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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西南社區,陶朱麾下

  新馬港的西南社區,比較出名的建筑物,除了新馬港大學之外,另一個一定要提的,必然是陶朱集團的那棟大樓。

  陶朱大廈,分為60層,高度接近300米。

  整個新馬港原本自然地形最高的地方——放馬山,高度也只有162米,差不多只能抵到這棟大樓的半腰。

  這棟大樓的頂層,就是陶朱集團董事長范不愁,平時辦公、會客,休閑娛樂的區域。

  具體來說的話,就是分為辦公室,會客廳,棋牌室,3D影區,還有占了頂層一半面積的根雕大廳。

  根雕是范不愁的個人愛好,根雕大廳里面,有二十個展示臺,六個展示柜。

  利用樹根、竹根、樹瘤,順著自然的紋理,雕刻出來的種種器具,都在靜謐柔和的光線之中,展現著它們各自的魅力。

  小的,有杖頭、筆筒、佛柄、抓背、煙斗,大的,有虎踞龍盤,彌勒抱財,觀音送子,呂洞賓醉酒舉杯等等。

  這里的展示品里,也有幾件是范不愁自己雕的,他最近更動了心思,要雕出一尊虎頭龍身的神獸辟邪來。

  “根雕這個東西,首先就是要講究一個順其自然,別具匠心,反而要放在第二了。要順著原有的紋理做修整,這些樹根本身的形態就非常重要,好材料可遇而不可求啊。”

  范不愁手里拿著小銼刀,邊在半成品的根雕上修飾,嘴里一邊還念叨著。

  偌大一個根雕大廳里面,旁觀他手藝,聽他訓誡的,只有一個人,是個短發西服的少年,他的兒子,范敏之。

  作為西南幫派的龍頭老大,范不愁這一生,不知道有過多少女人,但是子嗣不豐,只在年輕的時候,有過一個女兒,后來還病逝了,直到五十歲,才又有了一個兒子。

  所以,今日的范不愁已經白發蒼蒼,范敏之,卻還不到十八周歲,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給不知情的人看來,更像是一對祖孫。

  “根雕里的神獸辟邪,不但是虎頭龍身,還要在四足雕上蛇、雀、蛙、蟬之類的紋樣,要各具動勢,對材料本身的要求,實在太高。”

  “獨你云二哥,能給我找來這樣的好物件,真可謂是孝心可嘉。”

  聽到這里,范敏之終于開口:“云二哥對爸,絕對是忠誠不二,可惜他好像不太喜歡我。”

  范不愁眼睛不離根雕,問道:“那你喜歡他嗎?”

  范敏芝想了想,實話實說道:“不喜歡。”

  “唉,你是新人,他是舊人,你們彼此之間有些矛盾也是正常的,只不過,你也快要成年了,一個人成了年之后,這不喜歡三個字的分量,可就不一樣了。”

  范不愁平和著說道,“那你喜歡幫派的手段嗎?”

  范敏之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個微笑:“我很適應。”

  范不愁瞧了他一眼,道:“你八歲開始,我就把道上的事情一件件做給你看,又叫你親手去干。那時候是想著,道上如狼似虎,你要比他們更兇更惡,總不會錯。”

  “可是一晃眼十年過去,新馬的局勢,快要有變化了,你也得跟著變一變。”

  范敏之恭敬道:“我知道,爸你說我要怎么樣,我一定做好。”

  “不是我要你怎么做,是這個時局。”

  范不愁諄諄教誨,“前些年新馬的局勢不穩,這片地方就是我們的快活林,極樂池,幫派行事如魚得水,社理會的人,能從我們這兒弄到錢,上上下下,就得看我們的臉色。”

  “但是近幾年,新馬緩過氣來了,經濟要有新的發展,幫派那一套就要落伍了。不是說社理會的人,都突然想當好人,而是說,太多幫派的存在,妨礙到他們撈更多的錢了。”

  范敏之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他從小就沒上過什么正經的學校,但是有他父親給他請的家教,要學的東西,比正常上學的,多了太多。

