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午,教室中,靜悄悄的一片,但一個個身影坐的筆挺,包括朱傳文。
這是在給這群預備教導員們上的第二課,令行禁止。
“餓嗎?”朱傳文朝著眾人問道。
“不餓。”底下有人喊道。
那就再餓會兒…朱傳文差點忘了,這些都是吃過苦的人,一頓午飯不吃,的確算不了什么。
從早上宣讀完條令,下午就開始從身體、和大腦的雙重記憶開始。接下里的時間里,朱傳文將會把整理出來,曾經埋在記憶深處的軍訓條令一條條教給他們,用這些去打仗,GG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是用來抓紀律,還真是一把好手。
屠龍者終成惡龍的例子不在少數,清末崛起的草根哪個年輕的時候沒受過苦,可是后來,一個兩個手上都沾染著最下層勞動人民的汗水。
正應了那句話爾俸爾祿,民膏民脂。
耗著吧…
臨近半夜的12點,朱傳文看著面前這群依舊用力挺拔著腰桿,但實際上早就饑渴難耐,腰酸背疼的青年,不免有些開心。
這群人,還真特娘的是好苗子。
朝著身旁站著的朱春山吩咐一句,黃澄澄的小米粥,一桶就被端了進來。
看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
一個個的喉嚨不免上下翻動,但是朱傳文還沒發話,他們也不敢起身,不敢動,更不敢說吃。
“全體都有。”
“啪!”一個個有力的站了起來。
“每一列為單位。開始盛飯…”
朱傳文其實也有些餓的受不了,可是好久沒有體會這種餓肚子的感覺了。
“呼啦啦”的聲音傳遍整個教室。
“我相信,你們都體會過餓的感覺,我也不多說,但是記住這種感覺。殺人者人恒殺之,我不反對,但是,欺良善者我必殺之!”
“全體都有,整隊,各組組長帶隊回到宿舍。”朱春山等著朱傳文訓完話,才朝著講臺下的眾人喊著口令。
看著這群人,在今天各自推選組長的帶領下小跑著回到宿舍,朱傳文和朱春山也是坐上了回家的馬車,今天不僅折磨了一下這群人,也同樣折磨到自己了。
餓的滋味,真不好受…
這次集訓分為3月和4月兩個部分,在女中的集訓只能持續到3月初,不止是因為女中要開學,還有就是從3月初開始的1個月,這群人要集中在濱江城的保險隊駐地進行軍事訓練,傳達紀律的同時也得磨煉一個月的軍事技能,一個月里,教導隊的訓練子彈,管夠!
瓷房子 朱傳文躡手躡腳的回到了大廳,一進門,就看見鮮兒拖著腮,在飯廳的桌子上打著盹兒。面前還放著一杯牛奶,幾個牛角面包。聽到動靜,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傳文哥,你回來了?”鮮兒的音調有些高。
“你怎么不睡啊,等著我干什么?”朱傳文的語氣中帶著關心,一個有著他孩子的女人快12點了,還不睡,等著丈夫回來,還真有些溫暖,也有些自責。
自打有了孩子朱傳文感覺到的是沉甸甸的責任。
“我一個人也睡不著。”鮮兒吐了吐小舌頭,顯得有些調皮,雖然是個要當娘的人了,但也僅僅是個剛過19的女孩兒。
朱傳文拿起牛奶就打算喝幾口,這面包和牛奶相配還真有點饞人,正要喝,鮮兒一把從他手中奪過了牛奶,走進了廚房,“傳文哥,我幫你熱一熱。”
漢耀面粉廠在譚貴的操持下,開始了新一輪工人的招募,面粉廠的熟工會進行甄選掉入味精廠;鐵器廠也在“叮叮當當”趕制著農具。
同時,谷庵升也開始行動了起來,他除了盯著味精生產線,還有一件事兒,依托著小青山牛馬互市的成功,漢耀商行的名聲也在草原上打響了,從冰城暫時收購了一批高價的工業制品,打算以商隊的形勢傾銷到草原上,換取牛羊皮、野獸皮裘、藥材、土特產等原材料,一部分用于保險隊秋冬兩季的毛皮大衣、手套、頭盔的制作,另一部分則會送往海參崴,運往日本賣給安田家族的企業,作為原料的提供。還有個原因,就是打擊三井商行。
這一批原材料的收購其實賺不了多少錢,但是往后有著直接從日本收購的低價商品,再運回草原,這利潤就會可觀起來。
朱傳文則是開始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教導隊的培訓上面…
2月中的一天,朱傳文正在操場上盯著這群人練習隊列,朱帆小跑著過來。
“少掌柜,道格先生來漢耀大樓找你,說是有要事相商。”
道格找我,那就是安德烈有事兒了,“春山叔,你盯著他們。”朱傳文朝著一邊做副手的朱春山說道,資金運轉的事兒最近大多由夏元璋負責,朱春山來從旁輔助。
