之前沒有落入明顯下風的時候,就在召喚趙匡了,以他的性格,如果趙匡明確比他強的話,他不可能輕易的做出這種事情來。
所以,趙匡最多跟之前的天命皇帝在伯仲之間,甚至現在交手下來,這位宋太祖只憑自身修為,沒有氣運加持,還不如之前的天命皇帝。
也不奇怪,天命皇帝是在魔道復興的時代,受天下供養,練的又是匡章的真傳,更搜羅諸多高人跟他探討功法,就算資質不如趙匡,也足夠靠資源疊上去了。
“叫來一個四肢僵硬的幫手,能有什么用?”
關洛陽向天命皇帝冷笑道,“你們兩個死在一起,倒也省得多占七尺地!”
“你何必虛張聲勢。”
天命皇帝看出趙匡神色不對,不得不帶傷出手,喝道,“先祖,此人已經被我重傷,更中了魔道劇毒,撐不了多久。今日若不殺他,遺禍無窮!”
關洛陽雙手一合一張,浩浩蕩蕩的青色元氣,漫卷開來,水龍土龍,咆哮游走。
龍環道場里,三道身影,激戰不休。
關洛陽出手之剛烈,有我無他,攻勢猛的好像已經脫了人形,化作一股橫行四方的駭勁狂飆。
以一人之力,打出了圍毆對方兩名皇帝的氣勢。
長江三疊浪式的風雷掌力,在攀升到極限后,又主動撞向道場邊緣,被這道掌力撞到的水龍土龍,全部都停止游動,如同凝固了一樣,而這道掌力,則在折射的過程中再度加速。
趙匡看得眼皮直跳,不禁吟嘯道:“今日不過欺我初醒,待我休養好了,再來與你一決雌雄!”
他解下腰間玉斧,一斧子在那些凝固的土龍之間轟出缺口。
天命皇帝來不及再勸,不得已之下,也縱身而去。
他們二人在半空中聯手,跟折射而去的風雷掌力對拼了一記,渾身竄電,周圍空氣里面更是飛散千條電蛇,凌空明滅,煞是好看。
天命皇帝百忙之中看了一眼關洛陽,見他居然還未倒下,甚至舉步追來,終于不再心存猶疑,頭也不回地逃遁去了。
關洛陽只追了三步,就站定不動,周圍那些凝固的水龍土龍,紛紛垮塌,變作一地的泥水橫流。
他彎下腰來,用力按著胸口,呲牙咧嘴,好像每一口呼吸都帶著痛意。
戰斗生命纖維從袖口上解離下來,在他的操控下,刺入胸膛,鮮紅的細絲將含毒的傷處血肉割裂、取出,然后將心肺中缺失的部分重新編織,暫時填補起來。
神衣認主之后,戰斗生命纖維是可以部分代替關洛陽的身體器官的,但這種編織過程需要時間,剛才根本沒有機會。
而且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事后終究要拆掉,靠自己的生機愈合,才能使功力元氣通轉無礙。
暫時糊弄了傷口之后,關洛陽吐掉滿嘴血沫,即刻啟程去跟林靈素會合。
官道之上,渾身冒煙的鐵甲兵馬到處都是。
“只有一個宣贊,剛才見那邊打斗的動靜消失,帶少數人逃回城去了。”
林靈素打量著道,“你傷勢不輕,臉色不好,被皇帝脫逃了?”
“出了點岔子。”
關洛陽揉了揉太陽穴,緩解痛意,“皇帝本人難纏的超乎預料,而且還跳出一個趙匡,之前沒考慮到這一點,你說之后會不會還有這種飄在天上的人,被他拉下來幫忙?”
“居然有這種事,可惜了!”
林靈素長嘆了一聲,思索道,“魔道的飛天追日,比仙道的遁地尸解,要求更高,至少要寶骨神魔第六層,才能成行。”
“宋朝開國以來,除了當代的人之外,也就只有狄青和趙匡,狄青被滿朝文臣攻詰,晚年憂憤難平,克制不住散功而死,天命皇帝應該找不到其他人了。”
戴宗問道:“那仙道方面呢?”
林靈素道:“仙道是往地底下沉的,比魔道難找的多,就算有勘探礦脈的秘法,也保不齊到底會挖出誰來,應當不用顧忌。”
關洛陽心情很不好,道:“林靈素,你高居云端俯瞰全城,觀察汴梁周圍,萬一發現有那兩個人返回汴梁的跡象,立刻截擊。我去城里先把那些大臣拿下。”
“戴宗,你回梁山…等等。”
關洛陽敲著額頭想了想,“公孫勝,你回梁山帶兵馬來,準備接收汴梁。戴宗,你去一趟邊軍,設法報信給韓世忠,告訴他皇帝可能去了那里,叫他早做準備。如果他愿意直接造反,我可以立刻帶高手去幫他圍殺皇帝。”
戴宗追問道:“要是他不愿意呢?”
關洛陽沉默了一下,解下神衣道袍給戴宗披上,自己只留了一件染血的內袍,道:“你先去吧,全速去。”
林靈素飛上云端,戴宗、公孫勝,各自離開。
關洛陽望著不遠處的汴梁城,郁怒之余,也有憂思深重。
造反終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梁山為首的天下義軍,雖然現在看起來勢頭大好,但其實有一個巨大的缺陷。
任務時限一年,這還不到半年,他這么急著刺殺皇帝,就是想要靠著鏟除朝廷的主心骨,讓朝廷徹底亂掉,把義軍那個缺陷掩蓋過去的。
但是現在…
“萬一有人看破,各地的戰爭,恐怕要陷入泥潭了。”
關洛陽輕嘆了聲,重新堅定起來,走向汴梁,“不過就算是那樣,事情也要做到底。”
天下的義軍已經為人們描繪了一點更好的未來,那關洛陽,就絕不會、絕不會讓他們再淪落為被某些人公然視作豬狗牛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