  別看他才十七歲,可各方面經濟的動向,也自然有人時刻關注著,匯報給他。

  從近幾年的局勢來看,新馬的經濟繁榮程度,要想有一個大發展,首要的,就是得打壓幫派的生存空間。

  “所以我們四個老家伙,這兩年也已經有了徹底轉型的準備,但我們畢竟老了,有些事,還得是有活力的新生代來做。”

  范不愁繼續說道,“我這邊,自然只有交給你和你姐夫,你的成年禮,就是你正式亮相的時候,當然,在此之前,你得給我一份答卷。”

  這就是指定自己的接班人了,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真正聽到這話從范不愁嘴里說出來的時候,范敏之依舊克制不住的,從心底里竄出來一陣戰栗般的興奮。

  陶朱集團明面上的員工,不過幾千人,暗地里直接掌握的武裝力量,持槍者也就千人左右,改造武者百余人。

  但是,新馬這里的幫派局勢,上下壁壘分明,像陶朱集團這種頂級幫派,有必要的時候,層層調動下去,整個西南社區十幾萬的幫派分子動向,都會被他們支配。

  整個新馬的局勢導向,都要算上他們一份。

  就算那些人實際上不會全部都服膺,就算要轉型,不免有些損失,這份權力,依舊令人心上眼里都熾熱。

  范敏之回應道:“什么答卷,是要我管的那份資產出新成績,還是我管的那一部分…”

  “不只是你現在管的。”

  范不愁放下了小銼刀,直起腰來,真心實意的嘆了一聲,道,“我是要轉變,但手底下有些人,有的是習慣了以前的幫派作風,有的是未必樂于你挑大梁,總不免要跳腳的。”

  “阿豪上個月就該回來,到現在都沒來見我,生疏了呀。又白、飛燕,又都活絡的很,太活躍了。你在成年禮之前就要告訴我,你準備拉攏哪一批,打壓哪一批,到了那一天,你要擺明他們的立場,算作給我的答卷。”

  范敏之神色凜然,沉重緩慢地應了一聲。

  范不愁負手而立,端詳著半成品的根雕。

  辟邪的頭部,直對著他的面門。

  沉默片刻之后,范不愁拿起一把小斧,與木頭的紋理呈四十五度角,將辟邪足下的一塊贅余木根,一斧斬去。

  “也不一定要是立場,你要是有那個能耐,就用某些人的下場給為父做答卷。”

  下場這兩個字,范不愁說的有些輕,聽在范敏之耳里卻很重。

  “去吧。”

  “爸爸再見。”

  范敏之敬畏有禮的退出了根雕大廳。

  天空上一陣云,擾過了太陽,玻璃幕墻外透進來的光線,微微偏轉。

  范不愁放下斧頭,仔細看去。

  他的雙手,是看起來與正常年輕人血肉無異的仿生式真靈機械,有彈性,有指紋,甚至有毛孔,不愧于昂貴的價格。

  但是在觸感、手感上,依靠仿生皮膚下密布的傳感器帶來的反饋,終究是不如真正的人手。

  他剛才那一斧頭,角度偏了少許,斬去贅余之后,木雕上留下了一點細不可查的裂紋。

  “可惜了。”

  范不愁在根雕辟邪的頭上彈了一指頭。

  硬木的半成品根雕,從頭部開始垮了下來、塌了下來,直到整個半人大小的根雕,都塌成了工作臺上的一攤木屑。

  范不愁漠然的看著這一切。

  范敏之離開了根雕大廳之后,掏出手機發了條信息,很快收到了回信,眼睛里就醞釀起了笑意,坐電梯來到了陶朱大廈的三十六層。

  新馬這里風水盛行,很多人都是有點迷信的,財務總監的辦公室定在三十六層,就是取六六大順的意思。

  范敏之與這一層的諸多工作人員擦肩而過,繞過走廊,來到掛著財務總監牌子的辦公室前,敲了敲門。

  門里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進來。”

  范敏之開門進去,順手反鎖,又拉上了辦公室的百葉窗。

  辦公桌后面,一個穿著工作套裝的盤發美人,正漫不經心的涂著指甲油,抬眼看過來。

  范敏之繞過了辦公桌,自然的跪在了真皮座椅旁邊,雙手抱住了美人只穿著絲襪的那一雙長腿。

  “燕子姐姐,我想你了。”

  四驍之一的郎飛燕,輕巧的伸出一根手指,點住范敏之的額頭,低笑道:“怎么這么亢奮?到底是遇到什么好事,還不肯在短信里說?”