回到瓷房子換上西服,朱傳文跟著道格來到了安德烈家。
安德烈少有的自己給自己放了假,受了委屈就得放松一下。他正悠閑的在書房里看著從美國收集到報紙,報紙上正是加拿大電氣工程師費森登發明無線電廣播的事情。
1906年1月份在兩位美國商人的資助下,費森登建立了首個橫跨大西洋的雙向無線電報網絡,分別在美國東北部的馬薩諸塞州和蘇格蘭的馬克里汗尼詩建立了無線電發射塔,并在1906年9月實現了聲音上傳播的成功,但是費森登并沒有聲張。1906年底,他用這一方式自馬薩諸塞州海岸成功地進行了語言和音樂的無線電廣播實驗,這次的實驗橫跨1萬公里,美國的報紙詳細的記載了這次的廣播。
試想一下,在航海枯燥的生活下,除了海浪聲,還能聽見國家實時的聲音這是多么令人振奮的壯舉。
美國人的報紙上,把費森登稱為繼愛迪生之后,又一改變人類生活的大發明家。不過令人惋惜的是,后來因為與支持他的兩位美國商人鬧掰,并對簿公堂,這場官司也耗費了他的余生大部分精力。很是可惜。
安德烈敏銳的察覺出,無線電,使用在軍事上似乎更具有價值,這可是戰況實時報送的利器啊。
“少爺,朱先生來了…”道格的聲音傳來,安德烈隨手將報紙放在了桌子上,這次叫朱傳文過來,那是因為有著更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安德烈大人,您的氣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朱傳文進來之后向著安德烈打招呼道。
“朱先生,你的氣色也是不錯。”
朱家保險隊變裝的事情安德烈早就清楚了,同樣清楚的還有著讓工人參加軍事訓練。在安德烈看來,這只自己培養的老虎正在努力訓練自己在“獵食”方面的天賦,已經開始磨尖爪子和獠牙了,遲早有著從冰城破籠而出的一天。
至于冰城這個“籠子”,安德烈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呢?沙俄在遠東的集團軍陳列在海參崴一線,冰城雖是飛地,但是鐵路可是掌握在他們手里,那么冰城就是一顆在關東的釘子,牢不可破。破籠而出之時,被清廷打的苦苦支撐的這只老虎,終究會投向他還有他身后國家的懷抱,老虎在手持著巨艦大炮的巨人面前,也得乖乖俯首。
“這次找你來,是有件事情和你商量。”安德烈緩緩的開了口。
“大人,您吩咐。”
“戈倫勃切夫斯基提議組建冰城的公議會。”
戈倫勃切夫斯基是現任冰城城市管理部門的頭兒,俄國人稱之為冰城地畝處處長,算是冰城整體規劃的老大,這人朱傳文不熟,但是朱春山和谷庵升可是熟絡的很,沒少送錢,漢耀在冰城的所有建廠地皮,都是這人吩咐在劃批。
朱傳文不知道安德烈告訴他這事兒是什么意思,靜靜的繼續聽著。
“你可是冰城清國工人聯合會的頭頭,我的意見呢,你也參加這次議員的選舉。”安德烈說道。
這…正愁沒有機會拿到在冰城的權利,朱傳文心想,但開口卻是“大人,我合適嗎?”
“遠東司令部那邊下令了,不允許我參與冰城的議員選舉。”安德烈說這話時,這聲音似乎是從牙齒之間發出來的。
安德烈太年輕了,30來歲就已經是準將了,圣彼得堡的人可沒忘記這個地處遠東的頂級貴族,心思當然明白,這是在遠處混資歷呢。
這次不讓參與議員的選舉,就是暗暗打壓了,如果安德烈再有著城市治理的資歷,從軍界往著政界起跳的踏板可就搭成了,這群俄國老牌貴族怎么能又允許一個有著德國血統的頂級貴族如戰神下凡一般站到他們面前。壓終究是壓不住的,這群人只是希望多拖幾年的時間。
意思我就是你的代理人唄,但即使是代理人,議事的權利是可是實打實的啊。“唯大人馬首是瞻。”朱傳文朝著安德烈表著忠心。
冰城,在安德烈心中是不容有失的,這事兒關系到他的政績,一個安定的冰城自然有著他這個守備司令的功勞,一開始他可不是想推朱傳文,而是現在他手下的軍需處處長威斯康夫。但是,也被遠東司令部拒絕了,這沒辦法了,才想起朱傳文。
而且朱傳文的優勢更加明顯,接近4萬的清國工人中,朱傳文都是有影響力的。
現在,俄國國內的工人運動可是如火如荼,安德烈知道,這個階級遲早能爆發出強大的能量,但是國內現在有著尼古拉二世鎮著,掀不起什么浪花。安德烈也是想開展一種實驗,或者說思考,一種讓工人和現階段所有階級和平共處的實驗。他以后是要從政的,這個決定也是當初漢耀成立工會,安德烈這邊沒有阻止的原因。
冰城就是安德烈一個試驗場,一個探索國家發展的試驗場…