  “待會兒再說嘛…”

  范敏之的聲音漸漸含糊起來。

  有人到辦公室外敲門,敲了三聲沒有回應,就知趣的退開。

  誰都知道,郎飛燕的脾氣不好,要是為一些小事打擾了她,絕對會迎來一段痛苦的生活。

  隔音很好的辦公室里,光線昏暗,半個小時后,范敏之坐在椅子上,胸口被踹了一腳,滑出去一段距離。

  郎飛燕領口散開,絲襪褪到了小腿,坐在桌上掏出化妝鏡補著妝容,帶著點嘶啞說道:“不知足的小鬼,你今天太大膽了。”

  “因為老頭今天算是給了我承諾了。”

  范敏之笑著把在根雕大廳里的對話簡述了一遍。

  郎飛燕左邊的眉毛提了一提,懶散道:“哦,那看來我一定是要被給個下場的舊人了。”

  范敏之臉上露出急切的神色,走到她身邊,連忙說道:“怎么可能呢,我以后是要和燕子姐結婚,你說要對付誰,我就對付誰。”

  “小蠢貨。”

  郎飛燕嬌笑著低罵了一聲,“還用說嗎,云老二是最不可能服你的人。”

  范敏之發狠道:“沒錯,我也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第一個就先對付他。”

  “對付他也得有策略,獨孤豪最近不知道搞什么鬼,弄不好是在哪翻船了,手底下不太安寧,云老二可能有心動一動他盤子里的肉,這是個機會。”

  郎飛燕整理了妝容之后,又恢復了冷艷的模樣,“另外,還有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翻了一下鑰匙,從抽屜里拿出遙控器,投影儀被打開。

  辦公室對面的小熒幕上,出現了一個年輕人的模樣,一張張圖片換過去,都是同一個人,在不同地方的照片。

  范敏之飽含怨氣道:“姐姐收藏這么多其他男人的照片,還是個俊朗小生,是要喜新厭舊了嗎?”

  郎飛燕都懶得看他,啞聲道:“你要真這么蠢,那我真是瞎了眼,就當被狗咬過幾回,滾吧。”

  “姐姐別發脾氣。”

  范敏之連忙抓住她的手,收了調笑的心思,轉頭說道,“這個人我好像見過,義順區那邊,一個新興的小幫派頭子。”

  “小幫派頭子,呵!”

  郎飛燕用遙控器抵著下巴,輕輕一笑,“雁度手底下,幾年前插在海邊的那撥人,被他給滅了。”

  “據消息說,是一個人滅了魏冷波他們四兄弟,我查他,最早只能查到他是從香港過來的,仿生機械,華人,嘖嘖,這可是條過江龍啊。”

  “老話講的好,龍不與蛇居嘛,這么條小龍,跟他身邊那幫貨色混在一起,怎么搞得好幫派呢?”

  一棟別墅花園之中,五虎四驍,排行老二的云又白,把一沓資料丟在涼亭的石桌上。

  他那茂密的頭發梳理整齊,留了一把連到耳際的短須,穿了身寬松的紅色對襟唐裝,前門襟七顆葡萄紐扣,招牌式的豪氣大笑了兩聲。

  “道遠,你幫我去接觸接觸他,態度可以好點,拉到我們這邊吧。”

  陶朱集團的五虎,劉驚堂,云又白,古道遠,胡不喜,高大才。

  除了范不愁的女婿劉驚堂,其他三個,十幾年來,都已經漸漸被云又白籠絡。

  古道遠西裝革履,眼鏡耳機,四十多歲,收了那一沓資料,翻看一遍,就點了點頭,出門坐車往神州結義社的地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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